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未遇·不歸”
“未遇·不歸”
尉遲錦避而不見,這份矜持,韞心中了然,畢竟當年是他親手斬斷了牽絆,将尉遲錦從生活的篇章中悄然抹去。
楚悠寧與詩瑤竭力勸說,尉遲錦才勉強露面,八載光陰,重逢的瞬間,那埋藏心底的身影令他胸口陣陣刺痛。
南榮願與詩瑤提及衆人即将啓程的扶搖之行。
“韞,宮內我和阿瑤實在待不習慣,寧兒也很小就不生活在宮內了,我們打算回去。”
“但扶蘇已經不是曾經那般樣子了,我們本打算去扶搖。”
楚悠寧點了點頭,開口:“嗯,但水湘蓮提及這兩個地方離得近,有可能會有一些打擾。”
詩瑤插話:“所以我們打算去雲夢澤,那兒離這裏很遠。”
而韞卻迫不得已留下,策劃未知的明天,這其中的深意,他們都心照不宣——這将是宮牆之內,他們最後一次的相見。
韞默默點頭,兩人的距離似乎比那道宮門還要遙不可及。他鼓起勇氣,輕聲問:
“你...真的不會再回來嗎?”
尉遲錦淡然回應,輕輕颔首:
“我沒必要追逐你的腳步。”
韞雙膝落地,懇求寬恕,寬恕自己的不告而別,尉遲錦雖面無波瀾,只喚他起身,但內心已是一片酸楚,再拖延片刻,只怕淚水會沖垮他的僞裝。
韞贈予他一塊珍貴的木板,那足以換取一把頂級古琴,他在此之前已遍嘗諸琴,只為尋回尉遲錦最愛的那一縷音色。
“曾許諾共度風雨,是我失信于你,尉遲錦,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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韞轉身,決絕離去,只留下漸行漸遠的背影和那未曾出口的歉意。
“微生。”
南榮願突然的開口讓自己停下了腳步。
“戰争之後,你能離開這兒嗎?”
“阿姐,我也不知道。”
“如果可以,我能去尋你們嗎?”
韞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當然可以。”
韞怔住了,因為這句話不是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的,是尉遲錦說出來的。
韞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他是說,他願意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但這個機會,需要自己去争取。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韞強忍着不讓它們滑落,他的背影顯得如此堅定,即使內心已如波濤洶湧。
他緩緩轉過身,仰首望向天空,一手輕覆額際,仿佛想擋住那即将潰堤的情感。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出來,卻依然清晰地響起:
“好。”
随着韞的轉身離去,門緩緩合攏,只留下一道細縫,他透過那縫隙,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如果我未能奪得那個機會,願你,此生遇良人。”
——
兩年光陰,猶如磨砺的劍鋒,韞在籌劃與厮殺中度過,每一滴汗水都是對敵國的詛咒。
終于,鐵騎踏破邊疆,敵國灰飛煙滅,而他,身負重傷,退隐江湖,欲尋雲夢澤中的寧靜,去實現那一句未了的承諾。
然而,尉遲錦是否已與那位有緣人相遇,成了他心中無法觸及的謎。
戰場上,生死交織,血色染紅了他曾踏過的每一片土地。
勝利的號角雖響,卻掩蓋不住戰争的殘酷。
傷痕累累的韞,帶着對未來的忐忑,找到了水湘蓮,自己要去雲夢澤。
易景陽站在水湘蓮身邊,這次的她,如同春雨般溫柔,應允了他的請求,為他安排了精致的馬車,規劃了最快的歸鄉之路,親自護送,直到他抵達南榮願、楚悠寧、詩瑤和尉遲錦的居所。
水湘蓮悄然離去,留下一抹淡淡的離愁。
韞站在門外,如同過客,不敢驚擾歲月的靜好,只能悄悄窺探,期待熟悉的身影。
夜幕降臨,一曲熟悉的琴音穿透夜空,他知道,那是他贈予尉遲錦的琴,那是尉遲錦獨特的旋律。
他知道,那個人還在,可心中的畏懼如影随形,讓他在門外猶豫了許久,直到月挂中天,星辰閃爍,也沒有鼓起勇氣,沒有敲響那扇久違的門。
輾轉十日。
夏夜漫漫,月華如銀。清風徐來,吹動窗前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
屋內,燭火搖曳,映照着那張熟悉的面容。
韞躺在草叢中,心中思緒萬千,無法入眠。他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心中似有千縷愁緒,糾纏不清。他時而嘆息,時而皺眉,時而又輕輕咬着嘴唇。
終于,他坐起身來,眼神堅定地望向那扇緊閉的門,仿佛下定了決心。
那道門,仿佛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承載着他所有的期待與不安。
韞鼓起勇氣,起身,緩緩走向那扇門。
他的手微微顫抖着,卻還是堅定地敲響了那道門。
每一次的敲擊,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讓他的心跳愈發劇烈。
在這靜谧的夜晚,那敲門聲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等待着這一刻的到來。
夏夜漫漫,星河璀璨。明月高懸,灑下銀輝。輕風吹拂,竹林搖曳。螢火蟲在空中翩翩起舞,宛如點點繁星。
“誰啊?大半夜的?”
裏面傳來聲音,是詩瑤的。
門緩緩打開,似乎已經很老舊了,吱呀作響。
她明眸善睐,蛾眉皓齒,身着素衣,宛若仙子。
當她目光交彙的瞬間,如同觸電一般,身體微微一顫,朱唇輕啓,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驚愕與難以置信,仿佛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景象。
手中的東西也不由自主地滑落,似花瓣飄落。
良久,她才回過神來。
她原本靈動的雙眸因驚訝而睜大,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現在那光芒卻漸漸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可惜與失望。
她的嘴唇微微顫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只是化作了一聲輕嘆。
她的神情變得落寞,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令人心生憐憫。
“韞哥哥。”
“看來你來晚了。”
韞立于門外,身姿挺拔,一襲青衫在風中獵獵作響。
眉頭微蹙,眼神中透着一絲疑惑,仿佛對詩瑤這句話充滿了不解。
手中折扇輕搖,卻似無力扇去心中的迷霧。
他注視着詩瑤,若有所思,仿佛在回憶着什麽。
風吹亂了他的發絲,卻沒有吹散他心中的疑惑。
“算了,你随我進來,我細說吧。”
韞的神情帶着一抹淡淡的憂愁,似乎在這兒尋找着答案。
月光灑在他身上,映照出他英俊的面容,卻無法驅散他眼中的迷霧。
——
尉遲錦已經走了,走在韞聽到琴聲的那晚。
“為什麽?”
詩瑤顯而易見的失望,但凡韞早來一點呢,但凡他充滿勇氣,早點敲響那道門呢。
“不知道,那天尉遲錦一夜未睡。”
“我和願願感到有些奇怪,便去問他,他也沒有說話。”
“平日他都會做好早飯,招呼我們起床,那天我們睡得有些深沉,半更時才起。”
楚悠寧搖了搖頭。
“我就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我們幾個一塊去找他,怎麽也找不到。”
“那琴也找不到了,後來在桌子上找到了一張紙條。”
“紙條是他留的嗎?寫了什麽?”
“未遇,不歸。”
——
一無所獲,心中的失望如潮水般湧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韞每天早起做飯,悉心照顧着阿姐。
因為自己的無能,已經害的阿姐她們雪上加霜了,不過日子漸漸好轉起來,水湘蓮也算是有點善心,隔三差五還會送來一些幫助。
自己虧欠她們的太多了。
韞的生活變得單調而重複,每一個動作都帶着一種無奈的堅持。
日複一日,韞默默地等待着,心中抱着那人歸來的一絲希望。
“阿姐,他會回來嗎?”
清晨,陽光灑在韞疲憊的臉上,她默默地走進廚房,熟練地準備着早餐。
炊煙袅袅升起,彌漫在空氣中,那是他對生活僅有的熱情。
飯後,他會陪伴在阿姐身旁,聽她訴說生活的瑣碎,給予自己溫暖的關懷。
夜晚,月光如水,照在舷窗前。
韞靜靜地坐在那裏,凝視着遠方,思緒如飛蛾撲火般萦繞心頭。
心中思念着那個人,回憶着與他的點點滴滴,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
韞的生活仿佛被定格在這無盡的等待中,他用堅韌和毅力守護着心中的那份期待。
他相信,終有一天,那人會回到自己的身邊。
但并不奢求他一定能回來。
若遇良人,一輩子不回來也好。
只要你好。
“我還要等多久?”
“很久很久。”
詩瑤主動湊到韞的身旁,遞給了韞一個玉佩。
韞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尉遲錦身上所佩戴的那個。
“微生哥哥...?”
“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詩瑤看起來很失落,埋下了頭。
“錦哥哥臨走時沒有将這個東西帶走,因為他好像,知道你回來了...”
韞原本百無聊賴的心情突然精神起來,終于有微弱的光透了進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韞哥哥,若是你當初沒有在外面猶豫那麽久,說不定他還不會走。”
韞皺了皺眉頭,原來,他們都知道自己的到來。
可自己怎麽那麽傻,水湘蓮送行時的那些馬制造出了那麽大的動靜,又有那麽多人前來,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
“詩瑤。”
“嗯?”
“我不走了,我就留在這裏。”
“永遠。”
“這次,不食言。”
——
萬思婳悄然避世,獨守一方寂寥,生活的漣漪仿佛被時光凍結。
外界傳言自己已長眠黃土,唯有他對公主那綿延不絕的思念,如幽谷回聲,空蕩而悲涼。
君南燭的離去,如同最後一抹暖陽消散,使這孤島般的栖息地更顯荒寒。
萬思婳心緒難平,決意掙脫這囚禁靈魂的枷鎖,以浩渺蒼穹為蓋,廣袤大地為榻,任由風塵作伴,漫無目的地游走。
一日,偶遇熟悉的輪廓在市井煙火間若隐若現。
她驚訝地發現韞搭建的小攤,熱氣騰騰的包子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楚悠寧、南榮願和詩瑤,那些曾共度青春的面孔,此刻正忙碌于生計,他們的笑語與汗水交織,構成了一幅生動而溫馨的畫面。
這偶然的相遇,像是一首未完的詩,喚醒了萬思婳心中深藏的情感,也讓她的漂泊有了新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