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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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獸又消失了。
王香幾個鼓起勇氣,瞞着王耀又在那堆草叢中偷偷找了幾次,卻是一點蹤影也不見。兩三次失望而歸,又害怕王耀責備,也不再去找了。
只是無聊的時候還眼巴巴地看着那邊的草叢。王耀看見了好幾次,也沒說話。
日常性地收拾爛攤子,讓王耀像所有家長一樣養成了觀察弟弟妹妹的習慣。
今天,王耀就看到王香神神秘秘,在王灣耳邊說了幾句話,而王灣以拿倒的書為掩護,偷偷看了自己一眼。
王耀假裝沒有察覺,特地出去拿了點東西進來來了個釣魚執法,回來一看,作業被扔在桌子上,三個人果然都不見了。
和所有家長一樣,對逮住弟弟妹妹的現行也有着非一般的執着的王耀,屏住呼吸上了樓。
還在樓梯,王耀便聽到了王灣的聲音。
“王澳,我覺得他是人!”
“我也覺得!王八叔叔不是說外面有的人就是金色頭發的嗎?他說做英格蘭小餅幹的人就是金色頭發的。”王澳可把王八叔叔的話全都記着。
“可是他不說人話。”王香道。
“金色頭發的人說人話嗎?”王灣又問王澳,“英格蘭是什麽意思?會不會是不能說人話的人的意思?”
“應該不是吧......書裏金毛獅王也是說人話的。”王澳道。
“金毛獅王也是做英格蘭小餅幹的嗎?”
王澳的結論往往充滿着辯證和學術性,但此時語氣非常肯定:“我想是的,上天對人是公平的,給你漂亮的金色頭發,就會奪走你對食物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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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兩人肅然起敬。
“可是這是個紫色眼睛的家夥,不說人話,力氣又打大。如果他不會做小餅幹,我就覺得可能是怪獸。”王灣道。
其他兩個沒接茬,王灣心裏咯噔一下。做好十足的準備,轉過身來,果然看到王耀站在身後。
“......大哥!你怎麽知道王老師叫我寫觀察日記,還來陪我!”為了能夠維護自己在家中的地位,王灣應激能力一直很強,“我今天的觀察日記,要寫大哥陪我看夕陽!”
真是充滿親情的溫馨命題。王香和王澳對視一眼,心中對王灣的敬佩和鄙視同時增進了一分。
可是王耀卻沒有說話,他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路邊。
村裏的大多數人都在家吃飯,雖然有部分人可能會來四張桌吃東西,但黃昏黑暗,極少有人留意路邊堆放垃圾的地方。
所以自然沒有發現路邊那黑烏烏一團詭異的影子,正在這四張桌處理剩菜的地方,摸索着找着吃的。
王耀收了目光,便轉過身。
只給擔驚受怕的王灣扔下一句話:“......快寫作業。不好好學習,長大就會像他一樣去撿垃圾!”
“哦。”王灣受教了。
後來幾天,一向對炒菜量把握嚴格的王耀,又敏銳地發現了異常——自己每天都會在上午和下午的時候,分別不小心少做了一位客人的菜。
在注意到這件事以後的第二天,王耀稍微留意了一下,便在門口看到了三個小孩懷裏揣着飯菜偷偷摸摸跑到草叢邊。
王香剛把飯菜放下,人就跑開了。不久,草叢中鑽出一個渾身上下髒兮兮的模糊人影,擡眼看了三小孩一眼,便拿着飯菜縮進了草叢中,狼吞虎咽用手抓着吃了起來。
筷子被扔在了一邊,動也沒動。
王香幾個一開始緊張兮兮地看着,可過了會兒便放下心來,還在旁邊演技奇佳地扮演起“玩泥巴的小孩”的角色,以免路過的人注意到這裏的異常。
那怪獸把東西吃完了,手又伸了出來,把碗留在了草叢前。只是那怪獸的手剛離開了碗,身體卻忽然僵住,緊盯着一個地方。
可惜三個小孩沒一個留意,只是派出一個代表拿了碗就跑。結果一轉身,便看到了四張桌門口站着的王耀。
王香王澳一起看向王灣,把生命交給自己的妹妹是對兄妹情的最大信賴。
“哥......”王灣也吓得不輕,畢竟王耀對他們仨警告已經不止一次了,吞吞吐吐道,“我們要是沒有好好學習去撿垃圾,你也希望我們能夠吃飽飯是不是!”
把“熊”升華成“願你被世界溫柔對待”這種高級雞湯,聽上去就很厲害。
王香王澳兩個落定了“熊”罪名的孩子,也不由得向暖心兒童王灣學習起來:“對對對。”
“快過來!”王耀勒令道。
那邊的怪獸看到王耀靠近,提防地後退了一步。王耀掃了他一眼,便把幾人扯了回來。
“哥......”王灣仰着頭喚道,他看到王耀臉色鐵青,神情緊張。
“以後別這麽靠近那個東西。”王耀囑咐。
他回頭,那怪獸紫色的眼眸明亮又懾人,和山林裏自己曾經遇到過的饑餓猛獸無意。那是一種警惕而又宛如乞求的眼神,王耀從來沒有完全看懂過,卻下意識覺得危險。
轉過身來,把三人攬進了屋子裏。
“哥,我覺得他不會咬人的。”王灣拉着王耀撒嬌。
王耀掃了她一眼:“你怎麽知道?”
“我們第一天喂的大白菜,他也吃,一般來說吃素的動物都溫和一些。”王澳有理有據的。
王耀冷笑:“牛也吃素,上次王蒙不是摸小牛的雞雞,還被母牛追着跑了半個村嗎?”
“......”
“以後少作死。”王耀回了廚房就拿起菜刀,在買來的排骨上一刀砍下,“就算是雞鴨,逼急了都還會啄你......你以為誰都像人一樣有跡可循?”
“那為什麽哥不把他捉到王二叔那裏?”王香問。
“什麽意思?你是說我沒把他捉到王二叔那裏,才縱容了你們的作死嗎?”王耀掃了王香一眼。
王香心裏說是的,嘴上卻義正言辭:“我只是想更好地向大哥學習做人。”
王耀手裏的刀終于又繼續砍向了排骨:“我不想多管閑事。”
王香幾人對視了一眼。
啪!
默契的眼神交流忽然被王耀的一刀砍聲打斷。
王香連忙以三人的老大總結道:“聽哥的吧!大哥宰了這麽多雞鴨牛羊,也算是個王家村動物學家了。”
“對對對......”
看着王耀看砍排骨的英勇身姿,王灣王澳第一次不需要對視就能默契地應和着王香。
這天晚上,王耀洗了澡上樓,又看到草叢裏若隐若現的人影。但這次,王耀感受到了那怪獸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卻沒有下去趕走他。
他懶散地拖着步子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再後來幾日,王香等人便乖了,真沒有再去送吃的。
那怪獸又開始趁着黃昏或夜晚,在垃圾桶旁翻着東西,時不時也看向四張桌這邊一眼。
王耀也不是沒有注意到,可每日依舊早起做包子,買菜、殺雞宰鴨、做午晚飯,忙碌而有規律的日子照樣過,絲毫不影響。
過了幾日,卻沒再看到那怪獸翻垃圾,再留心一些,就發現王香等人又開始偷偷摸摸用紙包着包子,每日遠程投喂他。
王耀親眼看見王香把包子分成三小包,和王灣王澳等人比賽擲實心球往草叢裏砸,扔得最近的那個就是下次偷包子的人選。
“......”看來自己的話也不是沒用,三個小孩對這未知的怪獸,也還是抱着些敬畏的,但王耀還是低估了熊孩子的熊。
這幾日開始下起大雨。
三個小孩扔包子的時候,還特地買了油紙包着。
可看着那怪獸在瓢潑大雨裏四處找着三份包子,心裏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我覺得心裏苦苦的,一定是我太善良了。”王灣趴在欄杆上贊美自己。
“也可能是在證明你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投擲技術差——你看,你投到了水溝裏,他今天只有兩份包子了。”王香道。
“......”王澳沒說話。
現在三人對吐槽時刻突然的噤聲極其敏感,噤聲外加不提醒戰友,足以體現了三人至高無上的甩鍋保命精神。
王香王灣回頭一看,果然看到王耀正把濕淋淋的竹編帽挂了起來,走進了自己房間。
三個小孩又開始眼神交流,傳遞親情。
“我覺得大哥其實沒有很......”王澳小聲道,擠眉弄眼地,“你們懂吧?”
“懂。”兩人說。
“我覺得我們可以......”王香也壓低聲音,“你們懂吧?”
“懂。”大家熊起來一向很有默契。
“我覺得可以由你們出面付諸實際行動,而我給靈魂上的支持。我這裏留個退路,到時候也能幫你們說話。”王灣說得最清楚,“你們懂吧?”
“不懂。”到那個時候,王灣一定不會幫忙說話的。王香和王澳拒絕挺身而出背鍋。
“要罰一起罰。”王香王澳一人捉住王灣一只手臂,偉大的兄妹情需要三人一起來實現。
第二天依舊大雨,不過是下午,天就已經灰暗得像是傍晚。
王耀披着一塊塑料布,戴着擋雨的竹編帽,可雨水還是被風吹到了臉上。
三輪車滿滿的,是這幾天的菜。看這雨這下幾天也停不下來,王耀幹脆一次性準備了好幾天的所需。
到了四張桌,脫下塑料布,拿了塊毛巾來擦了擦臉,這臉還沒擦幹淨,便聽見有人叫道:“喲,王小老板,這麽大的雨還得去進貨啊?”
王耀手一頓,回過頭來:“王二叔。”
王耀一邊擦臉一邊閑聊:“是來吃飯嗎?這還沒到點,我還什麽都沒做呢。”
王二叔抽着個煙,擺了擺手:“吃什麽飯啊!你還不知道我麽?你二嬸從來都不讓我在外邊吃的。”
王耀笑道:“節省麽?”
“什麽節省?”王二叔說句話就得抽口煙,“哎,不說了,就你二嬸迷信!”
沒再說下去,就把煙往牆上一碾,牆上留下了黑黑的煙眼,煙也滅了。
“王小老板,我來也就是順道看看。有人說前幾日在你這附近看到有怪獸的蹤跡,你見過嗎?”
王二叔眼窩很深,看着王耀時,像兩個深深的洞。
王耀心領神會,卻顯得相當輕松,老氣橫秋地調侃道:“怪獸?王二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幾年前開始,我早上天還沒亮就得起來,晚上大半夜了才能睡覺......還得帶三個搗蛋鬼,哪有時間觀察周圍有沒有怪獸?”
王二叔看着他,倒是沒做什麽表示,只是目光久了一點。
又低垂了眼:“二叔也不是懷疑你什麽,只是想着路過的人能見到點蹤跡,你住這的也許能看到點東西?幫幫二叔。”
王二叔又點了一支煙,給王耀遞去。
王耀也不客氣,接過煙就抽了一口:“二叔你也是,找了這麽久還沒放棄。”
王二叔笑笑,含糊道:“這次的準沒跑了是個好東西,我還等着逮回來好好研究呢。捉回來了先打一頓,看他還跑。”
王耀看着他,想了會兒,忽然對上邊喊道:“王香,你們幾個下來!”
又對王二叔道:“我雖然沒見過那怪獸,這幾個毛孩子天天在下邊玩泥巴,沒準見過。”
王香幾個下來,乖乖地在王二叔面前站成一排。
一看王耀抽着煙,王香幾個就拿着不友善的眼睛直往王二叔身上瞅。
王二叔看了一眼三個小孩,剛要開口,王耀便說話了:“二叔就是想問你們在這附近有沒有看到什麽怪獸。我自己呢是沒留意,你們也別緊張,有什麽就跟王二叔說吧。”
“沒有。”王澳首先道,“有怪獸我們早做成菜了。”
“......是那種看上去就不能做成菜的怪獸。”王二叔補充描述道。
“像小狗那麽大嗎?”王灣可憐兮兮地仰頭起來看向王二叔。
“......不是。”這才回答了兩句,王二叔已經開始有點懷疑自己找錯了方向,“比你們大哥還得大。你們,真的沒有見過?”
王二叔剛說完,王灣“哇”的一聲就哭了,撲向了王耀:“哥!我們附近真的有這麽大的怪獸嗎?我好怕!”
王香适時加點性別歧視,讓這場景劇顯得更自然:“切,女人就是膽小!”
王灣忽然這麽一哭,把王二叔都給哭得有點腦袋疼。一邊拍了拍王灣的背,以表示長輩對晚輩的安慰,一邊又問王香:“你見過?”
“沒見過,但最近附近是有一只大狗經常過來玩,好像是十六叔家的。”說着王香也仰起頭,天真道,“二叔,你在找什麽?真的有人這麽大的怪獸嗎?”
“這......”
“嗚嗚嗚......”埋頭在王耀懷裏的王灣哭聲又更加大了一點,好像光是聽“人這麽大的怪獸”這幾個字,就要把人吓暈。
“沒有。”王二叔郁悶道,“我是來跟你們鬧着玩的,別哭啊,灣灣。”
王灣啜泣:“大哥,我不想跟二叔玩!”
“......”王二叔的臉色和豬肝沒什麽兩樣了。
王耀拍了拍王灣的背,對王二叔抱歉道:“二叔,沒能幫上你的忙,真是......”
王二叔擺擺手:“算了算了,這種忙也不是想幫就能幫上的,二叔也就是路過問問,要是真沒有看到,也沒有辦法。”
要走了,又拍了拍王灣的背,王灣的抽泣聲小了許多,以表示對他離開的決定感到很滿意。
“二叔,有空來這吃個飯啊。”王耀目送王二叔離開。
王二叔走遠了,王灣的敬業的抽泣聲終于停了,擡起頭來,看到王耀衣服上一片濕的,不是眼淚,是方才哀嚎的時候流出的口水。
“......”王耀吐了一圈煙,“王灣,你的演技讓我害怕。”
“哥,我可是本色出演!”王灣道。
王澳好像有些開心:“大哥,你不是不想多管閑事嗎?我還以為你會告訴王二叔呢!”
“那是因為你們已經多管了閑事。”王耀這句話剛說完,三個小孩又無比震驚地眉目傳情。
王耀沒有注意,只是轉過身,“......以後別再喂東西,把他趕去別的地方吧。”
“哥!”王灣拉住王耀,“哥你別抽煙了好嗎!這裏可是有三個身心發育不成熟的小孩子!”
“......”對王灣所說的“三個身心發育不成熟的小孩子”不置可否,卻還是把煙碾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為了磨練你們不成熟的身心,你們去幫我搬一下菜。”
然後又扔下了一句把三個小孩同時吓尿的話:“我去洗個澡。”
被雨淋了一下午,雖然上衣沒濕,可褲子鞋子卻全是水,王耀只想把身子洗暖了再幹活。
下雨天三個小的窩在家裏哪裏也不去,就不要浪費勞動力了。
這麽想着的王耀,并沒有看到身後三人驚恐的表情。
“我差點就不打自招了,我還以為大哥真的是想要幫他!”王澳心驚膽戰。
“大哥可能只是想要甩鍋,因為這是我們家的傳統美德!”王香道。
“......可是現在和不打自招有區別嗎?”王灣看着王耀開始給水加熱,神色緊張。
“所以等下誰背鍋?”王澳問了一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現在聯盟已經破裂了,親情也走到了盡頭,此時只能自保為上。
水燒好了,王耀把衣服脫得只剩下一條短褲,在肩上挂着個毛巾,就提了水進了洗澡房。
這村裏大多數洗澡房,無非是在房屋外搭一個遮風擋雨的棚子,用竹子編一圈密實的圍欄,洗澡的時候能把身子擋住遮遮羞。地面鋪着平整厚實的石頭砌成的石板,洗澡的水潑到了身上便直接流到了石頭下邊,不會淤積在腳邊。
只是王耀家這洗澡房搭着實在是氣派了些,居然是磚石房子。為了充分利用,這磚房被密實的竹圍欄一分為二,另一邊拿來放些雜物。
王耀把盛滿熱水的桶放在石板上,又把毛巾挂在洗澡地方與雜物房的隔斷欄上,解開頭發。
短褲脫了,就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用瓢往身上澆水。熱水落在身上,水珠子噼裏啪啦,順着頸脖而下,流過結實的腹部,又在腹下的毛發裏消失,最後落入了地上的石板的縫隙裏。
驅逐了雨裏走了半日的寒氣與疲憊,舒服得王耀想要嘆息。
又舀了一瓢從頭淋下,頭發便因為完全浸濕而旖旎地貼在了後背。 直到渾身都蒸騰着熱氣,王耀取了肥皂,把全身覆上了一層滑膩膩的光澤,悉心搓洗起來。
一天之中,王耀最喜歡的時候就是洗澡和睡覺,這個時候把他人所有的精明和細心都暫時丢棄了,完全沒有去留意周圍的異樣。
嘩啦啦的水沖幹淨了身上的泡沫,王耀正要去取毛巾擦幹——突然間,他看到了挂着的衣服編欄縫隙後,有一只幽深晦暗的紫色眸子,正看着自己!
“草!”王耀迅速把身子擦幹淨了,穿了條短褲就把衣服拿了出來,順便把洗澡房的門給鎖了。
“王香王澳王灣!”王耀走回了屋內,卻沒有人回答自己。
朝身邊的瓶瓶罐罐一踢,“哐當哐當”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三個小孩相當乖巧地從樓上走下來。
“怎麽回事?”王耀怒目而視。
“他/她做的!”王灣指向王香,王香指向王澳,王澳指向王灣。
王耀擺擺手:“你們以為你們每次搗蛋,我都不知道是你們團結就是力量嗎?我只是讓你們輪流背鍋受罰得更加均勻一點而已。”
三個小孩不說話,誰說話誰是出頭鳥。
王耀把每個人掃了一眼,轉過身子。
“大哥,你要把他交給王二叔嗎?”王灣拉住王耀。
“不交給王二叔交給誰?”王耀冷言冷語。
“可是王二叔打他,大哥,你送他回去,他還是要被打的。”
王耀卻冷笑:“我們對他夠好了,已經盡了聖母的義務了,可以履行以下村民的職責了。”
“可是是大哥那天晚上鬧出了動靜,還丢了刀子,這怪獸才被二叔打的······然後才有機會逃出來的。”王澳鼓起勇氣以下犯上。
“而且我們剛才已經二叔說沒見過了,現在又把他交出去......二叔不會懷疑我們嗎?”王香似乎因為某種手足關系,特別不看好人與人之間的信任。
“......而且現在他渾身傷口都還沒有處理,還在雨裏淋了幾天,好可憐哦!”灣灣沮喪着臉,仿佛被雨淋的是自己。
“......”王耀看着三人,眼神陰霾。片刻後,走向了砍柴刀。
“大哥,你要做什麽?”王灣驚恐。
王耀從砍柴刀旁掏出了一根狗鏈,扯了扯,夠結實。
這條說是狗鏈也不算,這鏈子從來沒有拿來栓過狗,倒是栓過其他的山上的猛獸,因此比普通的狗鏈子倒是粗上許多。
“先把他拴住,過幾天到那邊山的林子裏放了。”王耀這句話算是下了決心。三個小孩聽了,偷偷眼神交流了一下,心想着這算是大哥最寬容的做法了,沒一個敢再說話。
小孩子們看着怪獸傷得不輕還經常挨餓,心裏的同情心當然是洩洪了一般止也止不住,特別是怪獸也沒有真的傷害到誰,便只覺得這怪獸确實值得同情。
但王耀可不這麽認為,他不知道三個小孩是怎麽把怪獸弄進來的,不過他心裏肯定,這三人還能活着純屬湊巧。
以在深山裏與野獸博弈的經驗,以及幾次與這只怪獸厮打的經驗,王耀還是在腰間放了一把刀。太大的刀扛着,把他拴起來就不太方便。
王耀穿上了衣服,警告三人不要靠近,就開了洗澡房的門,然後又把門反鎖了。
雜物間裏發出輕微的響動,接着一雙紫色的眼睛,又出現在竹編的隔斷欄之間。
王耀手裏拿着狗鏈,就朝雜物間輕輕走去。以往的經驗,野獸雖然看見了你,但看着輕松的動作,能盡量讓它不那麽警惕和沖動。
打開圍欄的瞬間,裏面悉索作響,那渾身灰撲撲的怪獸正往雜物堆裏面縮,眼神死死盯着他。
“別怕,別怕。”說這句話純屬捉野獸的套路,野獸不一定聽得懂話裏的意思,但這話像是暗示自己的身體,讓自己覺得已經催眠了它。
王耀走近他,直到彼此之間僅剩下一步的距離,那怪獸卻依舊只是神色戒備,盯着王耀。
肌肉是緊繃地,卻還沒有對自己進行襲擊。
王耀垂眼一看,這家夥全身上下完全濕透,衣服上血跡和污漬混在一起。聽說逃出王二叔家的那個晚上,這怪獸還因為自己與他鬧出的動靜被王二叔打了一頓。
現在這些傷口未經處理,兩周過去,愈合得并不好。看來是沒力氣反抗的。
王耀趁着彼此之間氣氛并不緊張,手腳敏捷地撲到了那怪獸身上,一手壓住怪獸的喉嚨。
那怪獸瞬間就反應過來,然後開始拼命掙紮,周邊的箱子罐子被推倒了一地,王耀用粗壯的鐵鏈成功拴住了頸脖!
外邊的三人聽到了裏面的動靜,都緊張得不行。
王灣擔心喊道:“大哥!”
“活着!”王耀咬牙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
活着也不輕松。把鐵鏈另一端栓在了棚子裏的柱子上,這才在怪獸夠不到的地方席地坐下,肌肉裏的緊張感該沒消除。
“#¥%¥#……&……&*&!!!”那怪獸怒吼着,用手——或者說前爪,不斷拉扯着那根狗鏈,卻是半點也無法松開。
王耀氣喘籲籲,坐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笑了,得意着。
把腳伸長踢了踢那怪獸:“你不是很像人麽?你怎麽不開口問我要鑰匙開呢?用手扯多低級?”
可腳剛碰到那怪獸,那怪獸卻忽然把攤開的腿腳縮了起來,看着王耀,眼裏濃濃的戒備,又低下眼睛。
王耀覺得異樣,走了過去,借着狗鏈子制住了怪獸的掙紮,伸手摸了摸方才自己踢到怪獸的地方。
怪獸看上去更加驚慌,不斷往後縮。
“操!”
實在是操-蛋!王耀往怪獸身上就是一腳,踢得怪獸一身傷還得抱腹打滾。
門外三小孩抱在了一起,小心聽着裏邊的大動靜。
王耀的聲音從洗澡房裏傳了出來,怒氣沖沖。
“這怪獸發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