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撩也,窒也
撩也,窒也。
摒除雜念, 讓自己看進黑字裏去,耳邊是虞斯的盤述:
“太子出事前不久,絕殺道內部确然收到了一則挂單, 有神秘人傳信總壇,斥巨資要買太子的命, 信是從樊京傳去的,信紙瞧着便是出自一位顯貴的主,但他們只知道這麽多, 不知道信紙來路, 更不知神秘人來路。
“挂單後, 一直沒有人接。誰敢殺太子?一來, 太子身側如銅牆鐵壁,高手衆多, 許是有去無回,二來,此事若教朝廷拿住把柄, 怕是會出兵血洗總壇。絕殺道內部長老看完信, 遲遲沒有下達指令,定金也分毫未動。幾乎所有絕殺道總壇的人都知道, 絕殺道并沒有接這一單。
“離奇的是, 不久之後,太子竟然死了, 手法幹淨利落,和絕殺道的行事作風如出一轍。此時, 他們反而接到了上首的指令, 要潛入樊京城,不惜一切代價, 殺掉一個名為樓思晏的女子。上首并未解釋原因,不解釋,也一貫是絕殺道的作風。
“我猜測,是因為絕殺道确然接下了這一單,但因種種原因不可告人,與神秘人做了隐蔽的交易。而思晏,知道了這樁交易隐秘之處,她若是不死,便是絕殺道參與此事的最有效證據,到那時,殺太子這樣的理由,絕對可以說服朝堂上那些主和之臣,成為聖上出兵的絕佳借口,整個絕殺道恐有滅頂之災。”
剛退北阖,勞民傷財,雙方止戈講和,若是再起戰事,百姓怨聲載道,悠悠之口難堵,聖上要維護聲譽,講究禮法,輕易不得發難。但若是絕殺道挑釁天威,謀刺太子鐵證如山,出兵絕殺道便順理成章,而借口滅絕殺道,即可撕毀合約,入北阖之境,攘外擴疆。
這就是天子,既然太子已經死了,無法挽回,那便要死得有價值,且這個價值,要擴至最大。
可思晏究竟知道了什麽隐秘之處?
焦侃雲指出要點,“思晏要回狼漠鎮,難道就是為了保住這條隐秘?她以為只要自己消失,像幼時不露于人前、不給老侯爺添麻煩那般,就能平息此事,她不想讓你成為聖上開戰的前鋒。我們一直揣測,她是不曾察覺到自己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線索,才懵懂無知,但其實,她只是裝作不知。”
“所以,你猜中了聖心,陛下的确有意拿校尉朝我施壓,他更想由我親自來揭開思晏這條線索,随後帶兵剿匪。”虞斯目光如炬,細思過後,脫口的話如蛇吐信般輕澀危險,“若是他一早就知道這樣能對我施壓,一早知道我會護着思晏,就意味着……”
焦侃雲接過話,聲色低沉,“意味着,聖上一早也知道,思晏是你的妹妹。壽王雖是閑散王爺,卻也是會獻媚俯首的。”樊京城的一切都瞞不過帝王,而帝王可以利用這一切繁冗的長線,控制每一只傀儡。
“北門那晚,思晏想過死,讓線索消失,可沒想過,你我會一起去救她,我原以為她跟我們回來,是已經想通了要告訴我一切。”虞斯輕嘆道:“我問過她,也說過,就算再次出征,我依舊會活着回來,無須顧慮我。她仍是說,不知道什麽隐秘。”
這麽說,思晏不僅是為了隐瞞線索,保護虞斯,才要回狼漠鎮。她還有一個必須回去的理由,也許狼漠鎮那邊,亦有她不為人知的隐秘急事。
神思一晃,焦侃雲忽然想到,“我的人在狼漠鎮待了許久,為我深入徹查思晏的身世,之前傳回過一次消息,這麽久了卻沒有再傳信回來。”她微頓,“難道死了?”
狼漠鎮本就因位居邊陲,天高地遠,亂如草野,在那裏要殺人,很容易。虞斯道:“一會你将畫像名字予我,我傳心腹替你找一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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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侃雲謝過他,“既然思晏跟随你來樊京時還是高高興興的,那你盤過她從說要回狼漠鎮開始的所有時間,都做了些什麽嗎?”
虞斯颔首,“盤過了。她第一次對我說想回去,是我明面上帶領大隊人馬回樊京的那天,那時候我并未對她嚴加看守,所以她那段時間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我不太清楚,也問過她的貼身侍從,都只是說她大部分時間會在王府閑坐或酣睡,無聊的話就會去金玉堂坐着聽書。
“我擔心她心緒不佳,便借春尾宴去探望,她開始哀求,說想要回家。我不是不能讓她回,只是覺得她突然要回,太奇怪,讓人擔憂狼漠鎮那邊有什麽危險的隐情,便答應等一段時間,我陪她回去,她就哭了,非要立刻回,還打了我。
“我找了幾個心腹守護并盤問,都沒有下文,再後來太子出事,我擔心還有刺客流竄于樊京,便又增派了人手保護她。自始至終,她都像極了大家閨秀,待在王府,偶爾出門散心,閑了就去金玉堂聽書,也去找過你一次,編了一籮筐的謊。再與我相見時,就讓我別管她了,當沒認過她這個妹妹。”
思晏獨自在邊域長大,已習慣了疏距于人,有什麽事憋悶在心底,自己解決,沉默寡言是她的常态,編織謊言是她自保的手段。讓她完全信任一個相識不足一年的兄長,将一切都說與他聽,是不可能的。
焦侃雲微嘆,“金老板怎麽說?”
虞斯與她默契地相會視線,“也問了。金老板說她的确常來此處聽書,自己會讓堂倌給她開一間雅廂,好生招待。每次來,她的神色都不大好,沒見她高興過。”
焦侃雲思考一會,徐徐問道:“如果是你,每日郁悶、萬般難過的情況下,還非要去一個地方,原因是什麽?”
虞斯垂眸一忖,擡眸時瞧着她,睫羽閃動,見她看了過來,執杯喝茶,慌亂地避開視線,“有事,亦或是…喜歡。”尾字輕啞不可盡聞。
焦侃雲點頭,“彼時思晏來樊京不過幾月,真就愛上了金玉堂的樂子?我初遇她時,并不覺得她對此處有多少興致,這裏對她的吸引,甚至還不如一顆石榴。
“倒是金玉堂口舌混雜,廊樓鱗次,一入雅廂便可屏蔽一切,很适合與人聯絡。她若是沒有與人聯絡過,是不可能突然就知道狼漠鎮有急事,要她回去的。”
虞斯微微勾唇,笑得意動深切,一瞬後恢複自然,雙手抱臂偏頭道:“我知她常來金玉堂時着人糾察過一次,并無異常。除非,此事是有金老板從中促成。那是你的人,你來吧。”
“我會想辦法。”焦侃雲心神難安,這兩年,她和金老板通力合作,雖各有所圖,但大部分時候都是沒有秘密的,只因她須得掌握金玉堂各方賓客的動向,以便随時脫身,金老板幾乎把一切暗動都告訴了她。
若是連金老板也有隐秘瞞着她…她心頭隐約生出幾分不安,好挑戰,阿玉給她留了一盤,幾乎沒有氣口的殘局。
“關于思晏,我實在無法讓她開口。”虞斯松開環臂,“但是我們……”他有意拖長尾音,側目看向焦侃雲。
“我們反過來想。”焦侃雲果然接了話:“阿玉要我救思晏,說明他知道,思晏會出事。也許一早就知道,可能這也是使他纏綿病榻好幾日的原因。”
虞斯一哂,擡手邀她,“要共作一畫嗎?”
焦侃雲颔首,“拿紙筆來。”
素紙滿桌鋪開,焦侃雲先下筆,朱墨落下,“二月中旬,你秘攜漠歸女入樊京,于偏僻小院安置。不日,阿玉于雪院初遇漠歸女,一見鐘情。”
虞斯落筆,畫下新的人物,“三月初,漠歸女至壽王府,成為庶女樓思晏。同期,太子托你找尋漠歸女下落。中旬,我帶隊回京,因知思晏常至金玉堂,而擇此處落榻。”
焦侃雲再添筆,“同日,我去太子府見阿玉。他不知‘思晏’,卻知神秘女名姓,恐怕知道的,是‘漠歸女’之名。即是說,二月中旬至三月初這段時間,阿玉已知偏僻小院的漠歸女,因身份懸殊,不敢對外聲張,唯恐困擾。後對于她忽然失蹤,無所适從,遂又向我提及找尋她的下落。”
虞斯拉了一根線到她畫的地方,“同日,太子命你籌備他赴春尾宴之事,之後不再出現,二皇子到訪,兩人相談後,太子纏綿病榻。”
“不,漏了一件事。同日,我送了春尾宴的名單畫冊至太子府交予阿玉過目,阿玉觀名冊後,必然得知漠歸女即樓思晏。”焦侃雲怔忪,“堂親血脈,不可結親,身心備受打擊,之後二皇子到訪,阿玉纏綿病榻。”
虞斯畫出樓庭柘的簡易小像,“關鍵就是,二皇子說了什麽。但撇開二皇子,此時太子必然傾盡心力找人查探思晏的身份,驚擾聖上,聖上得知後,必然問話壽王,壽王将思晏的身世和盤托出。”又将壽王府牽至皇宮。
焦侃雲再牽連太子府與皇宮,“阿玉得知聖上已知曉此事,不敢妄動,纏綿病榻。春尾宴後,阿玉邀我上門,說有要事相告,十分傷心,讓我為他尋些開心。他會告訴我什麽呢?”
虞斯提筆聯結了思晏的小像:“思晏即神秘女子。”
“此事還不夠緊急,不夠重要。”焦侃雲搖頭,在畫卷上多添了一道叉:“以阿玉的性格來說,他若想告訴我,知道的第一時間就會告訴,沒有告訴,就是不想告訴。他閉謝許久後突然找我,一定是有要用到我的地方。”
虞斯猜測:“此時他已經知道,思晏或許有危險了。”
“對。”焦侃雲汗毛倒豎,“此時還不是來自絕殺道的危險,而是來自于聖上。聖上要利用思晏,做一件事。”
虞斯畫了自己的小像,“我。”
兩人對視一眼,焦侃雲道:“沒錯,你。聖上要做什麽呢?有什麽事,他不能直接吩咐,必須逼迫你去做?”她輕笑一聲,搖搖頭,“總不可能在阿玉死前,聖上就想到要出兵剿滅絕殺道了吧?”
如此,便推不下去了。畫卷已無下筆之處,密密麻麻的畫像、建築、紅線,絡起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攪得人頭疼。
而以思晏為中心,發散的數道長線,将她圍困在了羅網中心。
“思晏被牽連進此事,關鍵原因就是,她曉得了絕殺道與樊京神秘人交易的隐秘。這樣的隐秘有幾個可能的方向:”
焦侃雲伸出手指,“一,她撞破了神秘人籌劃一切時與人密談的現場,她知道神秘人是誰,而神秘人也對她有些印象,因此兇手在殺害阿玉并且看到思晏的畫像後,立刻展開了對她的追殺行動。而阿玉寫的‘救’字,與此無關,只意在讓我從陛下手中救她,而非從絕殺道手中。”
虞斯伸出兩指,“二,她直接撞破了絕殺道的刺客殺害太子的現場,她在狼漠鎮,與我一樣,常常見識絕殺道的手段,一眼就能認出。于是絕殺道拿走她的畫像,以便追殺,而太子寫下‘救’字,是因為太子也在死前看到了她的身影,知道她會有危險,意在讓你從絕殺道手中救她。”
最有可能的,就這兩個方向。若是第一點猜中,那麽思晏遲遲不願開口,怕是知道神秘人身居高位,不可得罪。若是第二點猜中,那她不開口,就是害怕立即會成為陛下讓虞斯出征絕殺道的把柄。
兩人一默,擡眸相接視線,紛紛露出向彼此征求意見的神色。要以此兩點作局,讓思晏開口。
虞斯勾唇,“不會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吧?”
焦侃雲挑眉,“那便一起為她布上一局吧。”
正事說罷,虞斯卸下端肅的神色,轉了另個話題,“你帶了這麽大件包袱,離家出走了?”
“要我直說嗎?我阿爹擔憂我日日和你這位殺神周旋,遲早會被你抽筋扒皮。”焦侃雲拎起墨印打量,“所以不肯讓我再與你一起查太子案。”
“那你呢?”虞斯心頭激跳,眼風頻頻流向她,低聲問,“你怎麽想?”
焦侃雲轉眸看向他,“我覺得你也沒那麽可怕,至少如今與我結盟,事事倒先被我給拿捏了…說起來,你真在北阖把人殺得哭爹喊娘?思晏說你的銀緋救過她,想來這些都是可以吹噓的險事,你怎麽沒當作恐吓與威懾,同我吹過?”
“那我現在給你吹……”低啞的聲音,随着虞斯微微探身的動作,似清風卷雲一般,有不可言說的意瀾悄然,方才為作畫,兩人皆坐于案幾之上,左右背側,此刻他一湊身,大掌撐着案幾,偏頭扭轉,頸下鎖骨繃出更為深邃的溝壑,窄腰一探,寬肩威逼,将她籠罩在了陰影中。
她目之所及,是虞斯輕輕開合的嘴唇,和下方滑動的喉結。好明顯的突起,硬碩的東西,瞧着便覺得滞澀阻阻。
一雙璧人皆撐着案幾,側身扭頭對視,指尖不慎相觸,虞斯呼吸一屏,卻不敢縮回,輕易教人曉得自己亂了陣腳。
“阿離着女裝随我身側數日,布局惑敵,故露破綻,教他被劫往敵營,以作威脅,實則伺機探查路線,火燒敵營,被識破真身後,寇将惱羞成怒,此時敵志亂萃,我單槍匹馬去救,故布深陷囹圄之相,然已設好天羅地網,待反撲圍剿。北阖冰天雪地,我卻一槍挑了敵首,熱血淌了五步,士氣大振,此一戰,死于我手中的骁勇之士成百上千,而我,才是那裏的王。”
他輕緩地說着,目光卻像是征求她的表彰認可一般,只說到最後一句時,微微張口勾唇,露出幾顆皓齒,極欲至色。
焦侃雲眨眼笑,“王?”
虞斯卻極為認真地說,“沒錯,北域無垠,卻只會殺出一只雪狼王。就是我。也一定是我。”他神采飛揚,許是因兩人距離太近,呼吸交織,焦侃雲只覺得熱氣撲面,缭亂得看不清他的光彩,一時被震懾,盯着他幽深的雙目。
“雪狼王也有失足的時候,”虞斯有些赧然,“我也曾因矜傲大意,自負武功,僅帶了一隊人馬企圖暗刺,被數倍敵手伏擊,遠處箭光遮天,一行人被逼退,掉落冰崖,崖下有拖臺斜置,我們挂在峭壁間九死一生,連累出來找我的思晏,幸而我輕功很好,撐過落石之後,便抱着受傷卻還活着的将士回到崖上。”
焦侃雲微訝,“受傷但活着的,少說也有七八人吧?那樣冷的地方,熱氣損耗必定很嚴重?你一個人怎麽做到?”
他瞳眸一顫,頰紅耳熱,輕聲道:“我身熱,也…體力好。”
心念波動,莫名的悸然滋生,橘色的燈火布下滿室柔和旖旎的風情,連呼吸都是熱氣。
“我将銀緋插于冰峭之間,當作跳板,不等盡數救回,便遇十數敵手二次伏擊,好在他們只是前來探報的前鋒,沒辦法,饒是我方損兵折将也唯有一戰,彼時我體力損耗嚴重,手無寸鐵,思晏便為我去拿銀緋,險些失足,最後我一個人,赤手空拳,就揍得他們跪地求饒,思晏握住銀緋才沒有掉下去,所以她說銀緋救過她。
“可待我要去救她時,不得不先與她同握銀緋,而後抱着她縱身起躍,我知道,救受傷将士時,銀緋已受力太多,我最後這借力一躍,銀緋必然會脫峭下墜,最後插在下方深崖石縫中,可若是萬丈深崖,我定是取不回來了。
“當它的紅纓最後一次拂過我的臉頰時,我亦十分不舍。我的銀緋是神兵,所向披靡,無往不破……”虞斯溫柔地凝視着焦侃雲的蜷尾眉,視線下滑,落在她的雙眸,再落于唇畔,紅着臉幽幽道:“令我心悅矣。”脫口時他恍若驚醒,微微睜大了雙目。
色授魂與,心愉于側。撩也,窒也。
焦侃雲輕吸了一口氣,二人觸碰的指尖此刻滾燙,她終于感受到了溫度,反應過來這不知何時撞在一起的介物,率先縮回。
虞斯幾不可查地垂下目光,看向指尖,屈指摩挲,殘存的溫度和香氣都是那麽的明顯。
他的聽覺太過靈敏,聽見了怦怦心跳的聲音,一平一仄都在寫畫一個名字。
振聾發聩,盈滿一室。
他想,他是明白了。
令他心悅的哪裏是銀緋那戳杆子,分明是……活生生的焦侃雲。
完了啊,虞斯。
心如擂鼓,喜悅方破殼而出,便好像要溢出來了。他羞怯地低下頭,低低喘着氣,淚意抑制不住,緊張得手也抖了起來,喉口一滞,心底将“焦侃雲”三字喚得百轉柔腸,不禁勾唇,吟哦輕喘,“哈啊……”
聽見動靜,焦侃雲擡眸看向他,他便以灼灼目光相對,羞紅的眼鼻遠不及他口舌濕潤更醒目,瑩潤鮮紅的光澤奪去了她所有的注意:他定是含過唇了,或抿或舔,不敢叫人看見,唯恐膩滑。也許含住後,還吞咽了下唾液,于是硬碩的喉結也會跟随一動,扯着頸間的肌線。
他此時一邊張開朱唇喘息,一邊流淚微縮舌尖望着她,顯露了滿目的貪婪,像盯着獵物的雪狼,淚水卻又在緋紅的臉頰上滑落至唇邊,真叫人……缭亂。
兩相對視許久,焦侃雲蹭地站起身。不對,不對勁,十分便有十二分的不對勁。他好像知道裝毛頭小子不管用……真改路子了。
她抱起包袱,先走為上。
卻聽虞斯在她身後開口,“你爹昨日命人來還我墨印時,和我說你要在鬥文會上擇選夫婿,意在提點我不要與你逾過分寸,若是你離家出走後與我同住金玉堂,屆時同進同出必招人閑話……要不然,我幫你安排一個住處?”
“呃,兩位,不得不插一句嘴了……”章丘笑意盈盈地舉手,“我還在場。”
幾乎是他出聲的瞬間,虞斯斂起了淚眼朦胧的神色,起身截住焦侃雲,耳梢一熱:“我在靠近落雪院那片城區,有一處私宅,但那邊沒人曉得是我的住處。你……用不用我幫這個忙?”
焦侃雲有很多朋友,可若是每日出門都要同朋友說是去金玉堂,亦或是虞斯找她時,來到朋友的府邸前,她免不得要解釋許多,且她不想将朋友牽扯進太子案中。讓虞斯幫這個忙其實很合适,但她不想再欠人情,而且,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她婉拒道:“已将侯爺寫得無地自容,就不敢再麻煩侯爺為我操勞了,我自行尋找住處。”一頓,她輕聲說道:“關于侯爺與女子在北阖糾纏之事,我會澄清,下冊麽……等我在你面前坐寫時,重整一番。”
虞斯卻忽然挑眉,俯下身來,饒有興致地說道:“不用重整了。我現在,很有興趣看你如何在我面前,坐寫出我那般……悍碩魁偉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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