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安溢一聽展清言說有帳要算,當即忘了沒說完的試探和沒來得抒發的好奇心,埋頭大口吃喝。
眼見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馄饨下了肚,她滿足地一手扯紙擦嘴,一手順着圓鼓鼓的肚皮起身:“舒服,還是咱中餐好吃,洋鬼子那地兒都吃的什麽玩意兒,啊——滿足!”
展清言用手背墊着下巴瞧她:“你意見這麽大,別學姐知道麽?”
安溢一梗脖子,不贊同地擺擺手:“不知道了吧?子愠她怨氣比我大呢!哦對,跟你說過沒有?她快回來了,說是受夠了那邊清湯寡水的日子。唉,終于啊,我也受夠了吃齋念佛的日子了,想我堂堂一個早就把自己交出去的Alpha,逢年過節居然得靠抑制劑,簡直不能細想……越想越覺得苦吶!”
展清言怔了怔,聽到後面兩句無語地擡腳踢了她一下:“去你的吧,要不是我知道你一年要飛幾次,真信了你的邪。”
“好好好。”安溢捂着屁股朝着玄關跑,“我道歉還不行麽,對不起,是我哪壺不開提哪壺了,我現在就滾蛋,您老消消氣,回頭等我睡飽了,請你們兩口子吃飯!”
“你——”展清言拔腳欲追,安溢眼見不妙咻地拉開門跑出去又砰地關上,連等電梯升上來的耐心都沒有,噔噔噔從樓梯間跑回樓下自己家。
熱鬧的房子随着咋呼的人離開而冷清下來,展清言原地站了會兒,回頭看了眼托盤上的空碗,腳動了動,卻走向相反的方向,穿過客廳坐到陽臺的落地窗前。
頂層的視野非常好,玻璃窗邊緣處理得相當幹淨利索,恐高的人怕是一米外就要被勸退,她反而滿不在乎地挨着玻璃,一雙水亮的眸子漠然地俯視着窗外的夜景。
黎明即将到來,許多定時的夜燈已經自動關閉,本該繁華的夜景此時便被濃重的夜色襯得稍顯凄涼。
展清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想要回房休息又不想動,幹脆靠着椅背對着玻璃上的倒影發愣。
不夠亮的燈光将她模糊的輪廓映在視線正前方,五官其實看不太清楚,可她還是覺得自己好像透過那扇玻璃看見了已經不要她很久的媽媽,和每記起一次都讓她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父親。
不止他們,那對濃密得野蠻的眉毛也像極了早該去見列祖列宗,偏偏活得好好的老不死的。
應該修得更細一些的……
展清言後悔地閉上眼睛試圖眼不見為淨,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合上眼睛的剎那,不光眼前幹淨了,連帶着在胸腔裏翻湧的負面情緒和亂七八糟的心跳都跟着平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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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折騰了一夜,身體上的疲勞不是強撐就能不存在的。
連海市的夏夜比白天舒服很多,封閉的陽臺上白日裏聚的熱氣早散了,這會兒不冷不熱,睡起來正好。
比起陽臺上的舒爽,主卧室裏的空氣反倒多了幾分躁意。
虞潇潇垂着眼皮半醒不醒地回到房間後,倒在床上又小睡了一覺,可不知怎麽的,睡着睡着她昏沉的腦袋變得越來越清醒。
而懶懶閉着的眼皮下,不僅清楚地浮現出那個無時無刻不在試圖秀自己手臂肌肉的Alpha、被撞得倒吸涼氣的脆弱模樣,耳邊也像是卡帶的錄音機般,一遍遍重複響起她那聲明明是因為吃痛才叫出來的……呻、吟?
艹!想不出恰當形容詞的虞潇潇煩躁起身下床,一把扯開窗前的遮光簾和紗簾,氣呼呼地瞪着天際的魚肚白。
混亂的腦子強行客觀地想着——姓展的財力過關,長相過關,身材過關,不說完美也差不離了吧?這麽多方面過關的Alpha,當初她到底是怎麽認識的?不光認識甚至交往了,不光交往還神奇的結束了。
她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什麽樣的羁絆能讓她那麽果斷地選擇手動删除那一段過去?難道真的只是任務?一點真情沒有?
以前只在小說和電視劇裏看過,女主被傷得心碎欲絕,跳誅仙臺、喝忘情水、車禍失憶、自殺失憶……
她想當初多嗤之以鼻難以理解不能茍同啊!怎麽會自己選擇去做風險極大的手術,手動删除呢?
是出了什麽狗血的事兒讓她的心那麽硬的?
……
虞潇潇這兩天腦袋裏幾乎都在循環播放這一條條的問句,從開始的一問,不斷增加到現在滿腦袋的問號。
太奇怪,太說不過去,太不正常了。
不行,不能老這麽自問自答,她得想辦法去套套話。
說起來,不久前她還一本正經、鄭重其事的讓人家和自己保持好距離呢,短短兩場覺的功夫,她反倒是沉不住氣了。
虞潇潇握住門把手的手背血管凸起,她抿唇頓住,糾結地閉了閉眼睛,無聲念叨:“臉一點都不疼,對,不疼,天降餡餅不懷疑才是不正常的,我是個正常人,正常人都有好奇心……不丢人,不丢人!”
門把上的手驟然發力又松開,因用力而充血的手背短暫地擡起後垂落到身側,它的主人仿佛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轉身回去在自己的行李箱裏一通翻找,半晌從夾層的夾層裏掏出一瓶手掌大小的玻璃瓶,晃了晃,裏面的透明液體随之冒起一層細小的泡泡再消散。
“嗨,要一起喝點嗎?”
坐在椅子上的展清言睡得不算安穩,冷不丁聽到虞潇潇的聲音,被驚得渾身一抖,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向站在身側的Omega,以及她手裏的一對酒杯和半瓶滴金。
“從櫃子最外面拿的,沒關系吧?”虞潇潇似乎沒想到她是在睡覺,臉上閃過錯愕,“你是在睡覺?怎麽睡在這裏?”
展清言受寵若驚地坐正身子,用力揉着眼睛,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沒有,打了會兒盹。”
“那……”虞潇潇微擡雙手,展清言忙起身讓坐,咬牙忍着渾身的僵硬酸疼挪到手邊小方桌的另一側坐下,“難得你有興致,坐,要下酒菜麽?”
“還有下酒菜?”
“我沒記錯的話,冰箱裏應該還有塊蛋糕。”展清言說着想要起身去拿,不等站起來,左側的手腕上忽地一熱。
她低頭看着主動握住自己的那只右手,表情怔愣,虞潇潇仰起的臉上綻放出一個自重逢來最溫柔的笑:“算了,這個酒我剛剛嘗過,已經夠甜了,不需要再配甜品了。”
“好。”展清言盯着她的臉,閑着的那只手狠狠擰了把大腿,強裝鎮靜地坐回去,目不轉睛地看着對面的人收回手,親自幫自己面前的酒杯滿上。
天際一點點亮起,金色的光從雲頭灑下,有意識般逐步占領不遠處的那棟高樓。
包括她藏在心裏,從不示人的陰暗地帶。
“怎麽想起來找我喝酒?”Alpha的聲音有些低沉,但并不沙啞,語氣裏滿是關懷,“你有煩心事?”
虞潇潇心頭一顫,似乎聽出了她聲音中的疲憊,也聽出了她對自己的擔憂,佯裝友好的面皮微微泛紅:“是有一點。”
“我想和你聊聊……”
“嗯?聊什麽?”展清言扶住酒杯,發紅的眼睛一直沒能離開那張讓她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心動的臉。
“我們。曾經是相愛的嗎?”虞潇潇餘光掃過酒杯,以為對面的Alpha是在看酒,随意地挑起視線不想和她的目光撞到了一處,慌忙轉過頭看向窗外,耳輪竟也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跟着充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