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二十五)
偏航(二十五)
“難得啊,你都多久沒主動過了。”一吻終畢,雁驚寒伏在鶴泱塵肩頭喘息,手掌撫摸後背,下颌輕蹭墨發,“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發色,拍完戲就早點換回來。”
“喘這麽厲害,我們多久沒親了?”鶴泱塵摟着他,“希望下次見面,你也能像現在一樣主.動。進入求偶期的你,比任何時候都可愛。”
“ 爸爸!”
卧室門被推開,雁晚逸跑進來,鶴谲森跟在後邊:“晚逸慢點跑。”
“寶寶來啦,”雁驚寒推開鶴泱塵,剛才的溫柔仿佛一場夢,“來,爸爸抱。”
“谲森別在那站着了,到父親這兒來。”鶴泱塵朝大兒子招手,對方禮貌地喊了聲,“父親好。”
“谲森這孩子的性格倒是真像你,”鶴泱塵抱起兒子,語調溫柔,“你還在跟父親生氣?”
鶴谲森:“沒有。”
“寶寶,你不誠實了。”鶴泱塵親吻孩子的臉頰,說,“父親馬上就要和爸爸重新結婚了,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當時你的行為是為了保護爸爸,父親不怪你甚至還要表揚你。但是那些話讓父親很傷心,我愛你們和爸爸。”
“爸爸還愛父親嗎?”雁晚逸天真擡頭,“爸爸願意和父親結婚嗎?”
“爸爸怎麽會不愛父親呢?”鶴泱塵輕撫小兒子的發頂,“你們很快就要再添個妹妹了。”
“爸爸,這是真的嗎?”雁晚逸問。
雁驚寒未回答,他親吻孩子的額頭。
“父親後天要提前離開,假期結束你們随白叔叔先回茗江,姥姥會來機場接你們。”鶴泱塵安排後續事宜,說,“你是哥哥,父親和爸爸不在你們身邊的時候,你要照顧好弟弟。”
“父親也要照顧好爸爸。”鶴谲森道。
一家人相處的時間如掌中細沙從指縫溜走,臨行前夜柏江下了一晚的雨。
“我明早的航班,不用你送,你多睡會兒。”落地窗倒映一雙影,鶴泱塵從背後攬住雁驚寒的肩,“為什麽你不願意複婚?我想聽實話。同一個問題,我問了三遍,既然離婚後你依然單身,為什麽不同意我的複婚請求?”
雁驚寒:“……”
“我那兩個情敵想來也是沒機會了,我不信你會舍得孩子跟他在一起。”鶴泱塵把他摟得更緊,“我們才分開不到半年,未來還有許多時間能彌補這段空缺,你真不回頭了嗎?”
雁驚寒:“……”
“離過婚的Omega在社會評價的體系裏算失敗了,你的身份在往後被人扒出來怎麽辦,輿論能毀了你。”鶴泱塵撥開遮掩後頸的長發,貝齒輕咬腺體刺激雁驚寒出聲,“你的求偶期離不開我,這件事只有我能幫你。我們複婚好不好?”
窗外細雨成線似将未出口的萬語千言織成濃稠夜色,雲深不見星,院中燈在雨霧裏閃爍朦胧微光,天邊乍現幾道白痕,雷聲轟鳴。
往昔情愛凝成滑落臉頰的淚滴,心間酸楚令雁驚寒如鲠在喉,泣不成聲。
愛與欲從不可分,Omega的本能欲望控制着雁驚寒的理智,他想擺脫束縛卻深陷其中,任由信息素裹挾自己。
“好端端怎麽又哭了?”指腹揩去眼角清淚,鶴泱塵抱人在懷,輕聲哄,“我明日要走了,原本想讓你舍不得我,怎麽還無故惹你傷心了?”
淚如斷鏈,珠落紛然。
“我們複婚于你而言有益無害,鶴家與森延是你在娛樂圈的助力。我們的關系合情合法,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即便日後有人查到你的真實身份也不會多說半句難聽話。”鶴泱塵道,“乖,我們往後好好過日子,我會比從前更愛你。”
雁驚寒:“……”
“明明那時你也很歡愉,為什麽就是不答應複婚?”鶴泱塵被逼得失了耐心,但也不敢胡來,“是我提離婚辜負你我十年感情,我已經知錯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淚濕前襟等不到一句回應,鶴泱塵輕嘆道:“別難過了,早點休息吧,我明兒一早走了。我們複婚的事……等我處理好公司事務回家再說。”
晨曦透過葉間縫隙留下斑駁光影,雨點打在葉片,水滴散成滿天星。
“我要走了,你再睡會兒。”鶴泱塵竟生出幾分不舍,回頭又看了眼熟睡的愛人。從前離別也不曾像今日這般難舍,仿佛經此一別二人無緣再見,“你要好好等我回來。”
床上之人翻了個身,雁驚寒朝裏睡,不去聽半個字。直到房門關上,他才睜眼,緩緩坐起身。近日流淚頻繁,昨夜淚痕未幹,雁驚寒走進浴室掬一捧水洗臉,鏡中的自己與剛離婚那陣子并無二致,他頓覺心悸胸悶,手扶案臺勉強維持站立。
“我不曾背叛婚姻,我只想追求自由。”
“我讓律師拟好了離婚協議書,孩子們留給你,婚內財産我不要,每年三百萬撫養費。如果你還有別的要求也能提。”
“外邊的人哪有你稱心啊,不過我真是低估你了,你在柏江玩得挺開心吧?!”
“你的終身标記是我給的,你除我之外怎麽還敢想別人?”
句句入骨,字字錐心。镂心刻骨的十年換回一紙離婚協議,本以為事事譬如今日生到頭竟又成一場空。他所有的付出抵不過鶴泱塵随便一個決定,雁驚寒深感無力,脊背生涼。
“爸爸,”鶴谲森站在門外,“弟弟發燒了。”
昨日回暖,下午氣溫最高,鶴泱塵便領着孩子在院裏瘋玩。噴泉水涼,雁晚逸跑得一身汗,等鶴泱塵發現他時,這小子已經渾身濕透地躺在草地上打盹兒。
“他才多大啊,怎麽經得起冷水泡?”雁驚寒連忙給兒子裹上浴巾,“風吹着涼了怎麽辦?”
“女孩嬌慣些也就算了,男孩子的身體哪有那麽脆弱。”鶴泱塵往浴缸裏放熱水,“洗個熱水澡驅寒就夠了,是我不好讓你操心了。”
毛巾擦去臉上水珠,雁驚寒收拾好情緒,鏡中的自己勉強揚起唇角:“祖母知道嗎?”
“現在只有我知道,”鶴谲森說,“爸爸要我通知祖母嗎?”
“爸爸先去陪弟弟,”雁驚寒往外走,“等祖母醒了再說吧。”
雁驚寒給兒子拉高錦被,冰涼的手背觸及滾燙的額頭,他身為至親怎能不心疼。茉莉信息素安撫孩子,雁驚寒撥通鶴泱塵的電話,對面顯示關機。
“太太,藥熬好了。”管家端上一碗藥,上邊冒着熱氣,“樊先生也快來了,太太放心罷。”
茗江大學的宿舍分配機制向來随機,鶴泱塵所住寝室共有三系。樊偲宸就讀醫學院,現在仁安醫院當兒科主任醫師;唐忱高中保送人工智能專業,博士畢業便成立潼舟科技公司,當下算是行業龍頭;鶴泱塵與裴茗海共讀金融系,畢業後便進森延輪崗坐到如今的位置。
“寶寶乖,我們先喝藥。”雁驚寒把孩子抱在懷裏,湯匙舀起藥汁送入口,小孩子苦得皺眉,雁驚寒親吻他的眉心安撫。
“鶴嫂怎麽知道我來柏江參加學術交流會?”樊偲宸拎着藥箱上樓,“我這小侄子早産體弱,他從出生到現在辛苦嫂嫂費心了。”
“晚逸吃過藥了,高燒未退。”雁驚寒彙報病情,“泱塵登機了。”
“晚逸常用的藥劑我這邊都有,之前在醫院都做過皮試了,沒有出現過敏現象。”樊偲宸打開藥箱,注射器吸入無色藥劑,“鶴嫂,我給小朋友打針了。”
孩子手臂纖細,青筋浮于白膚,樊偲宸搭上抽血管,針尖刺入皮膚,殷紅血液滴進試管。藥劑從上臂注射,雁晚逸埋首在雁驚寒懷裏,堅強地忍住不哭。
“孩子發燒也不算小事,我抽三管血帶醫院去驗,确認無事了再通知嫂嫂放心。”樊偲宸合上藥箱,語氣平淡,“鶴哥與你何至于走到離婚這一步?”
“我不懂樊學長話裏的意思。”雁驚寒把孩子送回被窩,二人去到客廳,樊偲宸接過女傭端來的咖啡,雁驚寒給自己倒了杯花茶,“泱塵告訴過你……我們離婚的原因嗎?”
“你們雖離婚了,但鶴哥始終心系嫂嫂。縱使他為自由一時沖動提出分手,但嫂嫂與他的十年情意難道抵消不了鶴哥犯的錯?”樊偲宸溫聲勸和,“鶴哥離婚後萬分悔恨也未同他人發生關系,嫂嫂不該再給次機會讓鶴哥改過自新嗎?”
聞言,雁驚寒抿了口茶水:“這段婚姻是他主動放棄,我不過是簽字還他自由。分開的這段時間,他有沒有另尋新歡和我無關,我也不在乎他是否誠心悔悟……是他背叛了我們的感情,現在你讓我因為這些年的情分原諒他。換做是你,你能答應嗎?”
“有何不可?鶴哥與嫂嫂還有兩個孩子,難道不能念在孩子年幼離不開Alpha父親的份上回到鶴哥身邊嗎?”樊偲宸說,“鶴哥來我所經營的酒吧,除了悶聲喝酒其餘事一概不做,他連讓陌生Omega近身的機會都沒給,心裏哪容得下別人?”
“難怪樊學長至今未婚,不是所有事都能像你說得那麽輕松。”雁驚寒擱置瓷杯在茶幾邊沿,“當初我既尊重他的選擇同意離婚,你說的這些我已經不在乎了。他想要自由我給了,為什麽他反悔了就要讓我失去自由?我知道你是替泱塵當說客,但我求你別勸了,我不想回頭。”
一句反問令樊偲宸無言以對,他低頭默默喝咖啡,不再多說一句話。
“爸爸,”鶴谲森站在旋梯頂端,“祖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