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入學
入學
仔細一想, 這事其實早有端倪。
楚之洲是以數學系第一的分數考進來的,照道理來說,他知識淵博, 頭腦靈活,一些對普通學生來說很難的題型, 在他這裏都能得到解法。
可他們系裏這人, 給人的感覺就特別普通平庸。
課堂上老師抽他起來答題,他也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課後同學找他探讨,他也是三緘其口,一副不想跟人交流的樣。
系裏的同學都當他脾氣古怪, 沒往深裏想, 直到警察找到學校,大家才恍然大悟。
“我就說這個人肯定有問題。”
作為跟楚唯一個宿舍的人, 孟陽在這事上很有發言權,之前他就對這個冒牌貨表達過自己的不滿,偏偏大多數人都認為他是在嫉妒這個冒牌貨。
現在這人的真面目被人拆穿,總算能證明他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警察來學校抓人的事傳得很快,學校還在等調查, 報社記者為了博人眼球, 在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沒弄清楚時就發了篇稿子出去。
此事一出, 在全國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對這個時代的知識分子來說,高考是他們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
換位思考, 如果被頂替的人是自己, 他們也不知道會多麽絕望, 無數人給報社投稿,發表自己的看法, 要求還真正的楚之洲一個公道。
身處在輿論中心的楚之洲拒絕了所有想給他做專訪的記者,耐心等待着警察的調查結果。
省城這邊的警察辦事效率很快,加之這件事影響很大,沒幾天,楚之洲被頂替的事就水落石出了。
剛進警察局的時候,呂天成還特別嘴硬,說什麽都不承認自己冒名頂替的事。
直到警察把他給家裏寄的信拿出來後,他才啞口無言,交代了他們的犯罪事實。
除了細節跟楚之洲他們預料的有點偏差,其他的都和他們猜想的差不多。
呂天成的父親是縣革委會主任,他們家在那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各個機關都有熟人。
呂天成的成績一直不太好,分數還沒出來,他就預感到自己考得不是很理想,估計上個專科都夠嗆。
他那個主任父親,仗着自己手上有點權力,直言會想辦法替他解決。
而他所謂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呂天成冒名頂替其他考上大學的人。
分數出來的之後,不僅把呂天成跟第一名調換,還将他原本一百多分的成績改成了兩百多分,迷惑被替換的人。
高考剛恢複,專科跟本科一樣吃香,一般人只要看自己考上了,就不會再過多追究。
等通知書到了他們手上,被頂替的人就算意識到不對勁,也查不出什麽來。
至于被頂替的人是誰,也是經過他們深思熟慮的。
呂天成的父親還用自己手上的權利,把這些考生的檔案都查了一遍,排除掉一些性別不相符的女同志,也就這個叫楚之洲的最合适。
選擇楚之洲的原因,是他報考的學校離他們縣裏很遠,到了那邊呂天成不會被熟人認出來。
楚之洲父母雙亡,又沒背景,在他返城的事情上稍微動點手腳,就能把他一輩子都困在那個小縣城裏。
唯一不合适的地方,大概就是楚之洲成績太好,呂天成到了他那個學校,很容易露餡。
所以呂天成家裏邊的人一直叮囑他,讓他在學校森*晚*整*理少跟人來往,他的戶籍檔案都弄好的,就算有人懷疑,也查不出什麽來。
只要他熬過大學四年,這事就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
縣裏邊的人甚至還威脅寧平村的領導,不讓他們給楚之洲開介紹信,這樣他就沒法離開了。
他們倒是想得好,卻沒料到,開學不到一個月,楚之洲就能找到學校去。
寧平村的幹部都是老實人,楚之洲這些年在他們村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裏,這樣缺德的事他們哪能幹得出來。
楚之洲離開後,縣革委會主任就知道這事要壞,還沒想出應對的法子,調查組的人就找上了他。
有那麽多人證物證在,哪容得了他狡辯,調查組的人順藤摸瓜,把跟他同流合污的一群人全都一網打盡。
由此還引申出一連串的行賄受賄問題,反正這回姓呂的這個革委會主任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少說也得坐幾年牢,跟他一起幹壞事的人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事情真相查明後,呂天成也被學校退學,警察将他遣送回山西縣裏,由那邊的人來處置他。
自從到了警察局後,呂天成一直處于一個懵逼的狀态,聽到自己的求學生涯結束後,他心裏也沒太大的起伏,隐隐約約還松了口氣。
他就那麽點能耐,就算冒名頂替別人進了大學,也跟這個地方格格不入,每次被人用奇怪眼神打量的時候,他心裏都很不是滋味。
上次被人打了一頓,精神更是緊張,這幾天晚上做夢都夢見那個兇狠的男人把他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割了下來,想起來就害怕,回家也好,至少在那邊沒人敢欺負他。
警察把他送回山西之前,他表示想跟真正的楚之洲見一面,當面表達一下自己的歉意。
警察轉達之後,楚之洲拒絕了他的要求。
對于這個冒名頂替自己的人,楚之洲多看他一眼都覺得窩火,他也不覺得這樣的人會真的悔改。
要不是他一直沒放棄,又有楚唯他們幫忙,根本就不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事情敗露後,這個冒牌貨才意識到自己做得不對,真是虛僞至極。
真見面了,他肯定會控制不了自己,再給他幾拳。
解決掉呂天成後,楚之洲又去找了學校領導,在省教育局和警察局的幫助下,C大這邊讓他重新入了學。
踏進教室的那一刻,孟陽帶頭給他鼓掌:“熱烈歡迎楚之洲同學前來報道。”
頃刻間,教室裏便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同學們的熱情讓楚之洲很感動,他說:“謝謝,以後的日子就請各位同學多多指教了。”
這肚子裏有沒有墨水果然一試就知道,下課後孟陽拿着幾道一直困擾自己的題去跟楚之洲請教,楚之洲略微思考,就用三種不同的解法把題做了出來,還順便給他說了一下自己的解題思路。
孟陽聽了之後豁然開朗,對他豎起大拇指,由衷贊嘆道:“你真厲害。”
有他這個真學霸的對比,襯得呂天成那個冒牌貨更垃圾了。
自己有幾斤幾兩不清楚嗎,居然敢冒充這種有真材實料的學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楚之洲笑了笑:“我只是剛好做過這種題,你下次要是還有不懂的,也可以拿過來跟我一起探讨探讨,正好我也有很多不會的,我們互相請教。”
他的态度很是謙虛,跟他說話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孟陽心道:那個冒牌貨不僅學習比不上人家,連做人也差了一大截。
孟陽是一個真正熱愛數學的人,他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像那些數學家一樣研究出屬于自己的“孟氏定理”。
跟楚之洲熟悉之後,孟陽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和他一起去圖書館看書做題。
每天中午,楚唯都會到數學系這邊找楚之洲一起吃飯,偶爾幾個室友也會跟他們一起。
楚之洲經歷特殊,丁小天他們幾個人對他都很好奇,孟陽每次回寝室,都會在他們面前對他大誇特誇。孟陽輕易不服人,能讓他這麽贊不絕口,就能看出楚之洲這人不僅專業知識非常過硬,人也很好相處。
這使得楚之洲在他們心中的形象更為高大,大家都想跟他認識認識。
一次吃飯的時候丁小天看着楚唯和楚之洲道:“之前事情太多,我沒好意思問,你們倆是親戚嗎?”
王一凡自作聰明道:“這不是廢話嗎,你看他倆長得那麽像,估計是親兄弟。”
跟楚爸當親兄弟,那不是差輩了?
不過也無所謂,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跟他拉近關系。
在楚之洲想出口否認的時候,楚唯道:“對,我倆就是兄弟。”
楚唯的戶口是從楊柳村遷過來的,除了幾個比較熟悉的人,沒人知道他是從蘇市過來的。
他從小就在省城長大,說起這邊的話來也是毫無壓力,他說自己是本地人就沒有人不信的。
楚之洲愣了愣,雖然不知道楚唯為什麽要這麽說,但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拆他的臺,微笑着點了點頭。
丁小天道:“哎喲,你們家基因可真好,瞧你倆長得多俊,難怪學校好多女同學都想認識你們。”
王一凡舉手:“這點我可以作證,我們系有個女同學天天都跟我旁敲側擊,想讓我幫忙牽線呢。”
那個女同學天天往他跟前湊,弄得王一凡心裏小鹿亂撞,結果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幸好他沒說什麽出格的話,不然就丢臉丢大發了。
楚唯心中警鈴大作,楚爸人長得帥,性格又好,而且還有學霸光環,這樣的人确實容易吸引到異性的喜歡。
心裏不禁為楚爸捏把汗,別看楚媽平時嬌滴滴的,醋勁可大,要是那些流言蜚語傳到楚媽耳朵裏,指不定要怎麽收拾人。
他爸可千萬別犯什麽錯,正這樣想着,楚之洲就道:“我都結婚了,以後可別拿這種事取笑我,引起誤會就不好了。”
丁小天有些驚訝:“你結婚了?”
楚之洲坦白道:“插隊的時候就結了,我愛人在師範,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
插隊知青結婚的不在少數,其實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孟陽很羨慕:“真好,你倆都考上了大學,我媳婦沒什麽文化,只能在家看孩子,兩口子想見一面都難。”
楚之洲安慰道:“慢慢來吧,等以後條件好了,你再把她們接過來。”
孟陽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聽說我們學校每學期都有獎學金,一等可以拿到一百塊,我努努力,等獎學金下來就把她們接過來。”
王一凡把話題扯到了楚唯身上:“楚之洲結婚了,那楚唯你呢,我這回可是帶着人家女同學的任務來的。”
楚之洲看了楚唯一眼,正想替他解圍,楚唯張口就來:“你就別害我了,我那對象醋勁大死個人,平時都不讓我在學校跟女同學說話,被他知道了,我可就要遭罪了。”
幾個室友一臉懵逼,也不知道是該震驚楚唯有了對象,還是震驚他對象占有欲這麽強,連話都不讓他跟別人說。
孟陽最先反應過來:“這哪行,你是有自己獨立人格的人,怎麽能限制你跟別人正常的交流。”
楚唯眨了眨自己無辜的大眼,臉上帶着甜蜜,羞澀道:“可我就喜歡他這樣。”
孟陽痛心疾首,好好的一個娃,咋還是個戀愛腦呢。
丁小天和王一凡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也就孟陽那種榆木腦袋看不出來他是在變相秀恩愛。
他倆單身漢真想跟這些有對象的人拼了。
楚唯說的話半真半假,想要的效果卻完全達到了。
也就轉個身的功夫,他和楚之洲有對象的事就在學校流傳開來,至此再也沒有姑娘拿正眼瞧他們。
本來以為這事就這麽算了,沒想到楚之洲和沈叢茵回家之後還是吵了架。
這回不是沈叢茵主動找他鬧,而是他先跟沈叢茵置了氣。
原因是楚之洲在沈叢茵包裏翻出來一封男同學寫給她的情書,這下可打翻了楚之洲的醋壇子。
說起這事沈叢茵也很冤枉,放學的時候她着急回家,那個男同學就莫名其妙給了她一封信,還讓她拿回家去看。
沈叢茵心裏惦記着跟楚之洲見面的事,把信往包裏一塞就将它抛之腦後。
要不是楚之洲幫她找東西的時候瞧見了,她都想不起來還有這茬。
為了這封情書,兩人就鬧了起來。
楚唯悄悄摸摸的貓在卧室門口,聽着隔壁父母的争吵聲。
說是吵架也不恰當,楚之洲脾氣好,就算生氣也不會口不擇言,就是跟個怨夫一樣在那嘀咕。
聲音不大,斷斷續續的,楚唯聽了半天都沒聽出什麽完整的話來。
賀宵瞧着他一副做賊的樣,搖了搖頭,起身關上門把人抱到床上,彈了彈他的額頭:“偷聽人家兩口子的牆角,你可真不害臊。”
楚唯不服氣地擰了擰他的耳朵:“我哪有偷聽他們的牆角,我那不是怕他們吵起來嗎?”
他一個當兒子的,當然有必要守護父母的愛情。
賀宵不以為意:“又不是什麽大事,有什麽好吵的。”
夫妻之間都是床頭打架床尾和,他敢肯定這倆明天起來又是如膠似漆,好得不行。
确實沒什麽大不了的,楚媽哄人很有一套,楚爸在她面前根本就氣不起來,随随便便哄哄,楚爸就跟不要錢似的貼上去了。
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跟楚媽說的人,哪會真的跟楚媽生氣。
楚唯放下心來,瞧着賀宵那副淡定的模樣,他眼睛咕嚕一轉道:“我媽長得漂亮,魅力大,有人喜歡她也正常。這點我跟她很像,我跟你說,這才上了半學期的課,就有好多人追我了。”
說完就立馬觀察了一下賀宵的臉色。
賀宵神色不變,頗為冷靜道:“追你的人都很有眼光。”
等了半天就聽到他說了這麽一句,楚唯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感覺,不過他這話,也算是在變相的誇自己。
笑嘻嘻道:“是吧,我也那樣覺得。”
盡管這些人大多只是喜歡他好看的外表,可那也變相證明了他的魅力不是。
賀宵嘴角往上牽了牽,一只手在他臀上捏了下。
楚唯瞬間明白他的暗示,臉頰漸漸泛紅,舔了舔嘴皮略帶遲疑的看了他一眼。
他跟賀宵又有好久沒親熱了,以往只有兩個人住的時候,想幹啥就幹啥,現在家裏多住了兩個人,還是楚唯的爸爸媽媽,心中難免會有顧忌。
平時一個忙着打探市場行情,買房囤鋪子,一個忙着上學,也只有周末才有時間相聚。
楚唯心裏糾結,動作倒是快,沒一會兒,就主動把自己扒幹淨了。
也不知道是太久沒弄,還是隔壁住了人,楚唯這回的感覺來得特別快,賀宵都沒怎麽做,他就受不了。
賀宵以前總由着他,這次卻壞心眼的不讓他出來,楚唯難受得快爆炸,哭着親他求他。
賀宵不為所動,一只手輕輕揉着他的肚子,一只手将他堵得嚴嚴實實的。
楚唯額頭冒汗,全身發紅,身體彎曲得像個小蝦米,大腦無法思考什麽,只能重複說着求饒的話。
賀宵捏着他的下巴,舌頭相纏,親了他好多下後,才道:“這回先欠着,今天的帳,咱倆以後慢慢再算。”
楚唯受不了将他推開,委屈巴巴質問道:“什麽帳,我欠你什麽了?”
話沒說完,就感覺自己被狠狠地撞了幾下,賀宵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寶寶,你已經是結婚的人了,別人追你,你知道該怎麽回答嗎?”
楚唯這才想起剛才說的話。
他還以為賀宵一點不在意呢,哪知擱這等着他。
早知道就不該嘴賤說那些。
見楚唯居然在這時候走神,賀宵心裏更氣,本來打算松手的,此刻卻仍然捏着他不放。
肚子越發酸脹起來,那些話的确是楚唯故意說給賀宵聽的,本意是想看他吃醋的樣。
現在賀宵吃醋的樣子,楚唯倒是見到了,可付出的代價也太慘痛了。
還真應了自己在丁小天他們面前說的話。
這回屁股真要遭罪了。
楚唯哪敢繼續作死,摟着他的脖子解釋道:“我都跟人說我有對象了……誰還會來追我……你真傻,騙你的話也信……”
上輩子倒是有不少男男女女的同學追他,這輩子除了在王一凡嘴裏聽到過,也沒誰到他跟前說什麽。
為了個莫須有的人,被賀宵欺負成這樣,他也太委屈了。
賀宵在他鎖骨上咬了一下,瞧着楚唯像小狗一樣可憐的嗚咽着,慢慢松開了手。
後半夜兩人也斷斷續續玩了幾次,後面幾回賀宵倒是溫柔多了,除了有被楚唯哄好的原因,就是家裏還住着其他人,盡管小洋房建得很隔音,心裏多少有些放不開。
覺得不方便的不止他倆,沈叢茵畢竟是個女同志,跟他們住在一塊也有諸多不便。
隔天楚唯起得比較晚,下樓的時候,正好聽見楚之洲跟賀宵說着他們要搬出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