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嬌氣包生存指南

第59章 道歉

道歉

楊小果人如其名, 臉蛋又紅又圓，跟個蘋果一樣，身體也特別敦實, 平時看起來是個特別可愛的小男孩。

楚唯走過去把人拉到自己面前，拿出兜裏的手帕給楊小果擦了擦臉, 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等他抽噎得沒那麽厲害之後才道：“小果你先別哭，這麽多老師在這，有什麽委屈你跟我們說，老師一定替你做主。”

楊小果撸起自己的袖子，生氣道：“馬老師他打人。”

馬立業掐他的時候用了很大的勁, 楊小果手臂上紫了一片, 輕輕一摸就疼得不行。

此刻的他就像頭憤怒的小獸，恨不得撲上去咬下馬立業一塊肉來。

楚唯湊上去給他吹了吹：“沒事啊, 等會兒老師拿藥給你擦一擦，這事是馬老師不對，要是他跟你道歉的話，你就原諒他好不好？”

楊小果放下袖子，打了個哭隔, 執拗的沒接話。

倒是馬立業心裏不痛快, 讓他一個老師跟個小屁孩道歉, 他的面子還往哪擱。

“我憑什麽跟他道歉，你們是不知道他幹了什麽。”

馬立業把楊小果那個本子拿了出來, 翻出他畫的東西給這些圍觀的老師挨個看了一遍。

“你們瞧瞧, 這孩子不僅成績差, 做人也差，誰家好學生會把老師畫成王八豬頭。”

楚唯還沒見過這麽不識趣的人, 現在是糾結誰對誰錯的時候嗎？

他好心好意幫着擦屁股，馬立業是一點都看不明白，真讓那些人鬧到學校來了，到時他恐怕連哭都沒地哭去。

幸好教導主任是個聰明的，見馬立業态度這麽惡劣，呵斥道：“再怎麽樣你也不能打學生，馬老師，請你立馬跟楊小果同學道歉。”

馬立業僵持着沒說話，教室裏還有幾十雙眼睛盯着，今天他要是跟楊小果道了歉，以後還怎麽管這些學生，到時候一個個都騎在他頭上拉屎，誰能服他管教。

教導主任沒想到他這麽拎不清，繼續道：“你要是不道歉，我就打電話去教育局那邊把情況說清楚，咱學校太小，實在供不起你這尊大佛，請你另謀高就。”

教導主任最是剛正不阿的，對誰都一視同仁。

他們學校好不容易才能保留下來，要是被馬立業連累，那也太不劃算了。

沒想到教導主任這麽不近人情，馬立業狠狠地瞪了楊小果一眼，随後不情不願道：“楊小果同學，對不起，老師不該動手打你，以後不管你做什麽，老師都不會管你了。”

楊小果偏過頭去不看他，楚唯知道他心裏還不舒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對教導主任道：“主任，我先帶楊小果同學去辦公室平複一下情緒，馬老師這邊就讓他繼續上課吧。”

教導主任看了楊小果一眼，這個時候讓他跟馬立業待在一起，恐怕還會繼續激化矛盾，點點頭同意了楚唯的要求。

楚唯把楊小果帶到了辦公室，林倩芸抽屜裏放了瓶藥油，這會兒兩人森*晚*整*理合力給楊小果擦了擦。

楊小果眼淚都疼出來了，嘴上卻沒哼一聲。

林倩芸溫柔地笑了笑：“我們小果可真勇敢。”

楊小果吸了吸鼻子，一副小大人的樣：“我爸說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輕易喊疼。”

楚唯瞧他也不像是那種無理取鬧的熊孩子，等他情緒慢慢平複下來後，才道：“馬老師雖然有點兇，可他畢竟是你們的班主任，每天跟你們上課也很辛苦，小果怎麽能把他畫成豬頭呢？”

在馬立業面前，楊小果還是一副兇狠的模樣，面對林倩芸和楚唯時，他卻委屈得不行。

抹了抹淚道：“馬老師是個壞老師，我不喜歡他。”

楚唯跟林倩芸對視了一眼，随即道：“你跟楚老師說說，他怎麽壞了，要是他欺負你，楚老師一定讓校長批評他。”

可能是楚唯平時對學生都一視同仁，再差的學生他都沒有拉下臉批評過。

楊小果沉默一陣，還是對他吐露了心思。

小孩子說話邏輯性比較差，不過從他的描述中楚唯還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這個楊小果跟班裏其他同學比起來是要調皮一些，但也沒有到那種讓人厭惡的地步，馬立業接手這個班級的時候，一開始就對這些學生兇巴巴的，特別嚴厲，哪個學生不聽話，他就會把人叫到講臺面前，當着全班同學的面批評，說的話還特別難聽。

班上的學生都怕他，只有這個楊小果整天跟他嬉皮笑臉的，從來不把他的話放心上，馬立業最煩這種學生。

之前他沒有打過楊小果，但經常在課堂上找由頭罰站他，只要周圍有人講話，不管是不是楊小果發起的，他都會把事情算在楊小果頭上。

楊小果上課舉手回答問題的時候，他也會各種忽視他，有時候還會在課堂上當着同學的面取笑楊小果，說楊小果他爸是殺豬的，明明楊小果每天都有洗澡。馬立業還說他身上有股豬的膻味，害得同學們都拿這事取笑他。

楊小果今年已經十歲了，他又不是傻子，當然能分清楚別人對他有沒有惡意。

馬立業這麽針對他，久而久之的他對這個老師也讨厭得很，上課故意搗亂不聽講，考試也在試卷上亂塗亂畫。

語言暴力也是一種暴力，馬立業這種做法，對學生心靈造成的傷害恐怕是一輩子都無法抹掉的，簡直就不配當老師。

這種人也是沒吃過虧，明知道現在老師是種什麽處境，還管不住自己那張嘴。

也虧是賀宵不想惹事，不然就憑馬立業之前說的那些話，賀宵這樣一個根正苗紅的貧農，随随便便召集幾個人，就能把這個馬立業弄來跪在他面前批鬥。

這回又惹出這樣的事來。

楚唯不想被他連累，安撫了楊小果一陣後，就把他帶到了校長辦公室，說明了前因後果，讓校長處置馬立業。

何校長有些為難，先不說馬立業是教育局那邊推薦過來的，學校這邊沒法辭退。何況他教學水平還算不錯，幾學期下來，班裏也就這個楊小果不及格，這回楊小果考了八分還罵老師，到頭來還把老師處分的話，也太讓人心寒了。

但他這回事情做得太過，要是不處理，恐怕學生這邊也不會滿意。

何校長思考良久才道：“小果同學，你看這樣行不行，到時候我們讓馬老師當着學校師生的面做檢讨給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諒他一回。”

楊小果骨子裏還是善良的，老師校長都幫着他說話，他現在也沒那麽氣了。

他往楚唯後頭躲了躲，道：“我聽楚老師的。”

校長都發話了，楚唯一個新來的老師還能怎麽說，只能如此了。

之前讓馬立業跟楊小果道歉，馬立業就特別不服氣，現在還讓他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做檢讨，他更是火冒三丈。

“老師教育學生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從古至今我就沒見過有老師跟學生道歉的，剛才我已經低頭認錯了一次，這回我說什麽都不會道歉了。他要找人來批鬥我就找吧，我又不是地富反壞右，我家裏三代貧農，我看他們敢。”

真是倒反天罡，他一個當老師的居然要跟學生道歉。

還是一個考試只考八分的同學，馬立業就沒見過這麽荒謬的事。

他出生好，才不怕呢。

他這會倒是一副正氣凜然的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無辜呢。

楊小果死死盯着他，見他還是那副讨厭的嘴臉，轉身便往學校外頭跑。

校長也沒想到這個馬立業這麽油鹽不進，他家三代貧農不怕批鬥，可學校還有其他老師，連累了別人怎麽辦。

她氣得站不穩，哆嗦着手指道：“趕緊把那孩子找回來。”

一群老師得了令，又匆匆地追了出去。

別看楊小果年紀小，跑得倒是快，一溜煙就跑沒了影。

楚唯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在學校附近轉了老半天，都沒瞧見人。

就在這時，有人從後面拉住了他的手臂，楚唯一臉煩悶，正想發脾氣時，轉身卻瞧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臉上的不愉立馬換成了驚喜，楚唯激動地反握住賀宵的手道：“你怎麽來了？”

賀宵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笑着道：“隊裏要采購肥料和種子，讓我帶着冷科平陳凱楓他們一起進城購買，正好順道過來看看你。”

他倆也就一個月沒見，可楚唯卻覺得兩人已經分開了好久好久。

要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肯定又要抱着賀宵撒嬌了。

冷科平和陳凱楓離得不遠，看到他，也跟着過來打招呼。

冷科平笑眯眯道：“剛我們還跟賀宵同志說想去學校看看你呢，沒想到竟然就在這碰上了，可真是巧。”

陳凱楓問：“今天不是周一嗎，你怎麽沒上課？”

楚唯嘆了嘆氣：“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啊。”

剛才就見他一臉焦急，聽到這話，賀宵正色道：“出什麽事了嗎？”

楚唯道：“我們學校一個老師把學生打了，現在那學生不知道跑哪去了，恐怕要叫人來學校鬧事，校長讓我們出來找找，看能不能把人攔下來。”

提起這事，楚唯心裏就氣得很，連鐘老師他們這麽有傲骨的人，都被這個時代磨平了棱角，這個馬立業，也不知道在傲什麽。

當着全校師生的面給楊小果道歉他不願意，到時候被人毆打批鬥，不更是沒有自尊。

要不是怕連累到自己，楚唯真是一點不想插手這事。

正說着話，不遠處一群十八九歲戴着紅袖章的青年突然聚集在一起，大步往學校那邊的方向去。

楚唯臉色白了白：“這下真壞了。”

陳凱楓是個熱心腸的人，立即道：“我們過去看看吧，學校還有其他老師孩子，可別出了什麽事。”

楚唯有點遲疑，這時候其實遠離學校是最好的，那些人頂多就在學校打砸一番，不會出來抓人。

他們跟過去，還不知道會發生啥呢。

可學校還有那麽多學生，他作為一個老師，這種時候更應該站出來保護他們吧？

賀宵看出他的糾結，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推着他往前走：“我們陪你過去看看。”

有賀宵在，楚唯心裏也有了幾分安全感，當即就決定帶他們去學校。

走了兩步，賀宵又停了下來：“你們先過去，我再去找點人來。”

剛過去的“戰鬥小組”至少有十來個人，他們勢單力薄的，去了恐怕也沒什麽辦法。

還得再去找點幫手。

楚唯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賀宵道：“去吧，我很快就過來。”

楚唯嗯了一聲，和他分頭行動。

這些戴着紅袖章的人，整天也沒什麽事，就是各種巡查，到處抓人小辮子。

他們年紀也不大，有的還在上高中。

比起小學，初中高中都是鬧事的重災區，尤其是這些學生，正是沖動的年紀，這些年他們可沒少批鬥老師。

那些立場稍微有點問題的老師在一開始就已經被收拾了，留下來的不說根正苗紅，至少面上是讓人挑不出什麽錯的。

馬立業能這麽有恃無恐，也是因為他的出生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這些人最擅長的就是把黑說成白，如今馬立業給了他們這麽大一個把柄，他們怎麽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楚唯他們到的時候，門口的保衛人員已經被推倒在地，一群小子嘴裏高喊着：“打倒一切牛鬼神蛇，向所有資産階級行為宣戰……”

學校還有那麽多小學生，一個個的年紀都不大，校長怕吓到他們，每個班都安排了一個老師守着，讓他們把教室門緊閉着，不管外面發生什麽事都別出來。

為首的那個青年叫楊小剛，是楊小果的哥哥，他叉着腰，氣勢洶洶道：“趕緊把馬立業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何校長顫顫道：“馬老師他沒在這。”

那個該死的馬立業，剛才還一副寧折不屈的樣，知道他們來了後，立馬就逃走了，現在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惹出了這麽大的禍，他倒是逃之夭夭，留下一堆爛攤子讓人收拾，這天殺的。

楊小剛可不聽這麽多：“事到如今，你們還要包庇他，你們自己瞧瞧，他把我弟弄成什麽樣了。”

楊小剛把楊小果的袖子撸了起來，上面青青紫紫的，看着十分駭人。

教導主任道：“打人這事是馬老師不對，我們已經嚴厲批評過他了，教育局那邊我也打過電話了，到時候我們一定嚴肅處置他。”

楊小剛還想說什麽，另一個人制止他，站出來道：“最近我們接到群衆反應，說有一批禁書藏在你們學校，這種封資修的反動書，誰擁有，誰就是現行反/革命，你們這些老師都老實點，讓我們進去仔細搜搜看。”

“我們學校怎麽會有那樣的書，你們一定是弄錯了。”何校長無聲的辯解着。

那人又道：“你少在這狡辯，有沒有我們搜了就知道了，好好跟你說你不聽，等會動起手來，可別我們說欺負你一個老人。”

他們可是打砸慣了的老手，不知道抄過了多少人的家，要是學校讓他們折騰一遍，無疑是要受到重創的。

學校的圖書館裏還有一本《安徒生童話》，這要是讓他們翻出來了，何校長怕也少不得要被剃陰陽頭批鬥。

陳凱楓好幾次想站出來都被冷科平拉住了。

楚唯道：“別沖動，等賀宵過來。”

一群老師噤若寒蟬，就在楊小剛他們想往裏沖的時候，賀宵終于帶着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