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報複
報複
楚之洲暫時在賀宵這邊住了下來。
這段時間, 他一直渾渾噩噩的,跟沈叢茵分開後,更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
那種找不到出路的感覺壓得他喘不過氣, 胸口也是一抽一抽的疼。
得知自己上大學的名額被人冒名頂替,一開始他是真的特別怨恨憤怒, 此刻躺在柔軟的大床上, 他才慢慢冷靜下來。
憤怒之餘,倒也生出了幾分慶幸,有人頂替,那就證明自己并沒有落榜,等事情調查清楚之後, 撥亂反正, 他還有進入C大的機會。
心裏還是有些迷茫的,但這點迷茫跟往常比起來顯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問題已經發生,他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去解決。
楚之洲擁抱着身旁的沈叢茵慢慢閉上了眼,奔波數日的他在今夜終于能睡一個好覺。
在他和沈叢茵陷入沉睡的時候,一牆之隔的楚唯卻有些失眠。
自從跟楚爸楚媽見了面, 他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極度亢奮的情緒裏, 這一天他的心情起起落落, 有相見的激動,也有不能相認的苦惱, 還有為楚爸的遭遇而産生的氣憤。
楚爸這段時間受着痛苦的煎熬, 那個冒牌貨卻頂着他的學霸光環, 在學校裏受到老師的喜歡和同學的尊重,享受着國家給予大學生的優待, 還用楚爸的身份去撩撥學校裏的女同學,真是可恨又無恥。
若不是他剛好考到了這個學校,這個冒牌貨恐怕真的會瞞天過海,騙過所有人。
楚唯氣得捶床,不行他得想個辦法給楚爸出出氣。
賀宵昏昏欲睡,聽到動靜,下意識摟住楚唯,在他身上輕輕拍了拍。
楚唯輕輕扯着他的耳朵,撒嬌道:“老公,我想……”
話沒說完,賀宵閉着眼,迷糊道:“你爸媽還在旁邊呢。”
楚唯愣了愣,這跟他爸媽在旁邊有什麽關系,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賀宵會錯意了。
這個色胚,楚唯臉頰紅了紅,揪着他耳朵的手用力了兩分。
“少貧嘴,我有正事和你說。”
聽到他有些嚴肅的語氣,賀宵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什麽事?”
楚唯把自己想教訓那個冒牌貨的事情跟賀宵說了一遍,賀宵問他:“你打算怎麽教訓他?”
楚唯腦子轉得極快,稍微一想,就有了主意。
“咱們這樣……”
第二天兩人又把昨晚商量的事跟楚之洲他們說了,楚之洲為難道:“這樣會不會有點過火。”
沈叢茵跟楚唯一樣,都是一肚子壞水的主兒:“什麽過火,這種人不打死他都算便宜了。”
楚之洲無奈道:“我并不是擔心他……”
話到嘴邊,他又收了回去:“算了,就按你們說的辦。”
楚之洲心裏也咽不下這口氣,這樣的人的确該給點教訓。
……
呂天成知道自己這個學上的名不正言不順,在學校裏很少跟人交往,除了有幾個漂亮的女同學找他聊天不好拒絕外,平時他都不帶理人的。
他很煩系裏那個叫孟陽的人,自己也沒得罪過他,這人卻整天給他出些難題。
那些題別說做了,就是題目,他都難以理解。
他要是能把那麽難的題都做出來,高考的時候至于考那點分嗎?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貪心頂替縣裏第一名,随便選個成績差一點的學生,他這個大學上得都不至于這麽吃力。
他爸倒是想的好,說什麽C大是國家重點大學,從這個學校出來的學生前途都将會不可限量,只要他能熬過這四年,畢業後一定能成為人上人,還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不要浪費他一片苦心。
呂天成別無辦法,只能每天冷着個臉,減少與別人的來往和接觸,甚至連系裏最漂亮的女同學想跟他約會,他都不敢去。
這才半個月他就有些受不了,不知道後面四年該怎麽過。
在呂天成煩悶不堪的時候,迎面朝他走來了三個人,中間那個長得很高,眼神也特別淩厲,呂天成和他對視一眼就慌忙挪開了眼。
他爸曾說過,讓他在外面的時候凡事都要低調,山西離這邊遠,惹了事,家裏沒辦法替他撐腰。
遙想他之前,在縣裏都是橫着走,出門不說一呼百應,至少身旁跟着不少擁趸,哪裏會像現在這樣畏畏縮縮的。
真是越想越郁悶。
呂天成往旁邊靠了靠,想避開這幾個一臉兇相的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卻忽然被人緊緊抓住了胳膊。
呂天成驚了一下,用力掙脫道:“你幹什麽!”
那個一臉兇相的人在他身上打量一番,問道:“我怎麽看你這麽面熟?”
這話實在荒謬,呂天成都沒跟人打過交道,這個人怎麽可能看他面熟。
他不耐煩道:“你認錯人了。”
說完就想走,那個男人卻始終不松開抓着他的手,看了他好幾眼後才道:“你們看這個人長得像不像楚之洲?”
身旁的兩個人摸着下巴:“有點像。”
長得比較俊俏的那個男人道:“就是他,我都去學校打聽清楚了,這小子以為偷偷摸摸在外面租房子,我們就找不到他了,哼,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回落到我們手裏可有你好受的。”
聽到幾個人的對話,呂天成心跳快了幾拍,卻仍然淡定道:“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麽。”
為首的男人哼了一聲:“別廢話,你就說你是不是叫楚之洲。”
呂天成遲疑着,摸不着這幾人到底什麽來頭,心裏始終記着家人說的話。
在外面無論遇到什麽人,什麽事,都要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便道:“沒錯,我就是楚之洲。”
話剛說完,就被人一拳打在了肚子上。
這一拳用了十足的勁,呂天成當即就捂着肚子蜷縮起來。
男人扯着他的頭發,發狠道:“咱倆也就七八年沒見,怎麽,考上大學就不打算認我們這些老鄰居了?當年你跟着那群人進我們家打砸的時候不是挺能耐嗎,怎麽現在慫成這樣了?”
呂天成捂着肚子疼得抽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聽不懂?沒關系,等會你就明白我在說什麽了。”
個高的男人給旁邊人使了個眼色,這兩人就半拖半拽,把他拉到了一家落了鎖的房屋後面。
這裏背角偏僻,沒有人經過,呂天成估計自己就算被他們打死都不會有人看見。
他驚恐道:“你們要幹什麽,我告訴你們,趕緊放了我,不然等我離開,我一定會報警的。”
“報警?”那人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般,冷笑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當初你們打砸我們家的時候,從我們家衣櫃裏翻出了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佩,那玉佩是我們家的傳家寶,價值不菲,放到現在,至少能賣上千塊。為了這塊玉佩,我家裏人都被你們迫害得不成樣子,你現在在我面前裝什麽無辜,報警是吧,那行啊,現在我們就去警察局,我倒要看看,警察會這麽處理這事。”
一聽說要去警察局,呂天成的腿當時就軟了。
他這樣敏感的身份,哪能去警察局,這個男人說得有鼻子有眼,萬一那個姓楚的當年真的幹了什麽缺德事呢。
到時候警察一查,那不是全露餡了嗎?
呂天成求饒道:“大哥有話咱好好商量,你找我無非就是為了錢,你要多少我給你就是了。”
架着他的男人道:“放屁,你當我們不懂法呢,拿了你的錢,你反手就舉報我們勒索你,當人都是白癡呢?”
呂天成哪有這樣的腦子,他是真想拿錢擺平這事。
五百一千對別人來說是筆巨款,可他們家還是能拿出來的。
“我真沒騙你們,五百塊,五百塊行不行?我給你五百塊,這事就算了。”
“大哥,別信他的話,他一個下鄉插隊的知青哪能拿出那麽多錢。”
呂天成急道:“我沒真沒騙你們,這些錢是我插隊的時候攢的……”
他嘴倒是硬,寧願編個不合理的謊話,也絕口不提自己的身份是假的。
俊俏的男人氣得臉頰發紅,鄉下要是這麽容易掙錢,那些老鄉的日子就不會過得那麽苦了。
松開架着他的手,一拳揍在他臉上:“還在狡辯!”
“你以為錢是萬能的嗎?侵害別人的利益,毀掉別人的人生,區區五百塊錢就想抵擋你幹的缺德事,少做夢了。”
越想越氣,這人手腳并用,又是打又是踢,鉚足了勁往呂天成身上招呼。
除了最開始那一拳,後面的毆打,他都下意識避開了呂天成的臉。
另一個人見他越來越激動,忙把人拉開:“好了好了,別把人打死了。”
個高的人嗤笑一聲:“怕什麽,反正哥幾個昨天才在那邊弄死了兩個人,也不在乎多他一個了。你們不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每天都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這回終于讓我逮到了他,不弄死他,我這口氣怎麽能咽下去。”
呂天成痛得臉都快扭曲起來,他媽的,這個楚之洲到底上哪惹到了這些人。
不對,他剛還說要去警察局對質呢,要真是殺了人,警察那邊肯定在通緝他們,他們又怎麽敢去警察局?
呂天成人還不算太笨,當即就嗅出了幾分不對來。
這群人不會是故意來詐他的吧?像是抓到了什麽把柄,呂天成正想把幾人的真面目戳穿,為首的那個男人卻突然沖着他笑了下。
這個男人冷臉的時候看起來戾氣重,人很兇,沒想到笑起來倒是給人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呂天成還沒品出他這抹笑是什麽意思,就見他從挎包裏掏出一圈繩子,還有一把類似給水果削皮的刀。
“你知道前幾天那兩個人是怎麽死的嗎?我先用這根繩子把他們綁起來,挑斷他們的手筋腳筋,再用這把刀把他們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割下來……你別看這把刀很小,它鋒利得要命,一刀下去,骨肉分離,你都來不及喊痛,身上的肉就已經掉了下來。反正被警察抓住,左右都是槍斃,殺一個,殺兩個又有什麽區別。”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眼神卻深沉而陰冷,令人不寒而栗。
在這一刻,呂天成真是毫不懷疑他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繩子還沒落到他身上,呂天成就害怕得全身發抖,眼睛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這一幕,把在場的另外三人都吓了一跳。
蔣中華伸出腳踢了踢他,見他一動不動,害怕道:“我去,他不會被你吓死了吧?”
賀宵伸手在他鼻子上探了探,冷靜道:“還有氣。”
其實他心裏也有點後怕,本來只是想給這人一個教訓,沒想到裝過頭了。
楚之洲摸着自己心跳過快的胸口吐槽道:“宵哥你剛才那樣真不像演的。”
別說呂天成了,是個人聽到那樣的話都害怕。
蔣中華擔心道:“你們說他會不會報警?”
想到這人那副慫包樣,賀宵道:“他倒是想,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
呂天成的确不敢,等他幽幽轉醒,發現自己躺在原地完好無損的時候,便連滾帶爬的跑回了出租屋裏。
他不知道那群人為什麽會放過他,也不知道他們嘴裏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
如果這群人真跟楚之洲認識,到時候警察一查,豈不是會把他冒名頂替的事都抖落出來。
牽一發而動全身,他這邊要是暴露,當初參與這事的人全得玩完。
權衡利弊後,呂天成默默吃下了這個啞巴虧。
後面幾天放學時,他比以前更小心了,一回到家就把門緊緊關着,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能把他吓一跳。
就怕這些亡命之徒找到出租屋裏來索他的命。
呂天成精神緊繃,在學校也神神叨叨的,有同學叫他的名字都會把他吓一跳,他性格越來越孤僻,好多同學都在背後議論。
這種感覺實在讓人難受,呂天成有口難言,心中更是痛苦不堪。
也不知道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幹嘛非要來這自讨苦吃。
在小縣城裏,沾着父母的光,他已經能算人上人,做什麽再來讀這個破大學。
這學要是再上下去,他恐怕真要精神失常了。
呂天成坐在窗邊,帶着害怕和憤怒給家裏邊寫了封滿是抱怨的信。
當初是父親非要他頂替別人的,現在出了事,理應由他來解決。
只是他沒有想到,他剛出郵局,後腳那封信就被警察攔截下來。
第二天,數學系這邊的人正在上課,幾個警察來到教室,要求呂天成跟他們走一趟。
呂天成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打頭的那個警官向他出示證件後,便道:“這位同志,有人到我們警局報案,說你盜用他的身份,頂替了他上大學,麻煩你跟我們回警局協助一下調查。”
此話一出,整個系裏一片嘩然,教室裏的同學看着呂天成的眼裏滿是不可思議。
冒名頂替別人上大學,這膽子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