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晉王生辰
晉王生辰
當晚回府時, 魏清漪已歇下。次日晨起不久,晉王就命人将她叫來。
“妾身見過王爺,兄長。”
魏清漪進門行禮, 瞧着屋內景象,笑意僵掉一瞬。
晉王兩人正用早膳。
按理說,應該由魏清寧侍膳。就像前世, 大多時魏清漪站着,晉王坐着。
這會實際情況則是,魏清寧吃得穩當, 晉王時不時給她夾菜添飯,且對其口味爛熟于心。
“清漪吃了麽?一起吧。”
魏清寧好心相邀。
但在魏清漪眼裏,這俨然是王府女主人做派,變相跟她宣示主權。
聯系到昨日忽被晉王禁足,她不禁揪緊帕子, 皮笑肉不笑道:“我吃過了。不知兄長叫我來, 所謂何事?”
“本王的意思。”
晉王接過話茬,邊往對面白玉碟裏放了塊蝦球, 邊道:“清寧離京時留下的袖箭,怎的未見你提及?”
他嗓音溫潤,但語氣帶有上位者的質問, 不怒自威。
饒是魏清漪早有準備, 心頭還是一凜。
“啊呀……是有這麽回事。”
Advertisement
她裝作反應了會,恍然道:“妾身原是想着等王爺醒後交與您。但後來, ”她故作回憶:“後來忙着出使北疆之行, 一時煩擾, 便給忘了。”
魏清漪慚愧跪地請罪:“都是妾身的不是,還望王爺和兄長恕罪。”
“袖箭如今在何處?”
有魏清寧在場, 晉王并不想幹預她們姐妹間的事,他只關心袖箭。
說起來,這是妻子送的第一件禮物,意義非凡。
“落在王府了。”
魏清漪臉上滿是惋惜,實則嫉妒在一口口撕咬着她心。
前幾日眼瞧着晉王與魏清寧勢同水火,原以為離間計已生效。不曾想,兩人竟真能心平氣和提及袖箭之事。
不過即便提了,她也不可能讓晉王輕易拿到,輕易饒恕魏清寧的不辭而別。
怎知,“将具體位置寫下來。”
晉王徑直吩咐道:“小花,你命人回京取一趟。”
魏清漪瞳孔一震,不可思議看向晉王。堂堂親王,何等古玩玉器不曾見過?他居然對一柄袖箭如此看重?
她轉而看向一旁,魏清寧也微訝擡眸,但僅是一瞬,神色便恢複如常。
似乎這般相處,兩人已習以為常。
“王爺,周将軍求見。”
這時,門外侍衛前來通禀。
“讓他去外衙候着。”
晉王淡聲打發走侍衛,轉而柔聲朝魏清寧道,“過來給本王寬衣。”
魏清寧沒動。
她有注意到妹妹受傷神情,總覺得嫡妻在這,她不該越俎代庖。
“有話同你講。”
晉王牽起她手,半拉半拽将人哄進內室。
全程,沒看魏清漪一眼。
一旁,王小花很有眼色上前,“王妃,還請您将袖箭的存放位置,告知于屬下。”
“……好啊。”
滿腔怒火的魏清漪,也只能強顏歡笑。
***
內間,晉王親力親為自行穿戴好官袍,早已不指望能從魏世子這感受到一星半點兒的溫柔小意。
是而魏清寧不解:“王爺有何示下?”
“偷香。”
晉王理所應當地說出口,然後趁其不備,在那又香又軟的櫻唇處,親上幾口。
剛剛用過膳,他順勢含了顆薄荷糖。兩人唇齒相纏,薄荷清涼,情欲炙熱,給人一種冰火兩重天的刺激。
魏清寧始料不及,眼睫眨了眨,轉而耳尖紅紅。
這人,怎麽……
她羞憤瞧向他,窗邊男人笑逐顏開。俊臉沐浴在陽光裏,三分得意七分溫潤,讓人氣不起來。
“若是無事,王爺早些過去吧,別讓周将軍久等了。”
這方面從不是他對手,魏清寧惹不起,轉身往外躲。
“有事。”
晉王從背後抱住她,頭埋進她肩窩,語氣溫煦:“前幾日是本王誤會于你,行事過激了些。”
原以為她心中對他毫不在意,幾次不告而別。
昨晚說開才知,她曾在玉岚圍場和京城都曾留下辭呈。如此,這事性質将大為不同。
“王爺言重了。”
魏清寧靠在他堅實胸膛上,反應一瞬,訝然他在跟自己道歉。
皇親宗親,向來憑興致行事。再是不對,錯的也是底下之人。晉王作為中宮嫡子,主動低頭認錯,魏清寧想都不敢想,更承受不得。
她轉身回禮,被晉王先一步攔住,“你我之間,無須這般。”
“非要謝的話,”男人濕熱嗓音,忽然碾住她耳畔:“本王只接受以身相許。”
魏清寧耳垂最是敏感,冷不丁一股顫栗酥麻,呼吸瞬間亂了。
她忙不疊去推他,瞧着按在胸膛的白嫩小手,晉王不禁眸色變深。
偏偏周将軍還在等,暗嘆何苦大清早給自己找這等罪受。
最後,戀戀不舍揉了揉那酥軟無骨的小手,才前去召見周将軍。
走到院門口時,忽而頓足,“世子若想外出走走,你們後面跟着便是。”
言下之意,解除禁足。
“是。”侍衛當即應道。
***
“兄長,王爺都知曉了?”
晉王走後,魏清漪急不可待上前,明知故問道。
“王爺生于皇室,咱們這些拙劣,根本入不得他眼。”
魏清漪回到中堂,站在門口目送晉王一襲緋色官袍身影遠去,目露歆羨,卻不敢再貿然提出重返官場。
“眼下,只能慶幸于王爺仁善。”她輕嘆:“日後,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瞧着王爺t對兄長是極好的,肯定願意為我等隐瞞。”
不同于魏清寧的悵然與壓力,魏清漪語氣裏滿是酸意。
“不若我自請下堂吧,這樣兄長與王爺也能比翼雙飛了。”
想到晉王提前有意休妻,魏清漪不免擔憂,試探起魏清寧的态度。
“胡鬧!”
魏清寧想都不想,“我的身份,如何能大白于天下?”
注意到妹妹受傷深情,她語氣軟上幾分:“為兄明白你的擔憂,這事确實委屈你了。此事,日後我會找機會請示王爺的意思。但不論到何時,這晉王妃永遠不可能是我。”
“是清漪糊塗了,多虧有兄長在。”
得到自己想聽的,魏清漪心思變得輕快活絡起來,進一步試探道:“其實就現在情形,王爺愛重兄長,若你再誕王府世子,王爺自然會長長久久庇佑侯府。”
“再說吧。”
蕭山之事尚未決斷,新帝身份也不定,魏清寧一時不好安排後面的事。
這些,她不方便告知魏清漪。但看在對方眼裏,更像她在故弄玄虛。
魏清漪不甘心就這麽被打發,“兄長……”
“啓禀世子,陳指揮使來訪。王爺不在縣衙,他便說要尋您接待。”
侍衛忽然來報。
“錦衣衛陳昭?”
魏清寧眉梢微挑,意外來人,也意外晉王肯放行。
聯想起剛剛在內室情形,她後知後覺,他的歉意還包括解除禁足。印象裏,這男人真的一向說到做到。
魏清寧不便在晉王住所接待別人,“請陳指揮使去我院中坐坐。”
臨走前,她淡淡看了眼魏清漪,語氣諱莫如深:“辭呈之事,忘記一次是偶然,忘記兩次性質就不同了。為兄念你近日倍受委屈,這事便不再計較,但你日後定要分清主次。”
“兄長教訓的是,日後我再也不任性了。”
魏清漪讪讪一笑,将這事淺淺歸咎為耍小脾氣。待魏清寧走遠,她随即冷笑連連:“哼,說得倒輕巧!”
眼下受寵,當然怎麽說都好。不若試試等毀了容,嘗過被冷落滋味,看看還能如此大度?
依着眼下情形,稍加推波助瀾,由晉王出面讓魏清寧生下子嗣倒是不難。
魏清寧不願當晉王妃,她正好将孩子抱過來,去母留子。
若能找到前世新帝,滅掉晉王和魏清寧,這孩子與她多分相似,沒準還能另有用處。
“喬兒,你去青幫問問,柳幫主可找到那豢養青蛇的法子?”
青蛇無毒,不足以致命,但足矣毀容。
***
“世子這近況,不太妙啊。”
魏清寧的小院內,陳昭一襲玄衣常服,坐在石桌上。手裏品着濃茶,腳踩石凳,像在自己家中般自在。
一雙鷹目瞥了眼跟着她的兩名侍衛,一針見血,專往她痛處紮。
但魏清寧并未自亂陣腳,牢記自己昨日不該見過陳昭,佯裝詢問:“不知陳指揮使來此,有何貴幹?”
“啧啧。”陳昭嗤笑兩聲:“昨日本官說與晉王的話,他沒轉告你?”
“近日下官身體抱恙,并未有機會與王爺得見。”
“行吧,那本官就重新說一遍。”
陳昭放下茶杯,身體後仰,雙手撐在石桌上,懶洋洋說道:“本想比試,但如今你這情形并不合适。那就勉為其難,去給本官裝幾瓶上好的金瘡藥。”
語氣相當理直氣壯。
魏清寧無語抽抽嘴角:“陳指揮使作為禦前寵臣,還會缺下官這幾瓶金瘡藥?”
“別人見到本官就吓跑了,只能找你這個不怕死的要哇。”
“微臣北行匆忙,未曾攜帶太多藥物。”
“那本官也可不管,至少三瓶。”
被接連拒絕,陳昭不僅不惱,還從逼迫她中找到更多樂趣:“若是不夠,本官就用你這的人頭湊數。”
說着,他目光環顧四處侍衛,笑得陰森又興奮。
“你……”
魏清寧越發無語。
眼瞧這大爺翹着二郎腿坐在石桌上,一副無所忌憚模樣,她也懶得橫生枝節,索性吩咐福興:“去給陳指揮使拿藥。”
“放心,本官不白拿。”
陳昭從懷裏掏出一卷白紙,随手扔過來。
魏清寧接住,展開掃視兩眼,發現是一家青樓地形圖。其中後院暗房處,标有“女子”字樣。
“這裏藏匿着走失女子。”
她不假思索得出結論,用的肯定語氣。
“不愧是魏青天啊!”
陳昭接過福興拿來的三瓶金瘡藥,跳下石桌,從魏清寧身旁路過時,輕拍住她肩,“真跟晉王決裂了,就來找本官。你這人吶,稍微收拾收拾,還是挺好使喚的。”
“多謝陳指揮使謬贊,晉王殿下對下官很好。”
魏清寧婉拒。
陳昭背後站着祁安王和宣武帝,若她倒戈,那就的觸碰到晉王底線了。
屆時,欺君之罪必露無疑。
***
“她真是如此說的?”
晉王那日與周将軍外出調查,兩日後才歸。
聽到魏清寧對陳昭說“晉王殿下對下官很好”,疲憊桃眸,不由鮮亮幾分。
原本要嚴肅處置那跟丢楚為的暗探,這會心情舒暢:“下次将功折罪。”
暗探跪地,後背淌着戰戰兢兢的冷汗。驚聞可以躲過一劫,不可置信瞪大眼。
他不敢找晉王确認,悄然看向王小花求證。
要知道辦差不利,最少得罰月錢半年,另加二十仗起步。
門口,王小花瞧着他這沒見識模樣,淡定點點頭。
“謝王爺開恩!謝王爺開恩!”暗探喜不自持,磕頭如搗蒜,“屬下日後定會認真當差,将功補過。”
“适才,你說跟丢楚為那日,是因着被其他人所攔。”晉王聯系到陳昭對魏清寧的态度,“那人的招式,可像錦衣衛?”
“不是錦衣衛。”
那暗探語氣篤定:“那人身子瘦小,所用劍招靈活,與錦衣衛繡春刀的重砍式招數極為不同。”
“這幾日也沒查到線索?”
晉王淡淡撩起眼皮。
那暗探心頭又是一顫:“屬下無能,請王爺責罰。”
“三日。”
晉王言簡意赅,揮手命其退下。
“是。”
暗探躬身退下,不敢耽擱,急急出門去查。
三日若能查出,就是将功補過,否則數罪并罰。
暗探離開後,房間氛圍沉落下來。
魏清寧解除禁足,加之晉王這兩日不在,她已搬回自己院子。
只少了一人,屋子卻顯得空掉大半,連帶着心裏也空唠唠的。
晉王在窗前,對月孤站半個時辰。後又命王小花拿來一摞卷宗,強行讓自己忙碌起來。
一反常态的,沒有喚魏清寧過來的打算,也沒有用膳安寝的打算。
“今日是王爺生辰,不若屬下去請世子,與您共進晚膳?”王小花大着膽子,試探道。
每年生辰這日,自家王爺便會思及先皇後,心緒低落,茶飯不思。
王小花年年瞧着心疼,卻位卑言輕,勸也勸不動。但今年不同了,世子的話,在王爺心裏比聖旨都管用。
“你倒是會抖機靈了。”
晉王從卷宗裏擡頭,不鹹不淡看他一眼。
王小花一看,有戲!
王爺沒拒絕,那便是默許了。
“那您想吃些什麽?屬下這就命人去準備。”
晉王後靠到椅背,阖上眼,攏了攏發脹眉心。
忽而出聲道:“長壽面,清寧煮的長壽面。”
這話,卻聽得王小花一愣一愣的,匪夷所思地确認道:“王爺确認要吃,世子煮的長壽面?”
魏世子一直被當做男子教養,都說君子遠庖廚,她會同意麽?
即便同意,她自幼養尊處優,那煮出來的面,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