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換牙
第27章 換牙
早在一周前沈滿棠和金朝就接到升班通知,這回去學堂便是直接去新班級了。一覺醒來沈滿棠便覺得心情大好,一點都不排斥上學了。
新班級的先生早前特意來家訪了一趟,沈滿棠一眼便認出他是開學考那天要背他上樓的先生。他滿臉尴尬,撓頭道:“先生好,我是沈滿棠。”
“诶,沈同學和金同學,我們之前見過。”汪緣覺推了推眼鏡,憨厚地笑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十班的正教員汪緣覺,你們叫我汪先生就好。”
傅君佩看着這位汪先生一身天青色夾棉長衫,素淨雅致,還架着副圓框眼鏡,更顯文質彬彬。年齡估摸着也就二十出頭,渾身散發着青澀的書卷氣。
“汪先生抱歉啊,應當是我帶孩子去學堂拜訪您才是,還勞煩您走這一趟。”傅君佩笑容可掬地示意汪緣覺落座。
“滿棠媽媽,不麻煩的。學生腳受傷了,做先生的有義務來關心一下。我也是想借此機會多了解點二位同學的情況。”汪緣覺翻了翻學生檔案,開門見山道,“這次開學考的試卷我看了,金朝考的非常好,字跡也端正清秀。”
“滿棠的成績也不錯,能達到升班的要求。”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依我拙見,這麽小的年紀其實不宜過早跳級。課業難度陡然加大可能會讓孩子産生厭學情緒,反而事倍功半。您看滿棠升班的事要不再緩緩?”
沈滿棠傻了,眼淚不打招呼就掉了下來。他為了升班被金朝逼着學了這麽久,沒想到好不容易考上了,卻被先生勸退了。
金朝也有些意外。其實這位汪先生說的有道理,專程跑這一趟也是為了沈滿棠好。他捏捏沈滿棠的手,說道:“小滿不能升班的話,我也不升了。”
傅君佩看着兒子掉金豆,于心不忍,便商量道:“汪先生,您看兩個孩子一直是一起念書的,我也不想因為自己兒子耽誤了金朝。不然您讓小滿先試試?不行的話再讓他回原來班級。”
汪緣覺尴尬極了,他從沒見過這麽愛哭的學生。他赧然地推推眼鏡道:“可以可以,那咱們就先試試看。滿棠同學別哭了啊,先生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
沈滿棠見好就收,立刻抹幹眼淚恭敬道:“謝謝先生,我會努力的。”
“诶诶好。”汪緣覺抹了把額上将落未落的汗,将茶一飲而盡便匆匆告辭了。這還是他上任正教員後第一次做家訪,屁股還沒坐熱,就被學生的眼淚吓跑了。
等送走汪緣覺後,傅君佩立馬回身彈了沈滿棠一腦瓜崩:“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愛哭鬼,也不知是像了誰。你看元寶多懂事,成績多好,你也不學着點,盡耽誤人家。”
沈滿棠不服氣道:“元寶說了,我這個年紀學成這樣已經很厲害了。而且我還是個小孩子,不用那麽懂事的。是不是,元寶?”
金朝沒想在人家母親面前展露自己的育兒理念。他看着傅君佩錯愕的神情,裝傻充愣地笑了聲,架起沈滿棠道:“太太,我先帶小少爺回房了”。
“好,好,慢點啊。”傅君佩笑了,錯愕之餘還有些欣慰。她暗罵自己過于心急,竟還不如一個半大小子會教養孩子。
上學這天,金朝換上了趙豐年一大早去街上買來的童裝,終于有了幾分孩子模樣。沈滿棠樂不可支,繞着金朝一圈圈地打量,比自己穿上新衣服還要高興。
“趙叔,你下次別買灰色的衣服了好不好?我不喜歡灰色。”沈滿棠挑着刺,又上手摸了摸布料,“摸起來也糙糙的,好像沒有我的料子好。”
“小少爺,這是二爺今早才通知我的,這麽一大早我也買不着合适的啊。我下次注意好吧?”趙豐年強忍不耐,低聲下氣地哄着小孩。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沈滄近來總遣他幹些雜事。他一個大男人,一大早走街串巷就為了給主人家的奴仆買件衣服,實在可笑。
沈滿棠:“要給元寶買好多好多,不要給二叔省錢。”
趙豐年無奈道:“好好好。”
金朝不置可否,面無表情地站着,像根套上衣服的木頭。他腦子裏就沒什麽“新衣服”的概念。
從前在鄉下他只能撿堂哥不要的舊衣湊合,甚至連雙鞋都沒有。等進了廠子,他便只盯着統一的工裝膠靴穿。後來陶園昌将廠子轉給了他,他便連陶園昌的舊西裝都一并接手了。除非要談生意,否則他到哪都是一身樸素的工裝,絲毫沒有打扮的想法。
可就是這件在沈滿棠看來還不夠好的衣裳,卻讓金朝收獲了一衆丫頭婆子的稱贊。
“元寶,你今天怎麽穿這麽精神?上學去啊?”
“唉喲,元寶買新衣裳啦?這麽漂亮。”
“元寶這小子生的真俊啊,像他姆媽。”
沈滿棠一改嫌棄趙豐年眼光時的态度,洋洋得意道:“好看吧,我給元寶買的。”
金朝被誇的面紅耳赤,一陣汗顏。人靠衣裝馬靠鞍這話還真沒說錯,這還是第一次他和稚嫩可愛的沈滿棠站在一起時被人注意。
蘆荟從廚房出來,看見金朝時也是一面驚喜,一面惶恐:“這衣服哪來的啊?”
沈滿棠搶答道:“是我讓二叔買的。好看吧,蘆姐姐!”
蘆荟聽了更加心驚膽戰:“好看是好看,但元寶的衣服怎麽能讓二爺花錢呢?這衣服一定很貴吧。”她擺弄着金朝的身子,前後左右細細瞧着。
沈滿棠霸氣道:“不貴的,這是我和二叔做了交易換來的,蘆姐姐不用擔心!”
蘆荟把食盒遞給金朝,不安地碎碎念道:“不行不行,我還是得把錢還給二爺。”
平常人家哪有餘錢給孩子買衣服,大多都是扯布料回家縫制。更何況金朝這身不像是普通裁縫鋪能買到的版型和面料,倒像是個牌子貨。蘆荟扯開金朝的衣領,上面果然有個精致的刺繡衣标。
金朝懂事地脫下衣服道:“姆媽,我不穿了,你還是還給二爺吧,我們買不起的。”他沒料到蘆荟會這般執拗,畢竟對這種高門大戶來說,賞賜下人些物件是常有的事。
沈滿棠不樂意,又把衣服奪了回來:“不能還不能還,還了我就生氣了。”他把衣服遞給金朝,第一次擺了少爺的譜:“就一件衣服,你不穿就是不給我面子。”
金朝暗道,這又是哪張酒桌上學來的流氓話。
蘆荟嘆了口氣,無奈道:“算了元寶,你穿吧,別辜負了小少爺的心意。我讓二爺別再送了便是。快上學去吧,別遲到了。”
沈滿棠看着金朝穿回外套,有些委屈,一路上沉默着不說話。
“怎麽了?”金朝看他吃完飯團,拿手帕給他擦嘴,關心道。
“蘆姐姐是不是不高興了?”沈滿棠有些洩氣,以為自己辦壞事了。
金朝:“沒有,我姆媽就是不想白拿二爺的東西,沒有怪你的意思,不要多想。”
“那我用壓歲錢給你買衣服好嗎?”沈滿棠提議道。
“也不用,我有的穿就行,不用買那麽多的。”金朝揉揉沈滿棠的腦袋,附耳說道,“而且我姆媽會做衣服,做出來的肯定比我之前穿的要好看。你的襪子、毛衣不也是她織的?”
“我就是不想你被常遇青笑話。”昨晚沈滿棠沒說實話,只說自己不喜歡金朝穿傭人裝,直到現在他才肯吐露心聲。
“我們不是換新班級了?況且常遇青這種以取笑人為樂的行為是非常惡劣的,我們應該唾棄他,而不是被他的話牽着鼻子走。”金朝又理所當然地踩了常遇青一腳,并且毫無顧忌地當着趙豐年的面說。
趙豐年看了一眼後視鏡,再次覺得金朝這孩子不簡單。他都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聽到金朝教唆沈滿棠遠離常小少爺了。這樣一個心懷鬼胎的小孩有沈滿棠捧着,還有沈滄特意交代給買衣服,真是稀奇了。
到了新班級,沈滿棠只覺神清氣爽。沒有常遇青那個讨厭鬼在的班級真是太美好了。
汪緣覺讓兩個小孩先做了個自我介紹,随後又環視教室想給他們安排座位。
有兩個女生特別積極,高舉着手表示想和沈滿棠一起坐。金朝定睛一看,是之前給沈滿棠送過糖的陳鳳瑛和高文蘭。
沈滿棠拉着金朝的手,堅定道:“我不要和元寶分開。”
汪緣覺尴尬地推了推鏡框,只好讓最矮的沈滿棠坐到了最後一排的空位上。“你們先坐着,等下次換座位了先生再重新排。”
沈滿棠習以為常地往屁股下面墊了兩個書包,在最後一排晃悠着腿,好不悠哉。新學年的課金朝早就帶着他預習過了,他雖然聽得一知半解,可到了學堂也沒如汪緣覺預期的那般學得吃力。
這一天下來沈滿棠過得非常開心。在家只能抓着金朝說話,他都要憋壞了,突然間多了這麽多新同學圍到他桌前,他高興得合不攏嘴,叽叽喳喳說個沒完。
可恨的是,放學時常遇青還是來了,和幾個跟班把前後門都堵了。沈滿棠繞不過去,硬着頭皮吼他:“你幹嘛啊。”
“你為什麽轉班?”常遇青叉着腰質問,可惜瘦了些後就不如從前有氣勢了。
“考太好了沒辦法。”沈滿棠雙手抱臂,故意用鼻孔看他。
常遇青無語道:“……那你前兩周為什麽沒來上學?”
沈滿棠狠狠跺了跺他的小皮鞋,提示道:“我腳受傷了呀。”
常遇青低低地“哦”了一聲,又硬邦邦地說道:“我還給你帶拐杖了,結果你人沒來。”
沈滿棠看了一眼常遇青,別扭地說道:“我用不了拐杖,我還沒拐杖高呢。我家劉伯也有根拐杖,上面還雕了條龍……”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又話多了,趕忙變臉道,“你堵門口幹嘛,我要回家了。”
常遇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從書包裏拿出一盒糖給他:“這是日本糖,我爸爸從漢口帶回來給你的。”
沈滿棠不接:“常伯伯為什麽要送我糖?”
“給你你就拿着,廢話真多。”常遇青強硬地将糖盒塞到沈滿棠手裏,罵罵咧咧地跑走了。
“你這人脾氣真差!蠻不講理!”沈滿棠大聲沖常遇青的背影罵道,轉頭又把糖遞給金朝,“元寶,你幫我拆開好不好?”
“你收他糖?”金朝擰眉,把兩個書包背到了身後才去接糖盒。
“啊……這是常伯伯送我的,可以吃吧?”沈滿棠滿眼希冀地看着金朝。
“以後想吃什麽我給你買,別收別人的東西。”金朝說着,還是把糖拆給了他,“下不為例。”
“嗯嗯知道啦。”沈滿棠嚼着牛奶糖,應的倒是痛快。
出了校門,那輛醒目的奔馳轎車早已停在樹下。沈滿棠腳踩在真皮座椅上,頭枕着金朝的大腿,美滋滋地品鑒着牛奶糖。
“元寶,我覺得這個奶糖還沒有你做的糖栗子好吃,這個太硬了,味道還淡淡的,我不喜歡。”
“那是摩爾登糖,不是糖栗子。”前糖果廠老板較真兒地糾正道,“你不喜歡吃就別吃了吧。”
沈滿棠改口道:“随便吃吃還可以,不要浪費。”
金朝笑了:“你哪有什麽糖是不喜歡吃的?我看你幹嚼白砂糖都行。”
沈滿棠兩眼冒光:“我今晚就想吃年糕蘸白糖。”
金朝皺眉:“不行,你糖吃太多了,得控制點。你昨晚還拿白糖拌飯了,哪有人這麽吃糖的?”
沈滿棠不服氣,張嘴道:“我又沒有爛牙齒,我天賦異禀,可以天天吃糖。”
然而大話不宜說太早。沈滿棠剛閉嘴嚼了兩下牛奶糖,就因為糖的粘性太強,把下排的一顆門牙粘掉了。他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将牙齒吐了出來:“我的牙!”
“沒事,你這顆牙本來就松了。”金朝接過牙,用手帕包好,“張嘴我看看。”
“啊——”沈滿棠張大嘴巴湊近他,嘴裏還有甜甜的奶糖味。
金朝用手指輕微地碰了碰周邊的牙,暫時還未松動,他又交代道:“過幾個月就會長出新的牙齒了。等它完全長出來之前都不能舔這個洞知道嗎?”
“知道了。”沈滿棠應是應了,但還是陽奉陰違地舔了舔。舌尖掠過牙槽缺口處,一陣酸酸麻麻的(顆無愛kuai,不讓打)感傳來,就和撕倒刺、咬嘴皮時一樣,這種刻意自虐帶來的輕微疼痛感十分令他着迷。
“還舔?”金朝一把掐住他的臉往中間擠,把他緊閉的嘴擠成了難看的豎條狀。
“錯了錯了。”沈滿棠聲音含糊地認着錯,揮着手求饒。
俗話說“上牙扔床底,下牙扔屋頂”,金朝一提起這個習俗,沈滿棠便躍躍欲試。然而沈家花園可不是鄉下,沒有那麽矮的平房,金朝只好領着沈滿棠去到沈家下人住的一排矮屋前。
沈滿棠撞了撞金朝:“元寶,你剛來的時候我還到這裏給你送過巧克力呢。你那會兒是不是可讨厭我了。”話雖這麽說,但他還是眨巴着大眼睛,期待金朝說點好話。
“是有點煩你。”金朝實話實說。
“啊啊啊啊,”沈滿棠跺着腳,“你不許煩我。”
金朝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了:“別鬧了,快扔吧。”說完他便把手帕打開,遞到了沈滿棠面前。
“哇哦!”沈滿棠抓起牙奮力一扔,扔完才想起來問一句:“為什麽要把牙扔屋頂上啊?”
金朝解釋道:“把下排的牙齒扔到屋頂上,是希望你的新牙能快快向上生長。等你上牙掉了就要扔床底下,寓意着向下生長。等到全部牙都換完了你就是個小大人了。”
沈滿棠:“那我要快點長大,當大人!”
金朝:“長大有什麽好的?”
“長大就可以像二叔那樣,掙好多好多錢,”沈滿棠誇張地舉起雙臂畫了一個大圈,“然後我就可以給你買漂亮的新衣服,還可以買好多好多的糖。”
“我不用你給我買衣服,你想吃糖也不用自己掙錢買。你忘了?我以後是要開糖果廠的,到時候你想吃多少都行。”金朝輕輕拍了拍沈滿棠的腦袋,嘆氣道,“你慢慢長大就好。”
金朝覺得自己頭上就像有一把利劍高懸着,每到一個節點,這把劍就會下降幾公分。沈滿棠開始掉第一顆乳牙了,等他換完全部的牙,蘆荟便要開始歷死劫了。
金朝想,他得抓緊進度了。沈滿棠現在黏他比黏蘆荟更甚,他已無需在沈家多費心機。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找到陶園昌,在外頭站穩腳跟。
此時距離他上一世遇見陶園昌那會兒還有整整六年的光景。陶園昌此人生性爛漫灑脫,此刻也不知身在何處,讓金朝一時間無從找起。可他這個年紀,與誰談生意都像是在玩過家家,只有他這個前老板是真的廣結善緣,不問出處,他也只信得過陶園昌。
深夜,蘆荟罕見地将金朝叫到隔間談話:“元寶,你這身衣服二爺說了,就當是付給你這幾個月的工錢,不用咱們拿錢。二爺還誇你把小少爺照顧得很好,以後每月都給你發工錢呢。”
金朝點點頭,安慰道:“等我拿工錢了,姆媽你就可以少辛苦些了。”
澄衷學堂的學費十分高昂,蘆荟堅持不要傅君佩出這個錢,自己把幾年的積蓄都拿了出來,給金朝交了學費。為了能供金朝一直讀下去,她還接了許多針線活,每晚等他們睡下後她便在隔間裏縫縫補補,一夜夜地熬着。
“姆媽不辛苦。”蘆荟摸着金朝瘦削的面龐,眼底泛起了淚花,“是姆媽沒本事,以前沒法養活你,只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金家吃苦。一眨眼你都長這麽大了,還這麽懂事,姆媽也得為你做些什麽,把我們家元寶好好養大成人。”
“姆媽,你已經很了不起了。金家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當初離家出走才是最正确的選擇。我就是因為知道我姆媽是個很要強,也很堅強的人,我才會那麽努力讀書。我希望我以後也能成為你的依靠,讓你過上好日子。”金朝拍拍蘆荟因幹活而變得粗大的手掌,輕輕把臉貼了上去。
“姆媽,雖然我沒能在你身邊長大,可我看小少爺,就像是看到了你這些年教養孩子時的模樣。你把小少爺養的那麽好,小少爺也那麽愛戴你,說明你真的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母親。我為我是你的兒子而驕傲。”
蘆荟的心中淌過一絲暖流,她也俯下身靠在了金朝頭上,欣慰道:“我家元寶也是明事理的好孩子,姆媽也謝謝你能成為我的孩子。”
晚間的壁燈散發着昏黃的燈光,靜靜地灑落在母子倆的身上。室內一派溫情祥和,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母子二人沉浸地享受着這段難得的寧靜時光,誰知沈滿棠卻突然冒了出來,一把撲在了兩個相互倚靠的人身上。
“你們在幹什麽呀,為什麽把我一個人丢在房間裏?”沈滿棠不解,強勢擠入母子二人的擁抱中。
金朝率先起身,脫離了三個人疊羅漢的游戲。“我們在商量讓你少吃些糖,不然你新牙剛長出來就爛了。”
沈滿棠當沒聽見,自顧自地跑走了。過了一會兒卧室裏又傳來他的叫喊聲:“我要洗澡啦,有人幫我嗎?”
金朝笑着搖搖頭,和蘆荟說了晚安後便認命般地去了浴室。
作者有話說
沈滿棠:一個致力于加入所有二人世界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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