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要她脫去一襲官身
他要她脫去一襲官身
與此同時, 在遼城通往錫城的官道上,一駕氣派豪奢的馬車連夜飛馳着。
馬車華麗的頂棚延伸出四只印花折角,其中前面一只挂有青色木牌, 上面刻着一個金色“祁”字。
馬車內,祁安王端坐在主位,陳昭則懶洋洋側靠在軟塌上, 手裏拎着一串北地罕見的新鮮深紫色葡萄。
祁安王餘光瞥了眼他懶散模樣,皺了皺眉,“那本詩歌你是從何處找得?”
陳昭繼續我行我素, 往嘴裏扔了顆葡萄粒,才惜字如金道:“機緣巧合。”
“先頭不是說,此計放在魏清寧身上嗎?”
“魚不願意咬餌,只能退而求其次呗。”
陳昭仍舊擺爛模樣。他提起青綠枝梗,整串深紫色葡萄, 在那陰鸷的瞳仁中被放大數倍。
鷹眼裏露出輕挑的打量目光, 與當初在玉岚圍場密林中,端詳那一黑色小瓷瓶金瘡藥的隐隐興奮模樣, 如出一轍。
魏清寧,說好另行比試。
你這條命,只能我來取。
“依你看, 本王這皇弟會如何做?”
祁安王沒眼再瞧他, 心中更關心晉王下一步行動,“此事, 他無非兩條路。犧牲楚為, 換取父皇信任。保住楚為, 獲得侯府助力。”
祁安王語氣篤定,有一種世間事盡被他掌握的傲然。
陳昭不以為意勾了勾唇, 手指碾碎一粒葡萄,話語碾碎祁安王的自傲,“底下探子來報,晉王這兩日一直早出晚歸,命人尋找那個賣給楚為詩歌的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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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麽快就查到了?”
祁安王臉色瞬變,正視起陳昭,“那老翁眼下在何處?”
他一慣瞧不上陳昭放蕩不羁的做派,偏偏錦衣衛那幫人只聽陳昭命令。以至于他接管錦衣衛已有兩三年,手上消息仍沒陳昭那般靈通。
“自然是陰曹地府,才能讓人徹底閉嘴。”
陳昭邪魅一笑,将手上那顆再無用處的爛葡萄,随手扔出馬車窗外。
而車窗外,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
***
主屋內黑沉一片,滾滾晦暗自四面八方侵襲而來,将人心底的不安加倍放大。
魏清寧步伐停在屋中央,眼睛适應片刻,才隐約看見站在窗前的欣長人影。他的臉隐沒在黑暗中,叫人無法觀其情緒。
“微臣見過王爺。”
魏清寧揣着不甚明朗的心緒,緩步走近,躬身行禮。
“免禮。”
晉王沒回身,繼續望着窗外稀稀疏疏的星辰,嗓音不辨喜怒。
魏清寧站直在他身後,心急如焚,但面上識趣地沒立刻提及楚為的事,順着他目光也看向星空。
沒山頂那夜的亮。
她不自覺憶起玉岚圍場那晚的事,憶起他手把手教她用“千裏眼”,憶起他與她馬車裏同榻相擁,到天明……
“沒山頂那夜的亮。”
幾乎是同時,前面之人發出同樣慨嘆。
魏清寧看向晉王側臉,看見他自帶笑弧的薄唇,這會唇線壓得平平的。
“嗯。”她輕聲附和。
此情此景,也不知多說一句,會撫平還是加劇他心裏的怒火,索性選擇按兵不動。
“那夜,你睡得很踏實,比之前那幾晚要踏實很多。”
窗邊之人,又娓娓說道。聲音依舊淡淡的,像在陳述事實,又像在控訴什麽。
魏清寧聽得明白。
山頂那夜,她誤以為睡在自家馬車。
而前幾夜,潛意識知道身邊躺着他,無形之中的隐患,所以做不到平靜安眠。
前幾夜……
與晉王耳鬓厮磨的情形,一幕幕浮現眼前。他的溫柔,他的強勢,他的撩撥……魏清寧的耳畔一熱,心跳也亂了,難以再平靜附和。
“除了合歡香那晚,本王何曾欺過你?”
半晌身後沒有回應,晉王轉過身,近前一步,“魏清寧,在你眼裏,本王便可怕得要你時時提防着?”
“……不是的。”
理智告訴魏清寧,晉王仁善愛民,肯定她的能力,不遺餘力提拔她,蔭蔽侯府,是值得追随之人。
可身體還是本能後退,避開他侵襲而來的男性威壓。
但今晚,他打定主意不準她逃避。
她後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
如此三次,魏清寧後背抵到柱子上,退無可退。
晉王近在咫尺,面對她心口不一的行徑,輕嗤出聲。
“王爺恕罪,微臣自幼行走于刀尖上,即便在侯府,也不敢行差踏錯一步。”魏清寧碾着指尖,斟酌解釋道:“對事不對人的。”
“對事不對人……”
她的話,在他唇齒間細磨着。
下一瞬,溫熱指腹捏起她下巴,也細細摩挲着,“你我之間,是何事,對何人?”
“我們……”
頭頂的谛視帶有極強洞穿力,下颌處的指腹也灼熱非常,面對來自晉王的雙重壓迫,魏清寧一時難以招架,垂眸未語。
他和她之間,有官場權謀,也有夫妻之實。
他于她,是伯樂上司,也是……
唔!
唇瓣忽然貼上一抹柔軟,無聲宣誓着他的身份。
起初,晉王動作稍有克制,只細吮着櫻唇的一角。
魏清寧怔了片刻,大腦思維還被他先前的問話纏繞在內,沒回應,也沒抗拒。
這給了晉王更深入的機會。身心多日積攢的空虛與思念,成倍翻滾而上,輕吻轉瞬滾燙。
他情不自禁将兩瓣嬌軟含入口中,将人壓在柱子上,圈入懷裏。寬大手掌撫着她背脊,盡可能與嬌軟身子貼緊,再貼緊。
輕觸變掠奪,空氣陡然升溫。
魏清寧一時沒準備,下意識伸手推拒。
那是潛藏在身體裏的無形記憶,好像之前每一次推拒,他的動作就會變輕柔,等她慢慢适應親昵的節奏。
但這一次,她一推,他便松開了。
意外的沒有繼續。
晉王徑直轉身,走進寝房,“回去吧,本王不強迫你。”
嗓音依舊淡淡的。
但和剛才質問她時,又透着明顯不同。
此刻的平淡,隐隐夾雜着疏離,禮貌而陌生的疏離。
空氣溫度頃刻散盡,且更加冷涼。
魏清寧被晾在原地,後靠柱子上輕喘着,進退維谷。
離開,楚為的事再無回旋餘地。
不離開,就要違拗自己意願,順着晉王行事。
剛剛僅有一瞬,但他抵在她小腹的灼熱,燙得吓人。接下來一夜是何等不眠不休的糾纏,可想而知。
日後和他模糊不清的種種糾葛,也可想而知。
那妹妹清漪要怎麽辦,蕭山的事要怎麽辦?
但楚為一家老小,日後又當如何?
一旦背上藐視聖上罪名,兩個小外甥連考取功名的資格都會失去。
視線昏沉的屋內,魏清寧無力抱緊手臂,罕見地猶豫不決。
往前一步,是深淵。
往後一步,也是萬劫不複。
這一瞬,她感覺自己靈魂,在被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叫嚣得撕扯着。t
多日積攢的重壓,也被齊齊放大。壓得她幾近崩潰,顧不得君臣之禮,也顧不得謙卑規矩:“王爺這般裁決楚為之事,與強迫又有何區別?”
清冷嗓音染上薄怒,語氣帶有質問,語調淺淡無力。
寝房內,腳步聲驀地停住。
晉王震驚回身,定睛凝着靠在柱子上的清瘦輪廓,凝着他的妻。
她,在懷疑他。
她的質疑,像一只猙獰大手,狠狠攥碎他心髒,“魏清寧,你有心嗎?”
但凡她肯用心思,了解他一分為人,都不至于如此懷疑他……
嘶!
與此同時,魏清寧心口抽痛起來。
那種淅淅瀝瀝的,時而酸澀鼓脹,時而空唠唠的抽痛之感,今晚比以往都要劇烈。
她捂住心口,身子靠着柱子止不住下滑。
出于破案一慣邏輯,大腦很快将前後種種跡象串聯成線索,柳傾妩的話得到應驗——
他們同種了一對共情蠱。
他對她,真的動情了。
“怎麽回事?”
魏清寧滑坐在地,沒一會,屋內燈火重明,視野裏出現一雙玄色暗金龍紋長靴。
頭頂是他不透情緒的問話,心口則還在撕扯着。
魏清寧捂在心口的手,悄然攥緊衣襟。意識到晉王心口不一關切的同時,也意識到他尚未知曉此事。
要說破麽?
眼下,這事或能當閨房情趣。
但未來呢,倘若晉王借助蕭山十萬軍權登臨帝位。揣測聖心乃大不敬,更不論一個能清楚感知他喜怒之人。
即便不登基,尋常人又有幾個能容得下?何況,兩人未來很可能隔着蕭山這個世仇。
又或者,晉王就是夢裏那個新帝,會不會就因為此事将她囚進入宮……
僅僅幾息間,魏清寧思緒萬千,不敢作答。
“問你話呢。”
身前的男人,已屈尊降貴地單膝蹲下身來,問話語氣仍是冷淡。
但魏清寧的心口愈加抽痛揪緊,且染上一抹慌亂。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他的。
“你心口不舒……”
晉王留意到魏清寧手捂心口的動作,但話還未說完,懷裏忽然撲過來一具嬌軀。
好在他武功紮實,下盤很穩,才免于被她撲倒。
晉王呼吸微滞,“現在再投懷送抱,不覺得晚了些嗎?”
魏清寧埋在他肩窩,在他玉檀香氣缭繞下,臉頰被拂得發熱。
不晚。
能及時止住他的心痛,不被發現共情蠱的端倪,便不算晚。
“王爺是何時……何時知曉微臣之事?”
魏清寧不答反問。本意是想确定,他是什麽時候,對她多了除上下級以外的情愫。但話到嘴邊,又謹慎轉了個彎。
“自己想。”
晉王不甚溫柔地掐着那纖細的腰肢,扶着她站起身。
兩人再度回到之前站姿。魏清寧背靠柱子,被晉王半圈在懷中。
這次他似乎多了耐心,沒有其他動作。
她也暫時沒有推拒,慢慢回憶起兩人之前種種經歷。
由近及遠,春獵時他帶她去山頂看星星、山下他讓她縫制衣袍、樹林間他圈着她共乘一騎……每件事,站在兩個男子之間,都暧昧地反常。所以這會,他已然知曉。
再往前,年後到春獵這段時日,正是她都察院晉升後,初被孫稚刁難磋磨之時。
“是孫稚那件事前後麽?”
思及晉王借由小乞丐之手,兩次遞匿名紙條暗中幫忙的事,魏清寧擡頭看向他。
都察院內,他對每位同僚都不錯,從不以權壓人。
但暗中遞紙條這事,顯然超出同僚情誼。也是她以前,遲遲想不通之處。
“魏清寧,你是不是從未将自己當做過女人?”
晉王着實沒料到,他将話點明至此,這個女人還會從官場日常中去找答案。
氣悶之餘,不滿掐了把她腰間軟肉。
不痛,但癢。
他太過熟悉她身上的每處命門。
魏清寧下意識往旁邊躲閃。也因着空間狹窄,與晉王貼得更近。手指觸碰到他炙熱胸膛,倏地縮回來,“微臣……”
後半句話,被兩瓣柔軟強勢堵住。
人,也重新被按回去。
堅持有力的心跳,敲打着她心口,震得心尖搖曳。這種感覺,比共情蠱帶來的觸動,更強烈,更直接。
加之舌尖處的滑膩糾纏,雙重刺激,讓魏清寧不過片刻,便覺呼吸急促,招架不住。
有了剛剛的事在先,她沒再去推他,只顫着指尖,去搖了搖他的衣袖。
晉王這次還算好性,忍住一身燥熱,流連地輕啄兩下,便松開了唇。
任由魏清寧靠在柱子上,呼吸恢複平靜。
她雪腮還染着動情的粉,微腫櫻唇也因他而變得紅豔鮮亮。稀罕地生出幾絲妩媚可親的女人味,除了那一頂象征男性的烏紗帽。
瞧着礙眼,晉王擡手去揭。
魏清寧下意識揚手去攔,“王爺,微臣……唔……”
甫一開口,話又被堵回去,雙手也被順勢按在頭頂柱子上。
新一波的噬吻,霸道而深入,就連攥她手腕的力道也變得粗暴。
然而這般,魏清寧反倒安心幾分。
他願意發洩出來,總好過怒意積在心頭,去刁難楚為或侯府的人。
她只掙紮一瞬便安靜下來,默默承受着男人染有情緒的炙咬。
豈料這般意圖,被一眼看穿。晉王興致折損大半,主動拉開兩人距離。
魏清寧輕擡霧蒙蒙的柳眸,“王……”
“想好再開口。”
晉王打斷她,居高臨下的眸光,晦暗幽深。
魏清寧的唇還被吻得餘有酸痛,這會只得點點頭,沒再妄加開口。
對比他前後情緒變化,加之他摘她烏紗帽的舉動,略略轉睛,便也不難得出結論——
是她的自稱。
她自稱“微臣”,兩人更像上下級的關系。
而現在這會,兩人則在行夫妻之事……
魏清寧不自在地臉頰發熱,別開眼,“我……我自幼習慣了男子做派。”
那你又何故來招惹我?
晉王深深凝望着懷裏少年打扮的妻子,見人終于開竅,情不自禁撫上那紅暈朵朵的雪腮,愛不釋手:“從現在開始改。”
口吻不容置疑。
“……嗯。”
魏清寧耳垂敏感,這會被他灼熱指尖時不時撩撥一下,燙得心口一陣陣顫栗,根本別無選擇。
在閨房之事上,她向來不是他的對手。
蚊聲輕應後,換來愈發不平等的條約,被他一把打橫抱起,行至床榻處,加倍予取予奪。
男人得到滿意答複後,動作溫柔下來,但也綿裏藏針。
要求她坐到他腿上,要求她環抱住他的腰身,要求她回應他的吻。
情到深處,更是攜着她的手一路滑至青玉腰帶處,示意她去解盤扣……
魏清寧只覺自己被他一步步逼上火架,烤得渾身發燙,騎虎難下。
可要她在他面前主動寬衣解帶,還是脫掉這一身官袍,意義是不同的。
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
這時,耳畔被人不滿地輕咬住,“你确定要讓本王來?”
含糊濕熱的嗓音,七分誘惑,三分威脅。
魏清寧聽得心尖一緊,手指輕顫。
手指還被握在晉王手心裏,他能留意到她每一點情緒變化,“別怕,不會再像除夕那晚了。”
是安撫,也是鼓勵。
魏清寧擡眼看向他,一雙含笑桃眸裏,染着情動後的妖冶紅色。
目光溫柔,但始終沒有松口,也沒有松開她的手。
魏清寧眼睫微動,明白今夜自己勢必要給他一個态度,略略思忖後,忍着羞赧,主動拉下了床邊的淺灰色帷幔。
“偷換概念。”
床幔內,先是響起一道不輕不重的笑罵。
再之後,便是美人低啜連連,時而婉轉,時而急促,混着床架子“咿咿呀呀”的搖曳聲,聽得人心癢難耐。
***
內院,魏清漪被晉王當衆訓斥回來,心頭久久難以平複。
當時隔着門簾,淨室內傳來晉王淡漠問話:“魏清漪,你是什麽身份,也配來插手本王的事?”
他聲量不重,但語氣錐心。
魏清漪自小在侯府被人捧在手心,何時受過這般羞辱?更何況,前世兩人雖感情不深,但也相敬如賓。
今生變數,說到底都是因為魏清寧!
一面道貌岸然說着要劃清界限,一邊又将晉王勾得不認她這個正牌妻子。她這位好兄長,當真一手好算計!
魏清漪越想越氣不順,拿起手邊簸箕的繡花針,狠狠紮進手枕裏。
“姑娘,老奴有事禀告。”
外出一整日的張婆子,這時在門外通禀道。
張婆子是被派出去尋找前朝之人蹤跡的,魏清漪不假思索準允:“進t來。”
“是。”張婆子誠惶誠恐而入。
北疆偌大,人海茫茫,她又人地兩生,根本無從找起。好在她剛剛路過二進院時,小有收獲。
“老奴今日在外面,暫無所獲。”
張婆子一語帶過前半句,然後獻寶似的快速提及後半句:“但回來路上,瞧見世子被王爺宣召入內,房裏熄了燈。”
才被這事氣夠嗆,魏清漪注意力成功被帶偏,“你是說,王小花不在,兄長被王爺單獨召見入內?”
“不錯。”
張婆子暗暗松口氣,“那會,老奴有意走近些,正好被中途回來的王侍衛給攔住了。”
“看來,今晚一切都要真相大白了。”
魏清漪愈加氣血上湧,手裏的針不經意間紮進她手指,沁出血珠,卻讓她笑聲更甚,雙肩聳動越來越厲害。
張婆子大驚失色:“姑娘的意思,王爺今晚已發現替寝一事?”
“何止今晚。”
魏清漪回憶起春獵比武時,晉王望向魏清寧那情意綿綿的目光,前後聯想,對自己猜想深信不疑:“算來算去,與其說我們在欺騙王爺,倒不如說我們在自欺欺人。”
張婆子了然。
晉王早已知曉卻隐而不發,可見是對世子動了情。否則這等欺君之罪,誰會願意幫忙瞞着?
站在魏清漪的角度,這是極大羞辱。但于張婆子而言,并無太大差別。她依舊遵從魏母意願,讓魏清寧順利誕下王府世子。
“如此倒也能達成目的,只是委屈姑娘了。”
張婆子瞧着魏清漪的臉色,假惺惺安撫兩句。畢竟她再怎麽努力,自己也不如喬兒受倚重。
不鹹不淡的安慰,魏清漪聽着徒增煩躁:“下去吧,叫喬兒來見我。”
“是。”
眼見魏清漪價值已不大,張婆子也不再争取什麽,利落離開。
片刻後,喬兒依令進門,“主子,您找我。”
“青幫的那事,查得如何?”
魏清漪思索起新對策。
今日午後,忽然接到青幫幫主的拜帖。這等江湖門派,她向來嗤之以鼻,想都不想便加以拒絕。
轉念又覺得詭異,遂命喬兒外出調查。
“回主子的話,青幫幫主是名女子,名喚柳傾妩。此幫派向來以幫扶落難女子為己任,在江湖上口碑尚可。但至于為何主動來拜見您,”喬兒為難地搖搖頭,“奴婢打探半日,都不得消息。”
“既是名聲尚可,那就見見。”
是人是鬼,是何心思,一見便知。
“還有那絕情蠱的事,你務必抓緊。”魏清漪下達最後通牒:“最晚明日晌午,我要聽到你的回話。”
“是。”
***
次日清晨,伴着明媚晨曦,晉王幽幽轉醒。
一睜眼,察覺擁在懷裏的嬌軀,孤枕難眠數月的他,竟有那麽一瞬的不适。
自打除夕後,兩人再沒這般親熱過。分明是他的妻,這幾個月,卻只能看,碰不得。
透亮的床帏間,晉王以手支頭,側身過去,用指腹輕輕觸碰起妻子精致五官。
嬌氣的眉心微皺着,躺在他身邊,她睡得還是不甚踏實。
啜泣一夜,狹長柳葉眼皮這會還腫着,粉嘟嘟的。
至于那一點朱唇,不知何時被他情動咬碎,這會結了薄薄血痂。
晉王略有心虛地停下動作,改為伸手去給她掖好被角。
伴着窸窸窣窣的被褥劃擦聲,魏清寧的意識從睡夢中抽離出來,漸漸回籠。
可她并不想睜眼,一想到他昨晚說話不算話、變着花樣折騰她,不由氣悶背過身去。
其實,也是因為心裏別扭。
不同以往侍寝,這回她完全是以“魏清寧”的名義,就那般一絲/不挂躺在他懷裏,被他強勢壓在身下。
她央求他熄滅燈盞,他偏偏将燭臺拿近,真切地看盡她每一寸泛紅的肌膚。
從發絲,一路吻到腳趾,如星火燎原。
思及此,魏清寧仍止不住地腳趾蜷縮,體內餘波猶存。然而緊随而至,則是空唠唠的彷徨,她不自覺攥緊被角。
如此這般,日後在都察院當值,她該以何種顏面向這位上官彙報案情……
“吃過早膳再睡,免得傷胃。”
兩人挨得如此之近,她的丁點風吹草動,都難以瞞過他的眼。
晉王左手環繞過去,輕而易舉将人翻過身來。
掌心恰是貼在她腰肢處,記起昨夜那柔軟發燙的觸感,一時情不自禁探進其中,愛不釋手。
衣領松垮開,露出鎖骨處斑駁紅痕,春光豔美,惹人情動。他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又在那白軟處烙下幾枚明豔紅痕。
原想淺嘗辄止,但男人晨間本就貪嘴,一碰到她體內更是蠢蠢欲動,臆念一發不可收。
不夠,根本不夠。
恨不能将她有內到外都留下他的印記。這是他的妻,要完完全全只屬于他一人。
身子一涼又一熱,在男人娴熟撩撥下,魏清寧顫栗不能自已,從頭發絲到腳趾都染上熱意。
歷經昨夜颠鸾倒鳳,身子疲乏厲害。可還有求于他,她默然咬住唇瓣,任由他抱入懷裏。
然牽扯到痛處,還是不可抑制吃痛出聲。
“弄疼你了?”晉王停住動作。
垂眸看過來的眼尾,還染有情欲未退的紅。可見在克制,畢竟昨夜那麽精力旺盛的一人。
魏清寧垂眸未語,權衡着接下來的利與弊。
倒是晉王,先一步作出決斷:“是本王放縱了,對你不住。”他重新躺下來,将人緊緊攬在懷裏,強行壓下去一身燥火,“早膳想吃什麽?本王叫人去做。”
溫潤嗓音,餘有啞意。
“王爺看着選便好。”
魏清寧打量着晉王神色,還算松弛,于是試探提及:“楚為的事……”
“本王只能保住他的命。”
沒有哪個男人,會不介意妻子在自己懷裏還想着另一個男人。
只一瞬,晉王黑眸便沉下來,暧昧氣氛也急轉而下。他松開手,順勢幫她蓋好被子,屋子起身穿鞋。
“可楚為寒門十載,為官後兢兢業業,王爺當真忍心見他懷才不遇,從此淪落末流?”
魏清寧拖着酸痛破碎的身子,從斜後方拉住他衣袖,軟語陳情:“替寝一事,楚為全然不知,是我對您不住。您若還有氣,沖我來便是。”
“魏清寧,時至此時,你還認為此事是本王故意為之?”剛剛晉王神色僅是涼薄,而現在已然冷峻如霜。
也就在那一瞬,魏清寧的心再度不受控地酸脹。
她忙背過身去,手捂心口,攥緊衣襟。
輾轉難耐間,細品着他的心殇與質問,後知後覺——楚為一事,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恰是發生在替寝東窗事發時,令她先入為主誤會了晉王,難怪他會冷落她兩三日……
“流傳反詩乃重罪,你若力保楚為官身,那就拿自己的換。”
魏清寧的背身不語,看在晉王眼裏,更像對他不信任的一種默認。
既然她不信他,既然他這罪名已擔,坐實又何妨?
“王爺,您是要……”
魏清寧錯愕回身看去,四肢如墜寒潭。
晉王言下之意,要保住楚為官身相當棘手。他沒理由為楚為這個不相幹的人,付出極大代價。除非她放棄官場仕途,自此死心塌地跟了他。
所以他是要,圈養她?
可奪她官身,何異于奪她性命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