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沈子衿裹了裹衣服。
玉州天氣雖然好,但山中寒涼,沈子衿來的時候沒太放在心上,因此很快為自己的疏忽大意付出了代價。
他感冒了。
更準确一點,是風寒感冒。
但好在并不嚴重,他如今的身體再不是咳一咳痛三天的素質了,之所以會感冒,也是連續熬夜休息不夠,加上溫差沒注意穿衣所致。
四肢內有些泛酸,還有點鼻塞發悶,除此之外也沒別的症狀,因此問題不大。
沈子衿坐在寨子裏曬太陽,按照先前鳥兒傳遞的訊息來看,楚昭應該在今明兩天內就會到了。
到時候……
沈子衿想起他們上回分別得那麽匆忙又混亂,忍不住紅了紅臉。
反正,楚昭先動的嘴,也該他先張嘴說清楚。
沈子衿正想着,突然飛虎和白枭一起沖了進來。
白枭歡歡喜喜:“侯爺!”
沈子衿若有所感,站起身,難道是楚昭——
飛虎上氣不接下氣:“不不不、不好了!”
沈子衿思緒一頓:啊?
他登時眸光一凝,心生警惕,難不成出了什麽意外變故?
飛虎把下氣接上了:“秦王來了!”
沈子衿:“……”
說話哪有這麽大喘氣的,吓他一跳!
沈子衿眼神無語,但嘴巴還是要開口說話的:“不是預料之中嗎,怎麽就不好了?”
“他帶着好多兵馬,來勢洶洶!”飛虎着急,“怎麽看怎麽像來抄我老家的!”
“那不能,你放心。”沈子衿理了理衣冠,“走吧,見着秦王該說什麽記得吧?”
飛虎:“嗯……”
沈子衿和白枭走到前頭,飛虎跟在後面,越走越不放心,等到了寨子門口,能看到外面烏泱泱披甲帶兵的人馬時,飛虎小跑着趕上去。
他沒來由生出一股恐慌,就怕沈子衿離開他身邊後,自己就被秦王給埋了,于是驚懼中飛虎伸出手,忍不住想去拽住沈子衿。
“秦王妃,等一下,先讓——”
“啪——!”
飛虎:“!”
他話沒說完,一道鞭子忽然在他身前抽出道深深的痕跡,震得泥土翻飛,在地面上劃出一根清晰的線,仿佛他只要越過此線就會被原地撕碎。
方才要不是他手收得快,沒準也已經挨上了。
是楚昭。
楚昭看着飛虎追着沈子衿,立刻打馬上前,橫插其中,一鞭子甩出去,飛雪用頭拱了拱沈子衿,把沈子衿圈在這頭。
沈子衿也給吓了一跳。
他在山寨中看到楚昭後,本是心緒萬千,嗓子堵得慌,忍不住加快腳步往前邁立刻兩步,沒想到楚昭直接策馬沖了過來,速度太快,把他驚了一下。
楚昭剛剛是不是還動鞭子了,幹什麽了?
沈子衿本想回頭去看,但在馬上的楚昭突然躬身湊近,一把攬住了他的腰。
沈子衿:?
下一秒,他就被楚昭單臂抱起,整個人直接被帶到了馬背上,圈在楚昭懷裏。
沈子衿:!!
不是,這是人能有的力氣!?
驚得沈子衿都忘了害羞,坐在楚昭身前,呆呆看着他。
楚昭單手圈着沈子衿,他在來的路上有多心急如焚憂心忡忡,在看到沈子衿面容的那一刻,再烈的火山全都化成了泡影,挨個在空中戳破,一個個在他心口炸開。
炸得他又氣又心軟。
楚昭忍不住埋首在沈子衿頸邊,深深吸了口氣。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邊,終于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的沈子衿心口撲通通直跳,他玉白的脖頸被熱氣熏紅一片,簡直是送到野獸口中的柔軟美食……
被結實有力的臂膀箍着,沈子衿啞聲:“你……”
楚昭瞧着他細膩潔白的脖頸,舌尖抵了抵自己的犬牙,忍不住擡手,輕輕摸了摸。
沈子衿一抖,下意識一縮,結果當然是往楚昭懷裏靠得更狠了。
楚昭不甘心,但暫時也沒辦法,咬着牙哼道:“回頭再找你算賬。”
沈子衿聽到這話,在鼓噪的心跳聲中愣了愣。
楚昭生氣了?
不是,為什麽啊?
他想擡起頭來瞧一瞧,可他不知道自己此刻面含春色,眼帶芙蓉波,楚昭看一眼就要忍忍自己的牙,免得直接下嘴,更是絕對不願讓外人看見沈子衿此刻的神情。
因此他擡手,把沈子衿按在自己身前,擋住了外人窺探的目光。
沈子衿猝不及防貼在他心口上,隔着衣料被結實可靠的胸肌糊了一臉。
沈子衿:“……”
話都還沒說清楚,就動手動腳摟摟抱抱,幹什麽呢!
可惡,他必須要嚴厲譴責楚昭這樣的做派。
……但這荷爾蒙挺讓人安心的,他感冒了,沒力氣反抗,勉勉強強可以多窩一會兒。
嗯,就一小會兒。
沈子衿臉頰滾燙,懷疑自己病情加重,不會發燒了吧?
楚昭的心跳好像也挺快的,好近啊……
楚昭擋了沈子衿的臉,冷冷看向旁邊已經傻了的飛虎。
飛虎被他刀鋒般的目光掃得一個激靈,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開始張嘴背臺詞了。
因為是被吓出來的,所以速度特別快,跟炮仗似的,标點符號都吓沒了。
“我名飛虎是此地首領,楓山的匪首刀王捉了秦王妃但覺得楓山不安全轉移給我,我素來行俠仗義收容流民絕不與這等宵小為伍如今王妃在此還請秦王明察!”
楚昭:“……”
好麽,一聽就知道是某人事先給準備的臺詞,背得也太不走心了。
楚昭:“所有人卸下兵刃,就地候審。去看流民都在哪兒,挨個詢問記好口供。”
士兵們領了命,飛虎機械地背完臺詞,總算是回了魂兒,在士兵經過他身邊時,找回了點勇氣和力氣,高聲道:“秦王殿下!”
“我等被逼無奈,都是玉州狗官殘害百姓,不然誰家好兒郎願意落草為寇!你真能還我們一個公道嗎!?”
楚昭終于多看了他一眼。
“我一到玉州,就把你嘴裏的狗官都扣下了,随便跟街上的人一打聽就知道。”楚昭打馬,“如果不是為了處置他們,我和王妃何必跑這一趟。”
飛虎胸膛起伏了下,朝着沈子衿和楚昭深深一拜,被士兵拍着肩膀帶下去時,也沒反抗。
楚昭帶着沈子衿返回隊伍:“你們都聽見了,楓山土匪把王妃轉移過來,可惡至極,好在王妃吉人天相,有驚無險。”
其餘人都稱是。
沈子衿側坐在馬背上,靠在楚昭懷裏,拉了拉楚昭的袖子。
楚昭被他這小動作搞得心軟,但覺得不能就這麽放過他,于是硬着嗓音道:“……幹嘛?”
沈子衿想問他莫名其妙生什麽氣,但這是私話,不好在外面說,尤其是當着這麽多士兵的面,只好先說正事:“你馬上要去楓山嗎?”
“嗯,地形地勢雖然都事先了解了,但我還是得去親自看過,今天進城動靜太大,楓山上的匪徒肯定已經收到了消息,今明兩天內,我就會把他們解決掉。”
楚昭自己單人騎馬的時候跑起來能不要命,但沈子衿在自己馬背上,飛雪連蹄子都踏得溫柔許多。
“先送你回莊子,我再去楓山下與其他人商議攻山。”楚昭道,“晚上要是不回來會提前傳信。”
楚昭頓了頓才道:“不傳信的話就是要回,你等我。”
聽起來像是等着要跟自己算賬。
不能吧,沈子衿腦子裏把自己最近做的事飛快過了一遍:熬夜已經吩咐過不許讓楚昭知道,感冒快好了,肯定也沒被發現,那楚昭氣什麽?
他啃了自己一口就跑,自己還沒氣呢,惡人先告狀?
沈子衿想了一圈,瞬間有了底氣,心道等就等,我們是得好好算賬。
沈子衿回到莊子,東寧也已經被人接了回來,平安無事。
正事在身,楚昭不得不再走一趟,他一走,沈子衿立刻讓人去把今天該喝的藥熬來。
小甄愣了愣:“按照大夫囑咐的用藥時辰,還得再等一個時辰呢。”
沈子衿:“沒事,我都快好了,早點喝是一樣的。”
沈子衿:“對了,告訴所有人,別把我感冒的事說給楚昭聽。”
小甄欲言又止。
沈子衿見他不答話,正覺奇怪,就聽小甄道:“侯爺,王爺剛把黑鷹帶走了,莊子裏剩下的人我可以吩咐,但是黑鷹那邊我就顧不到了。”
沈子衿:……大意了!
沈子衿呆了呆,小甄瞧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問:“那藥還是現在煎嗎?”
沈子衿按了按眉心,對自己的失算很是懊惱,但還是道:“嗯,現在煮來。”
萬一黑鷹不會提呢,黑鷹為人穩重,一看就不是會多嘴閑聊的,對吧。
他不知道,穩重的黑鷹一到楚昭身邊就把他賣了。
黑鷹:穩重如我,朝王爺禀報情況自然要事無巨細。
不愧是你。
沈子衿提前喝了藥,離開楚昭後他臉蛋就不燙了,所以沒有發燒,再一碗藥下去,好得差不多,明天一覺起來,就可以好全了。
他讓廚房備了幾個楚昭愛吃的菜,算賬歸算賬,飯還是要吃的。
楚昭基本是踩着飯點回來的。
他頭發絲裏都帶着氣,心裏盤算了各種來勢洶洶的開場白,但是看到桌上的菜色後,那堅定的腳步頓了頓,在院門口碾了碾。
楚昭:……幾個菜就想哄好我,不可能。
但靴子碾過後,他身上的氣勢輕飄飄散去不少。
還是先吃了飯再算賬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