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第9章 紅與黑

09 紅與黑

牽着手逃跑，一直是偶像劇裏的經典情節，光是這樣簡單想想，沈綿的腦海裏就閃過七八個這樣的畫面。

而如今，牽手逃跑的主人公變成了她自己。

中庭花街挨着京城的護城河，護城河河灘被建造得很好，路燈和長椅搭配，還擺着許多挂飾，在夜晚亮起，看起來浪漫無比，是京城的小情侶最愛約會的地點之一，受歡迎程度不亞于上學時候的小樹林。

今夜是個浪漫的夜晚。沈綿心裏默默想。

兩個人不知道跑到什麽時候，不約而同地慢下腳步，然後并肩而行。

走了一段路，陸皎還在沈綿身旁輕笑。

“幹什麽？你傻了？”沈綿挑眉，緊了緊攥着陸皎的手。

“沒有啊。”陸皎長舒了一口氣，“我心情好。”

又走了兩步，沈綿輕輕把陸皎的手放開，背在身後伸了個懶腰，“之前沒來過這兒，沒想到景色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陸皎聞言側眸看她，“你以為護城河是什麽樣的？”

“我以為城市都會是大片的工業污染以及分明的階級。”沈綿想了一下，擺擺手，不知道怎麽說了。

“我明白了，就像《紅與黑》裏面一樣，是不是？”陸皎跟着沈綿的思路想了想，忽然激動起來。

“《紅與黑》？司湯達的那本嗎？”沈綿問。

“對。”陸皎笑，“你不覺得你說的和于連一開始待的小鎮很像嗎？”

沈綿想了想，大概理解了陸皎的意思，這一點讓她心裏産生了很濃烈的驚喜，于是她把話放肚子裏轉了幾圈，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你喜歡看書？”

陸皎聽到這個問題，臉上露出了一絲說不清是落寞還是傷心的表情，沉默了會兒才回答：“嗯，我小時候看過很多書，很喜歡。”

沈綿的興奮感被沖刷下去了許多，她冷靜下來，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張了張口，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安慰陸皎。

陸皎也看了她一眼，兩個人目光相觸，一瞬即分，陸皎舒了口氣放松自己，笑着說：“說起來，我小時候還想成為作家呢，感覺用文字建造出一個世界，是多麽偉大的一件事啊。”

“嗯，我也這麽覺得。”沈綿彎彎唇角，“我小時候也說過要當作家，但自從上學要寫什麽讀書筆記、觀後感開始，我就再也沒提過自己的這個夢想了。”

“寫字還是挺累的，我那個時候就發現，當作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作家适合有資本的理想主義。”陸皎的聲音輕輕地傳過來，就在沈綿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低沉，剛想詢問的時候，她自己又笑了笑，轉換了心情，“不說這個了，姐姐，你喜歡什麽類型的書？”

“……我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吧，基本上什麽都看，這要怎麽說，全看緣分？”沈綿語氣疑惑。

“可以這麽說吧，畢竟我覺得萬事萬物都是要看緣分的，不論是人還是物。”陸皎跟着說，“就像有個作家說，你在一個時間段看不進去某一種書，也不用強求自己，可能只是還沒到和它相遇的時間。”

“嗯，也是。”沈綿點點頭，“要不然咱們兩個也不會認識，對吧。”

陸皎聽了，不知道腦子裏想到了什麽，臉驀然紅了。

“喂，你在想什麽呢？”沈綿察覺到，湊過去用身體輕輕撞了她一下，“人不可貌相啊，陸皎。”

“什麽啊！”陸皎撞回來，“我才沒有想那些東西！”

“哪些東西？”

陸皎咬住了下唇，像一只炸毛的小貓，呲牙咧嘴着想要撲上來。

太可愛了，實在是太可愛了。

沈綿想着，又忍不住，流氓一樣湊過去吻她，從唇瓣到嘴角，再從臉頰到眼睛，最後繞回來，又親在唇瓣上。

陸皎被順了毛，無比溫順地垂着眼睛，全心全意接受沈綿的吻。

“好晚好晚了，要不要去我家？”沈綿抱住陸皎，雙手在她背後交叉，下巴枕在陸皎的頸窩，她心甘情願地被對方的氣息包圍。

陸皎沒有回答。

“你好像一個充電寶。”沈綿低聲說。

陸皎的發絲垂着，被微風拂起時會劃過沈綿的側臉，讓她心癢癢，沈綿心想，她是真的挺喜歡陸皎的。

于是她又問了一遍：“要不要和我回家？”

陸皎猶豫再三，兩個人沉默了許久，終于，她問：“可以拒絕嗎？”

能問出這句話，就說明在陸皎心裏，她們的關系更近了一步，沈綿放開她，看着夜色下陸皎的臉，說：“平常不可以。”

陸皎又咬起了嘴唇。

“但是今天……”沈綿話鋒一轉，滿眼笑意，“今天我心情好，所以可以。”

“……畢竟今天，我心情好也有你的一份功勞不是嗎？”

陸皎聽了前言，又擡起她那小鹿一樣的眼睛，沒想到沈綿還有句後話在後面等着，想到在車裏做的事情，她撇撇嘴，臉又紅了。

她眼睛轉了轉，說：“你今天心情好，不陪你……咳。”陸皎頓了頓，“不陪你也有錢拿嗎？”

“陪我哪個？”沈綿故作無辜地眨眨眼，“你說話我怎麽聽不懂。”

陸皎沉默了，許久後用比剛剛大一點的聲音說：“陪你睡覺。”

“什麽？”

“睡覺……！”

“什麽？”沈綿手作收音筒狀放在耳邊，湊近陸皎：“我真的沒聽清。”

陸皎上手輕輕打了沈綿一下。

“哎呀。”沈綿配合地後退兩步，“膽子大了啊。”

她裝作疼痛地捂着被打的胳膊，一擡頭，陸皎忽然湊了過來，捧着她的臉親了一口。

別的什麽，沈綿都忘記了。

陸皎聲音細細的，輕輕在沈綿的咫尺距離說：“姐姐，喜歡你。”

沈綿變了變臉色。

陸皎也猛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倒退了半步。

沈綿擡起頭，輕輕觸碰陸皎方才親吻過的地方，嘆了口氣，想：算了，和小姑娘較什麽勁兒。

于是她笑道：“喜歡我，陪我睡睡覺怎麽了？”

陸皎聽她這麽說，松了一口氣。

“沒有，我開玩笑的，我當然什麽都願意。”

“嗯……今天不想陪我睡覺？”沈綿問。

陸皎攪攪手指，沒說話。

“把你手機號給我。”沈綿忽然說。

“啊？”陸皎停下了攪手指的作用，擡頭看。

沈綿從兜裏拿出手機，點開屏幕，亮光乍起，映起她的臉，她說：“不僅手機號，微信什麽的社交軟件賬號也給我。”

陸皎默默拿出了手機，時不時擡眼看下沈綿，“哦，我來掃你吧……”

終于加上了聯系方式，沈綿心裏的石頭落下一塊，看着手機屏幕裏新加入的可愛頭像，她情不自禁笑了笑，忽然伸手，摸了摸陸皎的腦袋。

陸皎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沈綿看看她，笑，繼而從小包裏摸出來一張卡，用兩根手指夾着，非常中二地甩到了陸皎面前，見陸皎沒反應，她挑挑下巴，“喏，拿着啊。”

“這是什麽……”陸皎接過，在燈光下看了看，“銀行卡？”

“嗯。”沈綿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不是說霸道總裁包養人都這樣嗎？你不喜歡嗎？”

陸皎聞言，一下沒忍住笑了起來，她看着面前的女人，一邊笑一邊說：“姐姐……好蠢的。”

沈綿揉亂陸皎的頭發，“說什麽呢？”

陸皎站正，整理自己的頭發，問：“那……不用我還給你吧？”

沈綿氣笑了，“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陸皎收好銀行卡，沖着沈綿乖乖笑了兩下。

“總感覺和你一起，我都變年輕了呢。”沈綿拉起陸皎耳旁的一縷頭發，輕輕摩挲起來，“好久沒有這樣過了，我很開心。”

“你是在拐着彎說我幼稚嗎？”陸皎仰頭看她，“你本身就很年輕。”

“不愧是收了錢的，說話就是好聽。”沈綿笑起來特別好看，陸皎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才不是呢。”

“好好好，我相信你啦。”沈綿拉起陸皎的手，四處張望，“走吧，我帶你回家。”

“……嗯！”

雖然沈綿這樣說，但腳下卻沒有動，陸皎順着她的視線掃視了一圈，一開始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後來就懂了，她偷笑，“姐姐怎麽不走了？”

“嗯……”沈綿的臉上露出一絲困難的表情。

“沒想到沈姐姐會找不到路，剛剛你帶我來的時候，我可是都記住了。”陸皎反拉着沈綿往前走。

“那種時候，誰會注意周圍都是什麽……”

原來被人帶着跑是這種感覺。

沈綿被陸皎拉着跑着，晚上河邊的清風吹着，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陸皎歡快的背影上，心裏忽然很輕松。

上了車，沈綿也不打算再為難陸皎，一腳油門踩去，沒多久就到了陸皎家。

陸皎笑起來眼睛彎彎，開了車門，又回頭看沈綿，目光柔軟，“那我走了？”

沈綿笑着擺擺手。

陸皎轉身，前腳邁出，手忽然被沈綿攥住，她不太意外地扭頭看她，剛想問她是不是又想上去坐坐。

“……要不然，你跟了我算了。”沈綿忽然低聲說，她垂着頭，讓人看不清神色。

這話的分量可就和上去坐坐不一樣了，陸皎也斂了笑，下車，站在車門旁，沉默許久問：“有錢拿嗎？”

沈綿收回了手，氣笑了，“有。”

她扭頭把住方向盤，語氣冷了下來，“你考慮一下。”

陸皎抿住了下唇。

沈綿側眸掃了眼，“關門。”

“哦。”陸皎關上門，“砰”的一聲。

緊接着，沈綿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和帶陸皎來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