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今夜他格外黏人
今夜他格外黏人
“我可以……試試。”
魏清寧同意了, 就是這口吻,多少有點底氣不足。
王小花聽完,心裏也跟着一陣忐忑。
好在, 世子爺答應下來,他這差事就算完成一大半。
至于這長壽面的口感,再不濟也不會讓王爺中毒不是……
“有勞世子, 屬下這就命人去清空廚房。”
“嗯,我随後就到。”
魏清寧想,這拿刀跟拿劍的手感大抵一樣, 自己也不算一點經驗都沒有。
随後,她将陳昭帶來的青樓地形圖塞進袖袋,也往廚房而去。
這兩日解除禁足後,她與楚為互通過消息。
陳昭和祁安王處動作秘密,讓人難以抓到把柄。那個認出蕭山的老兵, 楚為重新去查過屍體, 死于中毒。
蛇毒。
案情越發撲朔迷離,楚為一人查得吃力。走失女子深陷青樓旋渦, 也不能再耽擱。
魏清寧是想借着給晉王做長壽面的機會,看看能否争取到外出查案。
不一定要穿官袍掙功績,只要能順利救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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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
廚娘已事先備好面t粉、青菜、溫水、調料并一應刀具。
魏清寧一襲青藍男子衣袍, 站在長桌前, 稍作思量,就卷起袖子上手。
眼見她沒一點準備, 王小花越發如臨大敵:“世子若哪裏做得不趁手, 可随時吩咐屬下。”
“我先前查案, 偶然得見過廚娘和面做飯,看起來倒也不算太難。”
魏清寧安慰他道。
結果話音未落, 水就加多了。稀糊糊的面團黏在手上,甩都甩不掉。
空氣突然安靜。
“那個,世子要不再加點幹面粉?”
王小花小心翼翼提議,就怕她中途撂挑子反悔。
“多謝。”魏清寧兩只手掙紮着,又加入大半碗幹面粉。
很好,面又加多了。
不過,這回她無師自通,主動添水。
但依舊把握不好水與面的份量。如此反複三次,添水又加面粉,面團終于成形。
就是吧,和了滿滿一大盆。
“世子,您揪下來拳頭大小就夠。”眼見整盆面團都被倒到面板上,王小花擦了把汗,上前斟酌提醒道。
“不少嗎?”
“王爺一人食用,足矣。”
“辛苦小花侍衛陪我良久,不若也給你做一碗?”
“不用!”
王小花拒絕得幹脆:“屬下哪敢勞世子受累,您為王爺做一碗便好。”
接下來,揉面和切面環節,出乎意料地順利。
誠如魏清寧所想,她慣常用劍,拿菜刀也不怵。切出來的面條形狀,比有些廚娘,都要齊整數倍。
但很快,煮面時,新問題接踵而至。
倒不至于認不出糖和鹽,而是煮開的面條全斷了。
好好的長壽面,變作一截一截片湯,慘不忍睹……
魏清寧站在鍋邊,摸了摸鼻尖,“果然術業有專攻,也不是誰都能當廚子的。”
她還是比較适合查案,“初步推斷,應是和面環節出了岔子,只能從頭再來。”
王小花舉頭望天,眼看子時過半。等新湯面煮鍋,生辰日早就過完了。
但斷的長壽面,寓意又着實不好。
這可怎麽辦?
五大三粗的黝黑壯漢,殺人從不眨眼。但在這一瞬,被生生逼得欲哭無淚:“屬下、屬下還是先去請示王爺吧。”
***
主屋
晉王仔細觀摩着桌上,精致浮雕花紋白玉碗裏的、斷成數截的長壽面,啼笑皆非:“清寧啊,本王若是英年早逝,多半是被你咒的。”
他嘗試着執起玉箸,夾了兩下,沒挑起來一根面條。無奈停手,“小花,去拿個勺子。”
“是。”王小花眉心跳了跳,趕忙大步離開。
“不若我現下去酒樓,給王爺帶一份現成的回來?”
魏清寧瞧着自己的傑作,也不免汗顏。本想借機求個恩典,眼下能不被問責,就算好的了。
“不用,禮輕情意重。”
晉王擺手示意她坐下歇着,随後接過王小花拿來的湯勺。
動作從容雅致地,吃完整碗,面目全非的長壽面。
末了,還不忘鼓勵她:“面和青菜都煮熟了,味道也尚可。本王原是擔心,你會放進去半罐鹽來着。”
這話,實在不像誇人的。
“多謝王爺謬贊,您若實在挑不出優點,就不說了吧。”魏清寧坐在他對面,赧顏抿了抿唇。
面條剛出鍋時,為了試鹹淡,她自己也曾淺嘗一口……那味道,着實不敢恭維。
其實,晉王象征性吃上兩口,就算給足她面子了。不曾想,他竟悉數吃盡。
而且魏清寧有注意到,晉王吃面時眉眼染笑,真情實感不是裝出來的。讓她一時百感交集。
“頭一次下廚,标準可适當放低。”
由人侍奉着漱口、淨手後,晉王揮退左右,走過來捏了捏她臉蛋,“是不是覺得本王在故意刁難人?”
“談不上刁難,就是有點不理解。”還能反過來安慰她,看得出晉王是真不大在意,魏清寧起身如實回話。
“自打母後去世後,本王鮮少真正慶賀生辰了。”晉王側身看向窗外。
從魏清寧的角度看去,他眸光變得晦暗不明:“登記在皇室玉蝶的生辰,并非今日。”
“皇子生辰,內務府也敢弄錯?”聯系到其舅父蕭山與前朝的關系,魏清寧忽然在想,莫非眼前的晉王是前朝人假扮的?
“是父皇記錯了。”晉王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天子從不會犯錯,下面的人只能将錯就錯。
魏清寧了然。也意識到觸及他傷心事,沒再追問。
那種明明什麽事都沒做錯,卻被至親之人忽略的心殇,她懂。
屋內氣氛,似乎就這麽凝滞下來。
下一瞬,男人忽然伸過手臂将她抱入懷中,抱得很緊,緊到她耳朵貼住他滾燙胸膛,聽得心跳陣陣。
“那之後,也就母後及她身邊人記得。母後在世時,總會親自下廚煮上一碗素面。母後去世後,睹物思人,我就不想再過生辰,也再未吃上一碗長壽面。”
聞言,魏清寧怔了一瞬。
所以,他是将她,視作與先皇後同等重要的位置?
猜測很快證實,“好在如今有你,生辰這日,本王再也不會一個人了。”
說話間,他将她又抱緊幾分。母親和妻,本就是男人一生最重要的兩個女人。母後早亡,如今他有妻即是家。
“我……”
也不知是男人心跳挨得過近的緣故,魏清寧心口莫名酸酸的,又燙燙的,無風自動。
她張了張唇,想着應該回應些什麽。但斟酌幾句,都覺得像隔靴搔癢。
換位思考,她那些塵封在心底的兒時遺憾,也不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撫平的。
恰是人被他擁在懷裏,魏清寧蜷了蜷指尖,緩緩環上他腰,再慢慢抱緊。
腰間被兩只小手抱住的剎那,晉王心跳微滞。
印象中,他的妻鮮少主動親近。
晉王不動聲色勾了勾唇,而後将頭埋進她馨香的肩窩裏,又蹭了蹭。
灼熱鼻息忽然噴灑頸間,魏清寧有些癢,下意識想躲開,但思及男人心緒低落,終是忍住沒動。
時候一久,勾得她心頭也燙得一顫一顫的。
面上尚能佯裝平靜,但呼吸不受控地亂了。
晉王聽得清楚,鼻尖适時蹭上那處泛紅耳尖,“寧兒,你會一直陪着本王對麽。”
嗓音暗啞而蠱惑,擦着耳畔傳入大腦,叫人根本無從思考:“嗯……”
“魏青天千金一諾,本王可就當真了。”
偌大房間,一聲得意的輕笑響起,轉而溫度徐徐升高。
等魏清寧反應過來,人已是衣衫半解坐在他腿上,仰頭招架着一波又一波來勢洶洶的深吻。
她氣悶至極睜大眼,這位爺剛剛不是還在傷感麽?
然而情濃正當時,想要再探詢什麽,顯然為時晚矣。
這晚的晉王,很溫柔。
她不喜肌膚相親時燭火太亮,他人即使在興頭上,也會由着她意思,下床去熄滅燈盞。
她在床第間總是放不開,他會耐着性子輕撫她後背,直到她慢慢放松下來,漸入佳境。
她啞着嗓子喊累,他便一杯杯不厭其煩地倒來溫水,喂給她潤喉。
可謂是所有要求,無有不應。除了她幾番喊停,被他置若罔聞……
今晚的晉王,也格外黏人。
他将她半擁在懷中,身子無縫貼合在一處,眸光也膠着潋滟,無盡溫情。
他溫熱指腹,靈巧地劃過每一寸香汗淋漓的肌膚,讓人不由自主心跳加速。
一時叫她分不清,是他指尖在舞動,還是她在他指尖上舞動。
房間漸漸彌散出旖旎氣息和肌膚的自然芬香,如同春夜的微風,溫軟拂過,輕輕撩撥着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不消多時,芙蓉帳美人吟,低泣連連。
“……明晚吧。”
“明早也行……”
“……王爺……”
“寧兒,喚我名字。”
晉王垂眸看向懷裏粉面含春的嬌妻,眸光憐愛。
“不合規矩的。”
她啞着嗓子,軟聲相拒。除去帝王長輩,其餘人直呼親王之名,乃是以下犯上之罪。
“夫妻之間,不談規矩。”他吻去她眼角熱淚,溫聲引誘:“喚聲我的名字,便放過你。”
“當真?”淚眸微擡,有些心動。
“當真。”他含笑颔首,語氣又柔上幾分,鼓勵道。
魏清寧抿了抿唇,而後眼睫低垂。話還沒說出口,耳根先是一熱:“……朱、朱翊。”
本就有氣無力的嗓音,因着羞赧,越發微不可聞。
晉王只隐隐聽了個姓,她便已悶聲悶氣地将頭埋進他懷裏。
這次無論再說什麽,都不肯出來。
像只撒嬌擺爛的貓,毛茸茸的腦袋撩撥着他心房,偏偏又不理人。
晉王無奈輕嘆。他的妻難得耍起小性子,卻是一t遭就要了他半條命啊。
罷了,自己的妻也只能寵着。
“小花,備水。”
晉王吩咐一聲,片刻後,輕手打橫抱起綿軟小人,走進淨室。
再出來時,人已倚着他,睡得深沉。
不似前幾次對他心有防備,蛾眉微蹙,這回她枕在他身前,還自在地尋個舒服的位置。
這一幕映入桃眸,點燃滿目柔光。
***
陰暗潮濕的地牢裏,魏清寧順着一條深不見頭的長長通道,快步往前走着。
她也不知為何來此,只覺得心頭驚慌又無措。
路過一間又一間空蕩蕩的死寂牢房,她忽地頓住腳步,錯愕睜大眼:“祖父!”
只見往日精神矍铄、身姿魁梧的定北侯,蓬頭垢面地躺在牢房髒污的地板上,白色囚衣滿身染血,整個人氣息奄奄。
“祖父!”
“祖父,您聽得見嗎?”
“您睜眼看看我,我是清寧啊,祖父!”
任憑她如何拍打牢門,昔日那個給她準備燒鵝的慈祥老人,都沒再睜開眼。
再之後,她被拖進幽冷陰森的懷裏,那身着明黃龍袍、頭戴銀白鷹臉面具的男人,冷聲下最後通牒:“魏清寧,定北侯是死是活,就在你一念之間。”
“你坐上鳳位,他便是國丈。你繼續抵抗,他便淪為階下囚。”
“你這個瘋子!”
渾身氣血翻湧,魏清寧絲毫顧不上規矩禮節,雙手猛地攥住他的脖子。
然而下一瞬,男人身形悄然消散在空氣裏……
“清寧,醒醒。”
晉王避開魏清寧突然化作利爪的一雙手,搖動她肩膀,“能見本王說話麽,清寧?”
“王爺?”魏清寧幽幽睜眼,一雙柳眸滿目通紅,眼角卻又泛着濕意。
“夢魇而矣,醒了便好。”晉王俯身幫她揩去眼角淚痕,柔聲哄着:“做夢都是反的,別怕。”
“可這夢……”不一樣的。
魏清寧搖搖頭,卻是有苦難言。
她深深凝望着面前溫柔的男人,新帝會是他麽?有朝一日,他會變得殘暴不堪、淩虐祖父至死麽?
難以想象。
“夢見什麽了?”晉王還是頭一次瞧見魏清寧這般崩潰。
一雙清冷柳眸裏,眼仁變得游移不定。眸光破碎得厲害,充滿驚慌無助。
“夢見祖父被歹人加害,而我,毫無還手之力。”她眨了眨再度濕潤的柳眸,強行壓下淚珠,掙紮起身,跪坐在他面前,“王爺,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夢裏的事,做不得數。”晉王揉了揉她頭,“你不過是近日壓力太大,早些睡吧。”
魏清寧沒動,霧蒙蒙的柳眸哀戚而堅持:“祖父于而言,恰如先皇後于您,我難以想象有朝一日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逝世,卻無能……”
話說到一半,喉頭已然哽咽。
這一次,晉王無言看着她,眸光晦暗不明。
“先前答應與王爺的約定,卻又中途反悔,是我不對。”
魏清寧擦幹淚水,眼神重新恢複炯炯神采,指天發誓:“但我可以發誓,之後定是踏踏實實在都察院當值。若是再不告而別,就讓我天打雷……唔……”
晉王指尖堵住她的唇,“你就是仗着本王寵你,舍不得你發這毒誓。”
魏清寧唇尖一熱,心頭也是一熱。
雖然她并未這般想過,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若是換作旁人,答應了便是答應,如何反悔得了?
似乎不知不覺間,她已習慣了他的縱容。
但魏清寧并不想欠這份人情。人情債,最是纏心難抵。
她回身從脫在床頭的衣裳裏,取出陳昭送來的那張藏有走失女子的青樓地形圖,呈遞給晉王,“我還可以為王爺效力。”
晉王觑了眼那地形圖,沒接,“本王身邊,不缺做事之人。”
“你若真想效力,就早日誕下子嗣。”
他撫上她哭紅的眼眶,卷翹長睫上還挂有瑩瑩淚珠,不禁心生憐愛。
印象裏,除了床笫間,她鮮少像尋常嬌滴滴女子那般落淚示弱,“給本王生個孩子,這事,便由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