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假舅舅
真假舅舅
形勢緊急, 兩人互相稍訴相思,就開始施行營救計劃。
晉王言簡意赅道:“時間有限,你盡快換上柳傾妩的衣物, 等會裝作照常送我倆出門。”
“柳傾妩雖以白紗蒙面,但我倆的眼睛都各具特色,恐是不好瞞過這一路巡邏的侍衛。”
魏清寧一語點出可能的隐患。
“無妨, 你将這人皮面具戴上。”
随着晉王一揚手,啞巴徒弟就從藥箱的夾層裏,拿出一片薄如蟬翼的肉色面具。
魏清寧接過面具, 瞧了瞧晉王老态龍鐘的假臉,又看回那啞巴徒弟,“莫非這位,就是上次易容拓拔野的高人?”
上次為避免祁安王和陳昭殺人滅口,在押解拓拔野回京時, 晉王就曾找死士易容成拓拔野的樣子, 瞞天過海。後來,她一直未能得見這位易容高人。
“不錯。”
晉王贊許一笑:“欣冉他雖口不能言, 但一手易容術出塵入化。”他拍拍欣冉的肩,“上次帶他過來,主要就為了觀察侍奉你之人的皮相骨相。再者也能觀察地形, 打消陳昭的疑心, 以及……”
晉王頓了頓:“早一點看看你。”
溫潤的嗓音越發柔和,柔和裏也萦繞着道不盡的酸澀相思。
魏清寧的眸光亦然, 深深凝着他, “以後再也不會這般了, 我這就去換衣物。”
說罷,她旋即将柳傾妩攙扶到內室的床上, 互換好衣物。
并讓柳傾妩面朝裏,被子拉過頭頂,放下兩邊淺青缂絲床幔,裝作她本人已睡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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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晉王和啞巴徒弟,分別守在門前和後窗處,警惕外面的一舉一動。
“我好了。”
魏清寧動作利落,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用到,翠衣白面紗走回來,“王爺,我忽然想到一個人。”
她回憶道:“前幾日偶然發現,別院假山內有個密室。密室用鐵鎖鏈囚着一人,那人似乎認識王爺。”
“認識本王?”
晉王詫異一瞬,但很快回神,輕敲下她額頭,“又私自涉險,本王以後再同你算賬。當務之急先救你出去,日後再命人找機會回來探查。”
魏清寧吃痛揉了揉額角,“哦。”
一旁,欣冉默默瞧着這一幕幕,內心驚嘆不矣。
——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王爺這是把前面大半個月的柔情,都攢到今晚來用咯。
但魏清寧卻不是個嬌弱愛撒嬌的美人,轉而正色:“接下來我們去哪?”
“同之前一樣,送我倆去後門。”
晉王重新彎腰成駝背模樣,拄起拐杖。
欣冉利落提起碩大的藥箱。
魏清寧則懷着謹慎而忐忑心情,“吱呀”一聲推開門又關嚴實。
走了沒幾步,迎面就有一隊侍衛巡邏而過。遠遠瞧見“柳傾妩”,遂恭敬行禮:“柳幫主。”
魏清寧的呼吸不由一緊。
但還是模仿柳傾妩平日的行事,盡量朝他們露出一雙妩媚嫣然的笑眼。
這會天已大黑,全靠附近連廊上挂着的燈籠照明,視線昏暗。
侍衛們也只能隐約瞧見她在笑,但柳傾妩往日惹人銷魂的笑意深深刻在心頭,他們不由紅了臉,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魏清寧仍不敢掉以輕心,繼續模仿着柳傾妩的妖嬈姿态,從他們面前不緊不慢走過。
一旁,晉王也适時開口:“這次的藥方,新添入松香和血竭兩味藥材,對應忌口多些,柳幫主還請費心再記下……”
欣冉提着藥箱,默默跟在兩人後面。
全程表現得與上次幾乎一模一樣,侍衛們不覺有異,照常往前巡邏。
差不多拉開數十步距離後,魏清寧才悄然松一口氣。
而後三人加快腳步,直奔別院後門。
***
別院占地極廣,他們順着連廊轉過三道彎,終于能遠遠瞧見後門的暗影。
眼看勝利在望。
忽然這時,身後有個侍衛匆匆跑來,“柳幫主,主上召您過去。”
三人的心再度揪起,不得不頓住腳步。
魏清寧餘光斜向下瞥一眼,半躬身的晉王,左手已緊攥成拳,只等侍衛靠近就要出手。
她卻是轉身,往晉王身前邁了一步,負在背後的左手制止住他。
右手抵在唇角,輕咳兩聲,裝出受涼喉嚨沙啞的樣子,簡短應道:“嗯,知道了。”
那侍衛狐疑多看她兩眼,但眼瞧着與柳傾妩一般無二的長相,只當自己想多了。
“今日您家主子問如何利于心情舒暢,老夫忽然想到個法子,正好再同您說上兩句。”
晉王順着魏清寧的意思,再度打起配合。
魏清寧點點頭,于是兩人又裝作邊走邊聊的模樣,繼續向前。
怎料,“主子等着傳召柳幫主,您同小的說也是一樣。”
一聽是陳昭上心的事,那侍衛臨時起意,追了上前。
三人再度被迫停住。
為避免穿幫,魏清寧不敢也不能再多說話了。
好在她急中生智,斂起妩媚笑容,狐貍眼裏滲出一道冷凜如利箭般的幽光,猛地朝侍衛射去。
他冷不丁一個哆嗦,忙不疊躬身致歉:“屬下失言,屬下這就告退。”
“嗒嗒嗒……”腳步聲由近及遠。
魏清寧目送他遠去,又環顧四周确定無人,才再度往後門趕去。
邊走邊壓低聲音,解釋道:“據我觀察,陳昭乃蒙古皇室中人,保不準整個蒙古兵力已任他調遣。如果可以,我們最好暫時別與他起正面沖突。”
“此事本王業已知曉,這次帶足了人手,小花他們都在後門接應,我們出去就安全了。”晉王也低聲道。
“好。”
魏清寧眼瞧着守在後門的四個侍衛,已然不足為懼。
豈知突然這時,四周傳來一陣陣“沙沙沙”聲響,如驚濤駭浪一般,齊刷刷朝他們翻湧聚攏而來。
她尋聲看去,倒吸一口涼氣——
是蛇!
只見上百條青蛇黑蛇錯綜交織着,将他們三人團團包圍,就連連廊的頂棚上也密密麻麻,看得人頭皮直發麻。
緊接着,上百名青幫女子們也緊随而至,劍指魏清寧,厲聲呵斥:
“你不是我們幫主!”
“你倒底是誰?”
“我們幫主人在何處?”
魏清寧不好答話,晉王試着打馬虎眼,啞着嗓子問道:“這不是柳幫主,還能是誰?”
“沒想到堂堂晉王殿下,也是這般能屈能伸,做起這等畏畏縮縮的小人物,連我都差點被你騙了。”
陳昭人未到,陰鸷嗓音先聲奪人:“青幫養的蛇都是有靈性的。你們打暈傾妩,自有青蛇護主。”
青幫女子讓出一條道,他款步走上前,鷹眼森森盯着魏清寧,“我說過了,你逃不掉的。”
“你說的,不算。”
晉王直起欣長腰身後,第一件事就是護在魏清寧身前。
兩個男人的幽黑眸光,皆是森寒滲人,冷硬對峙,誰都寸步不讓。
“咻——”欣冉見狀,當即吹響口哨。
哨聲未落,王小花帶着上百名黑衣暗衛,烏泱泱湧上牆頭,飛落在晉王身後。
青幫女子們瞧在眼裏,不由面色一變。
陳昭卻是不以為意,嗤笑一聲:“我的地方,還輪不到別人置喙。”
他揚起手,“啪啪啪”三道掌聲,在寂靜深夜格外得響亮。
幾百名侍衛聞聲而動,他們身着鐵甲,手握彎弓利箭,浩浩蕩蕩逼至。
一時間,閉塞的後門口,雙方狹路相逢,氣氛劍拔弩張!
“現在過來,我還能原諒你。”
陳昭冷冷看向魏清寧,同時指着晉王道:“他有傷在身,根本不是我對手。就算你們逃得開別院,也絕無可能逃開蒙古。”
“我與王爺共進退。”魏清寧彈出玉笛軟劍,毫不猶豫走上前,與晉王并肩而立。
晉王側頭看向她的目光,不由變軟。
但轉而又是寒光一凜,左手一掌拍在拐杖上。木屑當即被震飛,露出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刃長劍。
他登即劍指陳昭,“不錯t,我們夫妻自然同進同退,你這種孤家寡人如何能懂?”
這話,可謂是直直刺進陳昭的心窩子。
“你給我閉嘴!”
陳昭一把拔出重刀,猛地就朝晉王劈去。
與此同時,他身後的侍衛和女子,也緊随其後發動攻擊。
晉王這邊自然奮起抵抗。
偌大的別院,頓時刀光劍影,殺氣騰騰。
不過一炷香,便是血流成河,屍身滿地。
雙方厮殺,很快進入白熱化階段。
但誠如陳昭所言,晉王尚且有傷在身,根本不是他對手。
在魏清寧連番幫襯下,晉王漸漸體力不支,雖然依舊奮力地域,但已露出頹勢。
她趕忙要喚王小花等人來幫忙,結果回身瞧去,他們以一敵十,根本分身乏術,挂彩無數。
不行。
魏清寧眉頭緊鎖,陳昭的實力遠比他們想象中恐怖得多,剛剛他還命人去喚城防士兵了。
再這樣下去,只怕所有人今晚都要折在這!
“桀桀,就憑這點本事,也敢跟我搶女人?”
眼見晉王腹部灰色衣衫已被血染頭,陳昭嗜血的鷹眼越發興奮。
他直接丢掉重刀,雙手化拳,調動內功,猛地朝晉王轟去——
“去死吧!”
“住手!”卻在猝不及防間,魏清寧擋到晉王面前,玉笛軟劍抵在自己白嫩纖頸上,冷臉而立,“讓他們走。”
“魏清寧,你敢威脅我?”陳昭的臉色愈發陰沉,他下巴一擰,脖子“嘎吱”作響:“你越是護着,他們越會死得更慘,越是痛不欲生。”
“是你先逼我的。”魏清寧不為所動,反将劍刃又往裏逼近兩寸,沁出血絲,“讓他們走……”
話音未落,整個人忽然身子一軟,兩眼一閉,搖搖晃晃往前倒去。
“魏清寧!”陳昭下意識接住她,抱在懷裏時,人已昏迷不醒。
“清寧!”
晉王同時驚呼出聲,下意識就要沖上前。
然而趁着陳昭恍神的功夫,欣冉和王小花一左一右緊緊按住他胳膊,将人往後匆匆拽離。
“王爺,此為夫人之計。”
王小花附在晉王耳邊,悄聲提醒道。
***
“聽我命令,甲隊全城搜捕晉王一行人下落。”
“沒我吩咐,乙隊所有人不得擅離一步!”
顧不得追晉王,陳昭急忙抱着魏清寧回到屋內,連夜喚來新的大夫看診。
待回過神後,又召集來上千名城防營士兵,一連下達兩道指令,将魏清寧屋子外的看守增加三倍。
“是!”
甲隊和乙隊的侍衛首領,皆是嚴陣以待,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松懈。
“她何時能醒?”
陳昭回到屋內,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兒,又氣又急。
“回大人的話,這位姑娘并無性命之危,應是驚吓過度所致,不日便可醒來。”中年大夫朝他拱手道。
“先給他安排個屋子。”有了前車之鑒,陳昭這次直接将大夫留在別院內。
“是。”柳傾妩随即将中年大夫帶了下去。
屋內重新安定下來,靜得連人的呼吸都能聽清。
均勻呼吸聲,是魏清寧呢。
劇烈起伏不定的是,是陳昭。他叉腰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冷眼逆着她頸上的白紗布,咬牙切齒:“你信不信,今晚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自然沒人應答。
偏他打也不是,罵也不是,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洩,最後全悶在自己胸口裏:“你就仗着我稀罕你。”
陳昭怒意退去大半,又兀自去擰濕帕子,想給她擦拭額頭細汗。
這才注意到自己滿手是血,衣裳也黏糊糊的。
“給我拿件幹淨外裳來。”
他吩咐過後,退到晚間去換,而後繼續整夜守在床邊。
柳傾妩默默看在眼裏,心中直呼“孽緣吶!”
這些年她跟在陳昭身邊,就沒瞧見哪個人在威脅他後能不缺胳膊斷腿的,更別提好生躺在這裏由他親自照顧。
看得出,他是真喜歡魏清寧。也看得出,魏清寧是真心不願。
接下來兩日,魏清寧依舊沒醒。
另有多名大夫一致再三保證“性命無礙”,才免于被一刀摘了腦袋的厄運。
陳昭仍寸步不離守在床邊,如老僧入定般,一刻不曾阖眼。
直到第三日深夜子時,甲隊侍衛首領驚喜來報:“主上,屬下探得晉王行蹤了!”
“在何處?”陳昭終于有了些反應。
“西街貧民窟。”
那侍衛首領恭敬侯在芙蓉蘇繡屏風外,一五一十禀告道:“按照您的吩咐,滿城只有一家藥店留有金瘡藥。我等秘密蹲守,終于等到一人買了大量金瘡藥,回到西街貧民窟。那人喬裝打扮過,但身形酷似晉王親衛,王小花。”
侍衛首領抱拳請示:“主上,可要我等即刻捉拿?”
陳昭看了床上一眼,皺眉沉吟片刻:“先秘密監視,稍後我會親自過去。”
“是。”侍衛首領躬身退出。
唯恐是晉王調虎離山之計,陳昭起初沒敢大意。但沒過多久,蕭山那邊也飛鴿傳來消息,說是晉王約他在西街貧民窟一見。
兩廂對比,似乎晉王真的身受重傷,被困在貧民窟等待支援。
陳昭內心開始糾結,一面是唾手可得的晉王,一面是昏迷不醒的佳人,兩個對他都很重要。
最後掙紮良久,他鄭重而嚴肅交代柳傾妩:“你守在此處,一刻不得離開。再若弄丢人,數罪并罰!”
柳傾妩心尖一凜,單膝跪地:“屬下謹記在心。”
而後,陳昭才大步出門,命人牽來馬匹,馬不停蹄朝西街貧民窟趕去。
***
陳昭前腳剛走,魏清寧後腳就醒了。距她昏迷,恰好三日整。
這是她于打鬥燥亂中,跟欣冉要的昏迷藥丸,為得就是消除陳昭的怒意,消除所有人的戒心。這樣才能渾水摸魚,設法逃離。
魏清寧雙眼悄悄睜開一條縫,就見柳傾妩正阖着眼靠在床尾。呼吸不是很均勻,應是在假寐。
她喚了一聲:“傾妩。”
果不其然,柳傾妩立刻睜開眼,板臉瞧着她,“醒了。”
“先前的事,是我對你不住。”
魏清寧試着慢慢坐起身,但身子一軟,又不受控栽回去。
柳傾妩只當她剛醒來身子還虛,忙起身去扶,“你知道就好……”
“砰!”魏清寧瞅準時機,一個手刀砍在她肩頭,“這次,還是對你不住了。”
她将昏迷的柳傾妩放平,轉而利落穿鞋下床。
先将後窗打開,而後猛地砸碎窗邊花瓶,再緊急藏進衣櫃裏。
“柳幫主,什麽情況?!”
知道裏面住着陳昭心上人,屋外侍衛沒敢立馬沖進來。但久等不到回應,也只能“嘭”得一腳踹開門。
眼見床上只剩昏迷柳傾妩一人,後窗大開,當即變臉:“不好,快追!”
上百名侍衛,紛紛往後院方向追去。
待震耳欲聾的腳步聲遠去,魏清寧才悄悄從衣櫃鑽出,往相反的前院方向而去,直奔假山那處密室。
這是與欣冉和王小花事先交代好的。
等侍衛在別院找不到她,就會往外尋。屆時別院守備空虛,他們就可以攻進來,不費吹灰之力救走她。
而晉王擺的空城計,也是其中重要一環。
深知陳昭戒備心重,單憑王小花買藥的事可能引不開他。于是晉王又裝作病重被困,早早派人去給蕭山送信,正好也用來試探蕭山。
若蕭山不與敵國勾結,那就能請來助力。但中途截下蕭山暗中傳給陳昭傳信的那一刻,真相已然明了。
晉王痛定思痛,臨近子時才放開信鴿,配合着魏清寧的計劃,引開陳昭。
“王爺,您聽。”
別院後門的兩棵參天槐樹上,暗衛聽着院內的喧鬧聲:“應是夫人開始行動了。”
“所有人做好準備。”晉王緊緊別院的後門,黑眸微眯:“只待裏面侍衛追出來,我們即刻進去。”
他這次不僅要救走魏清寧,也順勢瞧瞧那假山的密室裏,倒底有何等重大機密。
争取一舉,釜底抽薪!
***
魏清寧躲進山洞,耳朵緊貼着石門,仔細關注外面的搜找聲。
嘈雜腳步,一波又一波從附近經過,卻從沒人懷疑假山,多虧陳昭将此處瞞得嚴實。
她這才靠在石門上,徐徐松口氣,卻猝不及防間,對上鐵門後一雙黑漆漆的眼——
“你是誰?!”
魏清寧渾身止不住寒顫。
确切地說,是被他的臉吓到了。
常年不見天日,已慘白如紙。但因着殺父之仇,她早将這張臉深深刻進腦海裏。
“你是蕭山?”開口瞬間,魏清寧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如果這人是蕭山,鎮守北疆的那人又是誰?
“你認得我?”男人淡淡開口,連渾厚偏t粗的聲音都像極了,“或者說,你認識外面那個蕭山。”
“我認識晉王。”
魏清寧強壓下錯愕心虛,緩步走至鐵門前。
她想起初次聽到鐵鏈時,正是她和柳傾妩談論晉王被宣武帝猜忌時,莫非因此引得這人激動?
而上次瞧見那個酷似蕭山身形的男人,或是受陳昭之意的假扮者,那他勾結北疆就說得通了。
恍然間,魏清寧眼前一亮,只覺茅塞頓開!
“哦,你認識晉王。”男人懶洋洋靠在牆壁上,漫不在意地随口問:“你跟他有何關系?”
“夫妻。”她一瞬不瞬盯着男人的反應。
他默了一瞬,目光從她的竹葉青男子長衫,挪到那張雌雄難辨的臉,“如何證明?”
他顯然并不信她,為老不尊地咂了咂舌:“既是夫妻,那該知道他身上有何胎記吧?”
“……”
魏清寧臉頰一熱,心道就沖這不正經的勁,估計是親舅甥沒錯了。
“他身上沒有胎記。即便真有,買通宮裏王府內侍奉沐浴的內侍監,也都能得知。”她直言不諱點出:“光憑這一點,不足以證明什麽。”
聞言,男人意外挑了挑眉,“哦,看來你有其他證明法子。”
“我并不打算證明什麽。”
魏清寧反客為主,正色道:“因為我并不想從你這獲得什麽。反倒是你,若能證明真是蕭山,那我會和王爺設法全力營救。”
男人沒回應,但神色開始變得若有所思。
魏清寧瞧得清楚,進一步道:“一定想獲得什麽的話,我想讓王爺在這世間再多一個親人。他以一己之力救了我定北侯府滿門,留住我最敬愛的祖父,所以我也想為他做些什麽。”
這是真情實感,也最能打動男人,如果他真是晉王舅父的話。
殊不知,男人的關注重點竟是:“你竟是魏兄之女。”
“你認識我父親?”
男人站起身,拖着兩條沉重鐵鏈,一步一步挪到鐵門前,“他現在如何了?”
“父親去世許多年了。”魏清寧潸然垂眸,“死在十七年前那場與北疆的戰役中。”
“可惡!”
男人猛地一拳打在鐵門上,“哐當”震響良久,面色悲恸難掩。
魏清寧見他不像裝的,忽而想到什麽,“若你認識我父親,可識得這把白玉短笛?”
“小丫頭,這才不是白玉短笛,是玉笛軟劍。”男人接過那白玉短笛,珍視地摩挲着良久。
他輕松找到暗扭按下,三截利刃旋即彈出,“這關竅還是我教給他的,因為你母親說有可能是女兒,得做把輕便趁手的兵器。”
再擡頭時,堂堂八尺男兒,已然眼眶微濕:“當年我們還約定,若是男孩就輔佐翊兒登基,若是女孩就結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