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瑞德悶哼一聲睜開眼睛, 他被麻繩牢牢的捆住, 他掙了掙,是獵人捆綁大型獵物常用的手法。
周圍很黑沒有多少光能透進來,地面冰涼還有些潮濕,應該是一間地下室。
瑞德隐約的看到對面不遠處好像有一個人影也躺在地上,輪廓消瘦。
他蹭着過去,對人影低聲叫道“托勒斯?”
“瑞德?”托勒斯疑惑的說道“瑞德我在這裏, 你怎麽離我那麽遠?”
瑞德也愣了愣, 他回頭看向聲音的方向, “托勒斯你在那邊?那這是誰?赫達特警?”
“赫達在柱子上。”房間裏傳來摩擦地面的聲音,和托勒斯的喘息聲,應該是在往這邊蹭。“這裏可真黑,我剛剛躺在地上盯着看了半天才認出來。”
“那這是誰?”瑞德疑惑的說道“我面前也有一個人, 這裏還有其他人被抓來了?”
托勒斯的聲音突然消失,過了片刻,她才開口道, “瑞德……我剛剛沒踢到你吧…”
“沒,怎麽了?”瑞德皺着眉頭, 努力想在黑暗的環境中辨認出面前的人影。
片刻後,安靜的地下室傳來托勒斯咽唾沫的聲音,她的呼吸聲越來越粗,她對瑞德道“瑞德,別看了,快過來。”
“怎麽了?”
“過來吧, 瑞德。”托勒斯嘆了口氣,小聲說道“你不會想知道你在和什麽臉貼臉對着看的。”
瑞德身體僵了僵,他猛地想起那些一直沒找到的驢友團的屍體,他幹咳兩聲,往托勒斯身邊蹭了蹭,腳在無意中踢到之前的人影,人影發出一聲悶響。
瑞德猛地頓住,幾秒鐘後立刻掙紮着蹭到托勒斯身邊,他靠着托勒斯的身體才有些安心。
他和托勒斯相顧無言,沉默片刻,他才開口道“所以說,剛才我和一個被燒焦的屍體貼在一起?”
Advertisement
“是啊…我還踢到了另一個的頭。”托勒斯逐漸适應了黑暗,她打量着周圍,看到了不少人影,她咧咧嘴,喃喃道“估計還有骷髅。”
“好吧好吧,赫達?赫達你還好嗎?”瑞德踹踹一邊的柱子,踹到了赫達的腳。
赫達一直沒有回答,瑞德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示意托勒斯安靜,他往柱子邊湊了湊,和托勒斯一同屏住呼吸。
室內又安靜下來,他們全神貫注的聽着,卻聽不到赫達的呼吸聲。
赫達已經死了,這絕對不是托勒斯和瑞德想看到的。
如果赫達還活着,他們還可以和赫達商量自救的辦法,斯沃特特警有專門針對脫困的特別培訓,他能告訴他們如何利用身邊的東西合作解開繩子,也有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
但現在赫達死了,估計是安迪意識到赫達就是個定時炸/彈,無論如何都不能活着。
托勒斯長嘆口氣,躺在地上,迷茫的看着周圍,可這裏只有黑暗和黑暗裏的人影。
她有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瞎了,不然為什麽睜開眼睛和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一樣的場景。
“瑞德,我感覺很悶,這裏的氧氣是不是少了?”托勒斯喘着氣輕聲道“這裏的地面很涼,我們在老馬丁的小木屋沒有找到疑似地下室入口的東西,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不在老馬丁的木屋了,那他們還能找到我們麽?”
“別擔心托勒斯,沒事的。”瑞德抿抿嘴,低聲道“別怕托勒斯,你只是心理作用,這裏太狹小也太黑了,你才會産生錯覺,這裏還是通風的,你感覺一下。”
托勒斯仰起頭,感覺從樓梯的地方,傳來的微風,摻雜着泥土和草的氣味。
“托勒斯,你看看能不能解開我的繩子?”瑞德側過身體,讓托勒斯背對他,他磨蹭着托勒斯的手“找到結了麽?”
托勒斯摸索片刻後回道“是死結,我看看能不能咬開…”
瑞德反手摸摸繩子,覺得托勒斯想多了。
托勒斯試了試,把嘴磨破了,她含糊的說道“不行,也許掰掉幹屍的牙能磨開?”
“托勒斯?托勒斯你清醒一點,他不見得能有牙。”瑞德覺得身後一陣涼意,他轉過身,看到托勒斯居然真的磨蹭着去找離她最近的幹屍。
“托勒斯你怎麽了?”瑞德扭動着過去狠狠的咬了托勒斯一口,卻發現托勒斯整個人都在顫抖。
“我感覺我不能呼吸了,我感覺很難受…”托勒斯的聲音不再像往日一樣平靜,她帶着些哭腔的說道“我變得很奇怪,我好難受,有東西在咬我,我腦袋疼,開燈開燈洛克爾!開燈啊!”
瑞德愣了愣,托勒斯剛剛還好好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就像她犯病了一樣。
他耳朵聽着托勒斯痛苦的哭喊,腦海裏想起摩根的話,‘這個小鎮的地下避難所,很有可能就是在生産毒/品。’
因為邱承柯的緣故,瑞德特意研究了一下毒/品,一次吸食毒/品不會立刻就上瘾,只會産生心理依賴,托勒斯反應這麽劇烈,應該是受到恐懼刺激,激發了吸/毒後幻覺的産生。
瑞德思考了會,覺得他現在狀态好算好,問題應該不大,托勒斯鬧一會就沒了力氣,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瑞德貼着地面,突然發現一個有趣的事情,這個地面是微微傾斜的,也就是如果從樓梯的地方倒油或者滾油桶下來,正正好好能滾到他們這,到時候扔一把火,唯一的出路樓梯口直接被封住,他們這裏就會直接燒起來。
瑞德咂咂嘴,打了個激靈,他在地上滾了兩圈,沒發現能解繩子的東西。
托勒斯又開始鬧,鬧的瑞德心煩,他找了個屍體,試着摸摸他的手,确定用屍體磨繩子也不現實,他嘆了口氣,索性躺在地上閉目養神起來。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響動,手電筒光射了下來,瑞德立刻擡頭看過去,老馬丁的孫子,那個小男孩正拿着手電筒站在樓梯上。
“你醒了?”男孩好像正在變聲期,聲音粗啞像在磨砂,在安靜的地下室,聽起來十分詭異。
手電筒光太強,晃得瑞德睜不開眼睛,他側過頭避開光,沒有說話。
男孩似乎也沒打算聽他的回答,他移動手電筒,在地下室內慢慢的掃過,瑞德順着看過去,看到一片屍體。
而他身邊,一個已經被燒焦的屍體,正貼着他。
近的瑞德仿佛都能聞到煙火味,他挪挪身體,擡頭看着倚在樓梯上的男孩。
“我不是來救你們的。”男孩繼續道“我來告訴你,我知道你們在找誰了,邱承柯對吧,我聽那個特警說了,一會我會把他領過來,他一定會過來,然後你們都會死在這裏。”
“我不明白,他明明救了你,不然你已經死在活祭了。”瑞德仰着頭困惑的說道。
男孩沉默片刻,開口道“沒人能救我,就像沒人救得了娜塔莉,小鎮出生的孩子,無論他跑出去多遠,他一輩子都離不開小鎮,永遠離不開。”
“我們已經逼近白王,游戲很快就能結束了!”
“你們為什麽會這麽想?”男孩提高聲音,發出刺耳的低吼“惡魔制定了游戲規則,難道王死了,那些還滿地跑的棋子就會停止犯罪麽?”
“你這是什麽意思。”瑞德放低聲音說道“你知道什麽?”
“王沒了,也就沒有規則了,棋子也就沒了束縛,他們想怎麽走,就怎麽走,他們想犯罪,又怎麽會因為王的死亡就變成好人?”男孩收起手電筒,室內再次黑下來,只有從門透過來的微弱的光,
“我離開小鎮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真正成為這個小鎮的人,我來這裏和你說這些,只是因為我覺得威廉是個好人,他是真心想帶我離開,想給我一個全新的生活,他信任我,但我做錯了,可我不後悔。”
男孩說完,走上樓梯,幾分鐘後,拖着一個油桶過來,他最後看了一眼瑞德,順着樓梯,将油倒了下來。
…………
娜塔莉看着福斯特博士,緊抿着嘴沒有說話,她慘白着臉色,眼圈通紅。
“你在猶豫什麽娜塔莉。”福斯特博士按住娜塔莉的肩膀,柔聲說道“你明明很愧疚,你很愛格麗思,你已經有了全新的生活,你完全不用再聽那些人的話,為什麽你還要為他們做事?”
娜塔莉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扭曲,她眉頭緊皺,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在福斯特博士再次開口之前,她緩慢的搖搖頭,眼淚順着臉頰掉下來,“我必須這麽做。”
“沒有人能傷害你,你是安全的。”
“我不知道,但我必須這麽做,這麽做才是對的!”
她深吸口氣,眼睛瞟到福斯特博士的身後瞳孔猛地擴大,她快速收回來,刻意加重語氣重複道“我做的是正确的,我做了對的事,有的時候,就是需要一些犧牲,歷史上的革命都是這樣。”
“但這不是革命,我的娜塔莉,你殺人未遂,你攜帶炸/彈,企圖發動恐怖襲擊,這怎麽能是對的。”福斯特博士确定娜塔莉說的是實話,娜塔莉就是這麽想的,她看出來娜塔莉不是天生這樣,而是被人一遍遍心理暗示,讓她從小變得認知扭曲。
而且,娜塔莉剛才瞳孔擴大,那是恐懼的表情,福斯特博士回過頭,只看到封鎖線外的警察和圍觀群衆,她疑惑的看着人群,娜塔莉剛剛看到了什麽。
“你沒必要摻合進來。”娜塔莉推了推福斯特博士低聲道“離開這裏,離得遠遠的,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會炸掉。”
“我能幫你,他們能幫你。”福斯特博士側頭看向在警戒線外準備進來的拆/彈小組,匆匆趕來的萊特曼博士正攔着他們,一個個的測謊,确定他們不會中途反水。
幾分鐘後,幾個全副武裝的人走過來,楊推出警戒線,在外面看了會後,突然轉過頭緊盯着一個地方,他猶豫幾秒鐘,轉身快速的離開。
“別過來!”娜塔莉尖叫一聲,“離我遠點,我會炸掉,随時會炸掉!”她推開福斯特博士,退的遠遠的。
“娜塔莉,沒事,你把書包放下,讓他們去處理,時間夠用的。”福斯特博士探着身子柔聲安撫着,萊特曼博士翻過警戒線跑過來,把手機遞給她,“格麗思醒了,她打的電話。”
福斯特博士湊近娜塔莉,這回娜塔莉沒有拒絕,她接過手機,蹲在地上,靜靜的聽着格麗思說話。
格麗思只是手術結束之後短暫的清醒,沒幾分鐘她就說不了話了,娜塔莉拿着挂斷的電話,愣了許久,終于顫顫巍巍的拿下書包。
“救救我,救救我博士!”娜塔莉哭着對福斯特博士伸出手,顫抖着聲音說道“我後悔了,救救我!我想回家…我想格麗思……”
福斯特博士連忙跑過去,一把把娜塔莉拽到懷裏抱出警戒線,幾個拆彈專家圍着娜塔莉的書包。
娜塔莉靠在福斯特博士的頸窩哽咽着道“我不想死,我不應該拿刀捅格麗思,可我必須這麽做,那是我的任務,我必須聽她的。”
福斯特博士和萊特曼博士對視一眼,确定娜塔莉确實是被人強行灌輸了錯誤的認知,她應該是見到過什麽印象深刻的場景,讓她潛意識選擇對王的命令無條件服從。
“娜塔莉,你知道白後是誰麽?”萊特曼博士把娜塔莉抱上車之後,立刻追問道,福斯特指責的看了他一眼,但并沒有阻止。
娜塔莉披着毛毯,看着萊特曼博士,臉上露出掙紮和恐懼的神情,福斯特抱住她,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裏,娜塔莉似乎在她懷裏感覺到了安全,她沉默半晌,開口道“我沒見過白後,他一直戴着面罩,他頭發很白,手上有很多皺紋……”
娜塔莉的話突然頓住,她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抱着福斯特的手開始收緊,“我剛剛好像看到一個認識的人。”
“他在哪?”
“他離開了。”
“你能确定他是誰麽?”萊特曼博士緊盯着娜塔莉的臉追問道“他是白棋麽?”
“我不清楚,我總覺得我好像曾經見過他,而且他剛剛在人群裏對我比劃一個噓的手勢。”娜塔莉比劃着說道,“我不知道要做什麽,我太小了,從來都是他們來找我。”
…………
高登他們趕到小木屋,老馬丁依舊坐在沙發上,喝着他的咖啡,房子裏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痕跡。
小男孩從外面推門進來,摩根的鼻子動了動,從男孩身上聞到了汽油的氣味。
“你去幹嘛了?”摩根拉住男孩眯起眼睛問道。
男孩看了看摩根,眼睛暗沉的沒有一絲生氣,他用平緩的聲音說道“我去給車上油,爺爺有一輛小汽車。”
說完他甩開摩根的手,自顧自的走上樓。
“我們的兩個探員在你這裏失聯了,你有什麽解釋。”胡奇走到沙發旁邊,手指摩擦着沙發,眼睛在沙發座上打量着。
“我哪裏能知道呢,你們三天兩頭來我這小房子找這個找那個,現在人丢了,還來怪我。”老馬丁放下咖啡杯嘆氣道“我老骨頭經不起折騰。”
“你在說謊。”洛克爾走到老馬丁的身邊說道“你知道他們在哪,你說這麽多就是為了轉移話題,你在拖延時間?為什麽?”
老馬丁的眉頭跳了跳,他放下咖啡張張嘴剛準備說話,洛克爾立刻說道“你要開始狡辯了,一個謊言需要很多個謊言才能圓回來,等等,你在緊張些什麽?”
洛克爾剁了剁腳,他在地上緩慢的有些,眼睛緊盯着老馬丁的表情,在看到老馬丁再拿起咖啡杯的時候,洛克爾停下步子。
他蹲在地上,摸索着剛剛走過的地方,他拿出小鑰匙在地板縫裏翹翹,掀起一小塊地板,他把手伸進去,摸出一塊手表。
“哇,瞧瞧我發現了什麽。”洛克爾啧啧道“托勒斯的手表,她新買的歐米茄,側表帶上還有血印,你留着它,是想留着賣點錢吧。”
瑞恩擡起槍指着老馬丁,沉聲道“現在,告訴我們,你把兩個探員藏哪了。”
老馬丁咂咂嘴,嘿嘿笑兩聲,“你想知道?”
“說!”
“你這輩子都別想知道。”老馬丁靠着沙發,陰沉着臉說道“有本事殺了我呀,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高登在房子裏來回走着,可安迪是正規的特警,他擅長處理痕跡,這件木屋并沒有任何線索。
瑞恩怕打擾到他們思考,他把老馬丁铐住,堵住他的嘴。
艾爾和洛克爾去二樓找小男孩問話,一時還沒有結果,高登思考片刻,給邱承柯打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裏面傳來邱承柯粗重的喘息聲,“喂?高登探員?”
“你怎麽了?”高登疑惑的說道。
“好吧,你知道的,迪蘭是個瘾/君子,所以我裝成迪蘭的時候,當着神父的面吃了點毒/品,成功複吸。”邱承柯輕咳兩聲繼續道“不過我還是有點收獲的,比如神父根本不知道迪蘭是在裝傻,所以他不是白象,真正的傳教士另有其人………”
邱承柯的聲音突然頓住,半晌,他才壓低聲音小聲道“我可能短時間不能和你們彙合了,有一個人幾分鐘前就一直在我後面,他應該是想抓住我。”
邱承柯說完,電話裏傳來一陣槍響,緊接着電話被挂斷。
留在小木屋裏的兩個特警對視一眼,齊刷刷的看向自己手裏的□□。
瑞恩黑着臉說道 “是安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