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香
第8章 上香
寂靜的房間內瞬間被奇妙的音律充斥。
舒緩,輕柔,隐約如流水一般,中間夾雜着一些聽不懂的語言,像是在誦經祝禱,聽的人心無雜念。
錄音機擺在兒童房裏,受衆肯定是小孩。
“早教也沒這個教法。”周祁安挑了挑眉。
感覺就像是什麽大悲咒,在壓抑着人的魔性。
至于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因為周祁安現在就有這種被壓着的不爽感。
正常父母誰會給孩子聽這種音樂?
滋——
磁帶突然開始加速旋轉播放,那個速度可以和絞肉機媲美。汨汨的紅色鮮血止不住地流淌出來,幾倍速的樂曲讓泉水音變成恐怖的洪水,曲速越快,血流淌的速度越快。
木地板的縫隙全部被鮮血浸染,周祁安的鞋底泡在裏面,地面産生巨大的吸力,仿佛要讓他在這裏生根發芽。
周祁安沒有異動,他現在是完全按照作息規律表行動,厲鬼一時半會兒不會殺人,不過如果過了音樂時間,還是被困在原地不能動彈,就不好說了。
血水已經淹沒了半個鞋子,快要到腳踝。
周祁安:“小朋友,你在嗎?”
在嗎?
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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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兩個字在屋內回蕩。
似乎沒有人喜歡在嗎這種問法,血水漲得更快了。
“不如你告訴我你媽媽是誰?在哪裏?我就告訴你我媽媽是誰在哪裏。”
出門在外,身份很重要。
兇殘的周母顯然給這對母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磁帶的速度終于重新變慢了些,小鬼沒有出現,錄音機裏傳來女人的怪音,很難聽,像是聲帶被撕裂了一般。
“是——誰——她……是誰……”
光是聽沙啞的聲音,都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周祁安:“女士優先,你先說。”
為了印證昨晚上的恐怖猜想,他試探性又說了遍荀富翁的名字。
好不容易才緩和一些的磁帶轉動得更快了,不止是地面,牆上和周圍也在不斷滲出血水。那種仇恨和急速變化的情緒,讓周祁安知道最糟糕的一種情況發生了。
這女人和荀富翁關系匪淺。
沒有聽說過荀富翁有個女兒,荀二也沒有戴什麽結婚戒指——
“你是荀富翁的妻子,你們還有一個孩子。”
這麽重的怨氣,所謂的妻離子散,恐怕是老婆孩子的死都和荀富翁脫不了幹系。
女人幹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帶着濃濃的惡意和諷刺:“你不是自稱,自己才是荀富翁的孩子?”
周祁安對答如流:“我是他在外面和別人茍合的兒子,不過你放心,沒血緣,他被綠了。”
一張慘白的臉猝不及防出現在面前!
周祁安下意識想後退一步,卻被血水裹挾着動彈不得。
女鬼倒吊在天花板,快要掉出來一樣的眼球死死盯着周祁安:
“……和那畜生一樣,嘴裏沒一個字是可信的……”
那張臉都快要貼上來,周祁安覺得自己臉上的毛孔都快滲入對方的陰氣,顯然女鬼沒打算放過他,只待時間一過,就立即下殺手。
周祁安費力地轉了下眼珠,去看牆上的時間。
“在我生命的盡頭,聊聊。”周祁安說:“我看荀富翁挺關心家人的,即便有些癡呆了,也一直牽挂着妻兒。”
這句話成功激怒了女鬼。
“他就是個僞君子!”
女鬼的恨意讓電路都快要燒着。
周祁安故作迷茫,血水滲入的陰寒氣息源源不斷。
死鬼,非要把自己凍成老寒腿嗎?
女鬼完全無法忍受牽挂妻兒和荀富翁聯系在一起,密集的牙齒幾乎被一口咬碎:
“沒孩子的時候天天禱告願意用一切來交換一個孩子,等孩子降生,生意一落千丈,又祈禱用一切去交換財富,到最後竟然…他竟然要把親兒子當小鬼養……好聚財……”
“臨老了,又想回到年輕的時候……”
女鬼的殺意讓血水鋪天蓋地而來,彙聚到眼前的遷怒對象這裏:“你說可笑不可笑,可笑不可笑!”
“這筆生意,做得真不錯。”
周祁安被噴了滿臉血沫,他伸手一抹,“年輕時候投資,老了收回投資,狠狠收他一個利息。”
果然是無情的生意人,就像他那個死上司。
“……”女鬼徹底被激怒:“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周祁安神情一變,寒聲道:“那就殺了他。”
都變成鬼了,為什麽不找罪魁禍首報仇,非要去殺無辜的人,有意思嗎?
“你懂什麽?他祖上十代積善,不但有福運護體,還留下了傳家寶鎮宅。雖然被這畜生敗得差不多,但想要在老宅殺了他,難于登天。”
“不過沒關系,”女人話語變得輕柔,甚至溫柔,“我已經積蓄了不少能量,再把你們全吃光,就差不多了。”
原來吃人可以讓鬼變得強大。
周祁安看了下挂鐘:九點二十五。
無聲的對峙又持續了三分鐘時,死亡的腳步在不斷靠近。
他清清嗓子:“爸——”
叫了兩聲,荀富翁完全沒有現身的意思。
女鬼看他的眼神愈發戲谑。
周祁安本來也沒指望能叫來荀富翁,轉而喊:“媽——”
聲如洪鐘,他繼續吼道:“快看我發現了什麽?”
女鬼第一反應是昨晚上那個恐怖的女人。
就是這麽晃晃一愣的功夫,血水堵住鎖頭的門被輕松打開,然而來得并非是昨晚上兇殘的女人,而是韓麗。
周祁安:“救我。”
韓麗:“你倒是挺有自信。”
先前周祁安上樓時,讓她過二十分鐘左右,聽着動靜來一趟。
周祁安笑笑不說話。
妻子和兒子的身份是副本裏直面信息最多的。整個副本只有一個女玩家,天然對韓麗有利,他可不信游戲會單獨偏愛一個女人,一定是韓麗通過某種方式幹預了。
自己現在占着兒子的身份,雙方信息做整合,才是最快的通關道路。
“看來你已經掌握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上一秒韓麗還在微笑着對周祁安說話,下一秒猝不及防向女鬼發難。
周祁安的周圍出現一個旋渦,把他和周圍的血水隔離開。女鬼周圍那些血液形成的溝壑開始變得不穩定 ,不知從何處來得電流讓她的身體劇烈顫抖。
“快走。”韓麗示意周祁安跑:“現在是白天她能量弱,不過這電流影響不了多久。”
周祁安飛速往外奔跑的時候,餘光瞄着韓麗:“你的技能是放電?”
韓麗敷衍嗯了下,她的物種進化方向是電鳗,算是比較強大的一種進化體系。
血水先女人一步追上來。
周祁安眼尖的發現血泊中不止是純粹的血液,還有一些內髒,仿佛一個人生前被攪碎了。
這些混合在一起的內髒同血液封住了樓梯口的去路。
“上樓。”韓麗咬牙。
兩人瘋狂朝樓上沖刺。
同一時間,機械音還在周祁安腦海播報:
【你就是愛音樂,根本停不下來。】
【恭喜你聽完了女鬼的血淚史,獲得白绫*1。】
【白绫:絞脖子的,和天花板更配哦。】
周祁安無暇顧及,以最快速度奔跑着。
三樓只有三間房子,荀富翁住了一間,其餘兩個是雜物間,如今每一間的屋門都被緊随其後的血水堵住。唯有盡頭的供臺,在幽暗的血光環境中,穩如泰山,不受女鬼施展的能力所擾。
供臺兩端放着白燭。中心區域供奉的是菩薩,觀音面比常見的菩薩要圓潤很多。
周祁安越看這神像越覺得不自然。
他情不自禁地停下了奔跑的腳步。
韓麗似乎也很怵這東西:“昨晚我守燭時,荀富翁和我說過,上香必須遵照三個準則,心有所願,自身有獻,獻大于求。”
前兩個很容易理解,跪拜的時候要許願,并且要說明願意為之付出什麽。
至于最後一個衡量标準就不一定了,拿荀富翁舉例子,年輕時願意用財富換個屬于自己的孩子,之後後悔了,又想用孩子換回財富。
孩子和財富如何衡量,不同階段人與人不盡相同。
韓麗:“死馬當活馬醫,稍後我攔着女鬼,你來祈禱得知對付女鬼的法子。”
憑借周祁安的實力,就算想阻攔女鬼也不可能。
案臺上放着三根香。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香爐異常的大,确切說,它完全勝過爐鼎的大小,古代的帝王鼎也不過如此,裏面堆滿了香灰。
明顯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積累。
“這數字太不吉利了。”周祁安喃喃:“閻王要你三更死。”
韓麗嘴角一抽,都什麽時候了,還想這些。
女鬼已經來了,小鬼還不見蹤跡。
韓麗進入備戰狀态,低聲問:“關于女鬼,你都知道什麽?興許能從中找到她的弱點。”
韓麗和女鬼纏鬥的時候,周祁安點燃香,原封不動重複了先前女鬼說得話。
然後他說:“我房間的表是你動的手腳吧。”
篤定的語氣讓韓麗險些一晃神,交待在暴怒的女鬼手中。
“我房間有和npc關系密切的鬼,荀富翁和荀二單獨跑來的可能性不大。有點聖父心的大學生排除在外,王木沒腦子,三名老玩家裏你們兄妹占兩個,作案可能性比陳緘大。”
有這麽算數的嗎?韓麗無語:“我要殺你,剛剛何必還救你?”
“救我是為了從我口中獲取信息,殺我是愈發覺得我不好控制,說不定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當然你來我房間一開始可能只是想找線索,只不過後來改了主意。”
其他人的邊緣親戚身份,注定房間裏不會有什麽有用的情報。
韓麗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周祁安幾次操作确實驚到了她,狠毒,思維沒有局限性,事後還能全身而退。
這已經超出了一開始只當對方有些小聰明的判斷。
何況繼承人間本身就是競争者。
這次副本如果能獨占遺産,好處會很大,本來要分給親哥一部分已經夠肉疼,再被人分走一塊蛋糕,她可忍不了。
不過知道了又如何?
她看過對方房間的作息表,上香這種項目,一看就是必做題。
兩人交流關于游戲的話語,聽在女鬼耳中只剩下叽叽哇哇,這種吵鬧進一步激發了她的怒意。
“速度點。”韓麗側臉說:“我撐不下去的時候,會先跑。”
女鬼是個絕對的麻煩,通常厲鬼會随着副本推進變強,得盡早解決,她需要對付女鬼的方法。
對于周祁安來說,香還是要上的。
他跪在蒲團上。
上香和聽音樂最後的時間點無縫銜接,不可能同時進行,正常上香也不可能上一個多小時。
周祁安不緊不慢問:“你昨晚守燭,有什麽特殊要求嗎?”
韓麗用電逼退女鬼一小步,“全程跪着。”
三根香,周祁安思考上幾根,最後決定all in,并且在香燃盡前,絕不站起來。
韓麗餘光瞥見這一幕嘲諷道:“剛不是說閻王讓你三更死,你确定點三根?”
沒有火,周祁安把香插進香爐,下一刻香開始自燃。
香燃得瞬間,菩薩的面容變得十分詭異,完全看不出一絲的慈悲。
韓麗不可靠,女鬼就更別提了,打也打不過。
是時候搖人了。
周祁安閉眼虔誠許願。
高高在上的神啊。
請保佑我馬上見到我的親生母親。
信男願意一輩子死情緣。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電腦突然開不了機,手機發的,如果格式不對,回頭我來調~
大家周末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