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江也的眼眸很冷, 他目光落在林聽琴盒上的栀子花,盯了幾秒,那朵花在月色下,潔白無瑕。
純粹, 美麗。
和少女的臉頰有些相似, 他看向林聽, 林聽皮膚很白, 杏眸又大又亮, 長發垂落,雪白的脖頸修長。
因為緊張, 紅唇咬緊,可憐兮兮的,像只被人抛棄的兔子。
江也皺眉,低沉道, “松嘴,別咬。”
“我咬嘴,管你什麽事?你怎麽這麽多管閑事,我委屈, 想哭,你也管, 我現在咬嘴,不高興你也管,你家住海邊嗎?江也!你很煩!”林聽瞪他,眼尾泛紅, 活生生像受了欺負。
她胸口悶得慌, 那些話不思考,盡數宣洩出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江也盯着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唇瓣,彎腰t,靠近她。
少年的氣息,靠近,像是雪松,又冷又傲。
林聽的心跳動,她瘋狂眨眼,不知所措。
江也伸出修長骨感的手,抵在她的唇邊,眼睛鎖定她,眸色暗沉。
林聽的心跳個不停,她的眼睛卻眨也不眨,緊緊盯着面前的少年。
她慌了。
忍不住往後退了退,紅唇微張,熱氣噴灑在少年骨感的手指上。
“江也......你......想幹嘛?”
江也沉默,靜靜看着她,眸光依然冷淡,月光下,眼尾的小痣熠熠生輝。
他愣了幾秒,縮回手指,腰板挺直,懶洋洋地開口,“林聽,話不要那麽多,聽着很煩。”
男生的語氣寡淡,林聽縮了縮手指,咬着唇,瞪他,“你也很煩!”
“走了,我還有事。”江也不想搭理她,他雙手插兜,轉身,懶洋洋地朝路邊走去。
林聽愣了愣,忙跟上他的腳步。
兩人并肩,林聽壓下心裏的酸澀,低着頭,走着路。
安靜下來的林聽,寧靜純淨,像朵安靜的小白花。
女生身姿纖細,穿着白色長裙,手腕上還戴着那根藍色發帶,随着她的走動,緩緩飄動。
江也垂眸,看了眼那根發帶,許久都沒回神。
林聽擡頭,似乎有話想說,但硬生生憋着,就是不開口。
江也停住腳步,看着明顯局促不安的少女,問道,“你啞了?”
林聽胸口癟了口氣,她深呼吸口氣,緩了會兒,才開口,“是你說我說話很煩的!”
江也皺眉,“我這話是咒語?你變啞巴了?”
林聽被他這句話堵得說不出來,空氣靜止,她擡眼,“江也!你莫名其妙!”
江也聳肩,“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林聽踮腳,明亮的眼眸直直看向他,“江也,你是不是經常胃疼?”
“什麽?”江也不解地看向她。
林聽臉色暗了下來,她抿了抿唇,嘴巴像機關槍一樣開始掃射,“天天不喜歡這個,不喜歡那個,你事兒怎麽這麽多?你是小說裏的霸道總裁嗎?你胃疼嗎?你需要小嬌妻嗎?你是不是還想養個金絲雀啊?”
林聽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滿是委屈,恨不得張嘴,去咬他的下巴。
江也聽完她的機關槍,冷冷一笑。
“你笑什麽?”林聽問。
“你不去學相聲,可惜了。”
“你不去演藝圈,演霸總,可惜了。”
氣氛安靜下來,江也沉默,只不過看向林聽的眼眸裏,多了一絲興味。
“像只氣急了的兔子。”他開口。
林聽皺眉,“你說誰是兔子呢?”
“你。”江也平靜道。
“好了,林聽。”江也伸手摸了摸她的長發,目光冷靜,“我的傷口還疼着。”
男生突如其來的情緒,讓林聽的心酸澀了下。
她眼睫輕顫,“還疼嗎?”
“你說呢?”
林聽眯眼,看向他,有些不高興,“那你剛才還打人。”
“我不是在救你。”江也冷冷開口。
“你被反打怎麽辦?”她的聲音帶着不安,一想到,小巷裏受傷的他,她的心就莫名疼了起來。
“你不了解我。”江也伸回手,目光又落在她纖細的手腕上,那根發帶,在月光下,上面繡着的小花清晰可見。
林聽擡起手腕,問他,“你喜歡這根發帶?”
江也回過神來,搖頭,“不喜歡。”
林聽昂起下巴看向他,眼裏帶着深究,“怎麽?那是你喜歡的女生有這個發帶?”
江也沒說話,他背脊挺直,雙手插兜,片刻後,他沉聲道,“你再不走,你的司機就要睡着了。”
林聽反應過來,他在催她走,可她還是有些舍不得他。
青春裏,能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即使不說話,她也覺得幸福。
林聽握着手機,沒有立馬上車,站在牆邊,看着江也,眸子很亮。
“江也。”她喊他的名。
江也垂眸,盯着她的眼,“又怎麽了?”
兩人對視,林聽纖細的手指縮緊,那根發帶被她拽住。
她擡頭看向江也,少年高挑的身影籠罩他,身上的清新氣息傳來,眼尾的那顆小痣,和她一模一樣的位置,泛着冷意。
楚憐說這是苦情痣,林聽不信,她覺得這是世界上的珍寶。
冷不丁的,林聽想起,那次在大巴車上見面,他戴着鴨舌帽,坐在她的身邊,閉着眼假寐,那顆痣,一下子撞進了她的心裏。
“你今晚住這裏嗎?”她又問了剛才的問題。
江也眼皮都沒掀下,靜靜看向她,目光很淡。
眼見着林聽的眼睛越來越紅,像是随時都能哭出來,他嘆了口氣,“不睡這裏,我大晚上回那郊區別墅,我瘋了?”
話落,林聽的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揚,她的眼眸亮晶晶的,看向他的模樣,有些傻氣,但莫名的,很暖心。
“那你明天會來和我一起練琴嗎?”林聽又問。
江也挑眉,“我是不守約的人嗎?”
林聽眼裏的笑意愈發濃烈,她低頭,将手上的藍色發帶摘下,遞到江也面前,“送給你。”
江也看了眼那根發帶,微微皺眉,“我要這玩意兒幹嘛?”
空氣安靜下來,林聽的手指有些僵硬,眼睫輕眨,她壓住眼底的失落,剛想縮手,男生就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将她手裏的發帶拿走。
“等演出結束再還給你。”
少年的聲音低沉,磁性,像是一道暖流注入她的心裏。
林聽目标達成,她轉身,朝男生揮揮手,眼底的笑意溢了出來,“走了,江也!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見啊!”
月光下,少女的笑容明媚,眼尾的小痣,清晰生動。
江也冷冷嗯了聲。
轉身的剎那,林聽松了口氣。
月光下,她的腳步歡快,長發被風吹起,眼裏的狡黠,愈發分明。
-
上了車,林聽的心再次跳得劇烈。
車子啓動,她打開車窗,趴在車窗上,看向窗外。
少年的身影被黑夜籠罩,他倚在牆邊,漫不經心地拿着手機,敲着字。
白衣黑褲,身材高挑,微風拂過,吹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更顯清隽。
林聽感覺唇瓣有點熱,她挪動下巴,将唇貼在自己冰涼的手指上,才覺得心裏的躁動平靜了些。
回到家,宋岑正坐在沙發上看着綜藝,聽到門推開的聲音,她回眸,眼裏露出笑意,“聽聽,回來了。”
林聽腳步停滞,她朝着宋岑打了聲招呼,随後坐在玄關處,脫下白鞋。
襪子褪去的時候,她才發現從下車的那刻,她的心就發生了變化,此刻的她,不知所措,有種被束縛的不适感。
宋岑知道下午的時候,自己的話語有些嚴肅,她穿着絲綢睡裙,頭發披散,比白日溫柔許多。
她起身,從茶幾上端起一碗燕窩牛奶,走至林聽身邊,柔聲道,“辛苦了,寶貝兒,喝點燕窩補補身子。”
林聽換鞋的動作頓住,她擡眸,撞進母親柔和的眼眸,心裏的緊張松懈下來,她點頭,“謝謝媽媽。”
宋岑看着女兒乖乖的模樣,眼裏的笑意更甚,“早點休息,別太晚睡覺。”
林聽起身,接過碗,點頭。
“明天想吃什麽,和阿姨說,媽媽明天要去一趟法國,回來正好趕得上你的演出。”
宋岑話落,林聽的呼吸都忍不住停滞。
她點頭,“好,媽媽,旅行愉快。”
宋岑打量着女兒,烏發雪膚,一雙杏眸又大又亮,眼尾的小痣,明媚撩人,是那種一眼就令人驚豔的類型。
她輕輕攬住女兒的肩膀,拍了拍她的後背,“寶貝乖,媽媽承認,對你很嚴,但你要知道,媽媽也是這樣過來的。”
林聽聞言,心裏愈發苦澀。
她想說她有自己的選擇權,可在這樣的氣氛裏,她如果反駁母親,鐵定少不了一頓争吵,林聽壓抑住心裏的難過,輕聲道,“媽媽,去法國,可以給我帶LV的巧克力嗎?我想吃。”
宋岑頓了頓,立馬點頭,“好啊,聽聽想吃,媽媽買。”
“去洗洗睡吧。”宋岑又拍了拍林聽的後背,随後松開她。
宋岑撥弄了下散落的長發,打了個哈欠,優雅高貴地朝電梯走去。
林聽看着母親的背影,有些恍惚。
她低頭,擡起手腕,将碗裏的燕窩牛奶一飲而盡,喝完後,她又将碗拿到水池,洗幹淨後,她将碗擺進櫃子裏,轉身。
推開房門,林聽看向空蕩蕩的手腕,眼眸眨了眨。
其實她有自己的心機的,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麽乖,她的占有欲很強,她喜歡一個人,會想将他的生活中,大大小小t的位置,全部占領。
可他們還小,很多事情,暫時只能擱置。
學習為主,進步為主,其餘的,日後再說吧。
林聽打開抽屜,重新拿了根綠色發帶,塞進了書包。
洗完澡,林聽擦着頭發走出衛生間,書桌上的手機亮了起來,她走過去,一手擦着頭發,一手拿起手機,解鎖,打開。
又是楚憐。
她嘆了口氣,點開與楚憐的對話框。
新消息跳了出來。
楚憐:你不覺得你們長得很像?
随後一張照片跳了出來。
林聽點開,照片上的女生烏發紅唇,眼睛很大,穿着紫色吊帶,牛仔短褲,笑得明媚。
她微愣,其實不像,只不過風格有些相似。
林聽關閉照片,嘆了口氣,敲了字,發了過去。
林聽:你想說什麽?
那邊很快發了消息過來。
楚憐:她是白安安。
林聽:管我什麽事?
楚憐:他追了小也好多年,小也不喜歡這個類型的。
林聽看完這句,心裏憋得慌,她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還是收斂了下。
林聽:哦。
那邊大概是覺得無趣,沒再發消息過來,林聽放下手機,開始擦頭發,她擦了一半,沒了耐心,直接拿吹飛機吹了起來。
吹完後,她看向鏡子裏的自己,烏發雪膚,紅唇大眼,五官明豔,确實和剛才的白安安,确實是一個類型。
江也不喜歡這個類型的?
林聽腦海裏浮現,月色裏的少年,盯着她的眼,彎腰與她對視,雖有不耐,但卻又盡量滿足她。
這樣的人,厭惡她?她是不信的。
其實,一切都是有所圖。
包括,她走進那個班級,那個座位,都是林聽精心設計的。
包括,那個午後,她遇見牆角受傷的少年,上前遞的那張紙,所謂的柔弱,都是她權衡之後,做出的決定。
她早就認出了江也,憑着那顆痣,還有他的氣息,她已經确定了他的身份。
只是。
他的少年,沒認出她。
他冷漠,獨來獨往,他的一切,都讓她陌生。
可明明不是這樣的。
車上見面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不是的。
可沒人記得他們的過去。
沒人記得三年前,他曾在巴黎的小巷裏,拉着被圍堵的她逃跑,他的手指溫熱,拽住她的手腕,像是要把熱鍍進她的身體。
沒人記得,那個午後,她看着他的側臉發着呆。
沒人記得,她叫林聽。
他們在異國他鄉,肆意奔跑,風吹過,她的棒球帽被吹落,一頭烏黑長發散落,她驚恐地捂住臉。
少年松開她的手腕,彎腰,将帽子撿起,遞給她。
她接過,慌張地戴住。
“跑啊!”少年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帶着她朝商場奔跑。
那個午後,被他遺忘了,可她卻還記得。
因為他,法國的空氣都變得清甜,可那個少年,卻再也沒有想起她。
或許,只是他的一時憐憫。
林聽紅着眼,将吹飛機放進抽屜。
再擡眸,她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心裏的酸澀再次湧動。
檸檬被擠壓,酸溜溜的汁水,滾了一地。
她皺眉,兩次,他都沒認出她。
他忘了,她叫林聽,他忘了,他幫助過林聽兩次。
林聽走至更衣室,拿過曾經被他撿過的棒球帽,她盯着那個帽子,看了幾秒,又将它放進了衣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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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晚,林聽再次夢見江也。
他們奔跑在巴黎街頭,少女因為體弱,氣喘籲籲,她捂着胸口,看向奔跑的少年,“哥哥,我跑不動了。”
少年停下腳步,那張臉還未長開,但輪廓立體,眼睛深邃。
他從包裏,掏出明黃色的巧克力盒遞給她,“快吃,補充點體力,我們再跑。”
身後傳來那些歹徒的吶喊聲,林聽吓了一跳,她接過巧克力盒,紅着眼,哆嗦着,就是不敢拆。
男生接過巧克力盒,快速打開,拿出巧克力,遞進她的唇邊,“快吃。”
林聽張嘴,咬住,快速嚼開。
苦澀的巧克力,帶着微甜,咬在嘴裏,甜到她的心裏。
“跑!”男生快速将巧克力塞進她的包裏,然後拽住她的手腕,往商場跑去。
林聽的心變得滾燙,手腕上的熱氣,羞得她臉色紅了起來。
直到兩人安全下來,她的心,還一直劇烈跳動。
夢醒後,林聽坐在床上,捂着跳動的心,有些恍惚。
天色微亮,林聽沒再睡,她起身,打開窗戶,呼吸了口新鮮空氣,眼眸裏的惆悵怎麽也遮不住。
在那場異國他鄉的邂逅裏,終究只有她記住了。
林聽低頭,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閉上眼睛,感受着大自然的親切。
風聲,樹葉聲,鳥鳴聲,美好的節奏,萦繞在耳邊,她驀然,從這找到靈感。
她跑到書桌邊,拿起筆和紙,寫下一串串音符。
寫完後,她将本子塞進抽屜,沒再管。
酣暢淋漓的創作,讓她的呼吸順暢起來。
手指不小心碰到抽屜的平板,林聽想到什麽,忙将平板拿了出來。
頁面無數點贊跳動,她點開,那首随便上傳的音頻得到不少贊,但,很快,點贊就停在了500。
還沒她随便發個論壇的帖子,點贊多。
林聽有些洩氣,她将平板放進抽屜,沒再管。
林聽從小學業優異,獎狀獎杯拿到手軟,這樣平淡的成績,無疑對她是個打擊。
她咬了咬唇,坐在桌前,腦袋一片空白。
她承認,她有被打擊到。
可林聽也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她想了想,走至琴室,取了琴,和書包放在一起。
林聽今天起得早,她沒在家多逗留,而是一大早就趕到學校琴室。
剛推開門,就看見裏面有個熟悉的身影,高挑挺拔,穿着黑色T恤,坐在架子鼓前,對着琴譜敲着鼓。
林聽微怔,揉揉眼,還以為出現了幻覺。
“你沒做夢。”江也看向她,淡淡開口。
林聽關上門,走進音樂室,不可置信問道,“你怎麽也來了?”
江也聳肩,拿着棒槌,漫不經心地敲了敲鼓,“你能來,我為什麽不能來。”
“咚”一聲,在安靜的空間裏響起,震得林聽的心酥酥麻麻的。
她背着琴往裏走了走,将琴放下,走至他身邊看了眼譜子,問道,“你怎麽不叫我?”
江也耳朵上戴着藍牙耳機,他摘下耳機,撩眼看她,“你怎麽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