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晉王吻上清寧本人
晉王吻上清寧本人
禪房還算寬敞,靠窗擺放着兩張簡易的淺黃單人床。
床尾各有盆炭火,燒得火紅。
晉王與魏清寧坐下來烤火,福興負責去廚房端齋飯,晉王的親衛長得黝黑壯碩,負責去提熱水。
大夥忙碌一整日,皆無聲做事,養精蓄銳。
唯獨福興精力旺盛,幾次暗示魏清寧趁機多與晉王親近,以免日後被魏朔比下去。
當然,全被無視。
最後,他決計親自出手,好好替自家世子争寵!
福興先是到晉王跟前,掌燈,端茶,添碳。
結果,晉王始終捧着卷宗看,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福興轉頭又盯上了晉王親衛,“侍衛大哥,敢問您名諱是?”
侍衛大哥沒理他,去往木盆倒熱水。
福興锲而不舍追過去:“那小的要怎麽稱呼您?”
侍衛大哥還沒理他,将熱水盆端給兩位主子。
福興又追過來,“日後若王爺與世子有書信往來,小的好方便尋您吶。”
“……鄙人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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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啥呢?”福興裝傻充愣:“這姓王的人太多了,單憑姓氏不好尋您吶。”
王侍衛終于被惹煩了,又像破罐子破摔,一把揪着福興的領子,怒目低吼:“我大名叫王小花,你有意見啊?!”
虎背熊腰的王小花侍衛,強有力嗓音,震得窗戶都抖了三抖。
而後,空氣突然安靜。
碎嘴子的福興,眨巴眨巴眼,罕見變得乖巧:“……沒,沒有。”
晉王靜眼旁觀,心中好笑。
難得魏清寧冷淡的性子,身邊能容得下這麽一只,猴……
淨手後,他坐到飯桌前,中肯點評道:“不愧是侯府養出來的精銳。”
福興再度振作:“多謝王爺誇獎!”
魏清寧擦手的動作一頓。
他還真是順竿就爬……
晚膳素齋。
奔波一整日的魏清寧,僅對一道甜糯紅燒茄子有些味口,但也僅夾兩筷子,吃得很少。
眼見半碟茄子都進了晉王口中,福興着急:“世子不是一向愛吃甜口,怎麽不吃了?”
聞聲,魏清寧驀地垂眸,晉王則饒有意味擡起眼皮,“你們兄妹的口味,倒是挺像。”
他的妻,也曾說喜歡吃糖。那晚,他們一起嘗了她的梅花糖。
此事,魏清寧也印象深刻。
那晚之後,她随身荷包裏,再沒敢裝過糖塊。
為防止再露餡,她先打發福興去盛湯,而後才淡淡說道:“孿生兄妹,很多地方都很相似。”
一句“孿生兄妹”,很多偶然都能順理成章地成為必然。
晉王沒再追問,也沒再進用那道紅燒茄子。
後來,茄子都被福興夾到魏清寧的膳碟裏,看着她又吃上小半碗飯。
……
另一邊,晉王府內院主殿,燈火通明。
今日一大早,待晉王和魏清寧出府後,魏清漪便派心腹婢女喬兒,悄悄出門打探此前被她雇傭演山匪的那波人,是否已老老實實按照約定,拿錢離京了。
其實昨日午後就去過一次了,沒尋到消息,便是好消息。
今日不過以防萬一,魏清漪原也沒太在意,然而喬兒一去就是一整天,直到天黑也不見人影。
魏清漪越等越不安,在屋裏屋外來回踱步,翹首以盼數次,連晚膳都沒心思吃。
最後她實在等不下去,又派張婆子的兒子出去尋喬兒。
“這個喬兒平日瞧着挺懂規矩一人,怎的忽然憊懶?”張婆子趁機添油加醋道。
因為确切來說,張婆子算是魏母的心腹,魏清漪雖然倚重她,但更信任喬兒。
張婆子早就看不下去了,這個時候抓緊示好,“夜色已深,不如老奴在這等她,二姑娘您早點去歇息吧。”
“我還不困,你先下去吧。”
魏清漪這會,根本毫無睡意,甚至要徹夜難眠。
“那老奴陪您去佛堂坐坐?”
“……也是法子。”
魏清漪眼裏,忽然生出一道精芒。
求人不得,那就求佛。
佛祖保佑,讓魏清寧這場空手而歸,根本抓不到山匪!
……
“王爺,屬下等已尋到山匪的位置。”
“人在何處?”
晚飯後,晉王以出來消食的名義,在寺院西北角柴房,召見黑衣暗衛。
然而他們沒察覺到,魏清寧也恰好轉悠過來,遠遠瞧見。
她想到昨日“巧遇錦衣衛,引來聖旨”的疑團,眉宇一凝,對晉王不由多出幾分思量。
魏清寧環顧隐在燈火闌珊中的寺院,正想繞道柴房後面去聽聽,怎奈黑衣人很快離開。
為免打草驚蛇,随即抄小路返回禪房。
恰好咋咋呼呼的福興,能撬開小花侍衛的嘴,倒也不失是個機會。
趁四處無人,她悄聲吩咐福興幾句:“只需了解晉王的衣食住行習慣,千萬別談論公事。”
“對了,”她忽然又想到祁安王的蒼鷹,“你再問問王侍衛,王爺可有豢養寵物的喜好?比如千裏馬,海東青,獵犬這種。”
“世子放心,小的保證完成任務!”
原本在禪房磕頭打盹的福興,一瞬間就精氣神十足。
魏清寧眉宇柔和幾許,“随口問問便是,安全第一。”
剛說完沒多久,晉王主仆兩人一前一後回到禪房。
魏清寧最頭疼的事,來了。
先前單是吃晚膳,還不覺得有什麽。但一想到等會,要以男子身份,與晉王同住一室,她頓覺這禪房無比狹小、壓抑。
尤其當福興熱絡地薅着小花侍衛出去後,魏清寧單獨面對晉王,才舒緩的眉宇再度隐隐皺縮。
“王爺,離皇上規定的時限只剩一日,微臣想連夜出去探查。若這塵緣和尚當真晝伏夜出的話,此時去尋,或許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魏清寧略略轉睛後,出聲提議,眸光甚是赤誠。
因着她平日拼命三郎形象,以至于深谙謀算的晉王都沒瞧出來,她根本是在……假公濟私。
“單你們兩人過于危險,一起吧。”
聞言,晉王先是輕挑眉梢,而後平易近人地笑道。
他交代小花侍衛整理好卷宗,繼而擡腳再度邁入夜色。
“那就有勞王爺了。”
魏清寧披上厚實大氅,也跟出去。
然而,望着一襲銀白狐裘的欣長背影,她黑眸微眯,若有所思。
他适才回到禪房,并未急着脫下外衣。
那是不是即便她不提,因着剛剛的黑衣人,他也會去夜探龍華寺後山?
“王爺,世子,你們也睡不着啊?”
四人出院門沒走幾步,就遇到隔壁的高大人,穿戴齊整。
而魏朔及其親衛,更是帶上了弓箭和重刀,一看就不是出來散步的。
緊接着,身後也傳來祁安王和陳昭主仆幾人的腳步聲。
陳昭兩道鷹隼似的尖銳視線,先一步望見他們,并未有絲毫意外。
祁安王則不悅地冷哼了聲:“百姓都道皇弟超然物外,沒想到,原是貪功搶利之輩。”
晉王付之一笑,沒接他話茬。由小花侍衛提着燈,率先往後山而去。
魏朔和吳大人緊随其後,也都沒理會祁安王。
自己眼睛是瞎的,看啥都是黑的。
魏清寧也不好多說什麽,加快腳步跟上去。
只是心思有些搖擺,或許她剛剛真誤會了晉王的好意。
……
從龍華寺後門前往後山,中間需要穿過一片樹林。
雖然冬日樹林光禿禿的,但樹木繁多,加之天黑,也容易藏人。
故而衆人兩三結伴走在密林間,皆是屏息凝神,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腳下踩着皚皚積雪,“咯吱”作響,更是時時刺激着人的神經線。
直到墊後的魏朔親衛,也完全走出密林,全員繃緊一路的神色,才稍稍緩和。
“适才,世子做的不錯。”
幸免于捕獸夾下的祁安王,對魏清寧更加熱切。他命親衛拿來鹿皮酒壺,“夜深天寒,這酒賞t你了。”
要知道,身有殘疾的皇子,是無緣皇位的。
魏清寧倒沒想那麽多,淡淡婉拒:“正好看到了,舉手之勞,擔不得王爺賞賜。”
“世子自謙了,”見她不争名逐利,祁安王愈發滿意,借機拉攏道:“本王一向賞罰分明,待下山後,定重重賞你……”
“清寧,你有事要問本王?”
忽然這時,一位不速之客,不聲不響站到兩人身側,笑吟吟打斷談話。
魏清寧被吸引去注意力,不解看向晉王。
“難道不是你,讓福興去問小花,本王豢寵的習慣?”
晉王體貼提示道。
只是含着笑的眼底,不着痕跡地劃過一抹深意。
此事實為試探,魏清寧不敢掉以輕心,斟酌道:“微臣原是想着,作為新春禮獻給王爺。像海東青、獵犬等物,明年春獵剛好派上用場。”
而後,不動聲色觀察起兩兄弟的反應。
“你這就見外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晉王桃眸裏的笑意變濃,“你我之間,不興賞賜,也不興送禮。”
某人說這話時,始終未瞧旁邊一眼。
但身側祁安王的臉色,以肉眼可見地速度,陰郁到極致,“皇弟,這是辦公差期間,切莫談論私事!”
說罷,陰沉着臉,拂袖而去。
晉王則只笑不語,笑得桃眸都仿佛開出了桃花。
魏清寧深深凝他一眼,異樣沒瞧出來,倒是發現自遇到他兄長後,這人就變得有點……孩子氣?
這種感覺,好似每回去二姐家,兩個小外甥都會因為争她,而不斷打嘴仗。
當然,她深知此事關乎朝堂拉幫結派。
于是當全員整裝待發後,魏清漪故意放慢腳步,走在最後,遠離那兩兄弟的重災區。
也幸好四周無人遮擋,讓她及時感應到——
“這風向不對!”
魏清寧稍稍提高聲量,叫停前面幾人,“王爺,各位大人,你們瞧。”
她讓福興和小花侍衛一左一前,高舉燈籠。
借着燈光,照出風吹飄雪的痕跡,“在這個位置,風是從兩個方向同時刮來的。”
她指着佛寺的反方向,“佛寺在南,所以我們現在是往北走。冬日刮北風,風從我們前方吹過來,沒有問題。但是,”她又指着左側山壁,“這裏還有一束風向,就顯得可疑。”
“哎……”高大人順着魏清寧手指方向,揚頭遠眺,不确定道:“那兒是不是有個山洞?”
山洞洞口前,有塊巨大岩石遮擋着,像是自然懸于離地一人高的山壁上,乍看上去與與普通山體無異。
“還真是!”
魏朔的那名親衛,欣喜附和道:“這山洞隐蔽,若非世子提及,只怕要找上好久!”
氣得魏朔将他扒拉到一邊去,“找到又如何?山匪是不是真在裏面,還得兩說呢。”
“是與不是,派人進去一瞧便知。誰去?”
陳昭不知何時,已抽出繡春刀,正用沾了酒的濕帕子反複擦拭。
鋒利刀刃在燈籠映照下,發出锃亮寒光——
将包括福興在內的三個小厮,都吓得渾身一抖!
甚至,還有個人尖叫出聲。
然後,空氣就一寸寸冷凝下來,再也無人搭話。
因為真正捉拿到山匪才能領功,這種損兵折将的打前鋒,三股勢力誰也不想派自己的人去。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一個個都穩如老狗。
唯有魏清寧同為女人,心裏急作一團。
想到那些可能掙紮在生死邊緣的走失女子,她只稍作思忖,就主動站了出去,“我去。”
“你又瞎逞什麽能?”
魏朔當即訓斥道。
雖然他不喜這個小矮子,但畢竟是侯府世子。若真出了事,損傷的還是侯府利益。
“不能再這麽等下去了,”魏清寧仰頭觀測一眼天色,“馬上就要天亮,留給我們、她們的時間都不多了。”
不過,她也瞧得出魏朔這難得的別扭關心,于是正色保證道:“你放心,一旦發現情況不對,我立即撤退。”
魏朔努努嘴,渾身不自在地仰頭望天,“我有啥不放心的?臉真大……”
“本王同去。”
争論間,晉王忽然上前一步,與魏清寧并肩而立。
她訝然看向他,男人也正笑看她,氣質娴雅随和,氣場沉穩強大。
讓人莫名地安心。
雖然,他并沒有武功傍身,去了也很可能幫不上忙吧……
最後一番商量下來,晉王帶着小花侍衛,魏清寧帶着魏朔的親衛,一同前往山洞。
因着各懷算計,以至于誰也沒發現,身後密林裏有兩道影影綽綽的黑影,已遠遠觀望許久。
……
山洞狹窄而漆黑,僅能單人通過。
思及“夜會黑衣人”之事,魏清寧以保護晉王為理由,自己拿火折子走在前面,讓魏朔的親衛斷後。
晉王好脾性地聽從指揮,步履從容地跟在她身後。
晚膳那會,暗衛們已先趟過路。這條山洞,在分出兩個岔路口之前,都沒有機關。
故而,他起初并不甚在意。
直到一群冬眠蝙蝠,在被火折子驚醒後,發瘋似地沖過來——
“王爺,小心。”
魏清寧想都沒想,就将他護到身後山壁處。
拔出玉笛軟劍,擊殺蝙蝠,期間也不忘時時留意他的安危。
晉王望着出劍矯健的少年身影,深深地望着。
良久,無奈搖頭一笑。
這玉笛劍本是冷硬兵器,偏偏每次都被少年,用出木柴取暖的效果。
“清寧,換小花走前面。”
擊殺掉蝙蝠後,晉王加快幾步,上前叫住繼續探路的少年。
“沒事,感覺已經……”
魏清寧正要回禀自己的新發現,卻未料到晉王忽然離自己這般近。
轉頭剎那,只感覺前額被兩片柔軟,不經意擦過。
她驀地噤聲,手上的火折子也掉落熄滅。
短暫漆黑裏,前額的溫軟觸感,被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