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鐘表
第7章 鐘表
作為集團大股東,王老板的确長袖善舞,能說會道。
一到別墅,就編起了故事,說是在林中看到了一群怪鳥擺出奇怪的隊形,話語裏有真有假。怪鳥的原型就是他們在山莊外看到的樣子。
他說得神乎其神,衆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周祁安趁機把灰白的鳥屎用水沖開,澆在魚肉上面,随後若無其事回到客廳,加入衆人的讨論。
聊到一半,荀二突然站起身,衆人這才發現荀富翁來了。
荀富翁每天固定時間下樓吃早餐。看到陳緘捕撈的一大籮筐魚,喜笑顏開:“不錯,不錯……”
他一連說了幾個不錯,陳緘收到了荀富翁友善度上漲的提示,小幅度勾了下嘴角。
韓氏兄妹多少有所得,得到了一句荀富翁還行的評價,友善度上漲了兩個點。
“你的捕魚能力太一般了,不過還是有點技巧的。”荀富翁最後評價大學生。
大學生運氣好,腦子也挺靈活,想起了昨晚山莊外的一幕,于是他自制了一個彈弓,趁着飛鳥捕食的剎那,選擇攻擊鳥。
彈弓沒有完全命中鳥,不過鳥受驚後,嘴裏的魚掉了下來。
他沉不住氣,興奮地小聲說:“我也收到了友善度上漲的提示。”
只有王老板一無所獲。
緊張和微妙的不舒服開始擠壓着他的心髒,生意人最清楚有時候一旦慢了半拍,就會滿盤皆輸。
飯間荀富翁沒有假惺惺再給韓麗夾魚,作為一家之主,他和往常一樣最先動筷,吸溜一下,汁液先一步流進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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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
荀富翁險些吐了出來,面如土色。
他揮舞胳膊甩開荀二好心遞過來的紙張,怒氣沖沖問:“你做得什麽東西?”
正常情況下,荀二聽到這句話是要下筷子嘗一下,但想起周祁安飯前好像特意仔細洗了手,他動作停了一下,收回胳膊問:“怎麽了?”
“一股臭味!”荀富翁臉臭得可以和這盤魚媲美。
荀二搖頭:“都是和平時一樣的步驟,不過今天……”
他看了下周祁安,問:“哥在給我打下手,可能是他廚藝尚不熟練吧。”
誠懇的字句間處處體現着事不關己的冷漠。
周祁安比他還能演,語氣都是困惑的:“應該不會有問題,我只是負責清理內髒,當時你還是看着的。”
言下之意,要是有問題,他們誰都逃不過。
荀二不再咬着他不放。
荀富翁起身去漱口。
周祁安殷勤地幫着荀二一起收拾桌子。
王老板眼珠子一轉,跟着荀富翁走去廁所。
幾分鐘後,重新從廁所出來的荀富翁怒容未消,反而上漲了很多。
“你,你……”人未至,先傳來氣喘籲籲的怒罵。
他疾步走來,拐杖都快戳到周祁安臉上:“說,為什麽要在飯裏加鳥屎?”
一句話引來其他玩家的注意。
王老板站在一邊,起初還有點心虛,但自從斯先生給出選擇,他選擇朋友祭天後,心裏的某個閘口仿佛打開了,惡意一洩如虹。
他要活着。
自己還這麽年輕,資産過億,怎麽能莫名其妙地死在副本裏?
“沒錯,我親眼看見的。”王老板挺直腰板:“而且之前我們剩下的人一直在客廳說話,只有你有機會接近廚房。”
其餘玩家沒有反駁。
荀富翁的臉色更加陰沉,看周祁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周祁安不慌不忙:“誰說只有我?”
他回憶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麽:“做飯的時候,我衣服髒了,上樓換衣服。”他看着荀二:“荀二可能擔心我找不到衣服,之後也上樓了。”
周祁安:“……你這麽确定是鳥屎,該不會中途偷偷溜進來加了料?我記得昨晚你也沒怎麽吃魚蝦,好像不太喜歡的樣子。”
“你胡說,你……”
周祁安一臉赤誠地望着荀富翁:“爸,您仔細看看我,我那麽喜歡海鮮?像是會污染食物的人嗎?”
荀富翁怒目圓睜,這一看,卻越看穿着綠馬甲的青年越順眼。
【你的迷惑綠發揮了作用,這是荀富翁最愛的顏色,他對你的友善度+15。】
當然,昨天周祁安一口一只蝦也佐證了他對海鮮的熱愛。
荀富翁臉色緩了下來:“你說得對,你不像。”
刀鋒一樣的目光倏地對準王老板。
周祁安暗示性地看了陳緘一眼。
陳緘平靜站出來結束這場鬧劇。
他看着王老板說:“是你幹的吧?我捕魚時瞧見一道可疑的人影往回走,不過我那時被魚咬傷了,不太确定,但現在想想……就是你。”
捕魚達人才增加過友善度,這會兒的話語權要更大一點。
陳緘也想看看,少了一個遺産競争者,副本會不會産生積極變化。
韓天生見風使舵,亦是一臉沉痛望着王老板:“都是一家人,你這是做什麽?”
王老板臉色難看,不明白兩名老玩家為什麽轉而去幫周祁安:“你們胡說?明明就是他……”
可惜荀富翁壓根不想聽他說話,走到陳緘身邊,有些親昵說:“為了捉魚你還受傷了,真不容易。”
陳緘嘴角有了些笑意。
他的笑意和王老板喪着的一張臉形成強烈反差。
“原來是賊喊捉賊啊。”滿是皺紋的皮猙獰地跳動兩下,荀富翁惡狠狠剜了眼王老板:“我這輩子最恨賊了。”
【荀富翁對你的“欺騙”深感惱怒。】
【荀富翁持續生氣中。】
系統連續兩次發來提醒,王老板再也控制不住表情,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原本想走個捷徑,舉報獲得荀富翁的好感,不想弄巧成拙。王老板急火攻心又沒處發洩,最後跑回了房間。
荀富翁拐杖重重一砸地板,細窄的眼睛掃過王老板的背影,一臉陰沉地也上樓休息。
大學生站在周祁安旁邊,聲音低不可聞:“你是故意引誘他舉報,借此除掉遺産繼承人的競争者?這樣……這樣是不對的。”
他可以感覺到,林間對方說的那些話充滿了暗示性。
一旦開了自相殘殺的頭,之後會越來越糟糕。
周祁安:“我可沒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去舉報,不是我,你這時還在啃食生魚。”
他的餘光瞄着一旁,正站在那裏的韓麗臉上泛着些不自然的青紫,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吃了口生魚片的原因。
韓麗沖他笑了下:“在看什麽?”
周祁安嘴角勾起:“沒什麽。”
那種含笑的冷酷讓大學生忍不住後退兩步,屋子裏的氛圍太過窒息,他出門喘口氣。
斯先生出現在懷疑人生的大學生身後:“不要妄想改變他人,保持本心即可。”
工作人員的話天然帶着權威性,大學生重重點了點頭。
韓麗看到這一幕,挑了下眉。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工作人員這麽照顧新玩家,你說那個大學生有什麽特別的?”
“不知道。”同為新玩家,周祁安臉上看不到一絲的嫉妒。
韓麗攤牌道:“什麽不忘初心,斯先生自己恐怕都不信,其中肯定暗藏玄機。”
周祁安只是笑笑,沒有吃她抛下的餌去探究,反而輕柔地在她耳邊撂下一句話:“還是過副本重要,稍後幫我個忙……”
韓麗靜靜聽着他的話,略做思考,點了下頭。
“我去補覺。”周祁安和衆人打了個招呼,轉身上樓。
屋內,老舊的錄音機安靜地擺在桌子上,有一種死人身上才有的安詳感。周祁安細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按鍵處,片刻,插上插座。
牆上的秒針轉完最後一圈。
作息表上九點到九點半間是音樂時間,參照昨天晚一分鐘上床睡覺就撞了鬼,這半個小時應該要一分不少的聽音樂。周祁安剛插好插座,正要按下按鍵的剎那,突然收回手。
他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目光微微一頓。
一分鐘後,周祁安敲響王老板的門。
這位在現實世界也算一個市裏能呼風喚雨的人物,現在渾身上下只剩恐懼。
“你是來興師問罪嗎?”王老板靠着吼叫壯膽:“我舉報了又怎麽樣?有本事你殺了我。”
周祁安認真解釋:“現在還不知道游戲裏殺人犯不犯法。”
王老板被噎了一下。
好像知道了不犯法就會來捅刀子似的。
周祁安沒有征求同意,強行進來。
王老板常年泡在酒色裏,哪裏有年輕人力氣大,阻攔不成,轉眼周祁安進入室內。他并未有什麽過激的動作,看了眼牆上的表就要離開。
“你到底要幹什麽?”本來就十分緊張的王老板被搞得更加神經衰弱。
“校對時間。”過長的額間碎發讓旁邊人很難看清周祁安的眼神,不過王老板感覺到他口氣冷了點:“有人動了我房間的時鐘。”
“動它幹什麽?”話一出口,王老板已經想到了答案。
在這裏的任何小動作,無非就是為了害人。
他臉色鐵青:“不是我幹的。”
“我知道,你沒這個腦子。”周祁安臨走前看了他一眼:“不然我為什麽到你這裏校對。”
王老板不會狡猾到連自己房間的時間也故意調整來誤導別人。
說是校對,精确到分秒太麻煩,周祁安直接當着人面,把表調換了一下。
直到周祁安人都走了,反應過來被羞辱的王老板用力一踹門:“……媽的!”
有作息時間表,那時間自然很重要。之前檢查屋子時,周祁安特意把鐘表挂斜了點,剛剛鐘表卻是很正地擺在那裏。
說明有人動過它。
“玩家幹的,還是鬼?”
周祁安一時也無法确認,他轉而看向作息表,上面的完整內容早已熟記于心。
【7:10-7:20:起床穿衣√】
【****】
【****】
【9:00——9:30:聽音樂】
【9:30-10:30:跪拜上香】
【****】
【21:00-7:10:睡覺√】
對比昨天,作息表又出現了一些變化,起床穿衣和睡覺後面多出了一個小勾,代表他已經完成的事項。
“所以上面剩下的兩件事是必做項目。”
昨晚撕裂的床墊今早竟然又詭異的複原,周祁安屈指敲了敲:“小兔子乖乖,把門打開。”
女鬼和小鬼:“……”
周祁安:“我這麽騷擾你們,都不出手,看來只要不違背作息表,白天暫時是安全的。”
實木沙發睡得咯人,一晚上沒睡好,周祁安重新躺回床上。
他房間的表被人調快了十分鐘左右。現在實際距離九點還有八分鐘,周祁安準備小睡一會兒,然後起來聽音樂。
睡覺的時候,周祁安撥了撥惱人的劉海,額頭露出的瞬間,睡顏幹淨又美好。
不過那張嘴卻是十分惱人,他薄薄的唇瓣忽然動了下:“對了,我膽子小,萬一尿床了,你們不會怪我吧。”
床墊震動了一下,冰冷的殺意從下方湧現。
周祁安沒有睜開眼。
沒有視覺做輔助,周圍的聲音開始無限放大,牆上挂鐘指針每移動一格,周祁安都能清楚無比地聽到響動。
“一、二……”
他安靜數着秒數,快到九點的時候,一個彈跳從床上下來。
老舊的錄音機比之前看起來像是蒙了一層淡淡的血色霧氣。提手掉漆的部分也被血紅色填滿,周祁安盯緊牆上的時鐘,在快要過點前,毫不猶豫按下播放鍵。
九點,音樂時間到。
作者有話說:
周祁安:嗯,至今為止遇到的人都挺正常的,都是暗裏捅刀子,不像家母,明着提刀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