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十九)
偏航(十九)
“留下喝杯茶再走?”鶴泱塵回頭問,“前段時間老爺子的戰友送了陳年普洱。”
管家安排傭人提行李進屋,鶴淮旻朝下車的堂兄擺手:“茶就不喝了,我先回去,到時候我媽會帶他來,你讓嫂子幫着勸勸。”
“回來了?”鶴泱塵步入大廳,沈楠歌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宮廷劇,“往年都是你倆帶着孩子一起回家,今晚怎麽一個人就回來了?”
“小朋友還沒放國慶假,過幾天我去接他們。”鶴泱塵解下領帶,“爸睡了?”
“半小時前喝過藥就睡下了,你爸的身體狀況你還不清楚嗎,年紀大了一身毛病。”沈楠歌起身倒了杯花茶遞給鶴泱塵,“你也別怪媽總催你倆生孩子,但凡你有兄弟姐妹,媽就不用這般操心了。”
“你少拿晚逸還小搪塞我,谲森五歲的時候,他都已經滿月了。這會兒晚逸五歲,我的吉祥三寶在哪?”沈楠歌摁下暫停鍵,電視屏幕裏的畫面靜止,“等過幾年錯過最佳生育年齡,你們後悔都來不及。驚寒這孩子多乖啊,你該聽聽他的意見,他都答應我陪你盡快完成任務了。”
“好好好,一切聽您的,聽他的,我的意見不重要。”鶴泱塵擱下杯子,“我們的房間收拾好了嗎?”
“上周就讓人打掃過了,不過床.上用品都是新換的,驚寒最喜歡的天藍色。”沈楠歌重新開始看劇,“可惜驚寒不是我的親兒子,這麽聽話的好孩子,親家母可真會生。”
“多虧我叛逆背着你改高考志願去茗江,不然你也遇不上這個‘親兒子’。”話講得酸溜溜,鶴泱塵轉身上樓,“媽,淮旻家的事別插手,我最多讓驚寒去象征性地勸。至于能不能和好,主要得看淮旻。”
“行,媽知道了。”
月落日升,時光流逝。劇組一連幾日全在拍攝配角的戲份,主演們常坐在邊上玩五子棋,偶爾入鏡走個過場。長假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所有人都忙着安排假期行程。
“明天是中秋節,寒哥打算回茗江過節嗎?”劇組給每位演員都送了月餅禮盒,裴谙拎着盒子站在雁驚寒身旁,“不愧是寒哥,每一局都贏了。”
“每年節假日,孩子都會到祖父母家小住幾天,今年也不例外。”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新一輪對弈就此展開,“退房手續已經辦理了,我待會兒下戲就走了。”
“八天的休息時間,寒哥想過去哪玩嗎?”
“這倒是沒想過,我跟孩子分開一個月了,我更想多陪陪他們。”
“噢,好吧。我提前祝寒哥中秋快樂。”
雁驚寒接過月餅禮盒:“謝謝,我們同樂。”
正午的暖陽取代清晨的冷風,劇組在大家的掌聲中結束今日的拍攝工作。
“寒哥,”裴谙拖着行李箱減少雁驚寒的負擔,“我送你出門。”
“嗯,你到家了也記得給我發消息。”淺灰針織衫外套未系紐扣,米白寬領衛衣作為內搭完美展現頸部線條,他的脖頸纖長白皙似皎月織出的名貴綢緞,旁人一旦瞥見便再也移不開眼。
片場外停了一輛SUV車型的勞斯萊斯,原本低調的黑色車身因車頭的小金人與吉利的車牌號吸引無數過路人的視線,回頭率極高。
車後座的小朋友們望眼欲穿,盼望着早些見到雁驚寒。
雁晚逸問:“哥哥,為什麽爸爸還不出來?”
鶴谲森答:“爸爸可能還在拍戲呢。”
“寒哥當心!”
二人閑聊着走出門,臺階上有一攤水,雁驚寒未留意腳下,險些滑倒。裴谙連忙去扶,但由于慣性他只能伸手摟住雁驚寒的腰防止對方跌倒,這個姿勢頗為暧昧,鶴泱塵透過車窗目睹全程,繼而自嘲一笑。
我本心懷有愧,結果分開之後,你比我更期待這份久違的自由,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謝謝,”雁驚寒拍了拍環在腰間的手臂,“好啦,可以松開了。”
“噢噢噢……”下意識的反應讓裴谙還未緩過神,當雙臂離開腰肢時竟生出幾分不舍,“寒哥,那輛是來接你的車嗎?”
“嗯,我前夫應該不會來,估計是司機。”雁驚寒的目光落在車牌號,勞斯萊斯的車窗貼了防窺膜,他看不見裏邊的乘客。
“柏A,HY999。”裴谙念出車牌號,“寒哥,我頭一回見不用8或6而改用一串9當號碼的車主。”
“尊重個人選擇吧。”雁驚寒輕叩駕駛位那側的玻璃窗,随着車窗的緩緩降下,許久未見的前夫出現在眼前,“……後備箱開一下。”
“我開了。”鶴泱塵關上車門,他接過裴谙手裏的行李塞進後備箱,“你就是裴茗海的弟弟,雁驚寒的經紀人?”
“是的,前夫哥……”裴谙喊“哥”成習慣了,原本想稱他為先生但脫口而出“前夫哥”。
“Beta不能對Omega進行标記,而且他已經被Alpha終身标記了,你們無法真正在一起”鶴泱塵聽到“前夫哥”三字仿佛遭到挑釁,他嗤笑道,“我和他有兩個孩子,未來也許還有三胎。你為了一個身心俱不屬于你的人浪費時間,值得嗎?”
“寒哥特別好,他已經離婚了,我喜歡他與追求他都是我的自由,不勞前夫先生費心。”裴谙點破他的心思,“寒哥的孩子很可愛,我也喜歡小孩兒。”
“行,我等你來搶。中秋是團圓節,你要回家就趕緊去機場免得耽誤登機。”合上後備箱,鶴泱塵回到車裏,雁驚寒正側着身子與孩子玩鬧,“我要開車了,你的安全帶沒系。”
“你跟小裴聊了什麽?”副駕駛的位置獨屬于愛人,金屬扣聲響,轎車上路。
“你不該問,”鶴泱塵轉動方向盤,車輛拐彎離開景區,“我和孩子等你很久了,他們還以為你已經給他倆找好後爹了。”
“我不會再婚,”雁驚寒說,“我有孩子就夠了。”
“你最好是這樣,不然他們的撫養權可得歸我了。”
青年時期的鶴泱塵酷愛跑車,他與朋友經常在深夜無人的山道飙車,風馳電掣間可謂速度與激情。如今妻子皆在車內,他既要速度又求穩,毫無推背感。
“爸媽都在家裏等你和孩子,如果我媽在飯桌上談三胎的事,你就把一切錯往我身上推。”汽車駛入鶴府,管家領着一衆傭人候在走廊,“無非是讓些無關痛癢的批評,我聽多了無所謂。”
“寶寶們要對爸爸和父親的事保密哦,”雁驚寒沒理他,解開安全帶就轉身叮囑孩子,“關于我們小家的事情不能讓祖父母操心。”
小朋友們:“好!”
雁晚逸性格活潑,腳剛落地就往大廳跑,他一邊跑一邊喊:“祖母!祖母!祖母……”他的身後跟了幾名女傭追着他跑,“小少爺慢些跑,當心摔着了!”
雁驚寒牽住鶴谲森的手,溫熱的小手暖着微涼掌心。鶴泱塵看着小兒子跑遠,失笑道:“這孩子倒底像誰啊,外表像你內在像我,簡直是谲森的另一版。”
“我也想長得像爸爸,”鶴谲森擡頭去看雁驚寒,“爸爸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別讓爸媽等太久,我們趕緊進去吧。”
“嗯。”
“你們怎麽才進門?”沈楠歌摟着小孫子看午間新聞,“你爸去軍委開會了,晚點才回家。驚寒這身打扮好有書生氣,你們家最喜歡讀書人,難怪驚寒招老爺子喜歡。”
“媽,你再誇他,我不樂意了。”鶴泱塵說,“從我回家到剛才,你在我耳邊誇他多少遍了?”
“驚寒的優點誇不完,你沒有點能誇就別嫉妒你媳婦。”沈楠歌撫摸孫子的發頂,“真羨慕親家母能看着驚寒長大,每天揉着糯米團子多幸福。你先帶驚寒去看房間,我怕新布置的東西他不喜歡。”
“您怎麽都不關心我喜不喜歡?”
“好兒媳勝過混小子,我肯定得多疼些。”沈楠歌摟過鶴谲森,“幸好你是穩重的性子,不然就是下一個你父親。”
鶴泱塵推開卧室房門,雁驚寒往裏走觀察四周變化,從前的冷色調的家具全改成暖色,赤足踩在波斯地毯,粉牆彩繪熊寶寶與洋娃娃跳舞,天藍色的床上四件套是他唯一滿意的東西。
“我認為我們該談談了?”房門落鎖,鶴泱塵從背後抱住雁驚寒,Alpha本能的占有欲令他釋放大量信息素來桎梏懷裏的Omega。不等雁驚寒答複,他狠狠咬住了對方的後頸,脆弱的腺體因貝齒研磨而破皮,茉莉信息素彌漫在空氣中尋找與自己相匹配的信息素。
二人成為父母前曾約法三章,第一條便是不當着孩子的面吵架,即便是方才裴谙的挑釁讓他極為不滿,他也克制着脾氣等二人獨處時才發作。
“你放開我!你要發瘋去就找別人,別來惡心我!”雁驚寒掙脫不開腰間束縛,鶴泱塵對他的抗拒充耳不聞,寬領衛衣使香肩半露,圓潤的肩頭留下一個淺淺的咬痕,“我們離婚快半年了,你到底想幹什麽?!鶴泱塵,你想幹什麽?!”
“外邊的人哪有你稱心啊,不過我真是低估你了,你在柏江玩得挺開心吧?!裴茗海他弟摟你腰的時候你不是笑得很歡喜嗎,怎麽我抱你就反應這麽大?!”鶴泱塵本想回答自己根本沒碰過別人,但憶及裴谙與雁驚寒談笑風生的場景,心底的怒火遏制不住便悉數燒向雁驚寒,“我以為離婚後自己能重獲自由,沒想到先便宜你了。你們試過了嗎?是我讓你舒服還是他能讓你舒服啊,區區一個beta能滿足你嗎?!”
“我們離婚了,我找誰都是我的自由,你憑什麽來否……”話音未落,鶴泱塵把人摁上床,唇瓣相貼堵住尚未出口的話語。手掌撫摸腰側感受柔軟曲線的優美,滑膩肌膚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掐了一把,過後留下的印子仿佛桃花盛放在雪地裏,白裏透粉,“自由?你的終身标記是我給的,你除我之外怎麽還敢想別人?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等假期結束我們立刻複婚行不行?”
我後悔了,我不該提離婚,我們必須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