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反制
第75章 反制
這還用發現?不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
在周祁安你簡直是個小天才的智障眼神中, 國字臉隐隐把他記恨上了。
周祁安等着其他人發言,不可能所有人都一樣愚蠢。
果然,在國字臉出醜後, 要求單獨住一間的盲盒隊友徐徐開口:
“村長昨晚的話是在故意模糊重點。他離開前強調早起,現在看來,更重要的是前面幾個字,入鄉随俗。小鄉村裏一般比較封建, 男女之防就是一種重要體現,其次便是穿着。”
男男女女住一間,犯了忌諱。
“鬼不可能一晚上殺六個人,這位失蹤的趙女士, 穿着是中間最暴露的, 所以她就成了被選中的倒黴鬼。”
說話的時候,女人視線若有若無掃過周祁安。
周祁安認為這個本需要一名女玩家做隊友, 找上了自己。
現在足以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确的。
同樣違反規則的情況下, 用衣着暴露程度來決定死亡名額,有失公平。一個封建偏遠的村子,一名光着膀子的男人和穿吊帶的女性同時走過, 他們肯定會口誅筆伐女性。
公平是游戲運營的至高法則。
女玩家這方面吃虧, 在另一方面肯定會占有優勢,只不過他們目前還沒發現罷了。
周祁安鼻尖忽然動了動, 他聞見了一點點血的味道,太淡了, 融合了空氣中特殊的腥味後, 幾乎不剩什麽。
沈知屹這時邁開長腿, 在國字臉尴尬地轉移話題中,忽然走到了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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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女孩現在還心有餘悸:“一個大活人怎麽就不見了?門也沒有撬鎖的痕跡。”
當看到沈知屹望着窗戶時, 國字臉搖頭:“窗戶太小了,人出不去。”
“手套。”
沈知屹毫無預兆地一回頭,吓了國字臉一跳。
正常人也不可能衆目睽睽下搶別人的東西,國字臉猶豫了一下,脫下來給他。
沈知屹接過後有些嫌棄地扔給應禹,似乎不想自己使用。誰知應禹重新扔回給了國字臉,整個過程像極了潔癖者的擊鼓傳花。
國字臉面色更難看前,應禹從包裏拿出一個小鏟子,對着有些高的窗戶邊緣刮了一下。
鏟子上沒有多少灰塵,而是刮下來細碎的晶體。
衆人定睛看去,晶體內充斥着的紋理脈絡很像是血肉組織凝聚而成,窗戶上還卡着幾根頭發,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頭發絲是酒紅色的。
失蹤的趙姐……頭發也是酒紅色。
幾根迎風飄着的秀發,莫名讓人感覺到一陣惡寒。
應禹往門口站了站,似乎想出去看看。
周祁安突然從口袋掏出一個白布包着的東西。
布料打開,在看清裏面的東西後,周圍人不由後退了一步。
裏面有半個耳朵,還有殘破的上嘴唇肉片,殘存着的口紅顏色已經幹涸。
這是周祁安先前在窗戶外面發現的。
“外牆上還有一行不顯眼的水漬,我懷疑半夜有鬼爬了進來,把人分屍後,又一塊塊運送了出去。”
至于為什麽沒有血,可能和這些晶體有關。
大部分血液呈現詭異的凝結狀态。
空氣變得極其安靜。
周祁安用平靜的口吻道出最驚悚的場面,一時間屋子裏只剩下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昨晚,所有人沉睡的時候,一只鬼爬了進來,就在這間逼仄的房間中,把一個玩家活活分屍了。
這場景光是想到,衆人就不由打了個冷顫。
年輕女孩看着又幹又柴的肉片,更是沒忍住跑出去幹嘔了幾聲。
臉色青白交加地嘔吐時,女孩餘光瞄見了一道蒼老的身影。
——村長來了。
他背後的肉瘤好像更大了一點,就像是駝峰,狠狠壓着脊梁骨。渾濁的雙目先是看了一圈,村長故作好奇問:“還有一位專家呢?”
大家都緊緊沉臉抿着嘴,最後還是國字臉說:“她去附近散步了。”
村長嘿嘿笑了兩聲:“行吧。那我先帶貴客們去考察,順便從田地摘點新鮮菜,回頭讓村民做給你們吃。”
想到那些畸形的菜,衆人遲疑要不要找借口拒絕。
“那就謝謝您了。”出聲的是申小姐,她十分注意站姿,一直保持挺胸擡頭,展示着窈窕的好身材。
作為專家團隊負責人,申小姐擁有着團隊決定權。
周祁安:“別謝了,進山吧。”
申小姐一怔。
“山裏有野菜野竹筍之類的,挖點就行。村裏糧食收成有限,我們這麽多張嘴,把蔬菜吃完了村民怎麽辦?”
村長:“九個人,能吃多少?”
他沒有申小姐算進去,誰也不清楚長着猴頭的工作人員在npc眼中具體是什麽概念形象。
“九個人,十張嘴。”周祁安攤開白布,裏面裹着的肢體殘骸。
玩家:“……”
村長:“……”
莫名覺得這塊布料有些眼熟,花紋有點像一戶村民家外晾曬的衣服。
周祁安若無其事地重新把東西包好,塞進了口袋。
這一幕看得同隊玩家都有點害怕,誰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在想些什麽,居然把血肉組織往兜裏放?
周祁安沒有解釋原因,催促道:“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快進山吧。”
村長:“走吧。”
一名玩家嘀咕:“居然同意了。”
進山挖野菜的路上,周祁安走在隊伍後面,嘴上斷斷續續哼着歌,眼神卻沉沉盯着村長的背影。
不出所料,進山後玩家的注意力幾乎都在遠處的白色建築上。
教堂距離村子不是很遠,十分吸睛。
當他們提出要就近看看時,村長神秘兮兮地說道:“明天下午的時候,如果貴客們還有興趣,我會邀請大家來參觀。”
沒有在山中久留,村長又帶着衆人去自己家。
沿途有人坐在田上聊天,有人在幹農活,還有的正在從井裏打水。看到路過的專家團隊,他們會熱情地揮手打招呼。
那一張張流露發自肺腑笑容的面龐,卻讓玩家感覺汗毛倒立。
太陽升起,朝陽下,每一位村民的皮膚異常雪白,細膩到近乎看不到毛孔。在這麽偏僻的地方風吹日曬幹農活,根本不可能擁有如此膚質。
因為太白了,他們的表情幾乎都被淡化。
更詭異的是看久了眼睛會失焦,玩家再望過去時,模糊的五官讓衆多村民似乎變成了一張臉。
周祁安忍不住瞧了下村長,膚色相對正常。
仿佛感覺到了窺視,村長灰溜溜的眼珠一轉望着周祁安,喑啞問:“在看什麽?”
周祁安:“看你長得帥,有棱有角的。”
多麽棱角分明的一張臉!
“……”
國字臉抓住機會給村長找臺階下,問:“這裏的種植是什麽時候出問題的?”
村長搖頭:“記不太清了。”
“之前有請人來瞧過嗎?”
“沒有,請不起的,”村長嘆了口氣,“這次還是靠申請下來的補助金。”
國字臉聞言面色一沉,明明在故事背景裏,在他們之前已經來過一波專家團。
·
村長住在村子西面靠裏的位置,擁有着豐水村面積最大的宅基地。同屬磚房,不同的是村長住處采光很好,窗戶也正常。
連飯都快吃不飽的地方,村長還擁有一個單獨的廚娘。據他所說是因為背上的肉疙瘩影響行動,不方便親自做飯。
對此周祁安只想說一句放屁。
昨天晚上那麽遠山路,村長都快走出矯健的步伐來了。
廚娘臉也被一鍵磨皮過,不好辨認年齡,她從玩家這裏接過摘來的野菜,進去廚房做飯。
周祁安跟着一起過去,像是在自己家一樣提要求:“別太辣。”
廚娘頂着一頭有些油亂的頭發,扭過脖子,一雙眼睛在油煙中顯得有些猙獰。
周祁安再次拿出白布,薄薄的殘骸出現在廚娘眼皮底下:“您看,我朋友上火了,嘴巴的水分都蒸發了不少。她吃不得辣。”
廚娘震驚。
畢竟這一幕誰能想得到?
幾秒鐘後,廚娘再次震驚,她搶過周祁安手中用來包裹幹肉片的布料。
“這是……我家的衣服?!”
她今早起來,外面晾曬的衣物全都不見了,鄰居家的也是,聽說連晾衣繩都不見了。
周祁安聞言眉心一跳。
很快,他鎮靜反問:“我在路邊随處撿的,是不是昨晚上風大,刮走了?”
廚娘懷疑的視線就沒移開過。
周祁安十分淡定,面不改色拿回東西走了出去。
廚房僅用一張布簾當做門,不隔音,都能聽到裏面在說什麽。村長這會兒去院子裏打水,他似乎是很渴,咕嚕嚕喝個不停。
看到周祁安口袋露出的布料一角,國字臉不贊同說:“利用玩家屍體殘片,去戲弄npc,這不妥當。”
一名游戲經驗不足的玩家下意識跟着點頭。
“戲弄?”
周祁安似笑非笑,倒也沒解釋,“利用死人,總比利用活人好吧?”
不經意間的影射,讓國字臉嚴肅的臉上有一絲僵硬。趁着村長還在院子裏喝水的功夫,年輕女孩打圓場,衆人開始遲來地做自我介紹。
由于這次情況特別,周祁安更關注女玩家。
和他約好下副本的女人姓徐,單名一個瑰字,另外就是年輕女孩和一名女教師。
男玩家裏,國字臉面善虛僞,小紅帽成員目前和他走得較近,剩下的一名玩家額角有塊偏紅類似蝴蝶的胎記,但并不影響風度翩翩的外形。
還沒來得及多說幾句,村長終于喝夠了水,佝偻身子回來。
廚娘卡準時間端菜上桌。
一鍋熱氣騰騰的大雜燴為主菜,另外還有一條清炖魚,主食是稀飯。
魚是村長家裏的,據說是專門給專家團留着的。
村長笑呵呵坐下,和氣地說:“吃吧。”
誰也不願意第一個動筷,幹坐在那裏,氣氛一下僵住了。
“怎麽不吃?”村長第二次問話的時候,語調變沉了很多。
第一個動筷的是周祁安,黑色的木筷襯得他手指白皙修長,這種白可比豐水村村民那種滲人的慘白好看很多。
當然,只有沈知屹是在認真欣賞這雙沒有瑕疵的手,其他人全都在關注周祁安會從哪裏下筷。
魚。
周祁安的選擇出乎意料,他夾了一大塊魚,津津有味地吃着。
除了魚之外,周祁安全程喝了兩口稀飯,反而是帶回來的野菜,從始至終沒有碰一下。
不管對他觀感如何,玩家天性謹慎的性格讓他們也沒有去碰大雜燴。
村長吃得很盡興,偶爾發出一兩聲古怪的笑。
像是忘記了殘骸的事情,他又問起了消失的趙姐:“那位散步的專家怎麽還不回來?”
被問得心煩,國字臉直接說:“昨晚她腳扭了,這會兒估計在哪裏休息。”
先說出門散步,又說腳扭了,前言不搭後語,但村長并不在意,還搖頭道:
“夜裏黑,不是留蠟燭了?”
不提還好,想到那讓人沉睡不起的蠟燭,有人差點沒忍住冷哼一聲。
廚娘沒有上桌,站在布簾後,白皮的手上沾着一些沒有洗幹淨的魚血。
“村裏總共也沒幾根蠟燭,是我們專門攢出來留給貴客們的。客人……沒用嗎?”
沒人回答,廚娘抹了抹手上的魚血自說自話:“是不是舍不得用?其實魚脂也能制燭,稍後有空的話,你們誰來陪我做一些?”
任務?
衆人心動又躊躇,這蠟燭能致人昏迷,制作的過程中原材料想來更加危險。
廚娘首先看向疑似偷衣賊的周祁安。
周祁安貴族老爺似的往椅子上一靠:“我不去,我可是專家。”
我們專家動嘴不動手。
廚娘提刀的手一抖,又看向應禹。
戴眼鏡,穿白襯衫的應禹看上去像是一位無害的學者,很好迫害的樣子。
應禹略一沉吟,應了下來:“好。”
一旁沈知屹見狀冷笑一聲,兩個賊,這廚娘是非要帶回家一個不可。
神經病。
應禹點頭後,廚娘直接讓他和自己走。
發現只有一個制燭名額,其餘人并不失望,還有着隐隐的慶幸,現在誰都不想脫離大部隊。
片刻後,村長也發話了:“村裏最近鬧老鼠,考察前最好先把鼠患解決一下。”
隔壁一個單獨的小屋子被作為倉庫,外面種植的一棵參天大樹擋住了光。村長指着那間獨獨隐蔽在暗處的屋子說:“倉庫有滅鼠工具。”
周祁安打了個呵欠,還是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打定主意當甩手掌櫃。
村長沒有強求。
這種活兒即便周祁安不做,也有人搶着做。
接下來村長又陸續提出了從井裏打水,清潔院落等要求,最後只剩下周祁安和沈知屹幹巴巴坐着。
周祁安翹着個二郎腿,看着衆人忙裏忙外:“您說說呗,後山建築到底是什麽?”
村長無視了他。
周祁安卻還在問,一句接着一句,問到嗓子都冒煙了,要喝水的時候,沈知屹稍稍壓了下他的手腕,微微搖頭。
“不打緊。”
周祁安抿了口水,繼續滔滔不絕。
院子裏,剛打完水的小紅帽成員抹了下額頭的汗珠。他對剛從倉庫回來,似乎受了點傷的國字臉努努嘴:“我看那人腦子是真的有點問題。”
第一次見試圖靠話痨找信息的。
殊不知只會适得其反,成為首要針對目标。
周祁安嗓子很快又覺得幹澀,不過這次他晃動着杯子,不再喝水了。
當他不說話的時候,久違的安靜席卷了院子,對比下來産生的沉寂讓人有些隐隐不安。
村長原本正惡意地指揮玩家幹事,恰好頭頂的太陽被烏雲擋住,陰影下臉上的溝壑更加明顯。村長神情有幾秒鐘的呆滞,直勾勾地望向前方半空中,眼珠子突然就停止了轉動。
“祭,祭壇……”
像是看到了什麽,幾個字從牙縫中擠出來,村長全身上下抖動地十分厲害。
“聖女……”
哆嗦着的嘴皮吐出一個又一個奇怪的詞彙,到最後村長竟然當場跪下,朝着虛無的半空中磕頭:“聖女……”
這一幕可吓壞了周圍的玩家,瞬間全都提高警戒,然而當他們看着村長磕頭的方向時,卻什麽都沒有瞧見。
所有人不約而同遠離村長時,只有周祁安主動走近。
他彎下腰,目光閃爍着重複:“聖女什麽……”
村長被引導着開口:“聖女,聖女在祭壇上……”
他聲音突然提高一個八度:“在祭壇上!!”
周祁安雙目一眯。
顫抖吐出幾個字後,村長口吐白沫不停抽搐,因為情緒起伏太大,最後直接暈了過去。
咚的倒地聲響徹在院子裏,衆人如夢初醒。
短暫沉默幾秒鐘後,他們想到什麽,視線全部朝着周祁安看去。
就連一直沒有主動接頭的高冷女玩家都忍不住問:“你對村長做了什麽?”
是施了什麽邪術嗎?
周祁安淡淡:“山上采的毒蘑菇起作用了。”
“……”
沒錯,周祁安剛剛專門跑去廚房,就是為了分散廚娘注意力,好加些毒蘑菇進鍋。
豐水村的水多半有問題,飯前周祁安特意使用了兩滴【不倒翁藥水】。這是校醫室任務的獎勵,能夠免疫一切神秘元素帶來的影響。
之後他大快朵頤吃着所有東西,唯獨不碰雜燴菜,便是料定其他人也不敢吃。
當然,村長除外,他恨不得一個人把野菜吃完,這樣玩家都得吃其他東西。
所以對方吃得特別香。
接下來的事情就要容易很多,只要利用好潛意識,問話中不斷提到教堂,就有機會讓村長在幻覺中透露出有用的信息。
就算什麽信息都得不到也無所謂。
周祁安擡腳,在衆人驚愕的視線中,用力踩在村長身上。
末了,他嘴角緩緩勾起:“老不死的,敢在蠟燭裏摻東西。”
毒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