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倒在他懷裏
倒在他懷裏
魏清寧上岸的那一瞬,晉王已行至河邊。
親眼瞧見她長發披肩,濕漉漉衣擺,在水面激蕩出陣陣水花。
卷翹長睫挂着顆顆水珠,臉頰和鼻尖凍得通紅,白裏透着粉,我見猶憐的同時,又透着出水芙蓉的嬌豔欲滴。
透過一雙柳葉眼,妻子昨夜雙眼浸滿晶瑩淚珠,楚楚動人媚态,浮現眼前。
恍忽間,晉王以為是他的妻,站在了面前。
像是剛沐浴過,衣裙服帖在盈盈細腰上,看上去粉粉嫩嫩,小小一團。
讓他不合時宜地生出一股沖動,想将人抱進懷中,反複揉捏,強折那杆蓮梗般的腰肢……
“世子,快些穿上吧。”
福興匆匆将馬車上的灰色狐裘,為魏清寧披上。
狐裘寬大,及時遮掩住她女兒身的纖巧身段。
然而心虛所致,晉王看過來的視線,總讓她有一種被洞穿的緊張感。
雖是常年以裹胸束縛,但終是與男子身形有異。
她佯裝鎮定地接過素色棉帕,擦拭水漬,特意在脖頸前的喉結處,多停頓幾息。
這喉結是從西域能工巧匠所制,造型以假亂真。
且不怕火烤水浸刀割,唯有特殊手法方可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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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順着她蔥白手指,目光落在那顆喉結處。
醒目的男性象征,及時拉回他心猿意馬的思緒。
他瞬時別開目光,暗嘲自己這是怎麽了,竟對着一名男子……生出不該有的臆動。
魏清寧用餘光,一直留意着晉王的反應。
直到瞥見他轉身去查看那對母子,她緊攥帕子的手,才松開幾許。
即便狐裘厚實,但後背浸透過汗水,汗毛直立。
略略平複心緒,她也按照一慣作風,臉色自然地跟過去。
那對母子無恙,晉王溫潤神色也與平常無二:“此處到城內還有大半時辰的路程,天寒地凍,先去村民家中烤烤火。”
魏清寧搓了着冰涼手指,面露猶豫:“可女子走失案一事,耽擱不得。”
這時一陣寒風吹來,凍得她直打寒顫。
晉王凝着她蒼白臉色,語氣帶上威壓:“聽本王的。”
……
從護城河走到老鄉家不過一刻鐘,馬車又快上一半。
落水母子的家離村口近些,魏清寧和福興就近停下來烤火。
晉王落後一步,“你去村長那問問,為何村中沒有水井洗衣物。”
吩咐完侍衛,他才擡腳進門。
魏清寧坐在熊熊炭火旁,正雙手捧着姜茶,小口小口地喝上半碗,才算緩過神來。
蒼白小臉,恢複一點紅潤,氣色明麗了許多。
晉王眉梢微挑,添了幾抹揶揄。
要說這人嬌氣吧,跳入刺骨寒水時,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要說這人活得随性,連喝碗姜湯,舉止間都透着秀氣。
“王爺請坐。”
魏清寧注意到來人,站起身,将屋裏唯一椅子讓出來。
鴉青色衣袂處,仍有水珠嘀嗒。
晉王垂眸看去,擺手示意她坐下。
恰是這時,村民聽聞菩薩般的晉王駕臨,紛紛前來熱情跪迎。
他索性走了出去。
魏清寧透過窗戶,見他被村民們圍在中央,有問有答,體察民情。
一襲月白錦袍,在人群中遺世獨立,透着渾然天成的貴氣與娴雅,但談笑間沒有絲毫的王爺架子。
若是一直這般下去,會是位仁德的君主吧……
魏清寧坐回去繼續烤火,順勢環顧起老鄉家的舊瓦房。
靠南窗半間火炕,靠北是裝衣服的箱籠和矮櫃,雖是簡陋但幹淨溫馨。
忽然,角落雜物簸箕裏的一枚“法華寺”平安符,吸引她注意力。
“大嫂也常去法華寺?”
魏清寧起身走過去,瞧着平安符,詢問端着一盤甜鴨梨進屋的婦人。
竟是意外獲悉,婦人的妹妹之前常去法華寺求佛,後來竟也走失了!
“能和我詳細說說經過嗎?”
魏清寧引起重視,叫福興從馬車上拿來筆墨和手劄。
“您是何人?”
過于正式的詢問,讓婦人面露遲疑。
竟敢質疑世子,福興頭一次不答應:“你可聽好了,我家主子可是定北侯府世子,魏清寧魏大人!”
“魏魏大人?”婦人忽而激動不矣:“您當真是魏青天魏大人!”
得到肯定答複,婦人登即跑到院中一頓吆喝:“鄉親們,俺家屋內坐的是魏青天哩!有冤屈的快進來說與大人聽,快快快……”
轉瞬間,晉王身邊的村民們跑了幹淨,一股腦全湧入屋子裏。
還有人跑回去取年貨,熏魚、臘肉、鹹鴨蛋幾乎塞滿魏清寧的馬車。
就一整個,猝不及防。
……
詢問過村民們後,魏清寧漸漸覺察事情不對。
附近十裏八村,這一年來走失的年輕貌美女子,竟有十來人。
大多家中重男輕女,丢了個賠錢貨,沒錢也沒臉去官府立案,随便找上一找也就作罷。
“這十餘名女子也都去過法華寺,微臣申請調閱順天府的卷宗,将案情時限從兩個月拉長至一年。”
馬車停在順天府門口,魏清寧跟在晉王身後半步,将新整理出來的筆錄呈遞給他看。
晉王接過染上熏魚味的手劄,大致掃了兩眼,忍俊不禁:“世子這份手劄,真是承載了滿滿的民意吶。”
“民意能否落實,還需王爺應允。不若微臣将熏魚,搬到王爺車上?”
魏世子平靜清亮的眸光,似乎一片真心誠意。
晉王利落将手劄退還給她,“倒也不必。”
順天府衙內堂。
晉王坐于主位,順天府尹和魏清寧,分坐在下手左右兩邊。
魏清寧坐在對案情論證清晰,晉王自然應允。
但順天府尹被人揪出錯處,面子上挂不住,找各種理由不予交出卷宗。
“順天府一年卷宗上千冊不止,平時少不得随時翻閱。都給你了,耽誤我順天府辦案,責任誰擔?”
“京城乃天子腳下,若因此治安出了疏漏、驚擾聖駕,別說你我,就是晉王殿下也擔待不起啊。”
“微臣只要女子走失案的卷宗,劉大人平時應是分類存放的吧?”
魏清寧一針見血點出他的失職。
因為他若真分類存放,第一反應絕不會是讓她從所有卷宗裏大海撈針。
怎料順天府尹倒打一耙,倚老賣老。
“老夫為官多年,多次獲得陛下贊賞,就連祁貴妃娘娘都有耳聞。還輪不到你個後生來置喙。”
“魏大人,別一味地年輕氣盛,回頭連累晉王殿下都沒臉做人。”
“晉王殿下難得入朝為官,要是才上任就不受陛下待見,這責任你也擔不起吶。”
其妻族與祁貴妃乃是表親。
言下之意,晉王他都沒放眼裏,憑你魏清寧一個芝麻小官也配?
晉王先前一直垂眸不語,聽聞“祁貴妃”字眼,摸索着碧玺佛珠的動作,驀然一頓。
恰是這時,t“劉大人慎言。”
身側那道平平淡淡的嗓音,罕見地帶上幾分嘲弄。
“皇上一向聖明神武,賞罰分明。絕不會因為一個臣子的妻族如何,就對其高看或輕視。”
“既然您為官多年,自然也比誰都清楚。”
魏清寧不是愛與人争辯的性子,奈何這順天府尹陰陽怪氣,更是置走失女子的性命于不顧。
說話間,本就透着冷感的柳葉眼,越發犀利攝人。
晉王饒有興致地撩起眼皮,這般咄咄逼人的魏世子,他也頭一次見。
還帶有一些維護他的意味。
順天府尹被氣得老臉一通漲紅,因為他的确不敢否定這番說辭。
但也氣不過被個小輩搶白,指着魏清寧就要訓斥:“你……”
“劉大人,”晉王驟然起身,打斷他:“天色不早了,此事我們容後再議。”
他付之一笑,招呼魏清寧先行回府休整。
順天府尹見這晉王屁都不敢放一個,嗤笑了聲。
轉而挺着便便大腹,火急火燎地去春香苑,競價新花魁。
回程馬車上,晉王仍是笑着,咬碎一顆紅棗糖的同時,黑眸裏寒芒劃過:“臨近年關,殺頭豬吧。”
“是!”
一道黑影疾速飛離,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裏。
當晚,順天府尹七竅流血、死在新花魁身上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
……
王府書房,晉王收到消息後,連眼皮都沒擡。
又翻看完手上的卷宗,才端起桌上的碧螺春,徐徐飲上一盞。
放下茶杯後,晉王起身往內院主殿而去。
如今是大婚第三夜,他既是宿在府中,晾着正妻顯得說不過去。
而且剛剛翻閱卷宗時,他眼前時不時會浮現出一幅美人出水的畫面。
身段靈動婀娜,雪膚瑩白透粉,唇紅齒白,引得他體內隐隐燥熱。
喝了四五杯涼茶,都沒能消解火氣。
今夜書房的炭火盆,仿佛也格外地悶熱。
他本不是縱欲之人,更不可能對一個男子,沒來由地動了這等心思。
歸根到底,還是兄妹倆太過相像的緣故。
憶起新婚夜裏,妻子不堪一折的嫩白腰肢,喉嚨越發幹澀。
晉王步子漸長,燈火通明的內院主殿,轉瞬便盡在眼前。
魏清寧正要回西廂房換回來時,晉王恰好擡腳邁進主殿,兩人迎面相見。
她腳步微滞,“王爺。”
“這麽晚了還出去?”
“……我小日子到了,想命人去煮碗紅糖水。”
魏清寧略微沉吟,眼睫微垂道。
其實是想與魏清漪交換回來,這幾日不能圓房,也不擔心晉王會留宿。
“難怪瞧着臉色不對。”
晉王端詳幾眼她蒼白的小臉,轉頭吩咐門口的婢女去廚房傳話。
“既是不舒服,你就早些歇息。正好本王有事與你兄長商議,就不進去了。”
說着朝西廂房瞧去,燈光恰好還亮着。
然而這會在西廂房的是魏清漪,如何能與他談論政事?
眼見晉王要轉身走過去,魏清寧心中一急,下意識去攔他,“王爺留步。”
說話間,小腹墜痛,雙腿一軟,身子倒在他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