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晉王認清內心
晉王認清內心
魏清寧應下,吳弛和女子們皆是面露驚疑,目光來回打量她和幾個男人。
“魏大人,您……您跟這些山匪認識?”
一女子打着顫音,不敢置信。
吳弛更怒不可遏指着她,“你竟敢跟山匪勾結在一起?”
魏清寧繃緊神色,沒否認也沒承認。
但從他們的話中,男人們已察覺異樣,承認與否意義都不大了。
“不對,他是男的!”
有個男人很快指着她的假喉結,大聲提醒道。
一道道目光,瞬時争相射過來。
魏清寧脖頸處,頓覺涼飕飕一片。
“還真是。”
為首的中年男人自嘲一笑:“就連我都差點看走眼了。”
“所以……”吳弛終于反應過來,隐隐擔心自己壞了好事,不确定地确認着:“你們不認識?”
魏清寧輕點下巴,一雙清冷柳葉眼,始終機警盯着幾個男人反應。
意外的是,中年男人并未惱羞成怒,反而客氣拱了拱手,“敢問閣下是哪位魏大人,如今在何處當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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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順着這少年,就能尋到主上前幾年一直在找的,那名畫像中的女子了。
“閣下又是哪位?”
見對方先禮後兵,魏清寧也暫時收回軟劍。
“我們是誰,你還是別知道的好。”中年男子語氣諱莫如深:“你只消知道,我們和那些山匪雜碎,并非一路人。”
魏清寧眉梢微挑:“如何證明?”
“在這呢,快!”
“攔住她們!”
“一個也甭想跑……”
恰在這時,淩亂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上游山匪追至跟前,山洞氣壓驟然一沉!
見狀,吳弛等人自發從山洞四角費力搬起石頭,齊心迎敵。
剛才差點連累魏大人,這回說什麽也不能坐以待斃!
魏清寧也提起軟劍,但清淡目光卻是落在中年男人身上。
這,便是證明的好時機。
中年男人低笑了聲,轉而正色:“速戰速決。”
“是!”
其身後幾人随即亮出武器,包抄上前,與數十名山匪纏鬥在一起。
剎那間,山道上刀槍無眼,慘叫連天,驚飛寒鴉陣陣。
雖是數量懸殊,但男人們個個以一敵百,局勢很快逆轉。
不消半柱香,就将山匪打落懸崖大半,剩餘的也四散奔逃。
深藏不露的功夫,看得人又敬又畏。
魏清t寧警惕之餘,依禮拱手道謝:“有勞各位,魏某在此謝過。”
吳弛等人也緊随其後,由衷感激:“多謝各位,先前多有誤會,還望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
“沒事,他們本就是作惡之人,徹底鏟除方能大快人心。”中年男人拱手回禮,“咱們就此別過。”
說罷,幾個男人粗狂地甩着膀子,一路往上游而去。
***
魏清寧望着他們身影,眸光微沉。
他們似乎認識妹妹魏清漪,但又不是綁架她的那波山匪,且不知道她有個為官的孿生兄長。
後來,那中年男人大抵也猜出些她們兄妹的關系,态度變得很客氣……
“哎?不對啊,魏清寧。”
一旁,吳弛指着她的玉笛軟劍,忽然納悶道:“你既會武功,起先遇上山匪時,為啥不逃?”
“我逃了,你怎麽辦?”魏清寧回過神,淡淡瞥他一眼,“還不如順藤摸瓜,先找到山匪老巢。”
聞言,女子們更是連連道歉:“對不住魏大人,你人那麽好,我們剛剛還誤會你……”
“不怪你們,連我自己都誤會了他們身份。”
魏清寧暗暗思量着,回頭畫下那些男人畫像,或許可以按圖索骥。
“那你這只笛子,為啥沒被山匪搜去?”
吳弛深知自己理虧,悄悄瞥她好幾眼,又沒話找話道。
魏清寧總不好說,是因為她有腦子。
索性岔開話題:“山下大抵不安全了,他們幾個能躲過官兵,那山匪首領沒準也往山上來了。”
談及此,魏清寧蛾眉緊蹙,實在想不通妹妹今日為何要在山下鬧事,在她印象中妹妹一向懂事。
“那魏大人,這前後都有山匪,我們該往哪逃?”
“是啊,這可如何是好?”
“我實在不想再被抓回去了……”
一時間,山洞裏再度人心惶惶,氣氛沉重。
“往上。”
魏清寧仰頭,看向山洞頂部的那棵歪脖松樹。
倒是多虧那夢境,她确信這松樹能承受住人的重量,“大家輪番疊羅漢,就着這松樹爬上去。”
“好,我們聽魏大人的!”
“姐妹們,咱一起使勁,肯定能逃出去!”
“對,一定能!”
倆體格相對康健的姑娘,自發站出來,蹲在最底下,任由同伴們踩着她們竭力往上攀爬。
魏清寧和吳弛是男子,不便扶她們,但也一左一右站山道邊緣作“護欄”,給足她們安全感。
歷時兩刻鐘後,在衆人齊心協力下,最後一名女子終于也踩着吳弛的肩,爬上去。
眼看勝利在望,大夥都不禁松了口氣。
“魏大人,如今危難當頭,倒也不必講究男女有別。”那名粉衣女子趴在峭壁邊上,将手遞下來,紅着臉道:“我拉您上來。”
她倒也不指望着,真能被負責。但若魏大人願意負責,如此才貌兒郎,即便是做妾也值得。
“先拉吳大人上去吧。”
魏清寧沒少經歷類似的事,大抵猜出粉衣女子的想法,于是折中解釋:“我有輕功,上去更容易些。”
“那個,”粉衣女子支吾着收回手,“吳大人比魏大人壯碩,我力氣怕是不夠,還是讓其他姐妹來吧。”
突然就被嫌棄了的吳弛:“……”
***
爬上懸崖後,穿過一片茂密的松樹林,就能抵達龍華寺。那裏有香客,也有魏朔個別精兵留守,相對就安全了。
故而,大夥雖然又累又餓,但都毫無怨言,互相攙扶着一路向前。
松樹冬日也不落葉,繁茂樹冠,在天未大亮的冬晨,愈發遮天蔽日,很适合設埋伏。
“咱們走路的動靜再輕些,多留意四周,一有異常要即刻向我通禀。”
魏清寧壓低聲音,邊警惕地掃視四周,邊提醒道。
結果話音剛落,就遠遠看見一人,攔在路中央。
其腳下,躺着橫七豎八的山匪屍身。
走在隊伍前面的魏清寧,驀地頓住腳步。
前面身着玄黑鬥篷、頭戴銀色鷹紋面具的男子,于料峭寒冷山風中,緩和轉過身,與她四目相對。
男子兩道視線,冰冷而銳利。
魏清寧眸光一凝,餘光瞥見他左肩上的海東青。
白羽紅喙,鷹爪銳利如勾。
這人,莫非就是夢裏的新帝?
那個被她所救、又反過來殘暴囚困她的男人。
可惜銀白面具做工刁鑽,她無法看清他任何一個五官的全貌。
會是誰呢?
不過眨眼間,魏清寧已思緒萬千。
同行之人中,守在山下的吳大人年紀不符,同在夢裏舍命救她的魏朔也不可能。
就麽,就只剩三人。
失了武功,但昨夜秘密接觸過黑衣人的晉王。
陰冷氣質很像,但一心為皇室賣命的錦衣衛指揮使陳昭。
以及喜好豢養海東青,備受皇上寵信的祁安王。
又或是像吳弛一樣,昨夜暗中潛藏在山上的其他人……
“你認識它?”
神秘面具男人順着魏清寧的目光,側臉看了眼肩頭的海東青。
俄而,面具後一雙鷹眼,緊緊鉗着她的臉色變化。
少年姣好秀氣的五官,讓他暗中感慨,也不怪老海他們幾個會認錯人,魏清寧本就是男生女相。
與他數次夢見的女子,幾乎一模一樣……
“不認識。”
魏清寧搖頭否認,神色淡然依舊。
可惜這銀白面具自帶攏音作用,她适才仔細辨別,卻難聽出男人的本音。
略略轉睛,她又補了句:“只是瞧着這鷹,跟祁安王殿下養的那只,有些相像。”
而後不動聲色地,反向打量起他的反應。
他若表示見過,則可鎖定範圍。他若說沒見過,也能排除那幾人。
然而,能踩着屍山血海登基的新帝,豈會輕易中計?
他低聲一笑,不置可否。
讓魏清寧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但沒關系,一招不行,那就再來一招。
“你受傷了?”
魏清寧一雙柳葉眼微眯,注意到男人右臂上側靠外的位置,似有血跡。
她掏出晉王給的那瓶金瘡藥,上前幾步,遞給他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拿去用……”
“唳!”
豈料,魏清寧甫一靠近,白色海東青就警惕地朝她啄過來——
“雪鳶,回來。”
男人随手“啪”得一個清脆響指,白色海東青就老老實實飛回他肩頭。
待男人接過藥瓶,它甚至又通人性地,用鷹喙蹭了蹭魏清寧的臉頰。
“……”
魏清寧一怔,原來老鷹也能有兩副嘴臉。
不過,又感覺有些奇妙。
剛剛那一瞬,她竟莫名體會到了,男人将海東青當寵物的樂趣。
“你這就不厚道了吧。”
男人将金瘡藥小瓷瓶打開,藥膏裏金貴藥材的特殊香氣,很快彌散在松樹林上空。
“再一再二,可不能再三吶。”
他語氣裏,隐隐露出些不滿。
但話雖如此,男人還是不客氣地将藥瓶揣進懷裏,潇灑地走掉了。
上好金瘡藥反被搭進去的魏清寧:“……”
這人,果然不好對付。
***
周圍危機四伏,魏清寧暫時沒去理會神秘面具男人一事,重新帶領一群女子往法華寺方向而去。
然而就在将要走出松樹林時,突然與一幫山匪遠遠撞見!
山匪僅有四人,跑得急匆匆,似是被人追趕至此。
魏清寧心驚之餘也欣喜,大部隊應該就在附近。
然而山匪也狡猾得很,“快,抓住她們,有了人質咱們就可以逃出去。”
說罷,四人一窩蜂而上。
“你,帶上兩人順着他們來的方向,去找官兵支援。”
魏清寧先看向有些主見的粉衣女子,又低聲交代吳弛等人:“你們分作三撥,不斷扔石頭,設法分別纏住一個,給我争取時間。”
“我們四組靈活應對,互相打配合,明白了嗎?”
“明白!”
倉促合計好後,在魏清寧帶領下,衆人壓下恐懼,開始拼盡全力應敵。
有人幫忙拖住其他三人,她便能集中精力先應對一個。
祖父自幼教導她,女兒家力量不占優勢,與人作戰講究智取。
魏清寧遂趁其不備,用劍尖從地上挑起一捧松土,猛地迷了那山匪的眼。
随即手起劍落,見血封喉。
“先宰了他!”
剩下那仨山匪意識到魏清寧最不好對付,也顧不得抓人質,齊刷刷朝她沖來。
其餘人有心幫襯,但論手段狠辣,遠不及這群亡命徒。
一時間,魏清寧背腹受敵。
她臨危不懼,揮劍奮力抵禦。但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
期間,一柄彎刀猛地砍過來,差點就腦袋搬家。
關鍵時刻,是吳弛忽然不要命地沖過來,使勁撞開那人。
刀尖一下子就偏了,但魏清寧頭上的烏紗冠,仍是未能幸免于難。
發髻一散,三千青絲飄揚而起。
危難當頭,她并沒精力理會這些。
可偏偏這時,晉王帶着援兵,浩浩蕩蕩趕至。
三個山匪很快被制服,魏清寧也抽出精力,快速整理好發冠。
然而她烏發披散模樣,還是深深印進晉王腦海。
***
尋覓一路,每當望見屍身時,晉王總會心生忐忑,直到确認那人不是他要找的人。
然而真的再遠遠望見,望t見“他”安然無恙後,他又有些望而卻步。
大抵,是真着魔了。
少年那般幹淨赤誠的兒郎,因着一個意外的吻,尚且要跟他保持距離。
若是知曉……只怕會日日防着他,躲着他。
忽然,一個荒唐卻濃烈的念頭,不受控地鑽進晉王腦海——
如果魏氏兄妹身份對調,如果當初娶的妻是魏清寧,該有多好。
恰是這時,他瞧見少年烏發披肩的模樣。
朱唇皓齒,本就男生女相。平日烏冠束發,不茍言笑時,顯得英氣。
但當一頭青絲垂落,随風嬌俏搖曳在背後,将小小一只兒郎襯托得,無比柔美。尤其晨曦罩在碧青外袍上,閃爍着淺暖薄光,愈發婉約動人。
晉王一雙桃眸,輕斂住少年身上的那道光,忽而幽幽一暗。
他憶起王府起火那晚,妻子長發披肩,仰頭笑着向他推薦梅花糖時的模樣。
未免太過相似。不單是五官長相,還有柔美而不嬌媚的神情。
若無喉結,兄妹倆就形同一人。
而他此前,恰是覺得妻子忽冷忽熱的。
晉王略覺異樣,沒來得及深思,就被吳弛打斷。
“太好了!魏清寧,我們成功了!”
吳弛正飛奔上前,大肆咧咧張開雙手,就要熊抱住魏清寧。
不等魏清寧作出回應,晉王即款步走近,左手徑直拎起吳弛,随意扔到一旁。
而後若無其事地笑問:“清寧,可有受傷?”
溫潤語氣,飽含關切。
“微臣無礙,勞煩王爺記挂了。”
魏清寧依禮,朝他躬身道謝。
卻也在低頭剎那,視線不經意掃到他手臂上的傷口。
右臂,上側,靠外的位置。
見狀,原本就清冷的柳眸,悄然蓄起一片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