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年輕人血氣方剛,食髓知味,是真的。
但這事兒沒法天天做,也是真的。
男子之間畢竟不同,第一回鬧完,腰酸背疼以及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不适。
沈小侯爺的坐墊當天就多加了幾層,都是上好的絨,軟乎舒服。
沈子衿表示不來了,短時間內都不來了。
楚昭當然順着他,只要躺在一個被窩裏,親親摸摸蹭蹭也是好的。
秦王殿下一言九鼎,說蹭蹭就是真蹭蹭,絕對不會騙人。
雖然蹭也能把人蹭熟就對了。
沈子衿捂着嘴紅着耳朵被蹭得四肢無力,搖搖晃晃的時候覺得……這跟本壘好像也差不多了。
楚昭又以陪護病人為由,白得假期,在王府裏跟沈子衿膩膩歪歪好幾天,直到被人手不足的承安帝發聖旨,讓他滾回去幹活。
上班有什麽好的,楚昭美人在懷,惬意地想,人生果然還是要摸魚才是真谛。
不過事情還沒解決完,沈子衿晚上也被他蹭夠了,紅着臉讓他趕緊出門上班。
楚昭依依不舍地走了。
沈子衿喝着茶,身邊另一個溫度沒了,世界好像終于清淨,但一清淨下來,就覺得空蕩蕩的,少了什麽。
……明明才剛分開呢,這就說相思是不是誇張了點?
但沈子衿發現,自己就是止不住地想,楚昭剛出門,就惦記上他什麽時候回家了。
端着茶杯的沈子衿驚醒:戀愛腦竟是我自己!
這怎麽行!
沈子衿深刻反省。
然後腦子裏閃過楚昭英姿飒爽俊美無俦的外貌,和他對自己的好,以及鴛鴦暖被裏,灼人的體溫。
沈子衿:……
……好像也不是不行?
沈子衿端着茶又猛地灌了一大口,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茶的味道與平日不同。
沈子衿低頭看了看,盞中無葉,只有透亮的茶湯,味道層次很豐富,餘調回甘,不像單一的茶葉能泡出來的。
沈子衿:“這是什麽茶,滋味格外不同。”
小甄給他再續一盞:“回侯爺,是八寶滋補養生茶,滋陰補陽,益腎益肝,孟管事吩咐近來明月軒多用些這類茶,侯爺可還喜歡?”
沈子衿:“……”
孟管事可謂非常貼心,覺得沈子衿該好好補補,從飲茶到食物,通通不能放過。
光是沈子衿補,好像沒什麽問題,但是——
沈子衿嗓音艱澀:“王爺最近用的也是滋補茶?”
小甄是專門侍奉明月軒主子的,當然不清楚,他搖搖頭,又道:“但王爺這兩日在明月軒裏,都是跟您用的一樣的茶水。”
沈子衿的手,微微顫抖。
“今天他再來,給他另起茶壺,就備清熱解火的茶。”沈子衿想了想,尤覺不夠,“再往王爺院子裏也送一些,讓他多喝喝。”
小甄見兩人都如此關心對方吃穿用度,互相安排,簡直太熨帖了,嗑得心滿意足,這就下去準備。
白枭從院子裏接了傳信鴿子,不同的信件用的信桶不同,有些是侍衛直接可以拆的,白枭拆開一看,蹦到沈子衿身前。
“侯爺,宮裏的消息,國師動手了。”
沈子衿點點頭:“好。”
只要國師給皇帝用了第一次藥,就沒有再回頭的機會,徹底上了他們的船。
朝堂經歷兩次動蕩,雖然快刀斬了亂麻,但也是需要時間來穩固的,大權交接的時候最好也平穩度過,皇位更疊時若非要伴随大面積腥風血雨,對整個朝局無益。
所以承安帝慢慢病重慢慢無力,駕崩他一個,幸福千萬家,是最穩妥的法子。
白枭念完了信上的內容,巴巴趴到沈子衿桌前,沈子衿被他一雙小狗的眼睛盯得莫名:“怎麽了?”
白枭眨巴着眼:“侯爺,最近府上夜間值守都不讓我輪值了,是我哪兒做得不好嗎?”
沈子衿差點一口嗆住。
……那當然是因為晚上可能大概也許會出現不方便讓你聽到的動靜。
盡管白枭已經閱盡千般話本,但也改不了他還是個純潔小孩兒的事實。
對着小孩兒澄澈的眼神,沈子衿莫名感到了一絲心虛。
“你沒有哪裏做得不好,”他順着毛給白枭摸摸頭,“只是重劃了值守安排而已,你以後白天就能整日跟着我了。”
白枭:“哇,那也行!”
沈子衿使出最後一招:“乖,吃糖。”
白枭就是好哄,三兩句話加上糖,什麽煩惱都能眨眼抛到腦後,美滋滋嚼他的糖去了。
沈子衿松了口氣。
小孩兒單純,比秦王好哄多了。
尤其是從身到心都回不去的秦王,哄起來相當費王妃。
怎麽從什麽事都能想到楚昭身上去?
沈子衿端起茶又啜了一口,邊再度反省,邊瞄了瞄天色。
離楚昭下班還有大半天呢。
沈子衿沒想到,楚昭回府後,讓小甄準備的清火靜心茶還真派上了用場。
“東臨和大齊的互市邊境上發生了沖突?”
沈子衿訝然。
楚昭回府後直奔明月軒,捏着茶盞點頭:“邊境互市上即便有沖突,向來也是小打小鬧,但這回戍兵加起來死傷有二十人,就不能忽視了。”
大齊四面皆有接壤的鄰國,東邊就是東臨,兩國只有不大不小一片區域在陸地上接壤,其餘的地方都隔着一片海灣。
大齊和東臨除了地面互市,港口也有通商,互惠互利。
東臨也算個大國,當兩國實力都強勁的時候,雙方反而會避免摩擦,因為打起來容易兩敗俱傷,反而便宜了兩國其他虎視眈眈的鄰居。
所以大齊東邊相較別的地方算是最安生的,這幾年沒出過什麽大亂子。
但邊境守軍的警惕性非常高,這麽強大的鄰居,當朋友時還好,若一旦翻了臉,就是最強大的敵人。
沈子衿沉吟:“原著裏東臨動手都是數年後了,因為那時他們看到了機會,這次的互市沖突只是意外,還是說他們當真已經蠢蠢欲動了?”
“不好說。”
楚昭眸光悠遠,淬着寒星:“從我把某些東西造出來開始,世界的格局就已經變了。就比如我先前用的炸/藥,雖然對配方嚴防死守,但在戰場上用了後,肯定會有人收集焦土餘渣,試圖摸索出配方。”
他對自己現代知識很有自信,但也從沒小看過古人的智慧。
當某些東西問世,就意味着時代的浪潮滾滾向前,車輪滾動起來後,停與不停,會走成什麽樣,就不由第一個推動輪子的人說了算了。
楚昭只能保證自己有生之年讓大齊走在前面,遠超其他諸國發展,讓大齊率先變得強勢,起碼保個百年和平,至于百年後世界會怎麽變化,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幾十人的沖突,在朝堂某些大臣眼裏看來不過小事,但掌管四境的元帥對戰局嗅覺總會敏銳些,這次互市的沖突,讓楚昭有點兒不妙的預感。
沈子衿擡手給他倒了茶:“別急,有什麽要查要交代的,傳信跟東邊守軍說。”
“我覺得問題可能不會出現在東邊,東臨确實沒必要此時在明面上與大齊完全撕破臉,我得讓西域和北邊的人也注意點。”
楚昭又喝了口清火的茶:“茶不錯……嗯?今兒我們的茶怎麽不一樣?”
沈子衿放下茶壺,視線輕輕挪開:“我這是八寶茶,放了糖,怕你喝不慣,就單獨備了別的。”
楚昭只是随口一問,也沒怎麽放在心上,點點頭,又喝了一口,覺得喝下去後肺腑倒是清爽舒适,挺好的。
楚昭長舒一口氣,話聊完後,覺得自己可能也有點思慮過度,但該安排的事不能少,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借沈子衿的書房,給邊疆幾個将領寫了信,封好,讓侍衛送出去。
筆墨還未幹,沈子衿伸手按了按他眉心:“別皺眉了。”
楚昭把他的手捏過來。
沈子衿從前在侯府雖然過得不好,但也不可能幹粗活,來了王府,更是養尊處優,手指細膩瑩潤,楚昭順着指節一點點捏上去,給白皙的手指揉出粉色來。
“你記挂邊疆,”沈子衿輕聲道,“你穿越後本不喜這地方,是因為在邊疆看到什麽,想法才慢慢變了是嗎?”
楚昭慢慢摩挲着沈子衿的手,垂下常帶軍威的眸子:“我看到了很多。”
沙場埋忠骨,馬革裹屍還。
一将功成萬骨枯從來是一句寫實的詩。
軍營裏也并不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大夥兒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楚昭見過剛召集入伍,第二天要打仗的新兵,在夜裏哭得一塌糊塗,哆哆嗦嗦。
他哭了,所以他是軟蛋嗎?不,害怕是人之常情,能安穩活命,誰又想去鬼門關過一遭呢。
還有邊境的百姓們,與軍士們共進退。
“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吐得昏天黑地,連着一個月不能碰葷腥,”楚昭捧着沈子衿幹幹淨淨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記性太好有時候也壞事,我把他們臨死的眼和神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沈子衿手一緊,心疼得一塌糊塗。
那時候楚昭才多大啊,本來是個在現代安安穩穩長大的小孩兒,坐在明幾淨窗前,翻書的手本來該留着墨香,但卻提了刀上戰場,從此染了滿手血。
沈子衿:“現在還記得?”
楚昭:“記得,但不想了,既然下定了決心,總不能畏畏縮縮。”
他擡眼瞧着沈子衿,笑了笑:“心疼我啊?”
他又說:“用不着,被心疼總感覺奇奇怪怪的。”
可沈子衿不覺得奇怪,楚昭還小一歲呢,沈子衿疼疼他又怎麽了?
沈子衿湊上去,在他眼角落下輕輕一吻:“那這麽心疼你呢?”
秦王殿下能屈能伸,立馬就需要人心疼了:“這個可以有。”
沈子衿又在他鼻尖上點了點。
最後……心疼到了他唇齒間。
沈子衿摟着他,嗓音缱绻溫柔:“敵人犯我河山,本該一戰,他們的眼睛和神情有什麽好記的,我不準你記,你來看看我,我比他們好看。”
楚昭悶悶笑出聲,胸腔震顫,抱着沈子衿:“嗯,我家王妃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沈子衿與他額頭相抵,鼻尖互相摩挲,又吻了片刻,眼睛裏都溢滿了熾熱又溫柔的情緒,牽成絲,勾着他們心尖。
楚昭啞聲問:“今晚……能行嗎?”
沈子衿手指緊了緊,被親得熱了,但沒能立刻答話,楚昭低沉又充滿磁性的嗓音咬着他耳朵:“心疼心疼我,嗯?”
……我本意不是這個心疼法。
但沈子衿被耳朵邊的聲音徹底放軟,丢盔卸甲,受不住就應下了:“……好。”
沈侯爺一個心疼,就把自己又送了出去。
清熱解火的茶可能量不夠,澆不了秦王燒起來的火。
“……等等,”這是沈子衿突然清醒的聲音,“這是書房!”
“我先幫你一回,等下回房繼續。”這是手腳非常利索的楚昭的聲音。
花前月下,書房戰績喜加一。
信鴿載着楚昭的信,撲扇着翅膀飛到了邊疆,他的信件将軍們向來重視,也都戒備着。
沒想三日後,楚昭預感成真。
東邊互市爆發大規模混亂,而北邊白狼部率着過萬人馬,進犯大齊月山關,并且他們攻城用的火藥,雖然遠不及楚昭的配方,卻也竟是以往威力的數倍。
軍報加急,遞至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