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情書
情書
除了幾個幹部, 村裏還有十幾戶人家接收了知青。
冷科平去了孫紅兵家,陳凱楓去了孫有福家,劉偉去了孫大強家, 何超然去了李愛軍家……
雖然接收知青的家庭有很多都不樂意,但自己運氣不好抓阄抓到森*晚*整*理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想着年底能多分點糧,大家心裏也舒服了些。
孫紅兵讓他們把紙條上的名字跟知青的臉對上了號,嚴肅道:“醜話我先說在前頭,知青也好,村民也罷, 誰要是敢做出什麽不要臉的事情來, 可別怪我這個當隊長的不留情面。咱們村裏可是有先例的,都跟我清醒些, 為了褲/裆裏那點事被批鬥,被槍斃,可不是劃算的事。”
鄉下人說話粗俗,孫紅兵訓人的時候也一點不含蓄。
臉皮薄的男知青聽了覺得臊得慌,嘀咕道:“每天幹活都那麽累, 誰還想着那些事。”
“就是, 咱們知青都是有文化素養的人, 怎麽會幹這種不要臉的事。”
孫紅兵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安靜:“我說這話也不是針對你們, 反正男同志們都給我把皮崩緊些, 誰要是敢欺負女同志, 我孫紅兵第一個容不下他。”
知道要從知青點搬走後,女知青們心裏都七上八下的。實話實說, 知青點住宿條件差,大家都不想在這邊住,要是能換個地方确實挺好的。
不過集體生活有集體生活的好,一群人住在一起,有個什麽事都能相互照顧。
這要是搬到別人家裏,形單影只的,碰到點什麽事都不知道找誰說,她們這些女同志,最怕的就是被壞心眼的人欺負。
現在聽孫紅兵說了這樣一番話,心裏都松了口氣。
有人撐腰,她們也不怕遇到那些不安分的人了。
雖說村裏人心裏各有算計,但良心壞的還是少數,大部分人都只想安安分分過日子。就算知青們住進家裏,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聽到孫紅兵的警告,更是沒人敢再做什麽。
叮囑完畢,孫紅兵就揮了揮手,讓大家回去收拾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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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節暴雨盛行,知青們越早搬離知青點越好。
第二天一早,就有村民陸續過來領人。
楚唯全部身家都在這,他的行李算最多的,滿滿兩個蛇皮口袋,還得等賀宵過來給他搬。
陳凱楓行李不算很多,可他收拾的時間比楚唯還要久,從起床開始就在宿舍裏忙忙碌碌的找着什麽東西,一直沒停過。
楚唯有些納悶,問他:“凱楓,你找什麽呢?”
陳凱楓坐在床上,看了他一眼,皺着眉道:“我不見了一封信。”
楚唯道:“啥信啊?好端端的怎麽會不見,你再仔細找找。”
陳凱楓搖了搖頭:“我連床都翻過來找了,沒有。”
正巧何超然從外頭進來,楚唯問他:“喂,凱楓的信不見了,你有看見嗎?”
“你沒病吧,他的信不見了關我什麽事,又不是什麽值錢玩意,我拿來幹嘛?”
何超然神色激動得像被人踩住了尾巴,楚唯就這麽輕飄飄問了一句,他就憤怒跳腳。
楚唯翻了個白眼:“沒見到就沒見到,你反應這麽大幹嘛,我只是問問,又沒說是你拿的。”
就一封信而已,正常人的想法,都是陳凱楓自己不小心丢哪去了。
宿舍就這麽幾個人,順嘴問有沒有看見是很正常的事。
何超然就跟吃了炸/藥一樣,簡單問一他一聲,他那火氣就大死人,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麽。
“只是問問?呵,宿舍就三個人,你用這種語氣問我,不就是懷疑我偷了他的信嗎?我跟你說,你少挑撥離間,我跟凱楓是發小,你在我們這就是個外人,不管你怎麽挑撥,我們都不會上你的當,你休想影響我們的感情。”
何超然整天把“發小”兩個字挂嘴邊,好像這是份天大的榮耀,值得別人去嫉妒他。
他這麽說一點也刺激不到楚唯,反倒是陳凱楓心裏感覺怪怪的。
每次何超然做了什麽錯事,都要把他們的關系搬出來,借此拉他下水和他共沉淪。
而他要是不跟何超然站一邊,就顯得無情又不夠仗義。
他倆是發小沒錯,可他也不可能事事都幫何超然善後。
信不見了,陳凱楓心裏有些煩,聽到兩人吵架,他忍着心中的火氣勸了勸:“別說了,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不見了,一封信而已,丢了就丢了吧。”
陳凱楓認了栽,楚唯卻還在思考到底是怎麽回事。
宿舍就這麽大點,假設信真的是陳凱楓不小心丢哪了,現在他們搬家把所有東西都清理出來,那信不可能找不到。
唯一的解釋,就是信被人拿了。
嫌疑人很容易就能排查出來,想都不用想,楚唯就知道是誰拿的。
但他不明白,何超然閑着沒事拿陳凱楓的信件做什麽。
難道陳凱楓在信裏寫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被他發現了,所以他想偷偷藏着,以後好用來拿捏陳凱楓?
陳凱楓跟何超然關系這麽好,何超然應該不會坑害他吧?
楚唯試探道:“會不會是其他宿舍的人過來拿了,咱要不要把人召集起來問問?”
“不用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不見了就算了吧。”陳凱楓臉上有疲憊,也有懊惱,出于一些考量,他不想把事情聲張出去。
楚唯點了點頭,似乎也不想深究這事。
很快賀宵就到了知青點這邊幫楚唯扛東西,孫有福家和他家是同一個方向,陳凱楓知道孫有福住哪,就沒讓他過來接。
他跟着賀宵他們一起走了段路。
楚唯見他情緒不好,舊事重提道:“剛何超然在那邊,我沒好意思多問,你那封信裏是不是寫了什麽不合時宜的東西,被人知道了,恐怕會有麻煩。”
楚唯不是那種鹹吃蘿蔔淡操心的人,換做其他人,他可能不會多問。
但陳凱楓和何超然身份特殊,一個是書裏男主,一個跟他不對付,他就怕這倆背着他有什麽事,到時候自己沒法應對。
所以時時提防着,想把他們的情況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何超然像條毒蛇一樣,潛伏着随時都想跳出來咬他一口。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楚唯很想知道,他偷拿陳凱楓的信到底是為什麽。
陳凱楓心中糾結,沉默一陣才道:“其實我丢的不是信,是我寫的一封情書。”
楚唯了然道:“是寫給方巧盈的吧。”
陳凱楓很震驚:“你怎麽知道?”
楚唯心說,廢話,你倆是書裏男女主,不寫給她,你還會寫給誰。
當然,這話他沒法說,只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些事大家都知道,就是沒說出來。你們倆男未婚,女未嫁,就算你跟她寫情書也沒什麽。你這麽緊張,不要告訴我,你在裏面寫了什麽不堪入目的東西。”
“怎麽可能。”一向穩重的陳凱楓聽到這話,渾身都不自在起來,紅着臉道:“我敢保證,裏面的內容都十分健康,頂多有幾句誇她漂亮的話,但肯定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淫/詞豔/曲。”
這個年代的人都很含蓄,情書內容,真就是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男女之情什麽的,都不會表露得太明顯。
“那何超然手賤拿你情書幹什麽,難道是想舉報你亂搞男女關系?”楚唯很是不解,言語間似乎已經認定了這事是何超然幹的。
別說楚唯,陳凱楓其實也覺得這事跟何超然脫不了幹系。
他不是個不小心的人,這麽重要的東西,肯定會認真放好,不存在弄丢的情況。
聽到楚唯這麽說,他道:“不會的,我跟超然關系好,又沒得罪過他,他不至于這樣陷害我,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好在,情書上面我也沒署名,還不至于被他威脅。”
真暴露了,他大不了不承認就是。
之所以這麽急,是因為這封情書表明了是寫給方巧盈的,陳凱楓怕到時候被人傳閱,影響到她的名聲。
楚唯覺得陳凱楓有點天真,沒寫名,可以對筆跡啊,人家真想陷害他,可有的是辦法。
後面兩人要走的路不同,楚唯沒法繼續跟他說什麽,只能叮囑他兩句:“何超然心術不正,你別跟他交心,就算是發小,你也沒有一直包容他的義務,自己還是多防着他點。”
陳凱楓這個人還算不錯,楚唯願意好心提醒他兩句。
至于能不能聽進去就是他的事了。
陳凱楓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
剩下的路就是楚唯跟賀宵一起走了,賀宵這個人在外面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剛才楚唯跟陳凱楓說了那麽多,他愣是沒吭一聲。
他能唬得住別人,可唬不了楚唯。
賀宵表面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實則小心思比誰都多。
這條道上沒人走,楚唯輕輕扯着他的衣裳,問他:“你說說,何超然偷偷拿陳凱楓的情書幹嘛呢?”
賀宵目視前方,不甚在意:“誰知道呢,或許是他對陳凱楓愛而不得,不想他跟別人好吧。”
要是楚唯在喝水的話,絕對會一口噴出來。
真難相信一本正經的賀宵會說出這麽驚天動地的話。
“何超然對陳凱楓愛而不得”光是想到這種可能,楚唯全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伸手捏了捏賀宵腰上硬邦邦的肉,氣哼哼道:“亂說,我天天跟他倆住一塊,他對陳凱楓絕不會有那種念頭,你以為誰都像咱倆膽子這麽大呢。”
這個時代的同性戀那是少數中的少數,何超然那種自私自利,把自己放第一位的人,在明知道搞男人不會有好下場的情況下,他怎麽可能會對陳凱楓有什麽想法。
他那點勁,像是再跟賀宵撓癢一樣,賀宵笑了笑道:“不喜歡男的,那就是喜歡女的了。”
他這話聽起來說了像沒說一樣,但楚唯卻當即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翹。
方巧盈來頭不小,這事并不是什麽秘密,給女知青們讨了公道後,她沒有選擇回城,反倒是一直待在這邊插隊。
看起來跟個普通知青無異,但其他知青心裏都門清,她想回城那就是一句話的事。
這個時候,難保有人會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平日裏,方巧盈跟人相處都不冷不淡的,也只有陳凱楓在她跟前能說得上兩句話。
兩人不說郎有情妾有意,但陳凱楓至少比別人有機會一些。
若他寫的情書交到了方巧盈手裏,兩人多半能成。
何超然投機鑽營慣了,相貌出衆,身世顯赫的方巧盈在他眼裏無疑就是個香饽饽,他肯定會想辦法去勾搭她。
目前,他最大的對手就是陳凱楓,當然會耍手段破壞兩人的關系。
若單單是這樣,恐怕光是拿情書還不夠,說不定他還會給陳凱楓下套什麽的。
賀宵把楚唯的東西搬到打掃幹淨的屋子,楚唯跟在他後面喋喋不休道:“凱楓可真可憐,他拿何超然當兄弟,何超然拿他當冤大頭,改天遇見,我得再好好提醒他。”
賀宵有點哭笑不得,這事也只是他們的推測,楚唯卻信誓旦旦說這樣的話。
他伸手點了點楚唯的額頭,道:“與其擔心別人,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楚唯愣了愣,他自己有什麽好操心的。
轉而才想到自己已經從知青點搬到賀宵家裏,以後都要跟他一起住了。
認真算算,他倆從确定關系到現在,時間不過才半月,兩人的發展速度卻快得跟坐火箭似的。
別人得用大半年,或者好幾年才走完的流程,他倆竟然馬上就要開始了。
楚唯深吸了口氣,他覺得賀宵說得很對,他真得操心操心自己了。
賀宵瞧着他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湊上去親了親他的臉蛋。
“在想什麽?”
楚唯擡眼看着他英俊又帶着侵略的眉眼,咽了咽口水,腦子一蒙道:“在想要怎麽做才能在你手上保住我的屁股。”
賀宵愣了愣,随即仰着頭笑了起來,一向克制的人,這次甚至笑出了聲。
楚唯被他笑得臉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真是腦子抽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是,我……”
賀宵搖頭制止了他的話:“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咱倆不住一間房,目前我也沒打算對你做什麽。”
楚唯心裏覺得兩人這麽短的時間就住一起,進展有些快,可聽到賀宵這麽說,他也不見得有多高興。
搬過來之前賀宵裝可憐說每天都想擁抱他親吻他,還想跟他做天底下最親密的事。
搬過來後就變了副嘴臉,說什麽目前沒有打算對他做什麽。
真是宛如脫了褲子就不認賬的渣男。
盡管他倆還沒到脫褲子那一步,但意思大差不差。
楚唯咬着嘴皮瞪了賀宵一眼,狠狠戳着他的胸膛道:“你可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