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魏澤感覺自己像是一艘小船,在海中随着水流游蕩,搖搖晃晃,不知何時到達目的地。
睜開眼,是白槿湊得特別近的一張臉:“剛剛是你一直在搖我?”白槿沒有否認:“你都睡了兩天了,也該醒過來了。”
魏澤看了看帳篷,這不是自己和宋竹聲住的那頂,便問:“宋竹聲呢?”
白槿像是剛想起有這個人一樣:“不知道,可能也還在睡吧,都沒見他來找過你。也不知道有沒有大夫過去看過他。”
魏澤甚至想敲他腦袋讓他清醒清醒:“這不是睡,是昏迷。他怎麽也昏過去了,還有我昏迷幾天了?”
“不知道,送你回來之後就昏過去了。你昏迷兩天了,這兩天可都是我在辛辛苦苦照顧你,你居然都不感謝一下我。”病情有大夫料理,煎藥喂藥有下人來做,可能白槿能做的也只有在旁邊看着。
魏澤不想和他說這麽多,手臂支撐着床面就要起來。
“你要幹什麽去?你還不能亂動知不知道。”
“我去看看宋竹聲。他好歹救了我一條命。”
白槿無法,只能讓魏澤搭着自己的肩膀站了起來:“看完之後你就老老實實地躺回來,不要再亂走動了,不然傷口就裂開了。”
魏澤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們就這樣勾肩搭背地走了小段路,才看見那頂熟悉的帳篷。
“停下。”魏澤突然道。
白槿聞言停下,往前看去,那頂帳篷被燭火照亮,東西的影子都被清晰照射出來——有兩個人的影子!
魏澤看着其中一道影子,那明顯就是宋竹聲的,看起來單薄又消瘦。他們的距離絕不是大夫和患者的距離,離得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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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槿偷偷瞄了魏澤一眼:“要進去看看嗎?”
魏澤搖頭,指了指帳篷的角落,那裏被高高疊起的箱子擋住了,即使他們離得再進也不會被裏面的人看到。白槿明白了他的意思,把他往角落拖去。
那畫面是在滑稽可笑,魏澤要比白槿高上不少,如今卻只能被他拖來拽去,不然便無法移動。
魏澤剛一接近,便聽到帳篷裏的另一個人道:“宋竹聲,你可知你的主人是誰?”這個聲音……魏澤有些耳熟。
“我的主人自是我家大人,不然還能有誰。”這是宋竹聲理所當然的話語。
“……對,那他對你這般不好,你不知道反抗的嗎?”
“大人……對我很好呀。給我吃給我穿,還給我尋了個差事做。為什麽要反抗?”
“你從前不是宋家的少爺嗎?就是他找出你爹貪污的證據抄了你家的,你不恨他嗎?”
“……”
這對話實在有些牛頭不對馬嘴,聽得人不知所謂。就好像……裏面的人說的也不是同一件事一樣。
裏面那人像是也意識到了,氣的什麽都沒說出來,把衣袖一甩,轉身就走了。
魏澤等他走了一會才讓白槿把自己從這裏拉進帳篷。
宋竹聲一見到他,笑着走過來:“大人。”白槿帶着魏澤側身,沒讓宋竹聲碰到。
魏澤坐到了床邊,對白槿道:“你先回去吧。”
白槿擰着眉:“那你怎麽辦。”
宋竹聲自告奮勇:“我會照顧大人的。”白槿看了看魏澤,走了。
“大人,你想吃點東西嗎?”宋竹聲也坐到了床邊。
“不用,回你的床上去。”帳篷裏有兩張床,這些天也都是分開睡的。魏澤不覺得宋竹聲身上的傷勢會比他好多少,畢竟都昏兩天了。
“大人不想問些什麽嗎?”宋竹聲沒有動,只是聲音裏有些忐忑。
“那你自己來說。”魏澤腦子有些亂。
“我也不知道剛剛那人是誰,一上來就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嗯。還有嗎?”
“還有……還有什麽?”宋竹聲應當是剛醒來,還沒來得及束發,發絲披在肩上又滑落。
“你的武功、射箭、騎馬。”宋竹聲在魏澤面前一直裝弱勢,這能理解。但魏澤很好奇這些都是誰教給他的。
但宋竹聲很顯然誤會了他:“大人不喜歡我學這些嗎,那我以後便不會了。”
“不,我是說,是誰教你這些的。”
“我原先以為,是大人找人來教我的,原來不是嗎……”宋竹聲停頓片刻才道:“我原先在聽雨閣時,是大人找了人來照顧我。我便以為教我的那人也是大人找來的,眼下看來大人一點都不知情。”
宋竹聲伸手去隔着衣袖握住了魏澤的手腕:“大人放心,不論如何我也是在你這邊的,若是大人還有什麽疑問便盡管來找我,我必定知無不言。”
若是你知道在聽雨閣時也不是我在暗中照顧你,你也不會說這話了……
照這麽說,其實聽雨閣中和宋竹聲接觸的說不定是同一批人,只是不知他為何堅持認為我便是幫他的那人……罷了,先不和他說,少生事端。
其實魏澤心裏早先是有一些大致的猜測的,原本是想着宋竹聲說不定就是那人派來的,但今日的對話聽來宋竹聲好像不知道那人……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專門說給他聽的。
看來後面便只能自己查了,誰都靠不住。
只是這一切都需得平安回京再說。
皇上在魏澤醒後一天便親自到帳篷來看了一眼,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之後,又賜了些東西讓他好好養傷。此後一些官員上前探望,魏澤也只是躺在床上,重傷不能下床。
之前皇上便下旨追查的刺客了無音訊,丞相還受了重傷,大家都沒有什麽在外玩樂的心情了。一行人又這麽浩浩蕩蕩地回了京都。
魏府自從魏澤受傷之後便閉門謝客,什麽禮都沒收,頂多讓管家幫忙傳達些話。
*
白日的聽雨閣外不算熱鬧,只有幾個護衛在門口打着哈欠,路過的人也不稀罕往裏看一眼。
一輛樸素的馬車停在了聽雨閣門前,有個侍衛看到了,上前問候:“公子要不晚些時候來,樓裏的人都沒準備好。”
馬車裏的人卻像是沒聽到一樣:“桂姨呢?她怎麽不在?”
“公子您不知道,桂姨死了。”
“死了?什麽時候死的?”
“就上個月十五,晚上就被發現死了。”
“帶我去看看。”
侍衛有些為難:“這……”
“你們現在管事的是誰?叫她出來見我。”
魏澤百無聊賴地轉着手裏的空杯,他等了有一段時間了,管事的還沒來。
正想着,門被敲了敲,一個女孩推門進來:“公子要是有什麽問題便問我吧,悅靛姑娘忙着呢。”
魏澤颔首:“桂姨是怎麽死的?”
聞言,女孩不知想到了什麽,身體抖了一下:“不知道……就在十五那天晚上,桂姨還罵着人呢。過了不久就被發現死在了房裏,被人捅了一劍,血流了好大一片。”
“帶我去她的房裏看看。”
“公子,這死過人的房間有什麽好看的,多晦氣呀……”
魏澤沒等她說完,拿了一錠銀子放到了桌子上,女孩眼睛都直了,立馬改口:“公子就放心随我來吧,那天晚上還是我收拾桂姨的房間呢。其他人的膽子都是極小的,看到那一幕都叫了半天。”她像是變了一個人,原先還有些畏縮的樣子不知道去哪了。
“就是這裏了,我就不進去了,公子慢慢看看。”女孩給他推開門,自己就站在外面,捏着鼻子十分嫌棄的樣子。
魏澤一個人走進去,也忍不住皺了眉,這房裏也不知道是被血泡多久了,進來就是一股腥味。他裝模作樣到處看了一會,也忍不住出去了。
女孩把他送出聽雨閣,到了門口,魏澤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白公子最近有來過嗎?”
“白公子?”每日進出的公子實在太多了,反應不過來很正常。
“就那個花名在外的白公子,從前經常來這邊逛的。”魏澤提示她。
“原來是白公子呀……不知道,我最近是沒有再見過他了。不過公子可以去問問悅靛姑娘,白公子若是來,一定是會去見她的。”
魏澤沒有去找悅靛姑娘問,徑直走了出去。
“大人,接下來去哪?”馬車旁的車夫問道。
“去找白槿……不、回去吧,回府上。”
之前魏澤問過白槿關于宋竹聲的調查,他說桂姨給了錢還不松口,但其實桂姨在十五那天就被殺了。白槿不論去沒去那一趟聽雨閣,都是在跟魏澤說謊。但是……他知不知道桂姨死了呢。或者說,桂姨的死,和他有多少關系。
其實從宋竹聲出現之後白槿就表現得很奇怪。十五那天是白槿第一次邀請魏澤一起去聽雨閣,還有當時在郊外,白槿家的馬車就這麽正好趕到了。再有……白槿在魏澤醒來的那天也沒有勸阻,帶着魏澤回了帳篷,就那麽正好聽到了宋竹聲和那人的對話……
最主要的是,白槿在這些事裏面,處于一個什麽位置,是同謀還是幫手。
“大人去了哪裏?”宋竹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幽怨。
“就去外面轉了一圈……”
“大人可知聽雨閣總會熏一種味道奇特的熏香,在別地可是聞不到的。”宋竹聲用手指劃拉着魏澤的衣袖。
“咳咳……”魏澤無從解釋,咳了兩聲還是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