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魏澤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邊,發出“叩叩”的聲音:“所以你想說,前幾日冷宮裏的那把火是皇上放的?”
趙弈會心一笑:“魏丞還挺關心宮裏的事。”
魏澤沒有回答他的話,轉而道:“皇上怎麽會讓你知道這件事?”
“皇上當然不知道我知道。至于我是怎麽知道的,魏丞就給我留點小秘密吧。”趙弈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大口濁氣,繼續道:“這算是我同魏丞合作的誠意,若是皇上知道了,我這條小命可不保。”
這也算是個威脅。趙弈用這件事把魏澤和他綁到了一條船上,也把把柄送到了他的手上,一損俱損。
趙弈走了之後,魏澤對宋竹聲說:“有什麽想問的嗎?我這次一定如實回答。”
宋竹聲想了想:“皇上小時候再不濟,不也是皇子嗎,怎麽會……”
魏澤想了想道:“皇上出生那天,冷宮裏的嘉嫔用銀子買通了那裏的守衛,許諾了許多出去之後的好處才把消息傳了出去。好不容易到了先帝跟前,先帝正和建安公主玩鬧,聽到從前的妃子生了個孩子也沒太在意。可能也沒聽清是個男孩,便取了個名字——婷婉。”
男孩取了個女孩名,嘉嫔也沒能出冷宮,足可見先帝有多不重視。
皇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而皇帝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你沒有……別的事要問了嗎?關于你……或是我。”
“沒有。”
宋竹聲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在自己身邊建了一堵牆,沒給魏澤一點機會。又像是把自己變成了一潭沉靜的湖水,仿佛無論魏澤往裏邊投入多少顆石子,都不能再驚起一點波瀾。
“那打算什麽時候走?”
“原本打算就這幾天了,包袱快收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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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呢?”
“等京城的事完了我就走。若是我這麽突然一走,只怕皇上也要開始關注大人這邊了,到時會影響大人的計劃。”
魏澤同趙弈聯手,不過是又重新走了一遍當年讓楊庭皖登基的路。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楊庭皖看着面前的魏澤和趙弈,一臉淡然。
“這把椅子接下來讓誰坐,你們商量好了嗎?”
趙弈看了魏澤一眼,沒說話。魏澤面色如常:“皇位自然是要太子繼承。”
“魏澤,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趙弈出去了。楊庭皖閉了閉眼,道:“我不放心他。”
魏澤:“陛下是說太子還是趙大人?”
楊庭皖沒回答他的問題:“哥哥會坐上皇位的,是吧?”
魏澤沒有回答,又好像是不确定。
“我們約定好的。我登上皇位之後,把那些從前幫助先帝把你爹娘害死的官員都找個由頭處死,你會幫哥哥登上皇位的。”楊庭皖的聲音帶着哀求。
魏澤的手往上一拱:“太子聰慧過人,非常人能及,若能登大典,實乃百姓之幸,天下之福。”魏澤的手朝的是東宮的方向。
楊庭皖一看,心也瞬間放了下來。
“這是我先前便寫好的遺诏,你拿着,我不信別人。”楊庭皖從手邊拿了聖旨遞給他。
魏澤沒什麽想說的,躬身行禮:“臣遵旨。”
魏澤拿着聖旨大搖大擺地從正殿走到了宮門坐馬車回府,馬車上坐着一直等他的白槿:“這麽張揚?這可不像你。”
魏澤道:“如今宮裏的耳目不知凡幾,越是張揚,越多的人知道我手上有這麽一份聖旨,那他們就會多一分忌憚。而這份聖旨是聖上留我單獨談完後從正殿拿出來的,那這份聖旨的來歷,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白槿懶洋洋地聽完,打了個呵欠:“後面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就告訴我,任憑差遣。”突然想到了什麽,眼前一亮:“要是你不想讓宋竹聲出京城,我也有辦法。”
魏澤并不理他:“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白槿拍拍胸脯:“我有什麽可擔心的。我可跟你說,就憑我這般聰明的頭腦,若是我真想做官,說不定還沒你什麽事。”
魏澤一撩簾子:“下車,別煩我。”
沒過幾天,皇上突然暴斃身亡,魏丞帶着聖旨到東宮,把太子推上了皇位。
……
宋竹聲坐在床邊,看屋子裏的景象,突然發現收拾了也沒什麽區別。他本來也沒往屋子裏添什麽東西,幾天看下來也沒什麽自己能帶走的。
“宋公子,準備走了嗎?”管家敲了敲門,看着呆坐的宋竹聲。
“嗯,有什麽事嗎?”
管家拿出了個小匣子:“大人讓我把這些給您。”
宋竹聲接過匣子一看,是一沓銀票和一袋碎銀。
“會不會有些太多了?”宋竹聲拿出銀票一看,六張,三百兩。
“大人說宋公子管了兩年府裏,這些是應該的。”
宋竹聲笑了下:“大人不打算再見我了嗎?”
“大人說,您自由了。所以宋公子想見誰,想去哪,都可以。”管家從袖子裏掏出了宋竹聲在聽雨閣時的賣身契。
宋竹聲把賣身契拿到燭火上,火苗很快便吞噬了那薄薄一張紙。紙張很快只剩一點餘燼,宋竹聲拽着一邊角,火苗便靠近他的指尖。
“宋公子,松手吧。”管家看着愣愣的宋竹聲,冷不丁說了句。
灼熱感刺得宋竹聲不得不放了手。
宋竹聲很快笑了下,應了聲,把小匣子接了過來:“代我多謝大人。”
管家忍不住多問了句:“宋公子不親自同大人說嗎?”
宋竹聲搖搖頭,把銀票都裝進了包袱,碎銀挂在身上:“還要出城,趕時間。”
他好像只是去個不遠的地方晃蕩幾天便回來,只帶了個包袱。
“大人不去送宋公子嗎?”
“他還會回來嗎?”
“宋公子沒說。”
“他沒讓馬車送他出城?他能走得了這麽遠嗎?”
“大人,要不您自己出去看看?”
“給他安排輛馬車。”
“……宋公子去租車行租了一輛,往北邊去了。”
……
花燈節一向是很熱鬧的,白槿也喜歡湊這種熱鬧。但他拉上魏澤,卻不是個好選擇。
魏澤原本被烏泱泱的人群弄得有些頭疼,不耐煩地又照着白槿指着的方向看去,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穿梭在人群之中。
魏澤不知道有多少人同自己擦肩而過,又撞到了多少人,只一直跟着那道身影。回過神來時,身影已經帶他到了一個沒有多少人的地方。
宋竹聲回頭,笑着對他說:“大人幹嘛跟着我,是想打劫嗎?我身上可沒那麽多錢財。”他比從前更有氣色了,臉上紅潤了不少。
“這次回來,有地方住嗎?”魏澤問。
“若是沒有,大人願意收留我嗎?”宋竹聲反問他。“你的卧房還留着,沒有人住。”
宋竹聲半是抱怨:“那兒都多久沒住人了,積的灰都不知道有多厚,說不定房裏都是一股味道。”
下人都有按時清掃的。魏澤咽下了這句話沒說。
“好,你暫住在哪家客棧,同我說說。若是缺少什麽東西,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宋竹聲的眼睛被燈光照得很亮:“大人,我睡不慣客棧的。诶呀,我也真是可憐,偌大個京城,竟找不到一個能睡覺的地方。”
“所以你要走了嗎?今日便要出城?”魏澤反應很快:“那你要抓緊些,城門準備要關了。……若是你走時被攔住了,可以到府上找我,我送你出去。”
“大人好狠的心,都不願意收留我。還迫不及待趕我走。”宋竹聲走近了些,到他身旁。
魏澤點頭又搖頭,若是宋竹聲要走的話,便送他一輛馬車,路上可以少些颠簸。馬車上得多放些吃食……也不知道現在回去讓府裏準備還來不來得及。魏澤想起來白槿那架馬車,把那些丁零當啷的小玩意拆下來後就能用,路上還能休息。
就在魏澤想要不要雇個車夫的時候,宋竹聲抱住了他,手臂很自然地環在他的腰上:“大人,你要趕我走呀?可是我不太想走怎麽辦。”
“那便不走了。”魏澤摸了摸他的頭,手掌撫到了他的後頸上。
宋竹聲沒有說他這次回來多久,魏澤便也不問。或許一天,或許一個月,又或者過幾天便走了,誰也不知道。所以第二天白槿的馬車便停在了魏府門口,等待新主人使用。
“你什麽時候要走,就提前同廚房說一聲,讓他們多做些吃食,你路上別餓肚子。”魏澤只叮囑了這一句。
“那不用同大人說嗎?”宋竹聲有些好笑。
“你若是願意的話,便同我說。”
宋竹聲這一趟回來,像是又有什麽突然變了。
“大人有沒有去過我房裏?發現了什麽?”
魏澤裝傻:“沒去過,你房裏有什麽?”
宋竹聲垂眸:“還以為大人會放不下我,到我房裏看看呢。真傷心吶。”
魏澤嘆了口氣:“只在你房裏找到了個箱子,裏面有我給你寫的信。”
“下面呢?大人沒看到下面有什麽嗎?”宋竹聲循循善誘。
“……沒拆開看。”
“可是我都沒有封口,大人打開就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