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32
chapter32
是茶花爛漫的季節。
小鎮被白與紅兩種色彩填滿, 明媚的豔麗，素淨的淡雅，沿着海岸邊上的牆隙落了一地。
盧貞在半個月裏去了四次雕刻店。她每次都會帶包煙去，是她補給駱嘉豪的。
她認識了店裏叫老胡的阿公, 他好像是駱嘉豪的親人, 她沒問過。
胡阿公人很好, 他以為她是駱嘉豪的朋友, 每次都很真誠熱情地招待她。
盧貞第二次去的時候, 正好碰上胡阿公在店裏。
店裏平時就胡阿公和駱嘉豪兩個人, 老人家擔心沒什麽吃的玩的招呼她, 就找了個出門的借口去街上買了好多水果零食提回來。
駱嘉豪為此打趣她, “你這待遇比我好。”
弄得盧貞有些不知所措。
怕她不好意思, 老人家把水果都切成了份兒，裝了好幾個盤子, 讓她挑喜歡的吃。
那天駱嘉豪注意到，她大概是想着不掃老人家的興, 每樣都碰了點, 就是蘋果一口沒吃，他就順口問了句：“不能吃？”
盧貞點了點頭。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蘋果過敏, 沒有去檢查過。只是小時候吃蘋果身上總會癢，起紅疹, 後來她就不碰了。
之後的兩次，盧貞都是被叫去的。
駱嘉豪說，她得把那些零食水果吃完才行, 不然沒人吃會招老鼠, 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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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阿公拿出來招待她的一次比一次多，只是再沒有了蘋果。
盧貞覺着, 她可能還得厚着臉皮去好多次，才把阿公買給她吃的東西吃完。
去的第四次，盧貞拗不過胡阿公的盛情挽留，留下來吃了晚飯。
駱嘉豪卻沒吃飯。
天氣越來越冷，他最近感冒了，整個人看上去蔫蔫的，估計食欲不振。
吃過飯後，盧貞本來想幫着收拾碗筷，卻被阿公強硬地拒絕了。
“沒t事兒，我來。老了就得多動動，身子骨才不會生鏽。”
盧貞：“那我幫您。”
阿公擺手，非要自己來。随後他看向門外的人，指了指說：“阿貞，你去給那孩子找件毯子來搭着吧。”老人一邊彎腰收拾碗筷，一邊惋嘆道：“總是不顧惜身體……”
盧貞跟着看了出去。
狹窄的門口，能望見一片天地。
天空完全暗下，夜色四合，時不時能聽見房梁頂上聽見貓叫聲。
駱嘉豪喜歡躺在院子裏大樹下的睡椅上，沒事兒做的時候，他能在椅子上躺着惬意一整個下午。
風吹得愈加冷寒。
他好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遠遠看上去極為安靜。
月光碎碎地灑在這片院子裏。他閉着眸子，睫毛濃密，幽白的臉在凜冽的寒風裏多了絲血色。
原來再倨傲冷寡的人，睡顏也會展露出平常不曾有過的脆弱破碎，可能是生病的緣故。
盧貞彎身，輕手輕腳地把毯子搭在他身上。
細心替他捏毯子時，竟然沒發現他是什麽時候醒的。
她擡眸就撞上了駱嘉豪那雙漆色的瞳孔。
“怕冷的話，冬天就別躺院子裏了。”盧貞說。
駱嘉豪換了個姿勢，他單手枕着脖頸，語氣淡淡：“誰跟你說的。”
盧貞：“阿公。”
“阿公說的，他說你怕冷。”
“他說你早産兒，小時候身體不好，像個嬌滴滴的林黛玉，只要碰上感冒發燒，在醫院待兩個月是常事兒。”
駱嘉豪是八個月就生下來的孩子，在保溫箱裏待了兩個月才出來，小時候抵抗力不行總生病，六歲前沒少跑醫院。
駱志忠那時候把他這寶貝兒子當溫室裏的嬌貴花養，但凡出個門，就怕帶孩子的人粗心大意沒注意，落下個磕着碰着的傷，又怕他身體差去幼兒園會被別的小朋友欺負，所以駱嘉豪小時候不上幼兒園，請了幾個幼師來家裏教。
孩子從小就挑嘴，他爸媽擔心他營養跟不上，就又聘了位營養師專門定制駱嘉豪的一日三餐。
怕他性格不好，後面又請人陪玩着長大。
久而久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為了他的常态，胡阿公說他是個林黛玉也沒錯。
直到駱嘉豪上了國際小學，認識了很多同齡的孩子，性格養開了，男孩子們一天到晚瘋着玩，他身體反而日漸好了起來。
阿公沒和盧貞提這些，說起來這些都是駱嘉豪的傷心事兒，盧貞只知道駱嘉豪小時候身體不好。
“長大後身體養好了就有恃無恐，別回頭造壞了後悔。”
後頭一句，是盧貞自己加的。
駱嘉豪偏過頭去看她，笑道，“借機數落我呢。”
盧貞搖了搖頭，“你要不要去輸水打針啊？”
“哪那麽矯情，捱捱就過去了……”他話剛說完，就忍不住咳嗽起來。
她下意識地過去輕拍了拍他背：“駱嘉豪，生病不能捱的，會越拖越嚴重。”
強烈咳嗽後，呼吸都亂了。他薄唇微微牽動着，語氣裏透着滿不在乎，“挺行啊，現在還教育起我來了。”
盧貞：“有的人不是病垮的，是拖垮的。”
他那雙狹長內斂的眼睛掩不住病中虛弱，“謊話張口就來，不怕我了？”
她頓了下手，失了底氣，裝模作樣地往後退了兩步，坐在旁邊的石臺上，手指有意無意地玩着茶杯，“我沒怕過你。”
“最好是。”他說。
隔了幾秒，“阿公還跟你說什麽了？”
盧貞雙手撐在身後，肯定滿滿地說，“還說讓你要聽我的話。”
風刮得蕭瑟，落葉跟着紛飛，緩緩地墜地。
夜愈黑，天愈冷。
“盧貞，別學油嘴滑舌那套。”
“駱嘉豪，你好兇。”
“受着。”
……
今天是周五。
盧貞提前一天就和何明珍謊說過今天下午要去書店看書，不用等她。
晚上八點多鐘回的家，她回來的時候，何明珍免不了多問了她幾句。
“吃過飯沒？”女人以為她沒吃，把晚上飯菜還給她留在桌上的。
“吃過了。”
何明珍今天心情高興，沒和她多計較。
“少在外面吃，浪費錢不說，都不幹淨。”
盧貞輕應了聲，正要回房間的時候，聽見女人說：“周天中午，你爸說我們一家人出去下館子，你別到時候說要刷題什麽的，自己把事情規劃清楚。”
盧貞知道，後天是何明珍生日。
她回過身，“駱……哥哥他也去嗎？”她猶豫問。
如果他要去的話，今天怎麽都沒和她說這事兒。
何明珍咬了口手中的蘋果，邊嚼邊回：“他不去最好，看得我礙眼。不過應該會，我猜你爸肯定是要叫他的，再不聽話也是他兒子。”
“他要是來了，到時候少理他就成。”
盧貞沒說話，轉頭時，何明珍突然叫住了她。
随後女人興高采烈地沙發上下來，走到盧貞身邊。
她挑起脖頸間那條精致又華麗的項鏈，眉飛色舞地沖盧貞問道：“好看不？”
盧貞回來的時候還沒注意到，她脖子上多了條漂亮的項鏈。
是條心形藍鑽項鏈，天然珍珠鑲嵌為輔，圓潤飽滿的顆粒閃耀着光茫，綴如滿天星。
女孩看了看，“嗯，好看。”
這次不是敷衍，是真的很好看，她沒看見何明珍戴過這種項鏈。
乍一看，其實覺得有些奇怪。可能是項鏈的款式偏優雅知性，不太符合何明珍一貫的風格。
“你爸送的生日禮物，可以吧！”何明珍一臉的炫耀神情，意在說明找個好男人的重要性。
她贊嘆不已地說：“找男人就得找你爸這種，舍得為女人花錢的，這才是好男人……”
她自顧自天花亂墜地說了好大一通，回過頭來時，發現盧貞早就進了卧室。
女人氣急，“這死孩子！真是對牛彈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