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牌位
第28章 牌位
清明過後沒幾天,便是沈天佑與沈泓的忌日。海難發生後過了整整十日父子二人的遺體才被打撈上來,就近埋在了加拿大的哈利法克斯市。曹錦和悲痛欲絕,在沈家祠堂裏為父子倆供奉了牌位,還在薤露園公墓為他們置辦了衣冠冢。
可惜的是,沈滄從不允許沈家人祭拜他們,只默許了郭海彪在清明、忌日這兩天去墓園代為灑掃。舊年,薤露園西遷,改名萬國公墓,沈天佑與沈泓的衣冠冢也因此不得不遷移。
郭海彪接到墓園的消息,特意到銀行請示沈滄,卻被他一陣遷怒。
“這點小事不用同我說,你自己看着辦就是了。”
郭海彪也是沈天佑身邊的老人了,實在看不慣沈滄這副狼心狗肺的模樣,轉頭便去了西廂樓找曹錦和哭訴。
曹錦和哆嗦着手示意他坐下,莞爾一笑道:“難為你,還想着,天佑啊。”
郭海彪一拍大腿,盡訴衷腸:“嫂子,我真是咽不下這口氣啊。天哥大了我整整一輪,我一直視他如兄如父。他走後我也盡心盡力地輔佐他兒子。可沈滄呢?他連自己親父兄遷墓都不管不顧。究竟是什麽仇什麽怨才會讓他狠心至此啊!”
曹錦和還是笑,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他就,這樣。我活着,他都,這麽對我。何況是,死了的人?”
“嫂子,我不會讓他再欺負你們了。沈家有今日都是天哥赤手空拳搏來的,他沈滄算什麽東西?”郭海彪義憤填膺地咒罵道。兄弟義氣讓他一時忘卻了所有,只想着為沈天佑讨個公道。
曹錦和拍拍他的手,眼角閃過淚痕:“阿彪,那你,能不能,幫幫,嫂子?”
今年郭海彪死了,公墓那邊是徹底沒人去了。少了這麽個人提醒,沈滄都忘了今天是他父親和大哥的忌日。
傅君佩躊躇半日,待到沈滄回家後還是忍不住和他提了一嘴:“你今天有去祠堂給你爹和大哥上柱香嗎?”
沈滄面色驟變,強壓住心中的不耐,把她拉入了會客室。
關上門,他道:“他們不配被祭拜。”說罷他又心頭一緊,“你沒去吧?”
“沒……我知道你不樂意我和小滿去。”傅君佩在他心口撫了撫,柔聲道,“可他們畢竟是你的家人,當年其實也是你姆媽做主撮合的我與你大哥,怨不得他們。”
“沈泓又不是殘了廢了,這麽大個人了,他要真不願意,還能把他綁來娶親不成?他對你以禮相待數月,你就真把他當受害者了?”沈滄氣不打一處來,拿起會客室的蘋果就想砸。
“好了好了,你別生氣了,我說錯了好不好?”傅君佩見說不通,只能傾身抱住他,“你這暴脾氣,一點就炸。”
沈滄溫香軟玉在懷,氣也消了大半。他把蘋果放回果盤裏,恹恹地回抱住傅君佩。“我那個爹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虛僞、懦弱、自私,沈泓和他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也難怪曹錦和那麽偏愛她的好大兒。”
“好啦你,還說。”傅君佩不滿地戳戳沈滄的腰。
“我讨厭沈泓。”沈滄像個孩子似的,貼在傅君佩耳邊碎碎念道,“曹錦和對他可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怎麽可能逼他娶親?除非他對你一見傾心,否則我想不出別的理由。”
“可我也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大哥對我真的沒有私情。他根本就沒……”傅君佩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算了,現在人都死了,想問也沒處問。”
沈滄借着會客室昏黃的燈光細細打量起他的愛人。燈下的美人比平日裏更添一種朦胧的美感,便是誰看了都會心動。他執拗道:“他就是喜歡你。”
傅君佩哭笑不得:“好好好。所有人都喜歡我好吧。”
沈滄:“我逼問了曹錦和這麽多年她都說不出緣由來,不就是為了袒護她兒子?”
傅君佩認輸道:“好了,不提不開心的事了。你父兄都去了這麽久了,你姆媽現在也變成這副模樣了,或許這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吧。我們又何必揪着過去不放呢?”
“好,聽你的。”沈滄裝的乖巧,又哄傅君佩給自己揉揉肩。
曹錦和會變成如今這樣可不是什麽現世報,沈滄沒和傅君佩坦誠過這點。自沉船的噩耗傳來後,曹錦和的身體便垮了。她表面上強撐着處理隆燊銀行的事務,實則外強中幹,不堪一擊。沈滄順勢而為,在她日常服用的中藥中加入了一味朱砂。
最初朱砂确實發揮了清心安神的功效,也讓曹錦和短暫地擺脫了失眠多夢的困擾。可随着沈滄不斷加大朱砂的劑量,她開始出現頭暈惡心、記憶衰退、肢體震顫等症狀。在她修養的這段時間裏,沈滄步步奪權,到後來甚至把她剛出生的孫兒都奪走了。
沈滄享受着肩上柔荑的輕按,突然改變了主意。有段時間沒刺激老太太了,他得去給她添點不痛快。他抓過傅君佩的手親了一口:“我今晚回西廂樓住,有事要處理一下,你早點睡。”
日暮西沉,西廂樓裏,丁香正拿着一捆針線犯愁:“老太太,您這牙還是別拔了吧,再拔您吃飯都沒法嚼了。”
“沈滄前段時間不是和你說了,那藥吃多了牙會出問題。我若是一口好牙,豈不是叫沈滄起了疑心?”曹錦和狠下心來,拿過線便往自己的牙上套,“你去把另一頭拴門上。”
丁香不忍心,還欲勸說幾句,便看到曹錦和的窗前有一個高大的黑影閃過。“壞了,二爺回來了。”
丁香速速将針線收起,蹲到曹錦和輪椅邊給她捶腿。還沒捶幾下,沈滄便推門走了進來。
“二爺。”丁香站起身來,對沈滄鞠了一躬。
“她最近怎麽樣?”沈滄坐到床上,用下巴指了指曹錦和。
丁香搖搖頭道:“老太太精神越來越差了,一天能睡六個時辰,醒來也要恍惚好一會兒才能認清我是誰。”
“嗯,辛苦你了。”沈滄從兜裏掏出一盒雪花膏遞給她,“這是小少爺平日裏用的雪花膏,太太說他用不了這麽多,讓我拿一盒給你。”
丁香遲疑地接過雪花膏,又速速收回了手背到身後。上回趙豐年給的銀元她沒舍得用,只是去廚房摳了點豬油擦手。她又不是金貴的主子,哪有錢和精力去保養一雙不停幹活的手。可她也不知為什麽,不願叫沈滄瞧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白送的雪花膏丁香自然不會推辭。只是這東西是傅君佩賞的,她心裏便覺得別扭極了。
沈滄沒看出她的小心思來,驀地起身推起曹錦和的輪椅:“我帶老太太去個地方,你不用跟來,晚些我再把她送回來。”
“好,二爺你們路上當心些。”丁香将他們送出了門,轉身就把雪花膏用力扔進抽屜裏。她腹诽道,雪花膏才值幾個錢?當誰買不起似的,就這也送的出手。
她想起自己的男友,又覺出他的好來。起碼趙豐年給錢大方,自己跟着他也有餘力買些摩登女郎的精致用品,不至于像個井底之蛙,連人家賞賜的物件都看不出好壞。
一路上曹錦和都在閉目養神,對沈滄會把她推往何處沒有絲毫的疑惑與恐懼。直到她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到了祠堂門口,才有些怔忪。
沈滄連人帶輪椅擡了起來,跨過臺階和門檻進了祠堂。“姆媽,你上次來祠堂是六年前了吧?這些年我給祠堂做了點小變動,怕氣着你,所以一直沒敢讓你來。今天突然覺得還是得帶你來參觀一下,否則等你真不記事了,就沒人記得爹和大哥了。”
“喏,這是他們的牌位。你現在是不是看不清字了?我還是念給你聽吧。先夫沈公諱天佑之靈位、故男長子沈泓之靈位,這兩個都是你立的。”沈滄指了指沈天佑左側的牌位道,“還有一個,先妣沈母王氏諱宥慈之靈位,這個是我立的。”
曹錦和目眦盡裂,怒不可遏地吼道:“我是你媽,你怎麽能,把她放到祠堂裏!”
沈滄聳聳肩笑道:“看來生氣有助于你病體康複,你看這不就連結巴都好些了嗎?”
曹錦和急火攻心,劇烈地咳嗽起來,仿佛連肺都要嘔了出來。
“這是大太太,放沈老頭邊上不是應該的嗎?你不讓他們原配夫妻生同寝就算了,死同穴都不肯嗎?我可是把大太太的墓都遷到我爹邊上了。”沈滄瘋笑道,“不過你放心,我爹牌位右邊的位置還是留給你的。你做繼室的也要大度些,百年之後還能留個賢名。”
曹錦和氣的裝都裝不下去了,破口大罵道:“她算哪門子,大太太!是你爹,不要她!”
沈滄又是把腳移到輪胎上,嚣張地前後搖晃着:“是啊,這事确實不是你一人的錯。沈天佑為了你娘家的助力娶了你,可他的發妻卻在老家替他盡孝,人家快病死前來上海托孤還被你打出了門。你們造了這麽大的孽,我給人家擺個牌位怎麽了?”
曹錦和的指尖狠狠紮入掌心,尖叫道:“你是我兒子,為什麽,可憐她?”
沈滄搖搖頭,奇怪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可憐她了?可憐她的難道不是沈泓嗎?他對王氏的養子可比對我這個親弟弟還要好。他那樣你都忍了,我擺個牌位你就受不了了,你說你荒不荒謬?”
曹錦和聽到“養子”二字時,身體便禁不住的劇烈顫抖起來。但她常年僞裝四肢抽搐,僞裝得出神入化,就連沈滄都沒發現她此時的異樣。
“你當年莫名把老三貶到英國,不給吃不給穿的,也是因為仇恨王氏?可大哥那麽寶貝他三弟,去了英國怎麽會不與他聯絡?”沈滄背着手,繞着曹錦和的輪椅一圈圈地轉着,“佩兒可是跟我說,他們在英國的時候三弟偶爾會來家裏坐坐呢。你看看,你丈夫,你兒子,有一個向着你的嗎?要不是他們主動邀請,老三又怎麽會得知他們去了英國?”
“滾!”曹錦和恨不得現在就起身把沈滄掐死。沈滄的一番話或許只是為了拿王宥慈和沈泱刺激她,卻誤打誤撞挑起了她心中最不願回憶的往事。
“我滾了你怎麽辦?爬回去?”沈滄捧腹大笑,“姆媽,我還不至于這麽不孝。”
他盡興地嘲弄了曹錦和一番,将壓抑了一晚的郁氣都發洩盡了。他半推半玩地把曹錦和送回給丁香,本欲上樓休息,卻又突然改變了主意,掉頭回了東廂樓。
曹錦和看着窗前閃過的黑影,問道:“沈滄又是去東廂樓了?”
丁香嫌棄道:“估摸着是。”
曹錦和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要是沒有傅君佩這個賤蹄子,他也不會與我反目。若你當初和沈滄好上了,恐怕今時今日一切都不一樣了。”
丁香一驚,一時間思緒混亂,無言以對。
曹錦和牽過丁香的手,惋惜道:“你瞧瞧你,出落得這般水靈,當真是我見猶憐。只可惜遇上沈滄這麽個膚淺的男人,白白糟蹋了大好年華。你這樣盡心盡力地照顧我,我也想讓你有個好歸宿。這樣吧,你現在去把趙豐年叫來,我和他談談。他若是能堪大任,你以後也能跟着享福。”
趙豐年被傳喚來時一臉不耐,對丁香嗆聲道:“有什麽事電話裏不能說?我在銀行還有許多事沒處理。今日難道又是要我給小少爺排隊買桂花糕?”
“你別氣嘛,老太太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你商量的。我在外頭候着,你們慢慢聊。”丁香撒嬌道,把趙豐年連拉帶扯地帶到了西廂樓外。
趙豐年深吸一口氣,正欲進門,卻見曹錦和房內緊拉着的窗簾後面映出一道高高的人影。
“誰在裏頭?”趙豐年抓住丁香的手問道。
“沒誰,就老太太一個人。你快進去吧。”丁香推了把趙豐年,催促道。
趙豐年心跳如擂鼓,腦內閃過一個荒唐的想法。等他進了門,果然就見曹錦和靜立在窗前,在給沈泓上香。
“老太太……”趙豐年聲音一出,才發覺自己竟是在顫抖。
“你來了?快進來坐。”曹錦和微笑着轉身,向他招手。
“我……老太太,您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趙豐年坐立難安,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你慌什麽?老太太就是找你聊聊天,別怕。”曹錦和調整了下輪椅,與趙豐年面對面坐着,“你和丁香最近如何了?”
“回老太太,我和丁香挺好的。就是我近來有些忙,不大能顧得上她。”趙豐年如坐針氈,實在猜不透曹錦和找他談話的目的。
曹錦和點點頭,又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打算什麽時候和丁香成家?”
“還不急,”趙豐年讪笑兩聲,“我現在也給不了丁香什麽,她跟着我得吃苦頭的。”
曹錦和眨眨眼,不急不緩道:“是不急着娶她,還是根本不想娶她?”
“我……”趙豐年正欲開口辯解,卻被曹錦和打斷了。
“我打頭一回瞧你便知你并非池中之物,日後必定飛黃騰達。你這樣的青年才俊當真願意娶一個婢女為妻?”
“郭海彪沒了,沈滄就相當于少了一只手臂。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此刻最重要的就是順勢往上爬。沈滄這人心機深重,你是什麽心性的人他一眼便知,單靠你一個人很難鬥得過他。但倘若你我二人聯手,這勝算可就大了。”
“老太太,這實在是太突然了,您能讓我再考慮考慮嗎?”趙豐年心裏亂透了。他雖對沈滄有些許不滿,可卻未曾有過取而代之的想法。
曹錦和恩威并施道:“我如此看好你,甚至不惜犧牲老爺忠仆的命,就為了扶你上位。你若是連這點膽量都沒有,那就只當是我老了不中用,看走了眼吧。”
趙豐年聯想到郭海彪兩個月前莫名失蹤的事,如芒在背,連忙跪下投誠道:“老太太有事盡管吩咐,我定當為您效犬馬之勞。”
一個府內,這廂還是波雲詭谲,那廂卻是一片祥和。沈滿棠漏夜敲響傅君佩的門就要進去,卻發現房門被反鎖住了。
金朝想把他拉回房去,便低聲勸道:“你看,太太已經睡下了,我們明早再來好不好?”
沈滿棠不樂意道:“可我現在就想讓我姆媽看我新長的牙。”
金朝:“你的牙才冒了個尖,明早看也是一樣的,回去睡覺好不好?”
沈滿棠有些失落,最終還是低低地說了聲:“好吧。”
金朝剛要牽起他的手離開,身後的門便打開了。“怎麽了,小滿?”傅君佩蹲下身問道。
“姆媽,我牙長出來了,你看!”沈滿棠興奮地呲牙,要傅君佩看他牙床上剛冒頭的小白點。
突然,房內傳出床嘎吱響的聲音,沈滿棠敏銳地捕捉到動靜,問道:“姆媽,你房間裏有人嗎?”說着便闖了進去。
金朝眼觀鼻鼻觀心,像是無事發生一般和傅君佩告退了。
金朝:你們自己解釋吧,我先回去睡了。
房內,沈滄坐在床上和沈滿棠大眼瞪小眼,兩人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二叔,你是在和我姆媽談朋友嗎?”沈滿棠甩開拖鞋爬上了床。
沈滄笑了:“你小子,誰教你的?”
“是不是嘛!”沈滿棠重重地拍了拍被子。
“嗯,是。”沈滄倒是沒想隐瞞,直截了當地承認了。
“嘶!”沈滿棠倒吸一口涼氣,誇張地捂住了嘴。
“你和孩子說什麽呢?”傅君佩面色一凜,走到床邊把沈滿棠提了起來,“別聽你二叔瞎說,快回去睡覺。”
“不要,我今天要睡在這裏。”沈滿棠掀開被子,霸道地躺到了中間。
傅君佩扶額,一時不知拿他怎麽辦才好。
沈滄對傅君佩說道:“你先去洗漱吧,我和他談談。”
沈滿棠撅着個嘴望着天花板,頗有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沈滄:“你怎麽知道我在和你姆媽談朋友?你那元寶兄弟和你說的?”
沈滿棠一聽到“元寶”二字就不淡定了:“不是!是我看到你和姆媽親親了,在火車上。”
“哦?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沈滄有些意外,但并不驚訝。
“不知道。”沈滿棠坦誠道,“元寶說了,親親可能是喜歡,也可能是變态。我不知道你是哪一個。”
“你小子,這樣想我呢?”沈滄哭笑不得,狠狠掐了把沈滿棠粉嘟嘟的臉蛋。
“那你喜歡姆媽嗎?”沈滿棠認真地看着沈滄,刨根問底道。
“嗯,喜歡。你姆媽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喜歡的人。”沈滄也擺正态度,鄭重其事道。
“那好吧。”沈滿棠低頭摳着被單,不情不願地叮囑道,“那你要對她好哦。”
“嗯,我會對她好的。”沈滄拍拍他的頭,承諾道。
沈滿棠默不作聲,不知是在想些什麽。沈滄掐掐他的臉,又問道:“那你覺得我對你好不好?”
沈滿棠撇撇嘴,勉強道:“還行吧。”
“就還行?”
“嗯。”
“那我對你更好些,你以後都管我叫爸爸好嗎?”
沈滿棠把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悄聲說:“不行。元寶說了,只能偷偷叫,不能讓別人聽到。”
沈滄有些意外,沒料到金朝還對沈滿棠交代過這些,更想不到沈滿棠對金朝都到了惟命是從的地步。他好像知道怎麽抓住沈滿棠的軟肋了。
“那沒人在的時候,你都要叫我爸爸。你叫了我就給元寶加工錢。”沈滄利誘道。
小財迷兩眼放光,欣然同意道:“一言為定!爸爸拉勾。”
沈滄思忖道,這小子變臉也未免太快了些,金朝到底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
作者有話說
哈哈哈哈我的文裏怎麽一天到晚都在吵架啊,我每次都要代入辯論雙方,好累∠(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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