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別炸到我的桌子”
第0018章 “別炸到我的桌子”
謝祈枝一天的請假期限延了一周,周六那天終于從醫院回來。謝執藍提起這件事,下午應淮順便過來看他,主要原因其實是逃避回家,他不想看父母因為財産分割的事情不停撕扯。
一邊坐着爸爸的情婦,另一邊坐着他養的狗,兩邊勢均力敵,而他擁有了裁判的權力。
小唐老師神奇地發現,在班裏能見到應淮的次數顯著增加,不遲到不早退,作業都是自己的筆跡,這小孩莫名其妙乖了起來。他原本就不算多惡劣的學生,有着與家世不相匹配的低調。
他不曠課了,總是游離在出格邊緣的謝執藍就成了年級主任的眼中釘。
他幾次撞見他和一個高一的女學生拉拉扯扯,最過分的那次,女生揪着他的衣領踮起腳尖要親他,被年級主任大喊一聲呵止了。
樓上樓下的學生都探頭去看,謝執藍氣定神閑地站在那裏,不躲也不避,推了一下喬安安的肩問:“你還不走?等着記過啊?”
喬安安回頭,憤恨地瞪他一眼,跑了。
年級主任從樓上大步跑過來,險些滑倒,只逮到一個謝執藍。
他領着謝執藍到辦公室,從不穿校服發散到禮義廉恥,罵了他整整一節課,揚言說要請家長,謝執藍說:“他們在外地,出差一個多月了。”年級主任打他們電話,一個沒打通,另一個說了通麻煩老師多費心的廢話,又把問題推了回來。
他也沒辦法了,警告謝執藍再有下次記過處理,全校通報批評,讓他滾回去寫檢讨。
應淮聽他複述這件事,只評價了兩個字:“活該。”
連武小龍都沒有站在謝執藍那邊,認真說:“藍哥,是你先去招惹的別人,處膩了就要人家滾蛋,哪有那麽好的事。以前你還知道找找學習為重排名下降的理由,這個說分就分,一點餘地都沒有,你說她生不生氣?”
謝執藍只是笑了笑,沒用是對方先提的分手為自己開脫。
許思淼也圍了過來,三個人一起旁觀謝執藍奮筆疾書寫檢讨。
她托着腦袋說:“她還喜歡你才會這麽糾纏不清,等她腦子清醒了知道你是個玩弄感情的人渣,就該往你水杯裏倒硝化甘油了。”合握着的雙手猛地打開,“砰——的一聲就炸了,你等着死吧。”
“誰勸她換個地方動手,”應淮低頭玩手機,突然開口,“別炸到我的桌子。”
武小龍和許思淼不約而同露出贊嘆的表情。
謝執藍一臉受傷:“應淮哥哥真狠心啊。”
這個稱呼是從謝祈枝那裏學來的,他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卻很介意謝祈枝喊別人哥哥這件事,動不動就拿出來惡心應淮。
應淮擡眼,語氣涼飕飕的:“再叫一次我就揍你。”
私底下他們猜測過謝執藍一個接一個談女朋友的原因。
許思淼說他欠;武小龍說因為藍哥太帥啦,不怪女孩子都喜歡他,我要是女的我也把持不住;只有應淮說謝執藍是一個對自我評價特別低的人。
他喜歡被崇拜、被人群簇擁,喜歡做萬衆矚目的主角,因為這是他獲得自我認同感的方式。
可是他們不相信,好像謝執藍生下來就是這樣一個招搖又冷血的混蛋。
很少有人知道,在謝執藍的世界裏,一切都是有條件的,然而即便達成所有的前置要求,也并不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
初中的時候,謝執藍有一件很喜歡的東西,因為價格不菲,他爸媽要他一整個學期不惹事,保持年級第一。
謝執藍确實做到了,但是應淮一直沒等到他來和自己炫耀的時候。後來有一天問起來——
“哦,你說那個啊,我不想要了。”謝執藍對着櫥窗玻璃撥了撥頭發,回過頭笑說,“那天,我媽給了我兩張銀行卡,她跟我說,一張是祺祺的醫藥費,一張是找冬冬的開銷,我自己選要花哪一張。”
時至今日,應淮早就忘了當初謝執藍心心念念想要的是什麽,但他仍然記得謝執藍聳聳肩,故作輕松地問自己:“你說我能怎麽辦?”
應淮有時候會懷疑,他喜歡和女孩子待在一起的原因和對謝祈枝予取予求無微不至的原因一樣,都是因為好騙。
他只要維持光鮮亮麗的外表,維持現在所擁有的光環,就可以輕易獲得追捧和喜歡,涉世不深的女孩子本來就是世界上最好蠱惑的物種之一;而謝祈枝連外表和光環都不需要,他天然對“哥哥”這種東西擁有毫無保留的信任,謝執藍随便做點來條聰明的狗都能辦到的事,他都會露出開心的模樣,仰起腦袋說:“哥哥好厲害。”
電梯在上行,謝執藍聽着這番話,微笑着威脅他:“你如果在祺祺面前也這麽诋毀我形象,我就把你趕出去。”
他們進門的時候,阿姨在廚房處理龍蝦,謝祈枝不能聞油煙味,但他又有點好奇,探頭探腦地總想往裏看。
應淮跟在謝執藍身後進來,就看到謝祈枝兩手貼在廚房門上,額頭抵着玻璃,像只大號壁虎,目不轉睛地瞧着什麽。聽到開關門的響動,才驚喜地回頭,跑過去喊“哥哥”。
應淮看了眼謝祈枝跳躍的發旋,朝謝執藍挑了下眉,無聲說:“聰明的狗。”
謝執藍彎了彎眼睛,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胳膊肘。
謝執藍脫了外套,洗幹淨手才彎腰抱起跟在身後亦步亦趨的小尾巴,手心貼在他後背問:“還痛不痛了?”謝祈枝搖頭。
那天回家,謝祈枝夜裏突然咳嗽個不停,謝執藍過去照看他,看到他在床上滾來滾去時睡衣掀起來一角,露出後腰的淤痕,謝執藍才發現他整個背都青了。
第二天,聽到應淮轉述他被足球踢中後背才摔倒的事情,他氣得要去找小朋友麻煩,應淮終于知道謝祈枝動不動就要找哥哥告狀的習慣是怎麽來的——就是這個人慣出來的。
謝執藍現在不信任謝祈枝的“沒事”和“不痛”了,掀起他的小熊衛衣想确認一下。
謝祈枝捂住了哥哥的手,兩只手一起用力抱住,不讓他掀,抗拒的意思傳達得很明顯。謝執藍覺得奇怪,突然留意到謝祈枝的視線不在自己身上,餘光瞥向坐在沙發上正朝這邊看過來的應淮,藏在淺色發梢下的耳垂露出一點粉,小聲叫他:“哥哥,有人看着。”
謝執藍好笑地打量謝祈枝央求的小表情,手仍抓着他的衣擺,故意逗他:“怎麽了?祺祺又不是女孩子,還要避嫌啊?”
謝祈枝盯着哥哥,看他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嘴巴癟了癟,像只小犀牛,額頭輕輕往他臉頰上一撞,趁他脫手的時機滑下去,有些生氣地整理好自己的衛衣,拔腿跑進房間裏。
謝執藍揉了揉臉,回頭端詳應淮,摸不着頭腦地問:“你對他做了什麽?他什麽時候開始把你當異性了?”
應淮自顧自給自己倒可樂,頭也不擡地說:“換個思路,你可能有妹妹了。”
謝執藍罵他有病,跟着進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