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 30 章
第30章
“項主任？”
蘭婉婷驚訝看着面前男人, “您也……帶女朋友出來逛？”
視線掠過他身側懷裏抱着只玩偶熊的年輕女孩，她心裏隐隐浮起一絲懷疑，他不是和丹丹……
項啓銘連忙解釋, “這可不——”
話未說完，身側女孩已經一臉鄙夷地打斷了他，“誰是他女朋友啊, 這種老男人我才不要。”
蘭婉婷：呃……年輕有為的項主任居然也有被人嫌棄的一天？
當然，丹丹不算。
“你早上買的那大堆東西都是老男人掏的腰包好嗎？”
項啓銘沖蘭婉婷搖了搖頭，一臉無奈道, “我外甥女, 莊明煙。”
又指着蘭婉婷介紹, “我朋友, 蘭婉婷。”
莊明煙來了興趣，雙眼放光盯着蘭婉婷，“就是那個經常跟你擡杠的護士姐姐？”
蘭婉婷：？？？
不等她接話，莊明煙倏地豎起大拇指，“幹得漂亮，這種龜毛老男人就是欠教育。”
“莊明煙, 下次買東西不要找我！”
淡淡警告聲自身後傳來，轉頭望見自家舅舅帶着薄愠的臉，莊明煙吐了吐舌，“好了啦, 開個玩笑而已，在漂亮姐姐面前那麽小氣幹嘛？怪不得一把年紀還找不到對象。”
“莊明煙！”
項啓銘揉了揉山根, 感覺太陽穴一陣脹痛。
難得休假一天, 本想約歐陽丹一起吃個飯看看電影什麽的，結果某人直接以晚上要值夜班沒空拒絕了他……
什麽扯淡理由, 下半夜的夜班，抽半天時間都不肯？
正郁悶中，又被小外甥女拉出來溜達，小姑娘好奇心和精力一樣旺盛，幾乎每家店都要進去溜溜，逛了大半天下來，他感覺做手術都沒這麽累……
暗自遞了個警告的眼神給外甥女，項啓銘看着蘭婉婷重新揚起笑，“你今天沒上班嗎？”
确定兩人關系後蘭婉婷也輕松了不少，她随手指了下身後，“哦，我調休，出來買點——”
“啊——”
一道尖叫聲打斷了她的話。
三人轉頭，蘭婉婷臉色一邊，轉身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去。
只見椅子上的小澤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雙手護衛十足地按住身旁的椅子，一張俊臉寫滿生人勿近的怒意。
在他面前，站着兩個二十出頭的女孩，面上都有些驚恐。
剛才那聲尖叫就是其中一個女孩發出來的，在她腳邊地上還倒了杯聖代，白色冰激淩流出來化了一地……
蘭婉婷心頭一緊，“怎麽了這是？”
看見熟悉的身影，小澤怒意勃發的表情緩了緩，卻依然死死揪住身側兩把椅子，一臉防備地瞪向面前二人。
蘭婉婷順着他視線看向兩個女生，面上扯了個笑，“發生什麽事了嗎？”
兩人相視一眼，個子矮點的那個有些委屈地解釋，“我們只是問說能不能拼桌，結果他就很生氣地站了起來……”
蘭婉婷轉頭看去，才發現剛才坐他們旁邊的那對小情侶早就走了，除了他倆的座位，旁邊還有兩個空位……
“不僅如此，他還把我妹妹的聖代都打翻了……”
個高一點的女孩驚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你沒看他剛才那個樣子，我都以為他要來打我們，真的吓死了。”
蘭婉婷皺眉看向身側男孩，“她的冰激淩……也是你撞翻的？”
“……”小澤并沒有回應，微微偏頭避開她詢問的眼神。
蘭婉婷心裏微沉，“她說你要打她們，也是真的？”
“……”男孩沉默着抿直了唇，清隽的眉眼染起一絲倔強。
蘭婉婷深吸了口氣，早知道剛才就帶着他一起去櫃臺了。
“不好意思啊。”她轉頭沖女孩歉意道，“可能剛才誤會了，你買的什麽，我賠你——”
“賠什麽賠？本來就是自找的。”一道驕蠻的女聲插了|進來。
蘭婉婷轉頭，才發現項啓銘和他的小外甥女不知什麽時候跟了過來。
說話的正是莊明煙。
兩個女孩面面相觑，矮個子那位不悅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難道我說錯了？”莊明煙抱着玩具熊緩緩走到兩人面前，“又不是只有他旁邊有空位？人家本來一個人好好坐在那邊，不知道是誰非要湊過去？”
女孩被她怼地臉一紅，“我愛坐哪坐哪，你管得着嗎？”
“當然，愛坐哪兒是你的自由。”莊明煙嘲弄一笑，“但你幹嘛要去騷擾人家呢，看人長得帥就一直湊上去搭話、要微信，沒發現人家可煩你了嗎？”
原來是這樣？蘭婉婷皺眉看向女孩，“是你們先找他的？”
“我……”迎着她懷疑的眼神，女孩整張臉都漲紅了，“我，我哪有？”
“我在這看得清清楚楚呢。”莊明煙指了指頭頂，“再不行那邊還有監控。”
“你——”
“也不看看人家女朋友在這呢？”莊明煙絲毫不給她反駁的餘地，冷哼了聲，“還敢上前搭讪，真是夠不要face的！”
女孩視線忽閃掠過蘭婉婷，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你不要污蔑人！”
“你說她污蔑，那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看監控？”蘭婉婷語氣冷靜了幾分，“如果不是你先找他，那我們道歉，你的聖代我也賠你，但是——”
她話鋒一轉，指着身後男孩，“如果确實是你先打擾他，那就請你向他道歉！”
“你——”女孩咬了咬下唇。
“敢嗎？”迎着女孩驟然瞪大的眼睛，蘭婉婷下巴微揚，絲毫不退縮。
“……”
“就是，敢不敢跟我們去看監控？”一旁莊明煙附和。
眼見對方人多，而旁邊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女孩恨恨跺了下腳，“無聊！”
轉身飛也似的跑了。
高個子女孩連忙跟了上去。
看着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莊明煙不屑哼了聲，“自己舔狗還反咬別人一口，也是夠了。”
“算了，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蘭婉婷緩緩收回視線，看向小澤的眼神帶了絲歉意，“對不起，剛才是我沒弄清楚狀況……”
小澤這會已經收起了戰備狀态，看着面前那張懊惱的臉，他愣了愣，然後松手将椅子騰給她。
蘭婉婷：“……”
男孩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表情隐隐有些自豪，仿佛在說“位置我守住了。”
迎着那兩束充滿信任的眸光，蘭婉婷不覺面上一陣發燙。
認真回來這相處的一個月，除了醫院那一次，小澤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發過脾氣，更遑論打人或者傷害別人，想到自己一開始還懷疑他，蘭婉婷感覺更愧疚了……
“我……”
她動了動嘴唇想要再說點什麽，卻見他怔怔盯着自己手裏的東西，目光微微發亮。
她低頭看了一眼，發現手裏的聖代已經開始有融化的痕跡，連忙端到他面前，“哦，冰激淩。”
小澤喉結上下滾了滾，沒有馬上伸手去接。
他遲疑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問為什麽只有一杯？
蘭婉婷目光微閃，直接将聖代杯子塞到他手裏，“趕緊拿着，一會兒該化了。”
小澤看着她默然片刻，終于拿起了小勺子。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試了幾次才成功挖了勺冰激淩，卻小心翼翼将勺子遞到蘭婉婷眼前。
蘭婉婷愣了下，偏頭避開勺子，“太冰了，我不喜歡吃這個，你吃吧。”
“……”
小澤臉上湧起一絲茫然，不明白自己明明和剛才隔壁那個男的動作一致，為什麽她的反應卻不一樣？
蘭婉婷不知他心裏所想，徑自将勺子轉了個方向，塞進他嘴裏，“吃吧。”
冰涼滑膩的口感一下子在唇齒間漾開，凍地小澤一個激靈，看向她的眸光卻霎時亮了起來。
“好吃嗎？”蘭婉婷不自覺咽了口口水，其實她也很久沒吃冰激淩了……
小澤重重點了下頭。
于是蘭婉婷便按着他坐到椅子上，“快吃，化了就沒那麽好吃了。”
小澤再無暇回她，低頭迫不及待吃了起來……
蘭婉婷感覺自己就像個老母親，單是這樣看着他吃就覺得心裏一陣滿足，盡管卡裏只剩可憐兮兮的五十元……
“這顏值，也很難讓人不舔呀……”
一道驚嘆聲拉回了蘭婉婷的思緒，她擡起頭，莊明煙不知什麽時候在對面坐了下來，正托腮望着正在吃冰激淩的小澤。
想起剛才的事，蘭婉婷沖她感激地笑了笑，“剛才多虧你幫忙，不然還真說不清楚。”
“真是白長了這麽一張帥臉……”莊明煙沖小澤方向努了努嘴，“幹嘛站着讓人反咬一口，不會解釋嗎？”
“他……”
小姑娘心直口快，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她哪裏知道小澤的情況呢？
蘭婉婷苦笑着吞下了後面的話。
這時，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項啓銘總算開口，“他不會是……”
對上蘭婉婷肯定的目光，他一臉驚訝地看向正專注挖冰激淩的男孩，“天，幾乎認不出來了。”
“是吧？”蘭婉婷順着他視線低頭看了眼，嘴角重新揚起笑，“今天剛帶小澤理了頭發，是和之前有些不一樣。”
“小澤？”
項啓銘咀嚼着這個名字，完全無法将他和當初醫院那個一頭亂發、瘦骨嶙峋還渾身是傷的自閉兒聯系起來，“你給他取的名字？”
“哦不是。”蘭婉婷搖頭，“他自己告訴我的。”
“他自己說的？”項啓銘更驚訝了，按照之前和小澤接觸的經驗，他以為這個男孩很難開口說話。
“不是，是用另外一種辦法……”
蘭婉婷知道他誤會了，便簡單把自己和小澤的溝通經歷解釋了一遍……
“所以他其實認識字，也會表達，只是不說而已。”
項啓銘視線在男孩俊秀的臉上停頓了片刻，有些感慨，“你還真是……撿了個寶。”
“撿什麽寶？”蘭婉婷不解。
項啓銘搖了搖頭，“還不是很确定，不過他這種情況，倒更傾向于阿斯伯格綜合征……”
“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天才病嗎？”一旁聽了半天的莊明煙忍不住插話。
她從小跟着項啓銘，耳濡目染之下多少知道點自閉症，其實一開始她就發現小澤和常人有些不同，故意套蘭婉婷的話，沒想還真被她猜中了。
項啓銘瞥了眼雙眼放光的小外甥女，“不知道就不要亂說，阿斯伯格綜合征只是孤獨症譜系障礙的一種，所謂的天才病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可是，著名的米開朗琪羅和愛因斯坦還有很多歷史上的天才都是阿斯伯格綜合征患者啊……”莊明煙指着對面男孩反駁道，“說不定他也有特別擅長的地方，只是暫時沒有被人發現而已。”
“擅長的……”蘭婉婷思索着，腦中一道亮光閃過，“其實他畫——”
“小姐姐……”莊明煙突然雙眼放光打斷她，“他是你男朋友嗎？”
“呃……”蘭婉婷一愣，忙不疊搖頭，“不是啊，他——”
“那他有女朋友嗎？”莊明煙表情更亮了。
蘭婉婷又搖了搖頭。
“那我……可以追他嗎？”莊明煙直直盯着面前男孩，眼神如鬣狗看到食物……
蘭婉婷：“……”
“莊明煙。”項啓銘警告地瞥了眼外甥女，“再動歪腦筋我告訴你爸媽。”
“讨厭。”如同一盆冷水澆下來，莊明煙無奈望向面前男孩，“你可以等我高中畢業嗎？”
可惜小澤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
“嘿，我和你說話呢。”莊明煙揮了揮手。
“……”小澤兀自挖完最後一勺冰激淩。
“小帥哥，小哥哥……”
項啓銘實在見不得外甥女這個花癡樣，一把将人拎到身後，“別理她。”
蘭婉婷忍俊不禁看着少女在他身後張牙舞爪的樣子，差點沒笑出聲來。
而小澤自始至終也沒理會莊明煙。
終于吃完最後一口聖代，他意猶未盡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
“下次再給你買。”
蘭婉婷遞了張紙巾給他，小澤默默接過去擦了擦嘴。
這一幕看得莊明煙羨慕嫉妒死了，“為什麽他只對她的話有反應？”
對于這一點，項啓銘也有些疑惑。
小澤對其他人不是排斥就是無視……只除了蘭婉婷。
他靜靜看着面前二人，眼神若有所思。
而對面的小澤似乎才發現舅甥二人，他皺了下眉，随即低頭看向身側女孩。
【可以走了嗎？】
蘭婉婷接收到了他的眼神訊號，她沖對面兩人笑笑，“我們一會兒還要去超市……”
項啓銘了然，“好的，那就——”
“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個飯？”身後莊明煙垂死掙紮。
項啓銘直接無視她，朝蘭婉婷回了個笑，“我們也要回去了。”
“什麽，我都還沒逛夠呢……”
莊明煙抗議，可惜自家舅舅絲毫不給她留下來的機會，拽着人就走。
“回頭有什麽問題打我電話。”他轉頭指了指小澤。
“好的，謝謝你。”蘭婉婷感激一笑，沖二人揮了揮手。
項啓銘腳步一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下次有空……叫上你閨蜜一起出來吃飯。”
這才是重點吧？
蘭婉婷笑容更深，“好呀。”
項啓銘彎起嘴角，彼此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拜托了。”
蘭婉婷知道他的意思，其實她也覺得閨蜜和他挺配的……
揮了揮手，“我知道的。”
“先走了。”
“再見。”
……
一直看着兩人上了手扶梯，蘭婉婷臉上還帶着笑，突然感覺衣袖被人扯了下，她轉過頭，對上一雙晦澀的眼睛。
身側男孩目光沉沉看着她，頭上仿佛頂着一大片烏雲。
蘭婉婷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不由愣了下，“怎麽了？”
“……”小澤抿着唇看她，眉宇間的不高興愈發明顯。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不喜歡她對那個男人笑，也不喜歡她和他說話，更不喜歡他們交談時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
蘭婉婷被他看得一臉莫名，“怎麽突然不高興了？”
剛才吃冰激淩的時候還好好的。
小澤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腦海裏突然浮現起之前那對情侶的互動……
他目光閃了閃，下一秒，倏地一把撈過女孩的手。
十指交纏，緊緊扣住。
蘭婉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