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幾人在高高的長草中躲着,耳邊只有風吹草動。
王香幾人聽了王耀的囑咐,一動不動。伊萬豎起耳朵,一動不動。
一條草叢中的游魚,沒幾步就敏捷穿梭到了石路上。王耀沒時間讓自己後悔,他直奔向不遠處的一座瓦片屋。
那座屋子在這條路上已經十多年了。十多年裏,這座屋子給村內外劃開一條明确的分界線。一邊是危險的,一邊是安全的。
這屋牆上有一扇窗,可以看到裏邊坐着兩個打着哈欠的男人,他們每日就在這裏,只是不知守着的是這村的寶藏,還是守着另一面的寶藏。
王耀的奔來讓他們警覺,王耀看到他們站了起來,手上似乎拿了東西。
他朝他們大喊道:“快!在那邊!”
兩人一愣:誰?在哪邊?
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讓他們離開這座小屋。
他們狐疑地從屋中走出來,看得王耀心急如焚:“那個怪獸!往那邊跑了!”
兩人驚愕地對視一眼,心跳也随着王耀的口氣急切起來:“他在哪?”
王耀卻沒有立刻指出方向,反而面露譏諷,讓那兩人面面相觑。
他冷笑道:“我家給你們翻了個底朝天,現在還幫你們找到那玩意兒,你們想這麽便宜就知道他在哪?”
兩人聽着有些心虛,但又不得不壯着膽,色厲內荏:“王小老板,你這什麽意思?”
王耀看人上鈎,便笑道:“我也不要什麽,只是對你們做的事有點好奇。我要跟着你們,我想知道你們要他做什麽。你們不同意,我眼睜睜看着他溜走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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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聽着額頭直冒汗,一人一時有些忍耐不住正要發火,另一人卻按住他,也笑道:“還以為是什麽事,那事二叔最近也在反省,還想等不忙了給小老板賠罪。這又不是什麽大事,王小老板不跟着,我們害怕捉不了那怪獸。”
王耀露出會意的神色,他一招手:“跟我來!”
那兩人操起手上的棒棍,忙不疊跟了上去,沒有絲毫懷疑。
三人前腳剛走,草叢中的王香趕緊跨坐上車子,王灣王澳便使出吃奶的勁在後邊推。
可那路是上坡,又颠簸得很,車子一動不動。
王耀怎麽能相信他們三個細胳膊細腿的小孩,能把這載滿東西的車子推到路上去?
王香急得滿頭大汗,忽然這擋在車前的泥濘平滑起來,車子的車輪忽然順暢滾動起來。
他回頭一看,那金發紫眸的伊萬,與王灣幾個一起抵住拖鬥。
“他真的是人!”王灣高興道。
将車子推到那條石子路上後,伊萬第一個動作便是往王耀聲音消失的方向看去。
聽不懂的東西他只能用眼睛去觀察,可王耀卻已經不見蹤影。
伊萬一手一個把王灣王澳拎上了車,趕緊推着車子往前走。
他忍耐着不要停下腳步,卻忍不住回頭看。
那個生如猛獸的男人,狡猾又野蠻,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山的規則,沒有人比他更放肆游走山間。但伊萬卻因為他方才流露的軟弱而惴惴不安。
“啊!”
伊萬感到手上一重,他的腳在地上往後滑動了一段距離才停下。
往前邊看去,只見王香腳像是軟了,開始停止了踩動,背脊也直直地僵硬着。
前邊有一個男人抽着褲子從那屋子後邊走出來,似乎是剛如廁結束。他神色震驚,指着這邊,嘴裏大聲叫喊。
王耀跑到一半,腳步停了下來,只覺得心髒亂跳。
兩人停下來看着他,王耀随口罵了一句,然後像是突然想起那般:“媽的,王灣還在玩水,我先回去看看。要是被怪獸吃了,我······”
兩人對視一眼,眼裏都有喜色。
一人趕緊道:“王小老板你快去,這小孩子玩水可不能疏忽了,那山裏的怪獸可以不追,這水裏的怪獸,可是吃小孩的。”
王耀眯着眼,臉上是了如指掌的笑容:“我知道你們想的什麽。你們想讓我走了,好自個兒把那怪獸捉住。”
王耀說話一股溝子裏的痞氣,面對手拿棍棒的人,能平穩說出恐吓的話,這已經足以讓人感到壓力。況且村裏都知道,王耀可是獨自殺過無數野獸的人。
這山裏也奇怪,好似和林子裏沒什麽區別,誰殺的野獸更多,誰就讓人敬畏。
一人連忙道:“王小老板,我們哪敢打什麽歪主意,捉那怪獸還靠你咧!”
王耀扯開一個嘲諷的笑:“你們先去,我待會兒就來。”
王耀轉身走了,這兩人還忍不住冷汗涔涔。
伊萬下意識便反應過來,他反手一拉,将車子往後拉了兩三米,然後從車上拿出了棍棒,便朝那人走去。
他每走一步都覺得汗流浃背,伊萬根本不知道自己拿着棍棒走過去要做什麽,他心裏還希望着這棍棒只是起到一個恐吓的作用。
那人看見伊萬陽光下金色的頭發和那詭異的紫色眼眸,下意識便收住了腳,不知往哪裏哇哇大喊道:“怪獸!是那怪獸!”
人已經近在咫尺,他已經看到伊萬揚起棍棒。
肚子上一陣抽痛,砸在肚子上的竟然是拳頭。
低于自己預想疼痛,容易讓人低估對方的本事,那人捂着肚子,胸口卻立刻有了制伏這怪獸的勇氣。
他瞅準機會揚起腿便往那他胸膛猛地一踹。
伊萬被疼痛激得一下失去意識,心中害怕又震怒,手上揮舞着兇器本能地保護着自己。等他看清了自己在做的事,眼前的那人已經頭破血流,在地上不再哼聲。
他一下慌了神,又趕緊脫下衣服捂住那血流如注的頭顱。
我殺人了?
伊萬整個人如遭雷劈。他暫時不需要面對饑餓和傷痛,所以他便暫時有喘息的機會,開始意識到自己是人。
人是無權殺人的。
“啊——”
伊萬聽見王灣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回頭看去,所看到的更是觸目驚心——這裏怎麽還有一人?
這條荒蕪的小路,為何需要這麽多人守着?
那不知從哪來的人,已經把王澳從車上拉扯摔在了地上,現在又一手拽下王香,另一手扯着王灣的頭發,也要她從車上下來。
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伊萬下意識便朝那車子飛奔而去,揚起那血跡斑斑的木棍,朝那人後腦勺打了下去。
王耀遠遠地便聽到了王灣的叫喊聲。可他覺得腿部抽搐,像是竭盡全力,卻怎麽也跑不了更快。
他已經想到了,那兩人如何會那麽輕易就與自己走了,留下這間空空如也的屋子?
王耀恨不得現在就在三個孩子的身邊,他的神經緊繃地幾乎一碰就斷。
他終于看到了那輛車。
他看到王香幾人緊縮在一起,王灣王澳吓得不輕,臉上都挂着眼淚。伊萬上身赤裸,他将沾滿血的棍棒扔在一旁,面色震驚地将地上的人攙起。
不遠處還倒着一人,那人頭上是伊萬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
伊萬看到王耀,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怎麽辦······怎麽辦!”
王耀喘着氣來到王香身邊,看他們沒事,挨個摸了摸頭。
接着他拉起伊萬:“走!”
伊萬将他的手甩開,心急如焚:“他們會死的,你不救他們嗎?”
此時伊萬不斷用手捂着那人的傷口,王耀很輕松便能猜出他說的是什麽。
王耀怒道:“要是不走,像這樣躺在地上的就是你。”
他再次把伊萬的手臂拉起,伊萬再次甩開。
他們既然會從這條路通往外邊的世界,那麽只有清清白白才能讓他們在外邊的世界立足。否則他們同樣會遭到那個規則世界的驅逐。
伊萬的心也同樣被那些規則規範着:一個學生怎麽能在異國殺人?
他擡起眼睛,紫色的眼眸明亮地耀眼,他與王耀中間一直有一道時有時無的鴻溝,此時他過分地希望王耀能夠理解。
可王耀卻扭過頭,對王香幾個道:“快上車,我們走!”
可伊萬的手又被拉住了,伊萬懇求道:“你救救他們!你可以救的,對嗎?”
王耀冷漠的神情讓伊萬絕望,他知道這人心腸要硬起來可以多硬,這也是他能下決心并有本事從村裏出來的原因。
王香幾個也沒有上車,還緊緊地縮在一旁,眼睛不敢看地上那被太陽照射得鮮紅的血。
王耀胸膛起伏不停,他最終往旁邊呸了一口,往那屋子疾步走去,很快從裏邊拿了幹淨的布條出來,讓伊萬走開,開始手腳利落往那人頭上纏繞。
處理了兩人的傷口,并且平放在陰涼的地上,王耀二話不說便直接騎上了車,等三個孩子也跟着上了車,徑直騎着車便走了。
這地方久留不得。
王耀拼命蹬起了車子,渾身肌肉和他的神經一樣緊繃。他極有節奏和勁力地晃動着身體,以緩解腿腳肌肉的酸痛。
那酸痛也刺激着他的神經,讓他只盯着遠方。
不久,車後便突然傳來一股力氣,輪子開始滾得輕快。
從正午到黃昏,王耀沿着這條路從未停下,就連吃東西,也是王灣遞來就咬一口。
直到漸漸看到了右手邊河面粼粼的夕陽,王耀才一轉頭,把車騎到了那草叢中。
他下車時腿一軟,整個人直挺挺躺在地上。
“大哥!”
王香幾個圍過來,滿臉愁苦,王耀喘了口氣,咧開一個笑:“沒事,我休息休息。”
活了這麽多年,哪有今天這麽累,精神一刻也不敢松懈,
扭頭看到伊萬,他也喘着氣,小心坐在了自己身邊。他的衣服丢在了那小屋旁,此時渾身汗水都在紅色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在車後推着跑了半天,累得有些回不過神,眼神便放空着游離在王耀身上。
在王耀看過來後,人立刻清醒了一些。更不敢停留太久,正眼看一眼,又用餘光看一眼。
王耀對這人知道的不多,但偏偏只有這個眼神,卻是最了解不過。
王耀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衣服全部濕透,正貼着自己的身體,随着呼吸起伏。
村裏人見到漂亮的女人穿得單薄,大都不敢看,也就是只能低着眼睛,偷偷記住看到的第一眼,等晚上時才敢鬥膽用作幻想的調味劑。
反正天一黑,人膽子就變大。
誰都想大大方方看,但也都知道,大膽就會被視為流氓,流氓可不好活。
就連王耀這樣的野蠻人都不敢看,要是看了,這四張桌就是大流氓帶着三個小流氓開的,灌上流氓的名號怎麽過日子?
只有傻子才會遮掩地偷看。
遮掩地偷看不僅會暴露自己的醜陋目的,而且欲蓋彌彰,還看不詳盡。
王耀把身上濕透的衣服脫去,扔到一旁,又把同樣能擰出水的褲子也脫了,整個人只穿一條短褲,赤條條躺在地上。
散發着陽光和汗味的衣服,不知是不是有意,全落在了伊萬的手裏。
伊萬渾身僵硬,只覺得手上又熱又濕,眼睛便盯着自己的手看得出奇。他的眼睛瞬間就老實了,不敢往旁邊那赤條條的身體偏去半分。
他看着汗水順着自己額前的頭發滑下,滴在那濕透的衣服上,只覺得渾身沒有涼下來,反而更熱。
王灣幾個在旁邊大笑起哄:“大哥羞死了!”
伊萬耳根燒紅,他覺得這幫小孩肯定是在笑自己。
王耀從地上爬起,把伊萬手裏的衣服拿了過來,又一手按在他濕透的褲頭上,低聲道:“濕透了,快去洗。”
伊萬慌忙擡起頭,王耀下巴滑落的汗水正好滴在自己嘴唇上,他看着王耀懶散的神情,還有臉頰邊濕透的發絲,眼神驚慌。
抿了抿嘴唇,鹹鹹的味道在嘴唇上暈開,暈進了嘴裏。
王耀沒有等伊萬的反應,他拖着步子就走到河邊,俯下身子在河邊喝了幾捧水,然後把濕衣服搓了搓擰幹,扔在岸旁的樹枝上挂着。
接着整個人跳進水裏,解開了頭發,捧着水從頭上沖洗下來,然後甩了甩腦袋,水滴從他頭發裏飛濺出來,那湖面上最後一點天色也碎得一塌糊塗。
伊萬脫去剩下的衣物,也滑入了水中,跟了上去。
天色黑得快,水變得涼,幾個小孩在岸上不敢下來,只是在岸邊嬉鬧玩耍。
伊萬整個人處于一種震驚又茫然的狀态,只覺得是這四周無人山水孕生的魔力,讓他往水中游去。
他看到王耀潛下了水,水流汩汩湧來,很快在自己面前便浮起了一雙眼睛。
像一個從水中露出真面目的妖怪,水洗過他明亮的眼睛以及瘦削的鼻梁。
王耀從水中扔出一團東西,往岸上丢去。
是他身上穿着的唯一的短褲。
孔雀開屏或是春花盛放,世界上許多美都誕生自結合的暗示。伊萬看到了王耀的眼睛。
兩人游得太遠的,遠到夜色已經徹底籠罩。伊萬被王耀按在水中後,更聽不到任何聲音,水把呼吸和一切都隔絕了。
伊萬已經看不到王耀,要說這用雙腿熱情盤住自己腰的是誰都行,他可能是這混沌天地裏孕育的怪獸,只是伊萬自己可恥地幻想成了王耀。
伊萬的手從那放在腰間的結實大腿往上貪婪撫摸,他也要變成失去思想的怪獸。
怪獸是不會害羞的,怪獸只想着作惡和追求快樂。
看不見他人的眼睛和自己的眼睛,那個光怪陸離或井然有序的世界便都已經遠去。
伊萬可以觸碰和親吻王耀每一個被禁止接觸的地方,甚至可以因為狂熱的占有而瘋狂啃咬。
隔着河水,王耀含糊不清的呻吟萦繞耳邊,像是水妖一樣誘惑着他的心髒。而他身體和心髒一樣亢奮,只能粗暴地讓王耀接納着自己最醜惡的欲望。
兩人的身體撞擊摩擦,在水中親密無間,享受着極致而滅頂的愉悅。
伊萬明明什麽也看不見,卻能感受到王耀熾熱而野性的目光。他野蠻兇惡的本質還有揮霍不盡的□□,全都在淋漓盡致地釋放。
沒有節制的索取,伊萬不斷發洩着自己緊張勞累後的餘力。死而複生的快感如此強烈,讓他想不到停止的理由。
直到王耀将他的頭發扯地生疼,不再讓伊萬親吻自己。
伊萬還不清醒,下身依舊貪得無厭地動作着。
“他們在等着。”王耀喘着氣道。
口中被侵入,王耀柔軟的舌伸了進來,可當自己追去時他又立刻離開。這最後的回味像極了蜻蜓點水的調戲。
像是剛從水中浮起,四處的聲音變得清晰。伊萬喘着氣,失神看着王耀,以為自己方才只是做了一個醜惡的好夢。
王耀低聲笑道:“村外是不是什麽都有,男人和男人這樣也沒關系?”
王耀對此相信無疑。
伊萬只感得到王耀的氣息就在自己臉上,他甚至不敢再回想剛才發生的□□,卻還借着餘下的勇氣,抓住他的肩膀,紅着臉又低頭找王耀的唇。
王耀在黑暗裏,看不見他的念頭,已經将他推開了。他只能從現在就開始,就期待王耀下一次的機會。
王耀在往岸邊游去,伊萬聽着水花打在他身體上的聲響,茫然若失。
人只有很少的時候,才有機會承認自己是個怪獸。
倘若回到家中,他就是那個穿戴齊整的青年,熟知這世界最新的常識,也對任何相處的原則都得心應手。
所有人将自己用光鮮的衣服遮蓋起來,愛情和快樂也在書裏制定了最高尚的路線,教導你如何從怪獸變成人。
世界的常識告訴我們,這個世界上沒有怪獸。不過不排除怪獸們都躲了起來,躲進了與世隔絕的地方,因為怪獸無法在外邊生存。
伊萬回到岸邊穿好衣褲時,他借着王香點起的火光,看到王耀臉上的笑容。
他渾身輕松,衣袖褲腿裏都像灌滿了風,騎上車時潇灑又帥氣。
伊萬問他:“你不休息嗎?”
王耀自顧自回答:“這車你會吧?今晚王香、我和你輪流,一個推一個踩一個休息,這車子絕對不能停下。”
王灣抱住王耀的腰,讨好道:“哥,你可以讓王香踩着,我和小澳走走路。你和伊萬睡會兒。”
王澳氣王灣搶功:“這是我想的主意。”
王香更氣:“你想的怎麽不是你騎?”
王耀沒拒絕,他咧嘴笑道:“好。”
接着伊萬就眼睜睜看着王耀翻身下了車,又把自己往後邊拉了上去。
這車子拖鬥已經鏽跡斑斑,還散發着一股蔬菜腐爛的味道,但王耀卻躺了下來,并且很快閉上眼睛入睡。
時間很緊,王耀抓緊時間睡覺,就是為了抓緊時間清醒。
但伊萬卻難以入睡,車子搖晃不停,他的靈魂還停留在方才那條黑暗的暗流中。
不知什麽時候,伊萬被王耀搖醒了。
他睜眼爬起來,看見昏昏欲睡的王灣頭靠着王澳的肩膀。王耀指着前邊,伊萬看到車頭前兩條路。
伊萬點點頭,他可以憑借王耀的動作指導他說的是什麽,可他還是悄悄看了一眼王耀。
仿佛這個人有多麽耀眼似的,他只敢看一眼,便開始仰頭看着天上的星星。
他的目光在星星和路之間來回觀察。
王灣不高興:“哥,你看他賴着不起來!”
王耀看着伊萬:“他可能在看路。”
王耀喜歡岔路。岔路能讓追捕他們的人必須分散人力,這比一路到底更安全。
王澳也累得打哈欠:“看路哪有往天上看的,王二嬸才喜歡往天上看呢,她往天上看一眼,就知道王家村以後的豬崽越生越少。”
王灣嚴肅道:“生的豬崽只和公豬母豬□□有關,天上又沒寫着□□······哦,大哥!□□這個詞是剛才做夢有人托夢告訴我的,我原來是不知道的。”
“······”
王耀眼睛看向伊萬,伊萬觀察天空的模樣專注,有一種內斂的收束感,與村裏人外放的野氣截然不同。
是不是村外的人,都已經變得這樣智慧和克制?
伊萬指出了方向。這兩條路,一條向西,一條向東。
伊萬是從西邊來的。
王耀吹了聲口哨,他跨上車子,踩着車子拐進了那條坑窪小道。
踩不了多久,等到後邊三個小豬崽子的鼾聲此起彼伏,他忽然覺得車子一重,側頭一看,伊萬已經來到自己身邊。
他讓自己下來。
王耀笑容裏有些心知肚明的無賴,他語氣暧昧地揚起:“怎麽了?”
伊萬看到這個笑容,心裏一動,手比心快,突然攔腰将他抱下。
王耀沒有因為冒犯而揍他。他像是在看好戲,對伊萬接下來的行為頗有興趣。
光是王耀腰上留在他手上的熱度,已經讓伊萬覺得渾身血液像被灌了酒,火燒火燎。他不敢看王耀戲谑的眼睛。他覺得那眼睛總是在勾引他聯想到□□,但很有可能,這僅僅是因為自己心懷猥亵而已。
他在這兩種猜測中搖擺不定,心理上痛苦又甜蜜,行為上像個小醜。
伊萬擅自騎上了車,他只是想讓王耀好好歇歇腿。
他騎車的姿勢比王耀更标準,車踩得飛快,王耀不過愣了片刻,便只能快步才能追上。
王耀喘着氣問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別跟上?”
伊萬轉過頭看王耀,他當王耀在誇自己,朝他笑了笑。他很珍惜和王耀能有這麽正常的交流。
接着他立刻遭王耀拍了腦袋。
“得意個屁!”那有什麽正常交流,王耀以為他在炫耀。
伊萬捂着頭,又借此偷着王耀。
“對不起。”現代人的禮儀,惹怒了不想惹怒的人,先道歉再說。
王耀瞥了他一眼,接着車子一晃,王耀支撐着身子躍上了車。
王澳嗷嗚一聲慘叫:“······哥!你踢到我的臉了!”
“哦,我還以為是你的腳,你的臉和腳長得太像了。”
“······”王澳後悔自己為什麽被吓醒還要說話。
王耀躺在拖鬥上那長窄凳上,腳晃悠悠吊在了車外邊。他一只手伸過去,正好可以摸到伊萬的腰。
伊萬僵硬地扭着脖子,往後看去。
王耀心情很好,像一只掙脫牢籠的鳥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