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東宮內,本該寂靜的宮殿此時正燈火通明。連帶着将太監宮女們都因為忙碌而有了幾絲熱鬧的趕腳。
“皇上,請喝茶。”侍女再一次進來給換茶時,他終于察覺出些許的不對勁了:“我何時讓你們這麽勤快地換茶了?這連茶味都沒有就換下去了。”
坐在棋盤另一邊的太子端起來喝了一口,說道:“是我喜歡的,我不喜歡泡太久。還望皇上見諒。”
見哥哥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只笑道:“他們不會是怕我對哥哥怎麽樣吧?哥哥還是這麽受歡迎。”
太子端杯的手頓了一下,覺得整句話都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出有什麽奇怪的。便撚起了一粒棋子,随意地放到了棋盤上。
他見哥哥專心下棋,又不滿意了:“哥哥怎麽不與我說話了?我當真讓哥哥這般讨厭嗎?”
太子的手在棋簍裏,原本雙指夾了顆棋子,聞言抖了一下,棋子掉在了棋盤邊上,又滾落到了地上,再轉一圈才堪堪停了下來。
太子想起身去拾,楊庭皖瞄了一眼那顆棋子,又收回目光到了棋盤:“這棋子若是不好用,便也順手扔了。哥哥,棋子多的是,何必在意這一兩個。”
進來的侍從把棋子給撿了起來放下棋盤邊上,又擺了盤糕點才出去。
“哥哥,最近奏折批得怎麽樣?”楊庭皖的話題總是跳得很快。
“北邊最近有些異動……”
“要入冬了,草原要枯萎了,塞外的那些人喂不飽他們的子民和馬匹,就要來搶了。”楊庭皖的眼神有些飄忽,注意力全然不在了。
“可為何會是今年?過去幾年冬季都沒有要打仗的跡象……”太子垂下眼眸,怎麽也想不通。
果然,我也只能是太子了,若是父皇還在,他肯定不會因為這個消息而慌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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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兩天,八百裏加急的消息遞到了朝堂,要選将領前去帶兵。
“皇上,戴将軍同蠻人打仗的經驗較少,臣認為還應該再派人過去。”趙弈站在魏澤後面,在楊庭皖提完北邊異動後,提議道。
趙弈此人,圓滑至極,在楊庭皖登基不久便成為了他的心腹,最是能讨楊庭皖的歡心。
魏澤心裏咯噔一聲,感覺不太妙,趙弈做事往往都是受了楊庭皖的旨意,而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
“魏丞的父母都是鎮守北邊的将軍,臣相信魏丞肯定對北邊的蠻族也有一定的了解,定能協助戴将軍……”
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名官員跳出來反駁:“胡鬧!魏丞乃是文官,讓他親自上戰場不是讓他直接讓他去死嗎!”
“為國捐軀,此乃光榮之事!”
“你捐一個給我看看!”
任憑他們如何争吵,魏澤依然站在原地。此時無論怎麽吵都沒用,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想法,但看趙弈這個樣子,哪怕他不想,也得去了。
“報!八百裏加急!”
原本吵鬧的朝堂因為這一句話都安靜了下來,又一封八百裏加急的信件!
“拆開,念。”坐在龍椅上的皇上連屁股都沒挪一下,對甘榆道。
“蠻族已侵吞城池兩座,請遣兵助。”
信裏沒寫城中百姓情況如何,但恐怕也是兇多吉少,蠻族必定不會讓他們活着耗費糧食的。
魏澤轉頭看去,那些個同他對視的武将先低下了頭,沒敢看他。
“臣願領兵,前往北疆。”魏澤的聲音打破了朝堂的寂靜。
“陛下,臣也請命。蠻族已然打到家門口了,真當朝中沒人了嗎!”一名武将也站了出來,最後那一句喊的尤其大聲,像是在打其他人的臉。
“此行前去北疆,路途遙遠。但你們放心,你們的家人,朕會派人照顧好的。”
“謝陛下。”
“……”
“大人真要去北疆?這太危險了。”
“危險也要去,朝中無人。”
“白公子知道這件事了嗎?”白槿從來是大驚小怪的,這事出來居然還不趕來魏府,真是不合情理。
“應該知道了吧。”
白槿那些事魏澤還沒來得及開始處理,便要被逼着去北疆了。
“我要走了,你可怎麽辦。”魏澤嘆了口氣。
“大人不必擔心,我會在京都內等大人回來的。”
宋竹聲還不知道那件事,但魏澤現在也只了解一點點而已,還不知道該不該同他說。
“大人想和白公子道別嗎,我可以去找他來。”魏澤搖頭,他現在還不知道怎麽面對白槿。
“我走的這段時間,府裏便交給你了。我待會會和管家說的,若是有什麽想要買的,便從我的賬上出錢。別虧待自己。”
宋竹聲靠在魏澤身上:“大人真是矛盾。”
魏澤輕笑一聲,手指卷着他的長發:“怎麽說?”
“大人明明想見白公子,但又不主動說,每次都要白公子自己來找大人。還有白公子來了,大人也沒給什麽好臉色。”
“那你是怎麽看出我想見他的?”魏澤逗他。
宋竹聲的嗓音柔和了許多,像是在說故事:“大人同白公子相處都很開心,聊天開心,逗樂開心。大人必定是喜歡同他相處的,不然也不會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
魏澤覺得自己和宋竹聲口中的自己都不是一個人,把頭搭在了他的肩上:“還有什麽?”
“大人想見祖母,卻不去見。”
宋竹聲感覺魏澤不動了,原本會到處搞些小動作戳來戳去的人定在了原地,聲音變得很低:“我實在是不敢見祖母。”
“還是大人多慮了。”
魏澤在這上面的心态像是小孩,喜歡逃避。不回去見祖母,不回那個滿牆牌位的祠堂,沒有立刻去找白槿問個清楚。他在情感上的思慮要比表面看着多上許多。
“我……我做了許多荒唐事,敗壞了家裏的名聲……”他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像是要向宋竹聲證明自己是個十足的壞人。
宋竹聲抓着他的手,慢慢摩挲着:“我聽聞,津州每年的雨季都會發大水,許多百姓賴以生存的田地和糧食到了那時便會被大水淹沒。那邊的百姓不會像別處一般期盼雨的到來,因為那雨一下吶,就什麽都沒了。可近幾年我又聽見了一件事,說是魏丞将祖上家財都換成了糧食,雨季時便會在津州施糧。大人,這是真的嗎?”
“不過是捐了些錢,沒有他們傳的那麽誇張。”
宋竹聲閉上眼,為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說不定不是傳的呢。聽雨閣裏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就不能是我親耳聽到的津州那邊來的人說的?”
“……祖上家財實在是誇張了些,我們家祖上攢下來的可沒這麽多錢。”
宋竹聲的聲音像是夢中低喃:“那下次大人說祖上的貢獻時,可再別忘了帶上自己。”
魏澤沒回答,等到肩膀都有些麻了才喚他,宋竹聲還是沒動,像是睡着了。魏澤無法,手臂往他的腰上和腿後一勾,把他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給他掖好被子後從袖子裏拿出了個發簪,這是之前從聽雨閣回來在路上看見的,覺得很配宋竹聲便買了。簪子上面沒有雕花、沒有玉珠,實在是不夠華麗,但很溫潤,魏澤第一眼看到它時便是這麽想的。
魏澤把簪子直接塞到了宋竹聲的枕頭下面,沒再有其他的動作,轉身走了。
宋竹聲聽到關門的聲音後,眼睛也沒睜開,伸手把被子拉到了肚子上,低聲抱怨:“真不會照顧人。”
魏澤過幾日便要離開京城往北邊去了,留給準備的時間緊張起來,跟宋竹聲溫存的時間自然也沒有多少。
不過有件事是一定要交代的,魏澤走後,同時帶走的是二十萬大軍,皇上肯定不會安心。應當會将祖母找借口接到京城來……只是會接到哪裏就不好說了。
剛剛忘記同宋竹聲商量這件事了,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同祖母一起住。
不過宋竹聲應該會說……
“大人放心,我會伺候好祖母的。”
魏澤微微按下他的肩:“等等……”我準備好的還沒說完。
又吸了一口氣:“我知這事沒有事先說過,有些太為難人了。你……”
“大人,我樂意的。”宋竹聲的眼睛很亮,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因為興奮用的力氣有些大,抓得很緊。
“……難為你了。”魏澤勉強憋出了句話。
“若是大人覺着難為我、麻煩我,說這麽些話有什麽誠意,一點實際行動也不表示嗎?”宋竹聲的手指在魏澤大腿上繞着圈,緊盯着面前人的眼睛。
“……”
魏澤還是逃走了,徒留宋竹聲在原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