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飛醋飛飛
飛醋飛飛
賀知安愣了一下,但岑雲回已經舉起手機,他下意識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攝像大哥,大哥扛着機器不動如山,不知道是在拍他,還是在拍景色。
管他呢。
四連冠影帝版加強手機支架,自動識別人像,還會調節白平衡,不用白不用,不蹭白不蹭。
他暫時清空大腦,擺出一副營業中請勿打擾的姿态,沖着鏡頭比了個大大的愛心。
岑雲回勾起嘴角,一寸見方的屏幕将賀知安框起來,像被關進了一個狹小的盒子裏,而他身後分明又是這樣廣袤的天地,白雪皚皚的山巅直沖雲霄。
有些古怪的想法,就此誕生。
但礙于倫理道德,他沒有辦法付之行動,可它還是野草般随風而長,慢慢塞滿胸腔,鼓脹地幾乎要伸出藤蔓——藤蔓也好,觸手也好,什麽都好。
哪怕是扯住脖子的頸環也好。
于是他将鏡頭拉近,只留下賀知安的笑臉,和他伸長手臂用力比出的愛心。
然後再近一點。
高原之上,陽光的穿透稀薄的雲層,斜打在賀知安背後,他略微眯着眼,嘴唇中央泛起撕咬後的淺淡血色,岑雲回抖着手,在霞光之中,按下拍攝。
拍完之後,他将這一連串照片飛快的鎖進私密相冊,只給賀知安看那幾張中規中矩的游客照。
非常游客的到此一游,披塊紗巾就能無痛cos旅游團大媽風景照。
賀知安眉間抽動,有些心絞痛。
算了……就看超話裏那些流傳已久,盤到包漿的岑雲回自拍照,就那奇行種的角度,把八萬八的身價拍出包夜三百塊的質感,也知道這又是一個不會好好用臉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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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不好看,賀知安小心眼的睨了他一眼,神情哀怨痛從中來,岑雲回忍俊不禁,還故意問了他一句怎麽了。
賀知安有膽子生氣沒膽子說,別別扭扭蚊子似的說了聲謝謝,就一路小跑捧着手機去求救陳牧生了。
岑雲回看着他逃走的背影,笑容格外開朗。
郭必行翻了個白眼,捂着麥:切機位,他倆再賣我就要糖尿病了。
顯然,郭導深谙什麽叫若即若離,直到喂進嘴裏的糖沒有扣出來的香,就岑雲回和賀知安這旁若無人的眉來眼去,路邊的狗看一眼都覺得齁得慌。
副導演聽着他的臨時決策,有點不太明白。
郭導指着監視器中人人從人人的站位,嘴裏咬着根沒點的煙磨牙:
“你知道為什麽牛郎織女的故事廣為流傳并且經久不衰嗎?”
“因為愛情可歌可泣?”
郭導語重心長:“因為愛情可歌可泣并且一年一聚,什麽是甜啊,甜水也是甜,先咽黃連再吃糖也是甜,為了咱的片子在拍完之前不因為他倆戀情曝光被腰斬,讓姓岑的別搖尾巴了……”
副導演眼睛睜地提溜圓,一時間分不清郭必行是入戲了還是沉浸了。
誰,岑雲回和賀知安?岑雲回和李遙都比這個可信吧!
被點名的李遙狠狠打了個噴嚏,裹緊了身上的厚外套。
随着太陽落下,氣溫也陡然下降。
這裏晝夜溫差大,于是攝制組只能加快腳步,穿行在石頭壘砌的房屋之間。
他們今晚的落腳點是一家叫不花的民宿,老板是在S鎮居住了很久的外地人,幾乎把這裏當成了精神上的第二故鄉。
就在民宿背面,遠離雪山的那一側,經年從山上緩緩流淌而下的雪水在這裏彙聚成清澈的湖泊,滋養出茂盛青蔥的草原。
第一晚的房間順序由抽簽決定,李遙背對着衆人寫好數字牌,悄悄裝進放節目組提供的抽獎箱裏,還煞有其事晃了幾下,才肯放在桌子上:
“來吧,兩間雙人房兩間單人房,在下不才,單人房有我一間,嘿嘿。”李遙朝着賀知安眨眼睛,滿肚子看熱鬧的壞水溢于言表。
賀知安如被她看得猛一縮身子,如臨大敵般躲在了人高馬大的樸世賢背後。
就他這個七十抽小保底,一百抽大保底,時不時還要攢碎片兌換SSR的非氣盎然,怎麽看怎麽不太妙啊。
這能氪金改命嗎?
賀知安弱弱朝着李遙發出渴望內定的眼神,毫不意外地被堅定回絕。
不過李遙倒是沒多想,單純以為賀知安想要自己一間房,全然沒看出他旁邊兩手插兜看似并不在乎的岑雲回,也正死死盯着抽獎箱。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讓我們有請一號選手——”
金毛小狗樸世賢閃亮登場,他伸手把抽獎箱攪和了一個遍兒,掏出來一張斜杠加粗的大寫二。
然後的順序是陳牧生,岑雲回,賀知安和周遠,小賀同志最終放棄氪金內定抱大腿,只能聽天由命,靠玄改非。
他前面的倆人抽的都很快,陳陳手氣出奇的旺,一發入魂抽出了和樸世賢一間房,岑雲回則捏着張小寫“1”,撕痕旁畫着半個愛心,翹首以盼自己的另一半。
現如今,箱子裏剩下的紙團就只有一張大寫“一”和一張“3”,是同床共寝還是潇灑單人,成敗就在此一舉!
賀知安硬着頭皮把手伸進去,兩個小紙團像是燙手的山芋,在他指尖轉轉騰挪,恨不得直接晉級這裏是街舞全國前十強。
退,就是再和岑雲回睡一晚,進,就是落地床草原大床房,他咬咬牙,随便抓了一個出來,霎時間兩道目光都齊刷刷的聚集到他的手上。
他略顯尴尬的擡起頭,攝像機也随之掃過來,興致勃勃地給他切了近景。
有熱鬧是真看啊列位,賀知安暗暗腹诽,心說回去他就再點贊兩條不合傳聞,在二人決裂的路上再添一把烈火!
“不看看嗎?”
岑雲回微微笑了一下:“要不先許個願,安安想抽到什麽?”
賀知安才不上當,閉着眼把紙球在手心裏晃了兩下,道:“許願說出來就不靈了,讓我看看,诶——”
球,球,球進了!
進可摘明月進可登高樓啊!
賀知安猛得把手裏的紙團打開,看着裏面精致小巧無比美麗的數字“3”,露出了最誠摯的微笑。
非極必歐,古人誠不欺我。
狂喜之中,周遠默默掏出了箱子裏僅剩半張“一”,和岑雲回對視了一眼。
然後雙雙把愛心拼圖揉吧揉吧,揣進了褲兜裏。
*
因為大家舟車勞頓了一天,抽完房間之後,郭導就宣布了自由活動,想要休息的可以直接休息,或者各自安排時間,等到明天上午再一起集合出發。
賀知安的作息陰陽颠倒,這個點還遠不到他睡覺的時間,索性套了件羽絨服,帶着Follow PD一溜煙出了門。
雖然從民宿看過去,那片連着草原的湖泊并不算遠,但在詢問了當地人之後,才知道那片在當地語境中,稱之為“神的寶石”的湖泊,如果要想到達,開車也要十幾分鐘。
白天的時候,其實會有攬活的車隊一趟一趟往草原送人,但是到了晚上,想要再往裏面去,就不是那麽容易。
正當賀知安打了退堂鼓,準備明天再說時,當地大叔忽然又指了指栓在馬廄裏的幾匹高頭大馬,用蹩腳的漢語問:“紮西,馬,會騎啦?”
賀知安楞了一下,意識到他是想讓自己騎馬過去。
馬雖然會騎,但也僅僅局限在劇組裏,他還從未真正在戲外嘗試過。
大叔說,這些馬匹都很溫順,平時也會租借給游客,對前往湖泊的路也十分熟悉,叫他完全不用擔心。
賀知安想了想,摸着白馬變成麻花辮的鬃毛,決定還是試一試。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擦黑,繁星之下,月色滌蕩,賀知安跨上馬,攥緊缰繩,兩腿用力一夾,白馬驚弓之箭般朝着草原奔馳而去。
夜風從耳旁呼嘯而過,穿過房屋,駛過小溪,眼前的視線陡然開闊。
忽然間,賀知安想,要是一直停在這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再一次開始思考退休之後該去什麽地方養老,臨城,S鎮,或者幹脆就把他埋在這片雪山下的草原上。
深吸一口氣,冰涼地風刀片似的劃過臉頰,激起一陣細小的痛意,但賀知安全然不在乎,反而分外有些興奮。
忽得,只聽見身後又傳來了一陣馬蹄聲,賀知安以為是Follow PD 跟了上來,便勒着缰繩漸漸放緩了速度。
而直到那匹棕色的駿馬來到他跟前,他才回過頭去。
岑雲回的額發被風吹得很亂,甚至是有些狼狽,似乎是急匆匆趕過來的,身上的大衣來不及扣上,便敞着懷,露出裏面一件單薄的針織衫。
他神色焦急,唇瓣緊緊抿在一起,幾乎抿得青紫。賀知安詫異地叫了他一聲,他徒然松開,慢慢緩了過來。
“賀知安。”
岑雲回少見的叫他全名,語氣嚴肅:“別讓馬跑這麽快,沒有護具會出事的。”
賀知安有意犟嘴:“你不是也騎得很快嘛。”
“那是因為我怕你再出事。”
他擰緊的眉頭久久沒有松開,月色下,臉色被映得慘白。
或許是覺得自己語氣太重,岑雲回沉默了一會,又道:
“PD回去騎摩托了,騎慢一點,讓我陪你好不好?”
神使鬼差的,賀知安恍惚想起那張“他們”的結婚照。
幾乎是立刻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