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嬌氣包生存指南

第83章 轉折

轉折

看到楚唯完好無損的回來, 沈叢茵也松了口氣。

明知道勸不動楚唯，她還是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以後你們倆還是不要一塊回村了，人多嘴雜, 他們會說閑話的。”

小洋樓這邊，住的人還不算太多, 周圍這幾棟房子都被賀宵買了下來, 平時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也沒人會說什麽。

鄉下不一樣，鄰裏之間來往密切，誰家有點風吹草動，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村子。

沈叢茵在鄉下待了好多年, 深知那裏是最藏不住事的地方。

楚唯還沒說話, 賀宵先道：“我也是這樣打算的。”

楚唯沒什麽異議，他對楊柳村也沒什麽感情, 回不回去都無所謂。

只是大過年的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裏罷了。

如今楚之洲和沈叢茵從心裏接納了他，在這個時代，他不僅找到了獨屬于自己的愛人，還和對他疼愛有加的父母相認。

就算賀宵有事不得不留下他去處理，他也不會覺得孤獨難過。

以後他可是有爸媽疼的人了。

沈從茵見他們倆都這麽好說話, 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

楚之洲補充道：“也沒什麽, 以後要真想回去看看, 把我跟你媽也帶上，我們可以幫你們打打掩護什麽的。”

楚之洲和沈叢茵正在慢慢代入父母的角色, 這個身份對他們來說是陌生又遙遠的。

相似的年齡以及同樣年輕的外表, 讓他們沒辦法立馬就像中年時候那樣對楚唯表現得特別親近疼愛, 但對楚唯的關心還是一點不少的。

見他們還和上輩子一樣，事事都為自己着想, 楚唯情不自禁掉下淚來。

沈叢茵是個感性的人，看着楚唯哭了起來，想到他這幾年的煎熬，也慢慢紅了眼眶。

楚之洲知道他們母子倆有很多話要說，臉上帶笑對着賀宵道：“我要去做午飯了，你來幫我打打下手吧。”

年三十那天還說賀宵是客人，不該讓他幫忙，這會兒楚之洲使喚起他來倒是一點不客氣。

關系沒暴露之前，沈叢茵就覺得自己跟楚唯很合得來，知道他是自己的兒子後，在他面前更是沒什麽顧忌。

母子倆說說笑笑，聊了很多話題。

沈叢茵沒問她以後和楚之洲關系如何，能在四十多歲的時候生下楚唯，他們夫妻感情自是不必多說的。

從楚唯的談吐氣質中，也能看出他是個沒吃過苦的小少爺，家庭經濟水平如何也不難猜測。

比起這些，沈叢茵更關心其他問題。

比如未來國家發展如何？同性戀違法的法規有沒有廢除，楚唯跟賀宵這類人未來能正大光明在一塊嗎？

楚唯從小到大日子都過得特別滋潤，去了無數個國家旅游過之後，也成功對那些國家去了魅。

他告訴沈叢茵，未來三十年，中國在每一個領域都突飛猛進，取得了巨大的成果，是當之無愧的世界強國。

老一輩的人對祖國還是很有歸屬感的，楚爸楚媽經歷這麽多，仍對祖國充滿了希望和期待，聽到楚唯說以後中國會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國家之一，楚媽心裏也特別驕傲。

他們國家有那麽多的人口，有這麽多熱愛祖國，醉心于祖國發展的科研人才，崛起是必然的事。

同性戀違法的法規具體是在哪一年被廢除的，楚唯沒有專門了解過，所以他也記不清。

但是在他生活的那個年代，同性戀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了，高中畢業的時候，就有男性朋友跟他表白，上了大學他也見過不少同性戀人。

只要當事人不介意別人的眼光，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三十年後同性戀才慢慢被人接受，也就意味着楚唯跟賀宵在這幾十年裏還是無法跟他們一樣，以伴侶的身份在大衆面前出現。

沈叢茵心裏有點難過：“以後還是得委屈你們。”

楚唯安慰她道：“沒事，我倆也不在意這些，有你跟爸支持，我就特別滿足了。”

沈叢茵道：“只要你覺得幸福，我們也不會多說什麽。”

“我要是不幸福，這世上就沒有幸福的人。“為了讓沈叢茵放心，楚唯看了一眼正在廚房忙碌的賀宵道：“你看他，不管是長相還是手藝，還有人品，都不比我爸差吧？”

沈叢茵點了點頭，頓了兩秒又道：“那還是你爸長得更俊一些。”

楚之洲長相英俊，氣質溫和，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麽攻擊性，屬于老人小孩看了都很喜歡的那種。

賀宵五官立體，臉部輪廓深邃，不笑的時候人很嚴肅，渾身上下處處都露着淩厲和不屈服。

也就是這兩年稍微改變了些，沒有了以前那種渾身帶刺不好接近的感覺。

楚唯不服氣：“哪有，明明賀宵更帥。”

他把手伸到沈叢茵面前，當着她的面自誇道：“他不僅長得帥，對我也特別好。您不知道，剛到這的時候，我又黑又瘦跟猴一樣，要不是有他照顧着，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存下來。跟他在一起這麽多年，他什麽活都沒讓我幹過，把我養得白白胖胖的，手上一點繭都沒有。”

沈叢茵摸了摸他的手，又白又滑，一點不像插過隊的人。

她下鄉那幾年，雖說有楚之洲照顧着，可村裏的活基本都沒落下過，手上的老繭至今還沒磨掉。

賀宵對楚唯多好，自是不必多說。

一個人幸不幸福，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這些方面，沈叢茵對賀宵還是很滿意的。

瞧着楚唯那精致漂亮的眉眼，沈叢茵又問他：“除了他，你以前還有沒有跟其他人處過？”

關心中似乎還帶了點八卦。

知道某人正豎起耳朵在聽，楚唯故意把聲放大了些：“當然沒有，我眼光很高的，一般人我才瞧不上呢，我就看上他了，就想跟他一個人好。”

他倒是一點不害臊，沈叢茵笑着點了點他的頭：“就算是男孩子也該矜持些。”

笑完她又感嘆道：“這點你倒是随了我，我跟你爸認識後，也瞧不上其他人了。”

楚唯笑她：“剛還叫我矜持呢……”

母子倆在外面嘻嘻哈哈的，一點不怕裏面的人聽見。

廚房裏的賀宵和楚之洲聽着兩人的笑聲，也忍不住露出了幾分笑意。

楚之洲停下手裏的活，轉頭看着賀宵道：“有時候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當初他倆認識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天。

他的兒子從三十多年後回來，還跟他的救命恩人好上了，做夢都夢不到這樣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最開始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賀宵也沒比楚之洲淡定多少。

如今倒也不覺得這是件什麽了不起的大事了。

“話說回來，以後你是不是也得跟楚唯一樣叫我聲爸了？”楚之洲玩味地看着他。

賀宵瞧着他那張嫩生生的臉龐，直言道：“你想都別想。”

楚之洲玩笑道：“什麽叫我想都別想，你和我兒子處對象這是事實，跟他一起叫我聲爸也不算委屈你。”

賀宵眉心一挑道：“我敢叫恐怕你還不敢應。”

楚之洲想說自己敢應的，但認真想了想那畫面，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他跟楚唯有血緣關系，雙方在一起也覺得親切，楚唯這麽稱呼他，他心裏沒什麽負擔。

賀宵年紀比他大，性格比他成熟，要是跟着這麽叫，那也太讓人不自在了。

最終只能坦然道：“我還真不敢應，算了，以後我們還是互相叫名字吧。”

這頓飯意義非凡，楚之洲一大早就買了很多菜回來，他知道楚唯的口味，買的菜大部分都是他喜歡吃的。

吃飯之前，楚之洲像是想起了什麽，對着楚唯叮囑道：“以後在外面你不準喝酒了。”

楚唯醉酒後嘴上沒個把門的，要是把這些事透露出去，還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浪。

楚唯弱弱開口：“其實我酒量也沒那麽差。”

這話顯然沒什麽說服力，席上三個人都一臉嚴肅的盯着他瞧，楚唯縮了縮自己的脖子，保證道：“你們不在的場合，我絕對不會喝酒。”

楚之洲放下心來，吆喝着大家開動。

沈叢茵往楚唯碗裏挑菜，賀宵耐心地給他剝着蝦，楚之洲說有什麽想吃的就告訴他，下次他還給楚唯做。

楚唯笑得燦爛，覺得自己這輩子真可以算得上是圓滿了。

……

和父母相認後的日子跟之前相比也沒什麽變化，只不過在賀宵忙碌的時候，楚唯蹭飯蹭得更理直氣壯了。

賀宵不忙的時候把自己的拿手菜交給了楚之洲，經過一段時間的苦練，楚之洲的廚藝突飛猛進，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跟賀宵的手藝媲美了。

大二的時候，楚唯這樣的英專生需要再選一門外語作為自己的第二外語，楚唯也沒糾結，選擇了和英語有些相似的法語。

有着上輩子的基礎在，他學着也不太難受。

賀宵在縣城這邊開了家炒貨鋪子，因為經營方式獨特，加上他炒貨味道比其他店好，生意異常火爆。

一年不到的時間店裏就招了好幾個員工，有男有女，大部分都是一些返城知青從村裏帶回來的家屬。

他們在城裏經濟壓力大，又因為沒有文化，處處不受人待見，在賀宵的炒貨店幫忙，可以減輕他們家庭的負擔，幫助他們成功留在城裏。

不過招的員工也不全是老實本分的，有偷偷摸摸把炒貨價格提高，自己賺差價的，還有那種脾氣暴躁，顧客講價要優惠，就跟人吵架得罪人的。

賀宵把這些人開除，還有不服氣在他店裏鬧的。

賀宵在外面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做事雷厲風行，手腕強硬，誰敢找他不痛快，他就把人送進警察局去。

次數多了，連警察局那邊的人都跟他熟了。

要是連警察都不怕的，他還會在暗地裏用點特殊手段。

時間久了，那些人都知道他不好惹，也沒什麽人來找茬了。

多做幾回促銷活動，炒貨鋪的生意很快又好了起來。

賀宵忙着在省城拓展自己的事業時，楚唯也沒閑着。

他們系的教授，在出版社接了一個活，她讓楚唯幫忙打下手，把法國作家大仲馬創作的小說《基督山伯爵》重新翻譯。

《基督山伯爵》是一本長篇小說，整本書至少有八九十萬字的內容，在沒有電腦單純手寫的年代，一個人翻譯，少說幾個月，多則一年。

教授估計也是考慮到這個問題，才讓楚唯跟着一起。

工作量大，她承諾楚唯，翻譯完成後，會在譯者後面加上楚唯的名字，翻譯的稿費也會根據千字一分不少給他。

這對楚唯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也是一次巨大的機會。

這次跟他們合作的是省城最大的人民文學出版社，要是他能在這次的翻譯中一鳴驚人，打出名號，以後名著翻譯這塊兒，他都能接手了。

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楚唯鉚足了勁勢要把這本書翻譯出朵花來，除了正常上課，其他時間他都在忙這件事，跟賀宵的交流都少了很多。

好在兩人都能互相理解，誰也沒在這種關鍵時候給對方拖後腿。

大半年後，賀宵的生意慢慢穩定，楚唯的翻譯工作也終于結束，将翻譯好的稿子交給教授後，只看了幾頁，教授的眼神就火熱起來。

她看着楚唯激動道：“我有預感，咱們翻譯的這版一定能在史上留名，你天生就該吃這碗飯。”

楚唯對自己的翻譯也很滿意，不過還沒經過市場驗證，結果如何，誰也不知道。

出版社那邊拿到稿子後，就讓出版編輯校對，校對完，就可以出版了。

這本書的內容，校對編輯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但是他仍然花了幾個晚上把整本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校對完成後，他在出版社跟幾個領導還有同事拍着胸脯說，這版《基督山伯爵》是他看過翻譯得最好的一版，他敢保證發行出版後，一定會大賣。

外國文學名著是在1978年解禁的，這十幾年裏，國外的書籍在國內很少有人能夠看到。

解禁之後的版本用的還是以前的，翻譯水平如何先不說，主要好多內容都不齊全。

知道精神貧瘠的人民迫切需要知識的灌溉，校對完成後，出版社這邊就安排了印刷出版。

剛發行那會兒，賣得算不上多好，過了一段時間，口碑才開始慢慢發酵，各個高校的老師和同學都被這本書吸引。

除了書籍本身的內容，大多數議論都是圍繞着譯者來的。

哪個部分是教授翻譯的，哪個部分是楚唯翻譯的，序章裏都寫得很清楚。

教授之前就很有名氣，她算是國內女性翻譯家裏，最厲害的那一批。

她的文學素養，自然不必多說。

讓衆人津津樂道的，更多的是楚唯的翻譯水平，他的譯文十分流暢，文字簡單卻具有極強的感染力，高/潮部分被他翻譯得十分引人入勝，原著神形俱在，讓讀者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閱讀門檻也大大降低，除了高校師生，好多工人也會去圖書館翻閱。

楚唯也因此成為了炙手可熱的翻譯，還沒畢業各類出版社的邀約就不斷。

翻譯這本書耗費了楚唯不少心神，短時間內，他暫時沒有再接稿的打算。

沒多久出版社那邊就給教授結了稿費，教授把屬于楚唯的那部分給了他。

八十年代的文字很值錢，翻譯稿酬是千字9元，還有10%的印數稿費。

楚唯翻譯了了幾十萬字，得了不少錢。

拿到錢的那一刻，楚唯覺得自己大半年的辛苦全都值了。

他是個知道感恩的人，沒有教授他不會有這樣的機會，發了稿費後，他買了很多東西到教授家裏感謝她。

教授家境優渥，不差錢，但心意無價，楚唯能力過關，人品可靠，教授也樂得跟他交好。

賺了錢楚唯很高興，財大氣粗邀請了賀宵和楚爸楚媽一起去省城最大的飯店慶祝。

沈叢茵在幫人補課，還不到下班時間，楚之洲過去接她，楚唯就先去賀宵炒貨店，等晚點他們一家人再到飯店彙合。

站起身打算出門時，楚唯腦袋一陣眩暈，一下子沒站穩又坐回了沙發上。

楚之洲關切道：“小唯，你怎麽了？哪不舒服？要不是上醫院去看看？”

楚唯擺擺手，不怎麽在意道：“可能是前段時間熬夜熬得太狠，一直沒補回來，沒事，我身體好得很，用不着去醫院。”

說着又站起身跳了兩下，森*晚*整*理見他真的沒事，楚之洲才松了口氣。

楚唯身體一直不錯，他們一起住了這麽久，楚之洲甚至都沒見他感冒過，此刻也下意識覺得他不會有事，就沒有太在意。

沈叢茵補課的地方和賀宵的店鋪不在一個方向，父子倆出門後，就坐了不同的公交車。

天氣熱，車上空氣不太流通，坐了一會兒，楚唯就覺得自己胸口很悶，有些不太舒服，頭也昏昏沉沉的，好像中暑了一樣。

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下了公交車後，他在站臺處緩了緩，才繼續往前走。

賀宵的店鋪離公交站臺不遠，約莫只有一兩百米的距離。

可這短短的一段路，像是隔了刀山火海，每走一步，楚唯的胸口就鑽心的疼。

此刻，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并不是哪裏不舒服這麽簡單。

之前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這些年的幸福生活，終究磨滅掉了他心中的不安，以至于事情發生的時候才會讓人這般毫無準備。

可是就算提前知道了他又能做什麽呢？

在那些不科學的因素面前，人類渺小得可憐，就算知道，他們也無能為力。

賀宵知道他要過來，時不時就站在店門口往公交站臺的方向看。

楚唯的身影出現在他眼裏時，嚴肅面龐像有春風拂過，他微微笑着朝楚唯迎過來。

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在自己臉上流淌着，見賀宵朝着自己走過來，楚唯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努力朝着他走過去的時候，眼前卻是一片蒼茫，身體也不聽他的使喚。

倒地之前，他看着賀宵朝他飛奔過來，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焦急害怕。

楚唯多想伸手抱住他安慰，明明賀宵就在眼前，可他就是怎麽也抓不住。

鹹鹹的淚水流進嘴裏，意識模糊之前，楚唯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

他不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