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第8章 第一次遇見花香的那刻

08 第一次遇見花香的那刻

不知道陸皎是故意的還是原本就這樣，總而言之沈綿很吃這一套，她笑了下，又拿起勺子，挖了一口舒芙蕾，而後在陸皎期待的目光中，慢慢放進了自己的嘴裏——這次是真的。

陸皎肉眼可見的失落了一瞬間，很快又亮起眼睛，看着沈綿，“好吃嗎？”

沈綿的表情有些豐富。

她稍微品嘗了下，眉頭微微蹙起，又強硬着把舒芙蕾咽下，沈綿心裏琢磨：“現在的年輕人喜歡吃這種東西？”

看到沈綿的表情不算好，陸皎也隐約感到有一絲不對，收起希冀的目光，她小心翼翼問：“好……好吃嗎？”

沈綿不置可否，挑眉看了她一眼，把勺子遞了過去，語氣充滿了不确定：“你嘗嘗？”

陸皎将信将疑地接過，也挖了一口舒芙蕾，放進了嘴巴裏。

沒一會兒，陸皎的臉上也浮現了沈綿方才的表情。

陸皎将勺子靠在盤子邊，默默縮回了凳背，她垂頭，兩個人都是欲言又止。

“……不好吃。”良久，陸皎小聲說，時不時揚起眼睛，用充滿嫌棄的眼神瞥桌子上的舒芙蕾，“我之前在星海灣吃過的舒芙蕾，味道和這個完全不一樣，那個入口即化，也不像這個，這麽……這麽甜。”

她吐吐舌頭，“甜得發膩。”

星海灣，是京城乃至全國出名的餐廳，裏面的甜品更是出了名的，即使是沈綿這種不太喜歡吃甜品的人，也聽過它的大名。

星海灣的價格可不便宜，想到陸皎的家世情況，沈綿看了眼陸皎，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不管舒芙蕾了，嘗嘗華夫餅吧。”沈綿把用來吃舒芙蕾的勺子丢在一邊，拿起了一個新的叉子說。

已經有舒芙蕾的前車之鑒，兩個人對華夫餅的初印象都不是很好，猶豫再三，陸皎拿着叉子嘗了一口。

沈綿靜靜看着她，看着陸皎的臉上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痛苦。

“怎麽說的……”陸皎把叉子放下，叉子和盤子相觸，發出輕靈的一聲響，“這個華夫餅只有裏面的奧利奧碎是好吃的。”

沈綿笑了出來，拿起陸皎剛剛放下的叉子，叉下了特別小的一塊，嘗了一口，她面無波瀾，眼睛轉了轉，餘光掃過整個甜品攤。

甜品攤是網紅風格，有個透明小車支在外面，簡單賣一些即食的小蛋糕，順便宣傳一下菜單，吸引客人往裏面走。

幾張小圓桌支在石板路上，被複古的路燈灑下的明光照亮，到了飯點，這裏坐滿了人，行動不便，再往裏走就是店家，整體用暗棕色鋪開，幾乎全是複古的裝潢，牆面上貼着不少網紅标語，大概來這裏的也不全是為了甜品，拍照的人更多些。

順着沈綿的目光，陸皎也看了過去，最終兩個人的視線都被牆上“杜絕浪費”四個字吸引了過去，又不約而同落在了面前的甜品上。

靜默了幾秒，沈綿驀然拉起陸皎的手，兩個人把餐具一放，繞過迷宮一樣布局的桌椅，飛速地跑了，像流沙一樣陷入人群，聽不到身後的聲音，只有繁鬧的人人··聲。

站定，沈綿擡頭，看着氣喘籲籲的陸皎，對方也正看着她，兩個人看着對方汗流浃背的樣子，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我懷疑，那個老板把桌椅擺成那個樣子也是故意的。”陸皎掐腰氣喘籲籲。

“我也覺得。”沈綿直起身子，“誰家會把桌椅擺成迷宮，那肯定是為了牽制想逃跑的人。”

“你說，留在裏面的人，是真的覺得好吃，還是為了不被老板抓到，硬着頭皮吃啊？”

“說不定是托呢……”

“那麽多托！”

沈綿含着笑，看着陸皎滿目震驚，“幸好咱們兩個跑得快……”

-

事實證明，中庭花街這些網紅餐廳都是徒有虛名，沈綿和陸皎一連嘗了好幾家店，從本地小吃吃到日韓小吃，沒有一家合胃口的。

而且，沈綿也發現，陸皎這個人看到什麽都挺感興趣，卻又不把想法告訴她，對什麽東西的态度都是不想要、不喜歡、不用費力了，偏偏眼睛裏全是欣喜。

又一次，陸皎在賣醜魚玩偶的小攤前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想要，沈綿受不了了。

從之前她的談吐裏能感受到，陸皎不是沒見識過，想來只是因為現在家道中落，日子艱苦，才不敢買任何東西。

“喂，這個醜魚，怎麽賣？”沈綿拿起綠頭發黃眼睛的玩偶，“要兩個顏色不一樣的。”

老板娘轉着眼睛，在她們兩個人間轉來轉去，良久說了句：“送朋友？”

“嗯……”沈綿拿着醜魚，側眸看了陸皎一眼，“對，女朋友。”

陸皎本來在一旁看着她，聽到這話愣了愣，眼神閃避，落在了沈綿手裏的玩偶上。

沈綿瞥了她一眼，心裏的笑意收斂了三分。

“不要啦……”陸皎湊上來說：“好醜的這個……”

“就是醜我才買呢。”沈綿低下眼睛，“醜得一般的也不要，就要醜得厲害的。”

“想要就買，又不是你出錢。”

陸皎被看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支支吾吾說：“你的錢也不能花啊……”

才不管。

沈綿幼稚了一下，拉着陸皎往下一家店走。

不知道醜魚戳中了沈綿哪裏，她突然來了興趣，一口氣帶着陸皎買了一堆醜東西，然後一一挂在陸皎的身上。

“為什麽買這麽多醜東西啊？”陸皎欲哭無淚，“姐姐，你買的這些都是人家小攤上賣不出去的吧。”

“怎麽可能，現在這種醜東西——怎麽能說醜呢，是有個性的小玩意兒，可受歡迎了。”沈綿點點頭，幾乎要把自己也說服了。

陸皎不說話了。

兩個人站在中庭花街的最後，沈綿側頭端詳陸皎，只見小蛋糕一樣的人身上，挂滿了醜魚、瘋小孩，或者大嘴蛙……配合着陸皎的表情看，讓沈綿笑得前仰後合。

陸皎拘謹地低頭看了看，癟了癟嘴，“別笑了，醜死了。”

“沒有，和你很配。”沈綿忍笑，扶着嘴唇說了兩句，又陷入源源不斷的笑意中。

“什麽？”陸皎擡眼瞪她，“我有這麽醜嗎？”

“氣質。”沈綿比畫了一下，“氣質，你懂嗎？”

“……”陸皎側眸，抱臂，故作生氣的樣子，“不要理你……”了。

沈綿忽然上前一步，伸手輕輕別過陸皎的臉，讓她被迫看着她，緊接着，趁着誰都沒來得及說話，笑盈盈低頭吻了上去。

幹澀的嘴唇，輕薄的呼吸，咫尺距離，陸皎閉上了眼睛，沈綿便也輕輕閉上了。

纖長的睫毛相觸，說不清的感覺浮上沈綿心頭，她心裏一動，微微啓唇，加深了這個吻。

沈綿一直是一個我行我素的人，這與她從小接受的教育有關。

小時候，父母慣着她，錢和人脈源源不斷地送給她，幾乎是她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後來她靠自己的本事成立了公司，又認識了一群天天捧着她的朋友。

特別是這次決定回京城發展，她身上的優越感越來越重。

于是，她想和陸皎發生點什麽，就直接用錢砸人，因為她不想和陸皎産生太多多餘的情感，所以她約法三章，幾乎是苛刻地對待着陸皎。

在沈綿的世界裏，幾乎沒有考慮別人這四個字，有的只有她想不想做。

所以定下規矩的是她，打破規矩的也是她自己，沈綿确實沒想到自己對陸皎的感情超出了預期，但那又怎麽樣，想做就做了，沒想過那麽多。

——沒什麽別的原因，想吻就吻了。

中庭花街的人來人往沒有影響到她們，但她們卻影響到了這裏熙熙攘攘的人群，夜晚的黑幕與明黃的路燈疊加出一道浪漫的氛圍，連腳下的石板路都似乎長滿情感的青苔。

人群中不知道誰先注意到了這邊，沒人覺得這有什麽，她大喊：“哇！好浪漫！”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這裏，紛紛表示熱烈的歡呼，有人鼓掌，有人尖叫，有人也學起她們一起在路燈下接吻，沈綿察覺到了這一切，勾起了唇角。

“她們是兩個女生耶！”

忽然有人大喊，緊接着所有人都發現了這個事實，不過沒人在意，在街頭擁吻的兩個人究竟是什麽性別。

不遠處的街頭藝人抱着吉他跑來湊熱鬧，弦被輕撥，音符悠揚着跳動起來。

沈綿松開陸皎，湊近她說：“喂，她們在看我們。”

一旁，街頭藝人的歌聲海浪般湧來，帶着濕鹹的味道。

“下一秒，汗水蒸發的瞬間

“我的毛孔，還來不及遮掩

“身後的你，只是安靜地吐氣

“我的疙瘩，卻慢慢浮起

“那陣無謂的風

“将經過我們

“……

“已經不能夠再

“屏住呼吸

“那是生的渴望

“必須要靠近你

“……”

大家圍成圈，将沈綿和陸皎包裹在其中，四處充滿了鮮活與快樂的氛圍，但陸皎卻害羞地紅了臉龐。

沈綿低眸，即便在這樣暧昧的環境裏，依舊看出了對方的窘迫，她再度拉起陸皎的手，輕聲說：

“我們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