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 22 章
第22章
幾人聞聲回頭, 才發現不遠處站着道颀長身影，射燈影影綽綽落在年輕男人身上，雖然一身黑色西裝, 卻穿得沒什麽正形，雙手懶散插袋，俊逸的臉上挂着抹懶散的笑……
“總監。”離得最近的戴麗君倏地站起身, “您怎麽來了？”
“怎麽？我不能來嗎？”謝骁钰笑容不減。
戴麗君噎了一下，咬住下唇再不敢說話。
而謝骁钰深深看了她一眼，緩步朝卡座走了過來, “看來諸位對我們小戴不是很滿意啊？”
說的卻是一口流利的R國話。
幾個男人相視一眼, 那位佐藤先生笑了笑, “戴小姐自然也是不錯的, 但是這位廚師小姐……”
攬着蘭婉婷腰的手緊了緊，語氣愈發不懷好意，“也很可愛呢。”
另外幾人紛紛附和，“我們只是想讓廚師小姐陪我們喝兩杯，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是的，長得這麽可愛, 天天待在廚房裏實在太可惜了。”
“廚師小姐，你叫什麽名字呢？”
廚師你妹啊廚師！
蘭婉婷擡眸望了眼不遠處的謝骁钰，暗自咬了下牙，手肘用力往後一頂——
“唔！”身後頓時傳來一聲悶哼。
趁男人吃痛松手的當下, 蘭婉婷抱着自己矮身一鑽，趁機從那個令人作嘔的懷抱裏掙脫出來。
“你！大膽！”
帶着痛苦的咒罵聲随之響起, 旁邊幾個男人不約而同站了起來。
“居然敢對我們佐藤部長如此不敬！”
“趕緊給我賠罪！”
“我要向你們社長投訴你！”
“站住！”
幾人一邊罵一邊追過來攔她。
蘭婉婷不敢回頭, 轉身就往出口跑去。
偏偏越着急越容易出亂子，還沒跑上幾步, 腳底突然一個趔趄，身體失去了平衡，整個人直直往前撲去。
心髒猛地收緊了一下，蘭婉婷吓得閉上眼，只能期望地毯夠軟和——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手臂突然一緊，一只有力的大手撈住了她，及時将她扶住了。
蘭婉婷怔愣擡頭，望見謝骁钰那張帶笑的臉。
正有些驚魂甫定，下一秒人已經被攬進他懷裏。
蘭婉婷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就想掙開——
“不想陪他們最好老實點。”低低的警告聲自耳畔傳來，她怔了一下，轉頭就看見那幾個追過來的R國人。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揪住工作褲，她咬了下唇，到底還是忍住了。
見狀，幾個原本兇神惡煞的男人面面相觑，一時有些摸不清狀況。
謝骁钰視線在懷裏女孩臉上頓了頓，擡頭時臉上已恢複了往常的漫不經心，“幾個男人一起追一個女孩子，貴社的做事風格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剛才那女孩下手極重，佐藤部長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聞言面色不豫地望向他，“謝總監，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呵~
謝骁钰攬着懷裏女孩的手緊了緊，嘴角一哂，“如果佐藤先生發現自己的夫人被人調戲，不知道會是什麽反應？”
“混蛋，你怎麽能這麽侮辱——”
佐藤擡手阻止了下屬的話，不怒反笑道，“這麽說，這位小姐是謝總監的人了？”
“十分榮幸。”謝骁钰扯了下嘴角，“我女朋友長在了幾位的審美上。”
“女朋友？”幾人一愣，佐藤更是笑了起來，“有意思……”
目光邪肆掠過他懷裏的女孩，他語帶調侃，“沒想到……謝總監的女朋友竟然還是個廚師？”
“興趣而已，她想學就讓她去了。”謝骁钰垂眸看了眼懷裏的人，一副寵溺又無奈的語氣，“年紀小的女孩，有自己的想法。”
“謝總監對女朋友可真好。”佐藤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下秒話鋒一轉，“不過，這麽可愛的女孩，最好還是不要單獨出現在其他男人面前……”
“謝謝佐藤部長提醒，下次我會留意。”謝骁钰将懷裏的女孩攬緊了些，“真想把她藏起來啊……”
于是幾個男人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這期間他們一直用R國話交流，蘭婉婷的水平只是入門級，不過光看他們看自己和謝骁钰逐漸暧昧的眼神……大概也能猜到其中的意思。
她轉頭望向謝骁钰，卻微微一愣。
兩人離得這麽近，近到她能發現他的眼底并沒有任何笑意，那雙漆黑的瞳仁疏離而漠然。
然而在其他人看來他确實是笑着的，那雙帶笑的桃花眼和恰當好處彎起的嘴角讓他顯得痞帥而優雅，就好像……帶着張笑容面具一樣。
卻不知道這張笑臉背後，又是怎樣深沉的心思？
這個想法讓她打了個激靈，被他的手覆蓋住的肩膀也更加僵硬，感覺這人比想象中更加危險……
偏偏男人還安撫地拍了拍她，語氣十分溫柔，“不怕不怕，佐藤先生也不是那麽蠻不講理的人。”
一群彈丸之地的臭變态，蘭婉婷心裏腹诽，面上卻并不顯露，只盡可能和身邊男人保持距離。
對面的佐藤嘴角跳了跳，“是我們……一開始沒弄清楚，不好意思了，謝總監。”
謝骁钰嘴角彎了彎，語氣十分大度，“沒關系，解釋清楚了就好。”
微頓了下，他臉上笑意漸深，“下次……應該不會再發生這種烏龍了吧？”
“當然……”
佐藤勉強扯了下嘴角，再開口已換上了生硬的普通話，“你們國家有句老話叫‘朋友妻不可欺’，雖然我和謝總監的交情可能還達不到那個層面，但也絕對不會做出那種過分的事。”
說着朝蘭婉婷鞠了一躬，“剛才多有得罪，讓你受驚了。”
使了個顏色給身後幾人，幾人紛紛歉意鞠躬。
這麽鬧下來，再留就沒什麽意思了，佐藤對謝骁钰點了下頭，就要帶人離開——
“等下。”
佐藤腳步一頓，皺眉轉身，“我都已經道——”
後面的話在觸到面前那份單子的時候收了回去，視線掠過謝骁钰那張帶笑的臉，最後到底沒說什麽，接過單子飛快簽上了名。
“這樣可以了吧？”他定定望向面前年輕的總監。
謝骁钰沒說什麽，只輕擡手心比了個“請”的手勢。
佐藤看了他一眼，終于帶上下屬走了。
偌大的行政酒廊很快恢複了安靜。
一旁戴麗君遲疑了一下，還是咬着下唇開口，“總監，他們畢竟是重要的顧客，要是得罪——”
“怕得罪他們就不怕得罪我？”
謝骁钰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團隊的單子什麽時候銷售不能代簽了？”
早在他問第一句話時戴麗君臉色便一陣發白，這會兒更是感覺頭皮一緊，心裏懊悔地不行，早知道謝總監和蘭婉婷真的在交往，她就不自作聰明了……
低頭避開那兩束宛若能洞察一切的眸光，她讪讪解釋，“我……我也是怕麻煩他們。”
想到這兩天的經歷，她心有餘悸，“這群R國人，挺麻煩的……”
“是嗎？”謝骁钰緩緩眯了眯桃花眼，“難道不是自己沒本事，想要拉別人下水？”
“……”戴麗君面上一陣白一陣紅，一時接不上話來。
謝骁钰将簽好的單子遞還給蘭婉婷，語氣淡漠了幾分，“酒店又不差他們這點客戶。”
戴麗君咬了咬下唇，望向一旁蘭婉婷，“……對不起。”
大家都是一個酒店同事，平時擡頭不見低頭見，蘭婉婷也不希望事情弄得太僵，扯了抹笑半真半假地問，“下次再找戴經理簽字，應該不會拒絕我了吧？”
戴麗君面色一僵，半晌才勉強笑道，“當然，今天是我的不是，下次您說一聲就行了。”
說到後面語氣不覺恭敬了幾分。
蘭婉婷笑了笑，“那就好，我還有——”
“這就走了？”謝骁钰打斷了她，臉上漾着笑，“不說點什麽……”
“我幾個客戶要來，我先下去看下。”戴麗君十分識趣，走之前還不忘提醒，“對了，小周一會兒也要回來了。”
看着她遠遠離開，蘭婉婷後退了兩步，不自覺拉開了和謝骁钰的距離。
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謝骁钰幾乎要氣笑了，“剛幫了你，就這麽視我為猛獸？”
蘭婉婷面上一窘，想起昨天中午在食堂對他說的那些，讷讷開口，“謝謝你。”
“真心的？”謝骁钰挑眉。
什麽真不真心？蘭婉婷一愣，就見男人緩緩笑了起來，“在酒店工作這麽難，不如給自己找個靠山……”
蘭婉婷皺了皺眉，直覺沒什麽好話。
果然，謝大總監懶懶彎起桃花眼，“剛好哥缺女朋友——”
“不用了。”這人簡直油鹽不進。
蘭婉婷真想收回剛才那句謝謝。
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她語氣愈發疏離，“謝總監年輕有為，應該身邊不差漂亮女孩子。”
“可是她們都沒有你可愛啊。”謝骁钰滿意地看着那張俏臉瞬間惱紅，其實他完全相信，剛才就算他沒有出現她也有辦法脫身。
可是怎麽辦呢？就是沒法眼睜睜看她沒人欺負。
他眯了眯眼，有些惡趣味地想着，要欺負也只能他來……
“謝總監的品味可真特別。”蘭婉婷咬了下牙，“可惜我真的沒有時間奉陪，求放過！”後面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
“唉，又被拒絕了。”謝骁钰扶額嘆氣，一副受傷的樣子，“小婷婷真懂得怎麽傷我的心……”
他要是會傷心，母豬都會上樹了。
蘭婉婷深吸了口氣，“我還要回西餅房幹活，您請自便。”
揚了揚手裏的單子，“麻煩了。”
語畢，再不看他一眼，轉身推着餐車朝酒廊出口走去。
而謝骁钰定定看着那道纖細的身影離開，一直到她消失在電梯口，他好整以暇地彎了彎嘴角。
真是個倔脾氣的小姑娘。
他雙手插進褲袋，西餅房啊，倒挺适合她的……
—
蘭婉婷回到西餅房的時候大家都已經開始收尾工作了。
歸好餐車，她默默取過抹布幫忙搞衛生。
“怎麽去了這麽久才回來？”麥克剛才來了兩趟都沒找到她，有些奇怪，“行政酒廊今天客人很多嗎？”
“還好吧……”蘭婉婷不想麥克擔心自己，本想随便找個理由，結果還沒開口就被旁邊一個阿姨搶了先，“我聽行政酒廊小周說那幾個外國住客晚上在那坐了很久，你該不會上去的時候碰上了吧？”
“那群男的挺變态的。”另一個西點師便接過話頭，“看見咱們酒店漂亮小姑娘眼睛都要多看幾眼……他們上去後，小周都不敢呆太久，我還聽客房部的人說……昨晚他們把戴經理叫到房間裏……”
後面的話沒說完，彼此交流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
“居然還有這種事？”麥克皺眉看向蘭婉婷，“那他們沒對你做什麽吧？”
酒店還真是一點秘密都沒有，蘭婉婷打開水龍頭清洗抹布，“後面剛好謝總監上來了……”
“哦~”幾個人不約而同應了聲，麥克看她的眼神也帶了點促狹，“怪不得這麽晚，有謝總監護着，估計他們也不敢對你怎麽樣吧。”
“英雄救美呗。”
“謝總監出現得真及時。”
“到底還是關心我們小蘭……”
“謝總監舍得讓你每天上這麽久的班啊……”
幾個西點師紛紛打趣起來。
蘭婉婷無奈，“我和他真沒什麽。”
可惜大家擺明了不信，“誰說的，我看他挺關心你的。”
“就是，就沒見他這麽對我們……”
“我……”算了清者自清，蘭婉婷懶得再解釋。
“好了，都少說兩句。”麥克佯怒瞥了眼衆人，“幹活幹活啊。”
大家這才收了話題。
而麥克從身後拿出打包好的蛋糕，“喏，小蘭，今天的一些邊角料。”
邊角料？
蘭婉婷擰幹抹布轉頭，連忙接了過來。
想起小澤昨晚滿足的神情，她嘴角一彎，“謝謝師父。”剛還想腆着臉問他來着……
迫不及待提起袋子，蛋糕、吐司、三明治……比昨晚拿的足足多了一倍……
蘭婉婷怔愕擡頭，“都是給我的嗎？”
麥克雙手環胸，“多餘的邊角料，你不嫌棄就行。”
蘭婉婷環顧了下周邊，有些不好意思，“會不會太多了，其他人……”
“他們早吃膩了。”麥克聳了聳肩，“給他們還不要呢。”
“是啊，你離家近，可以帶回去。”一個裱花阿姨笑道，“我們吃住都在酒店，天天對着這些看都看膩了。”
“是啊，你帶回去吧。”
“可以拿回去當夜宵。”
大家紛紛開口。相處了兩天，他們是真喜歡這個手腳勤快的小姑娘。
蘭婉婷心下一暖，感激地沖大家笑道，“那我就不客氣啦。”
說着對麥克揚了揚袋子，“感謝師父投喂。”
自麥克年休回來，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麽開心的樣子。
想到那天在人事部聽到的關于她家裏的情況，老外有些心疼她，面上卻不動聲色，“吃我的東西可是要交作業的。”
蘭婉婷一愣，“啊？”
麥克伸手指了指她手裏，故意板着聲音，“明天把每樣食品用到的原材料報給我。”
“不是吧？”蘭婉婷臉上笑容瞬間飛走了。
“不然還給我？”
“那……還是算了。”
“等你交卷，錯了明天就別想吃了。”
“師父……”
“叫老板也沒用。”
……
時間在笑鬧中飛快過去。
收拾完餅房衛生，蘭婉婷換完衣服下班已近十一點半。
穿過長長的地下室從員工通道出來，望着面前無邊夜色，她恍惚有種土撥鼠重回地面的錯覺。
可不是土撥鼠嗎？
相比身後酒店那棟矗立在夜色中的高大建築，自己真的是一只渺小到塵埃裏的土撥鼠。
酒店旁邊的KTV在夜色中閃爍着璀璨的光，門口不停有人進出，顯然越夜越熱鬧。
外面路邊停了一排豪車，其中一部紅色法拉利，蘭婉婷依稀記得謝骁钰也開過類似的車款……
果然，人和人之間，還是天壤之別。
人家一個車轱辘估計就能頂她那一身的債務。
她自嘲地笑了笑，邁步朝馬路走去。
入夜的街邊漸漸安靜了下來，沿街店鋪大部分都已經打烊，只有路燈照出地上一抹孤影，一路伴着她穿過長長的街道。
走過鎮海橋便進入了老城區，路旁房子老舊斑駁，連路燈都黯淡了幾分。
抄近路進入一段弄堂，弄堂盡頭就是小區的後門。
狹窄的弄堂，除了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之外，四周一片靜谧。
蘭婉婷以前在商務中心上班時基本過得朝九晚五的生活，平時也很少這麽晚出來，而現在的夜班生活她還在适應中……
雖然現在治安不錯，但這麽偏僻的小巷多少讓她心裏有些發憷，尤其是昨晚回來時路邊突然蹿出一只小貓，差點沒把她吓到。
有了昨晚的經驗，今天她經過這段路時格外小心……
終于快到頭了。
然而還沒等她喘口氣，就隐約望見巷子口站着個人。
身後路燈昏黃稀薄，她眯了眯眼，只能從身形判斷那是個男的，并且個子很高。
關于單身女性被尾随的新聞飛快浮現腦海，她腳步一頓，下意識揪緊了斜跨的包包，轉頭看了下身後，可惜一個人都沒有。
就在她遲疑的當下，那人反而動了，擡腳直直朝這邊走來。
蘭婉婷心髒疾跳了兩拍，她屏住呼吸一邊後退一邊拉開寶寶拉鏈，悄然握住那罐從沒派上用場的防狼噴霧。
近了，近了，鬼魅般的高瘦身影緩緩走了過來——
蘭婉婷一咬牙，正要掏出防狼噴霧，卻在看清那道身影時呆住，“小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