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 31 章
第31章
空氣突然凝固了一樣……
蘭婉婷怔怔看着兩人交握的手, 心跳驟然快了兩拍。
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之前他雖然也牽過她的手，但基本傾向于握或者撈, 像這樣似小情侶似的十指交纏還是第一次……
男孩粗粝幹燥的指腹刮過她掌心，蘭婉婷臉上溫度一下子蹿上去，全身雞皮疙瘩都跟着立了起來。
不行不行, 他哪兒學的這個？
不知道這麽親密的動作只有男女朋友才可以嗎？
蘭婉婷平複了下呼吸，“好，好熱啊, 地下室怎麽這麽悶呢……”
說着擡手在耳畔扇了扇風, 借機掙開了他的手。
“……”
小澤的腳步一頓, 視線緩緩掠過自己空落落的掌心, 輕蜷了蜷五指，清隽的眉宇浮起一絲失落。
呃……
蘭婉婷走了幾步發現身後的人沒跟上來，她扇風的手頓了頓，轉頭看見愣停在原地的男孩。
那表情，那眼神……活脫脫被棄養的小動物一樣。
只覺得一陣哭笑不得。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回去, 一把拖住他臂彎，“走啦，去超市。”敗給他了。
“……”
小澤感覺手肘的部位驟然一暖，一道帶着甜香的溫暖身體随之貼近。
身側女孩個子嬌小, 拉着他手臂就好像整個人依偎着他一樣。
迎面一對小年輕走來，那女孩也是這樣挽着男孩手臂, 兩人有說有笑……
小澤怔愣片刻, 又看向蘭婉婷挽住自己的那只手，嘴角終于再次揚起……
蘭婉婷帶着他去了趟超市。
剩下的五十元被她打細算買了米、雞蛋、挂面和一小瓶油……
這一趟出來, 也算收獲頗豐。
雖然口袋空了，但雙手是滿的。
也幸好帶了個壯丁出來，養了一個月，小澤結實了不少，雖然體型看着依然瘦削，不過已經比當初那個瘦不拉幾的男孩好太多了，力氣更是大的驚人。
這一路回來，大部分東西幾乎都是他在提。
一開始蘭婉婷還自告奮勇提了超市買的那些日用品，後面走了一段路速度就慢了下來，等小澤發現時她已經落後了很遠，于是他幹脆繞回來，把那些油啊米的一并拎了過來。
他人高腿長，就算兩只手提滿了東西，爬樓梯也絲毫不帶喘氣的。
蘭婉婷提着他出門前穿的那套衣服慢吞吞跟在後面，望着男孩迅捷的背影，不得不感嘆後生可畏。
這五層的樓梯，她爬了多少年還是無法一鼓作氣爬上去……
于是，等在門口的歐陽丹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畫面——男孩雙手提着大袋小袋健步如飛地走在前，自家閨蜜則跟蝸牛似的落後一大截……
“啧啧啧。”
上下打量了眼形象煥然一新的男孩，歐陽丹雙手環胸，表情倒不是太意外，“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果然大變樣啊。”
遠遠聽見熟悉的聲音，蘭婉婷扶着腰擡頭，頓時一喜，“丹丹，你怎麽來了？”
“你不是今天調休嗎？”歐陽丹故意沒好氣哼了聲，“出去逛都不帶我的……”
“你不是說上夜班嗎？”蘭婉婷步伐快了些。
說話間小澤已經上來了，他停下腳步，好像沒看見歐陽丹似的，而是轉頭朝不遠處的蘭婉婷探出手。
他自己手上都滿滿當當的了，蘭婉婷搖頭，提着衣服三步并作兩步上了臺階，“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
歐陽丹瞥了她一眼，“什麽時候我來你家也得提前報備了？”
這妞今天吃炸藥了？蘭婉婷疑惑地打量着她，“幹嘛啊你？”
她還問，歐陽丹指着小澤身上的新衣服，沒好氣道，“自己口袋裏都沒剩幾個錢，還給他買這買那的，你打算吃西北風嗎？”
呃……
蘭婉婷摸了摸頭，有些心虛地說，“他不是沒衣服穿嘛，剛好發了工資就順便……”
“你倒是大方。”歐陽丹冷哼了聲，“然後呢，還剩多少？”
“……四塊五毛。”蘭婉婷老實道。
歐陽丹翻了個白眼，“真服了你，欠一屁股債了還要養小白臉，也不知道将來怎麽回報你？”
她的聲音有點大，一旁小澤皺了皺眉，下意識擋到蘭婉婷面前。
“……”
男孩一米八多的身形還是十分有威懾力的。
望着他發冷的臉色，歐陽丹不覺後退了幾步，“原來還能當保镖啊。”
“小澤。”蘭婉婷輕拍了下男孩的肩膀，“丹丹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沒事，你先讓開。”
小澤回頭看了她一眼，雖然不太明白“刀子嘴豆腐心”的意思，不過歐陽丹之前來過幾次，他猜測她和蘭婉婷的關系不錯。
他抿着唇，冷冽的目光飄過歐陽丹臉上，到底還是乖乖讓開了。
歐陽丹幾乎要被他這護犢子的架勢氣笑了，“要是咱倆吵架，他會不會幫你來打我？”
“小澤才不會打人。”蘭婉婷扯了個笑，拿鑰匙上前開門。
“是不會，不過可能會被趕出去！”
瞥了眼男孩略顯青澀的眉眼，歐陽丹決定不跟小屁孩一般見識。
她讀書晚，年紀比蘭婉婷大兩歲，算起來小澤比她小了六歲，比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都要小。
“不會啦，小澤又不是不講理。”蘭婉婷打開門，發現底下居然放了堆吃的，有蔬菜、有水果，還有她今天在超市看了半天也舍不得買的肉……
“你怎麽又拿這麽多東西？”
“我肚子餓，想吃火鍋不行？”歐陽丹才不管她，徑自提起東西進門，“快點，都等你半天了。”
三個人哪裏吃得了那麽多……
蘭婉婷提過小澤手裏的東西進門，無奈道，“丹丹，你來就來，真不用每次特地給我帶東西，我每天吃食堂，用不了——”
“兜比臉幹淨了還嘴硬。”歐陽丹打斷她，“看你最近都瘦成什麽樣子了？”
瞥了眼跟在她身後的小澤，愈發沒好氣，“都給他吃了吧？”
“沒那麽誇張啦。”蘭婉婷無奈地笑，“不是還有食堂養我嗎？”
“你也不能全指望你們酒店食堂。”歐陽丹打量着身形高瘦的男孩，“實在不行，你給他也找份活，一起幫你分攤點生活壓力，我看他現在比之前結實了不少。”
蘭婉婷哭笑不得，“小澤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啊，總不能他天天在家裏坐着，你一個人累死累活打兩份工吧。”歐陽丹跟在她身後進了廚房，“要吃飯就得付出勞動。”
“有啊，他平常有在幫我幹家務啊，洗碗、拖地、搞衛生什麽的，幫我分攤了不少。”
歐陽丹打量着神情恍惚的男孩，擺明了不信，“他能自理就不錯了，還能幫你幹活？”
“真的。”蘭婉婷解釋，“你看我們家這麽幹淨，都是小澤打掃的。”
這時男孩也提着東西走了進來。
蘭婉婷便打開櫃子，小澤于是上前把米袋塞了進去，順便把油那些也一起歸置好。
蘭婉婷關上櫃門，贊賞地遞了顆薄荷糖給他，“真棒。”
小澤擡手接過薄荷糖，沖她彎了彎唇，腳步卻并不動，略帶警惕的目光若有似無掃過一旁的歐陽丹。
歐陽丹：“……什麽眼神，當我是壞人嗎？”
小澤沒吱聲，只是眼神寫着明明白白的不信任。
眼見兩人之間燃起無聲硝煙，蘭婉婷連忙拉住小澤，“好了好了，你先去外面休息，我和丹丹姐姐說會兒話，順便準備午飯。”
小澤視線回到她臉上，眼神帶了點詢問。
“不用，我們自己會弄。”蘭婉婷指了指歐陽丹帶過來的那堆，“丹丹姐姐帶了很多好吃的，我們中午吃火鍋，你去外面等一下。”
小澤對什麽是火鍋不是很有概念，不過還是聽話地走了出去。
看着男孩高瘦的身影離開廚房，歐陽丹聳了聳肩，“你倆的溝通倒是越來越順暢了。”
蘭婉婷笑了笑，“其實小澤真的挺聰明的。”
“知道啦知道啦，你家澤大爺最好了。”三句兩句不離誇，
歐陽丹都快服了她。
轉念想起一個月前的場景，不由有些感嘆，“他遇到你真是走了狗屎運。”
“誇張。”蘭婉婷轉身把袋子裏的菜拿出來，“那他還救了我呢。”
“救了你一次，你就要用一輩子來還嗎？”歐陽丹過去幫忙，“怎麽不考慮以身相許呢？”
呃……
蘭婉婷想起早前在蜜雪冰城小澤牽她手的情景，隐隐還能感覺那只粗糙大手刮過自己掌心的觸感，她面上一紅，打開水龍頭，冰涼的水流瞬間沖掉那陣莫名的悸動……
“亂，亂說什麽，他比我小那麽多。”
“也是。”歐陽丹聳了聳肩，因為她那個不學無術的弟弟，她對姐弟戀并不看好，“跟小男生在一起累死人。”
“那年紀大點的呢？”蘭婉婷沖她眨了眨眼。
“什麽意思？”歐陽丹被她看得一臉莫名。
蘭婉婷便把早上遇到項啓銘和他外甥女的事簡述了一遍，包括不忘那句“叫上你閨蜜一起出來吃飯”……
“你理他個鬼！”歐陽丹咬了咬牙，眼底掠過一絲微乎其微的不自然。
雖然很淡，但蘭婉婷還是捕捉到了，她洗菜動作一頓，“感覺他挺好的，真的不考慮下？”
“你們那個謝總監也不錯，你怎麽不考慮他？”歐陽丹咬牙。
“那就是個花狐貍，哪裏能一樣？”蘭婉婷将洗好的娃娃菜放進碟子裏，“項主任可比他靠譜多了。”
她沉吟了下，“長得也好不錯，年紀輕輕就是個副主任，還跟你同行——”
“然後從家裏吵到醫院？”歐陽丹冷笑。
“項主任看着挺斯文的，哪裏會跟你吵架？”
想起某一夜，歐陽丹幾乎要咬牙，“那就是個斯文敗類！”
“……”
蘭婉婷疑惑看着閨蜜，正要再問，歐陽丹卻直接轉移了話題，“你不會打算就這麽一直養着他吧？”
這個問題蘭婉婷原來确實沒想過，“先這樣吧，等他養好身體再說。”
轉頭看向客廳那道瘦削身影，小澤又在畫畫了。
歐陽丹聳了聳肩，“我看他養得挺好的，年紀也夠，可以上班賺錢了。”
“他的情況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啊。”
“原來我也覺得有點難……”歐陽丹自上而下打量着窗邊男孩，突然笑了起來，“不過今天這麽一看，倒是有份職業挺适合他的……”
“什麽？”
歐陽丹扶着下巴，笑容越發高深莫測，“KTV少爺。”
……
“滾蛋！”
……
關于給小澤找工作的事最後在吃火鍋的氛圍中不了了之。
不過莊明煙的話倒是給蘭婉婷提了個醒。
閨蜜走後，她拿起小澤平常畫的那些畫看了起來，厚厚的一杳畫紙，才發現這一個月來小澤真的畫了不少東西。
她一頁頁地翻下去，從她帶他去派出所、他淋着雨找回來、她第一次給他帶蛋糕、她給他打飯……包括他去路口等她，兩人一起回家……每一天都被他用畫筆記錄了下來。
他畫的異常細膩，包括一盞路燈、一個家具擺件甚至是那些慕斯蛋糕的形狀……
“這是你剛剛畫的？”蘭婉婷指着最後一張紙問。
這期間小澤一直安靜坐在她旁邊，他有些疑惑她怎麽突然對他的畫又感興趣了起來？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蘭婉婷的手摩挲着白色紙張，他用九宮格的形式描繪出兩人上午出門的場景，她騎電動車載他，帶他去理發，兩人在服裝店買衣服、還有她給他買冰激淩……而最後一幅，則是她挽着他的手，兩人一起去超市，明明是十分普通的畫面，在他的畫筆之下，看起來竟然讓人感覺……
“真的是傳說中的天才病嗎？”蘭婉婷喃喃道。
小澤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睫毛輕顫，一臉茫然地看着她。
“這麽好看的畫，應該讓更多人看到。”蘭婉婷說到最後，臉上已是一片堅定。
小澤眨了眨眼，随即輕輕彎起了嘴角。
她說他畫的好看……
而蘭婉婷倏地拿過一旁手機，“不管是不是，總要試試看。”
小澤：“……”
下一秒就見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先是将他今天剛畫的那張圖攤平後放到桌上，接着對準焦距，“咔嚓”、“咔嚓”換角度拍了好幾張。
“先這樣吧。”
看着她忙前忙後，小澤表情愈發懵懂了。
蘭婉婷倒是越想越興奮，萬一真的被采用了呢？
她翻着手機相冊，确定照片拍得差不多了，這才放下那張畫稿。
她記得之前小志收藏過幾個知名的漫畫投稿平臺，可惜投過幾次稿都石沉大海，不知道現在會不會重蹈覆轍……
算了，就當碰運氣吧。
蘭婉婷找到作者中心開始投稿……
小澤沒有身份證號，她只能先用自己的信息注冊，等注冊好了再把他的畫傳上去。
她一口氣傳了六七個網站，直到最後一個畫面彈出投稿成功的頁面後，才緩緩松了口氣。
這期間小澤一直看着她操作，只是有些不明所以。
蘭婉婷笑了笑，“說不定你可以用畫畫來賺錢呢。”
小澤目光閃了閃，聽到賺錢兩個字表情微微一亮。
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他隐約知道她似乎很需要錢，并且金額還不少。
他沒有什麽金錢的概念，以前幹再多活也只是讓那些人能多給個硬饅頭，錢這個東西，除了之前在養母家見過，後面基本和他無緣。
唯一清楚的一點，沒有錢，什麽都做不了。
就像今天她帶他出門，一定花了不少錢。
她每天那麽早出門，晚上又那麽晚回來，應該就是為了多賺點錢吧。
她那個朋友總說她要還錢、要養她，說她很辛苦……
視線回到他自己畫的那疊畫上面，他第一次冒出那樣的念頭——如果他也能賺錢就好了……
蘭婉婷不知道男孩心裏想什麽，只是看小澤怔怔對着畫稿發呆，不由安慰他，“沒事啦，反正就當碰運氣，有就有沒有也無所謂。”
小澤轉頭看着那張帶笑的臉，心裏賺錢的渴望卻更強烈了……
蘭婉婷拍了拍他肩膀，正想表達點什麽，一旁手機卻率先響了起來——
“麥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