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魏澤一回來,便有許多人把大大小小的禮物送到府上,還迎來了許多不速之客。
趙弈饒有興致地看着四周:“我還沒來過你府上,有什麽特別之處給我介紹下?”
“沒有,都是普通裝飾。”
趙弈無所謂魏澤的态度,轉而去問旁邊的另一個人:“是叫宋竹聲是吧?我從前見過你。”
宋竹聲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問:“您認識我?”
趙弈笑了笑:“不認識,不過我認識你爹。”
白問了。
宋竹聲行了個禮:“我先走了,不耽誤大人們談事。”
“等等,不着急,我要說的東西有些也是關于你的。坐下,慢慢聽。”
趙弈親自起身去把門給關上才安心,重新坐回椅子上,沒再嬉皮笑臉。
“先從什麽說起呢……那就先說你吧,你知道為什麽宋府全府人被殺的殺被流放的流放,只剩下你一個安然無恙嗎?”趙弈轉着腦袋,跟茶樓裏的說書先生一樣。
宋竹聲看了魏澤一眼:“是大人……”
“你真以為是他救的你?他有什麽理由救你?”趙弈打斷了他的錯誤推論,扭頭看向一邊魏澤,直接拆穿魏澤的小心思:“他誤會了這麽久,你沒跟他解釋一下?”
宋竹聲也跟着看向魏澤,眼裏盡是迷茫不解。
魏澤沒敢去看宋竹聲,低聲道:“抱歉,我……。”想了半天,什麽也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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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竹聲苦笑:“我或許不該留在這裏的,失禮了。”說罷便想起身,卻被魏澤拉住。
“知道時沒告訴你,是因為還不确定,也不知道你是否是他的人。後來……”後來是怕告訴了你之後,你會離開,或是選擇回去報恩。
趙弈沒給他們倆在這拉拉扯扯的機會,制止他們兩個:“诶诶诶,你們兩個,我還在呢!幹嘛呢這是,快分開。”又對宋竹聲說:“還沒說完,聽完再走,不着急。說不定你聽完之後還要慶幸他先前沒告訴你。”
宋竹聲用了點力,把手腕從魏澤手裏扯出來,重新坐了下來,全程沒再看魏澤一眼。
魏澤的手像是沒了支點,愣愣地垂下去,手指還是蜷縮着,有氣無力的樣子。
趙弈看着面前這兩個人,繼續搖頭晃腦地講故事:“當年我欠了你爹一個人情,可惜當時他和府裏的其他人都有在京城裏露過臉,皇上那邊也基本有個名冊了。我正好想到了你,随你娘一起住在小院裏,許多人都不知道你爹還有你娘這一房,我也好操作了許多。那些官兵以為你是府裏的奴仆,原也想把你賣了,多虧我及時察覺,把你藏到了聽雨閣,才讓你平安長到了現在。這麽說起來,我也算是你半個恩人了。”
說完後慢悠悠喝了杯茶,見宋竹聲沒什麽反應又補充道:“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麽報恩,這也算是還了你爹的舊情。”
宋竹聲點點頭,似是真的沒把這放在心上當回事。
魏澤:“你應該不是來這講這些陳年舊事的吧,說說看想要什麽?”
趙弈一口氣堵在心口吐不出來,另轉了個話題:“北方蠻族突然傾入,你又被派到前線,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你不過是文臣,哪能這麽厲害直接贏了?”
魏澤點點頭:“我可記得,當年讓我領兵去北方的人裏,可是你喊得最大聲。”
趙弈有些尴尬:“那時在皇上手下辦事,見諒見諒。不過這可不是我原本的意願,這都是被逼的。”
魏澤:“那你現在不為皇上辦事了?”
這話裏有歧義,但趙弈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我如今想為我朝真正的皇上辦事。”
魏澤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趙弈咬咬牙,看了眼宋竹聲:“麻煩宋公子出去一下。”
魏澤:“不用,我倒想好好聽聽趙大人有什麽高見。”
趙弈猛灌了口茶水,像是下定了決心:“皇上年幼之時,其生母已被貶入冷宮,先帝當時壓根不知道後宮還有他這號人,所以也只能同當時的嘉嫔一起住在冷宮之中。當年有個太監,仗着他的幹爹是在皇後宮裏伺候的,再有冷宮裏的人基本都出不去了,一直在冷宮中橫行霸道。要說他啊,竟然有龍陽之好,也不知道他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連皇子都敢沾染……”
冷宮的宮殿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連出恭的地方都破得東一塊西一塊,四處漏風。
楊庭皖摸黑脫下褲子,便覺得屁股有些許涼意,這地方就這樣,也沒有人來修。
夏天的時候那些尿騷味能飄出去好遠,冬天的時候一點風刮過,下半身都要被凍掉。
楊庭皖剛準備系上腰帶,便感覺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往旁邊低頭一看,真的有個人頭在破爛的木板前,緊緊盯着自己。
楊庭皖被結結實實吓了一跳,冷宮的瘋子雖多,但都因為尿騷味和臭味離得遠遠的,很少有人蹲在這邊發瘋。
他試着呵斥那人,誰知那人竟擡頭直面楊庭皖,完整地露出了個笑容。夜晚烏漆嘛黑的,冷宮一點燭火光都沒有,月光柔柔灑到那人臉上,為那人蓋上了一層白紗,像是人死後那種詭異的白。
楊庭皖都被吓懵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誰知那人笑了一下後竟直接爬起來跑了,只留下楊庭皖在原地。
還好還好,那是個人。
那人跑了之後楊庭皖才敢走出去,他的小腿都在微微顫抖,要是走快一步整個人都要栽倒在茅廁裏。
楊庭皖抖着腿走了出去,不确定地看了一眼那人逃離的方向。冷宮裏瘋的人不少,要是真論起專門躲起來吓人的也有不少。
楊庭皖只能這般安慰自己。
可是沒幾天,那種粘稠惡心的視線又出現在了他的周圍。像是在冷宮裏許久不見葷腥的野狗偶然間看見了一塊還帶着血絲的、新鮮的肉,于是眼也不眨地盯着那塊肉,找機會拆吃入腹。
楊庭皖害怕了,半大的野小子纏着母妃,非要每時每刻呆在一起才安心。
可是逃避沒有用,那個目光還是時時都在,找不到來處,尋不到蹤跡,卻越來越放肆。
到了後來,楊庭皖簡直要瘋了,因為他的身上總會在睡醒之後出現許多痕跡。他唯一能尋求安慰的母妃,在一個冬夜裏,靜悄悄地死在了這個逃不出的冷宮。
而那道目光的主人,也随之出現在了他面前,帶着貪婪的眼神。
楊庭皖和他的母妃一樣,逃不出冷宮,更是在這個人的特意“照顧”下。
表面對着楊庭皖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簡直是把他當成了冷宮裏最尊貴的人。暗地裏卻用那副嘴臉扒開楊庭皖的衣服,美其名曰“幫助皇子疏解欲望”。
楊庭皖的掙紮、叫喊沒能讓他住手,而是迎來了冷宮裏其他人的“安慰”。
“能被黃大人看中是你的福氣,夜裏還叫喚什麽呢。”
可他們好像忘了,楊庭皖身體裏流着的,有皇上的血,他再不濟也是個皇子。不光他們忘了,楊庭皖也忘了。
他仿佛也被說服了,讓自己去享受這頹靡的歡愉。
黃大人對他也還算不錯,冷宮裏一年也見不了一次的葷腥,他天天都能吃到。黃大人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把他帶出冷宮玩。
他也是在黃大人的帶領下在禦花園遇見的太子。當時黃大人看着禦花園裏開得正盛的鮮花,陣陣花香入鼻,身邊還跟了個姿色正豔的楊庭皖,不由得膽子也大了起來。
哪知楊庭皖這次這麽不配合,顯得像是黃大人在單方面欺負他。原本就已經不耐煩了的黃大人更顯急躁,都想直接上手了。
卻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一跳,轉頭一看,是太子和身邊的太監,這時候什麽都管不了了,直接被吓得跑掉了。
楊庭皖走到冷宮前,看着兩旁睡得七昏八倒的侍衛,擡腿就要走到門前。那些侍衛被楊庭皖帶來的人扇醒了,趕忙把冷宮的大門打開。
“皇上若是想見什麽人,說一聲就是了,怎得還親自過來了。”
楊庭皖走進去,很是輕車熟路的樣子,冷宮還是老樣子,沒什麽燭火的亮光,全靠宮女在前面提着的燈籠。
“你們等在外面。”楊庭皖走到一個屋子前,自己提這個燈籠進去了。
燭火成為黑暗的屋子裏唯一的亮光,光暈不能真正照亮什麽。楊庭皖将周圍的蠟燭點亮,才能勉強看清屋子裏的景象。說來好笑,這些蠟燭都是之前黃大人自己親手置辦的。
屋子裏空空蕩蕩,只有一張床、地上堆放着的刑審道具和一個人的屍骨。
早已凝固了的血液像溪流一樣從屍骨周圍四散開來,他的衣服也被鮮血浸泡,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不過要說最引入注意的,要數刺激鼻腔的屍臭味。
“黃大人,好久不見。”
楊庭皖低低笑着,從那一堆東西裏挑出來了個細長的鐵棍,從上面的血跡便能看出先前的慘狀。
黃大人的右半邊臉已有小範圍的皮肉脫落,露出裏面的骨頭。楊庭皖提着鐵棍,用頂端劃拉着他的白骨,又一下下地搗錘着黃大人的胸腔。
“民間有說法,死人是要入土為安的,不然魂魄就要下地獄,不得超生。你就別想了,等着被燒成惡鬼吧。”
楊庭皖從袖子裏掏出了個瓶子,把裏面的東西潑灑在了他的身上,又把燃燒着的蠟燭扔到黃大人身上。
“半個時辰左右,叫人來滅火。”楊庭皖出了屋子,只留下這麽一句話,便再不管背後燃起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