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愛意
第52章 愛意
“曉勤從始至終,都是替我受過。”陳曉禮擡眼看向賀瑱,他的眼眸中唯獨剩下了痛苦,“呵——”
“賀瑱,你知道嗎?在我想明白這個事實的時候,是在曉勤被推進手術室之時。我才明白孫靖仁為什麽在之前會一直黏着我,為什麽會對我大獻殷勤。”
“我從前不懂的,原來一個男人也會喜歡另一個男人……可我寧可我早就懂了,我希望躺在那急救室裏的是我,而不是曉勤……”
“可我明明那麽普通,我甚至都不明白孫靖仁究竟是瞧上了我什麽。”他咧咧嘴,慘然一笑,本就瘦削的臉如今顯得更是形容枯槁,“或許如果我早明白這些,曉勤就不會有此劫難了……為了曉勤,讓我做什麽都行。”
“你懂我的,對嗎?賀瑱。”似是問句,可卻又是明明白白的陳述之意。
他的話語有些颠三倒四的,可賀瑱卻聽了個明明白白。陳曉禮對陳曉勤的感情,遠比一般家庭中的兄妹更甚。
這樣的真相當真令人崩潰,陳曉禮又怎能接受?
他只怕在心底從始至終,都覺得是他太過對不起陳曉勤,是他害了陳曉勤的一生吧。
可分明錯的是孫靖仁!
“棠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陳曉禮默默念着這幾句詩詞,“曉勤又做錯了什麽呢?她要為我這個哥哥受過,賠上一生。她明明是一朵朝陽的花兒,卻開敗在了最璀璨的光景中。”
“你知道嗎?在出庭之前,我去見了孫靖仁一次,他居然笑嘻嘻地跟我說如果他沒有被抓,我和曉勤的下場将是一模一樣。他還親口告訴我……他強/奸曉勤時的感受,那時候我就很想殺他,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更做不到。”
“我還有曉勤……那時候我想的只有曉勤。”
“所以我選擇了在他被判刑之後,搬到另一個城市,不是為了躲避他,而是為了我和曉勤有個新的開始。似乎除了曉勤那不會再複原的腿,一切都重新步上了正軌。可是……那個害了我們全家的魔鬼,他又出現了。”
“我和曉勤就像是他的玩物一般,難道只能任他捏圓捏扁嗎?對于他而言,我不過就是一個沒有得到的獵物而已。更何況還是一個害到他過的玩偶,他不更恨不得将我們玩到支離破碎、體無完膚嗎?”
陳曉禮的身子在劇烈地顫抖着,即便孫靖仁已經被他親手殺死了,可是想起當時他在單元樓下看到孫靖仁的場面,他仍是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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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抖動着雙唇,再次努力開口說道:“我剛開始沒想過他會一直陰魂不散地跟着我們的……剛開始我和曉勤将自己縮在龜殼裏面,可直到那天曉勤看到了他那不可能忘懷的身影,被吓到發了病,我要開車帶她去醫院,可發現連我家車都被他損壞了,我就知道……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嗤笑了一聲:“多可笑啊,我畏首畏尾了那麽久,卻還是走上了這一條不歸路。可能罪孽的種子,早就種進了我的心底吧。”
賀瑱抿着唇,心中是不盡的後悔之情:“如果當時我對你的事情上心一點,我能親自去看,我能把孫靖仁扣下給他點教訓吃,也許……事情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
“不是的。”陳曉禮朝着賀瑱揚起個笑意,“真的不是的,賀瑱,你對我們已經很好很好了,你也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說實話,沒有人會在意我們兩兄妹的死活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記者,加上一個只能一輩子被困在家裏的殘廢。我們就是社會的底層,誰又會關注我們呢?”
“但是……你不一樣,賀瑱,你真的很好。作為警察、朋友,你都已經做到極致了。我也很感激你能給我提供那麽多機會,讓我真真正正地做了一個好記者,報道了我一直心中所想的正義。”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說:“其實想到這個法子,還是多虧了孫靖仁給我送來的那兩張包錢的報紙呢。”
賀瑱也一直對這個報紙抱有疑問,只是那天實在趕得不巧,他也沒能從陳曉禮的家中将報紙帶走觀察:“上面寫了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一張寫的是當時他侵犯曉勤的稿件,說得多的都是曉勤有多麽不檢點。還有一個就是……一篇有關于殺人卻逃脫法律制裁的事情。只是上面就如同他在我家門口牆上用紅漆刷上的死字一般,也用紅筆寫滿了死。”陳曉禮嘴角抽動了一下,那張可怖如同滴血的報紙,似是又展露在他的眼前。
賀瑱了然,這分明就是孫靖仁對他們下的死亡威脅。
他知曉自己強/奸致殘才判了五年,三年就減刑出來一事和他家裏脫不開關系,就更加肆無忌憚地想要報複着陳曉禮這對可憐的兄妹了。
賀瑱想要出言安慰,可話到嘴邊卻什麽都吐不出來。
“所以我選擇了以自己為餌,他這麽多年想要卻沒得到的,不就一個我嗎?我當時想好了,即便是他要再去強/奸我,也無所謂……反正我已經要殺了他,前面怎麽鋪墊,就都不重要了。”陳曉禮的唇邊帶着微微笑意,他如今已是放下了心中所有的重擔。
像只重獲自由的鳥。
“我這樣的人啊,就是怎麽樣都行。又不會有人真的愛我,所以……真的,随便了呀。”
“我……”賀瑱張張嘴,可卻說不出任何話語來。
他又能說什麽呢?
他聽着陳曉禮這些好似輕松至極的剖白,确只覺得如同一把鈍刀子,慢慢戳進人的心口,然後狠狠地擰了一下。只等着後勁兒上來,生疼得要人命。
“哎呀,我沒事的,我已經做好準備了。”陳曉禮擡眼就看見賀瑱赤紅的雙眼,反倒安慰起來了賀瑱,“就是以後曉勤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啊。”
他這話說着,卻是又一次真心實意地算計起來了賀瑱,希望再博得賀瑱的一絲同情心,能讓賀瑱在之後沒有他的日子裏,照拂陳曉勤一二。
聰明如賀瑱,又怎會不懂?
可他就是心甘情願上鈎:“我爸媽沒女兒,也一直想有個女兒。曉勤那麽好那麽乖,只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以後和他們生活在一起。曉禮,你說呢?”
“她願意的。”陳曉禮直幫陳曉勤做了決定,到如今他就更不用在意陳曉勤的想法了,“勤勤一定會願意的。”
賀瑱朝着他鄭重地點了頭,許下承諾:“我一定會待曉勤像親妹妹一樣的。不過……”
他抿抿唇,仍是将話題引了回來:“曉勤為什麽說,周六那天你根本沒有出門?她明明已是半迷糊的狀态,理應保持不了欺騙的狀态。”
陳曉禮偏偏頭:“小伎倆,她不出門也不怎麽關注日子。所以周五那天我就把家裏所有能指向星期幾的東西,都改成了星期六。她自然而然就覺得我是周六一天都在家,但事實上那天才不過是周五。”
“那你呢?”賀瑱又冒出一句。
“我?”陳曉禮有些懵,半晌才順着賀瑱的目光看到一旁擱置的測謊儀,明白了他要問的是什麽,“我只要給自己洗腦,讓自己也覺得是周六一天在家就好了。我在自己的腦海中,給自己替換了周五與周六的概念,所以……對于我而言,也是周五做了周六的事情,那麽你們也就找不出破綻了。”
原來如此。
人腦總是比機器要更好用得多。
賀瑱忍不住搖搖頭,這些儀器在心理戰術下,也根本運作不過大腦。
他聞言,又是瞥了一眼測謊儀:“下次還是得靠證據說話。”
陳曉禮笑而不語。
賀瑱就又就着案件本身往下延展着問題:“那你和杜诩是因為曉勤的案件而相識的嗎?”
“對,他一直覺得對我們很愧疚,說如果不是他生病不能上庭,也不會讓孫靖仁只被判了五年。”陳曉禮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不過這件事和他沒什麽關系,是我利用了他。我不過是把他徹徹底底地當了個工具人罷了,利用了他對我們的愧疚之心。”
“我從一開始就是打感情牌脅迫他,并且保證了他不會沾染任何才說服了他。他只是我的一個交通工具而已,把我運到酒店之後所有的一切他都不知情,不算參與。”
他輕描淡寫的幾句,就妄圖将杜诩摘出去。
可杜诩方才在審訊室裏同陳曉禮喊的那幾句,卻也是人盡皆知。
杜诩如何能不知情呢?他又怎會是受脅迫的呢?
賀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又冷靜地開口:“杜诩作為一個刑事律師,他自然是知道自己會因此受到多少牽連的。他既然肯幫你,就沒想着要獨善其身。”
陳曉禮的面容上只留下了苦笑,即便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他仍然咬死了說:“杜诩就是不知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我裹挾進來的,這件事與他無關。”
是不論賀瑱再說什麽,他都不為所動。
賀瑱也沒法子,只得用指尖沾了沾眼角,和陸何囑咐了一聲,離開了關押着陳曉禮的審訊室。
他快步推開了杜诩所在的審訊室大門,見到的卻不再是那個一直西裝筆挺、泰然自若的大律師。
杜诩的西裝敞開,領帶被随意扔在了一旁,襯衣打着褶,而發絲也被自己親手揉得淩亂。
他看見賀瑱出現,立馬想要沖上前,可腳步還是頓在了一米開外,嗓音有些嘶啞:“他說什麽了?”
賀瑱故作怪異地上下看他一眼,搖了搖頭:“他除了交代自己犯案過程,其餘什麽都沒說。所以,不如你說說吧。”
他以為杜诩會害怕,會想着将自己摘的一清二楚,可他卻盡然猜錯了。
杜诩開口便是:“是我唆使他這麽做的,一切的計劃都是我想出來的。警官,他就是個小記者,你覺得他如何能想出這麽缜密的計劃來的?所以……一切都是我,我想要孫靖仁死,我把他當做了我的刀。”
賀瑱一愣,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接下去這樣的話了。
他在腦海中構想過無數次杜诩這個大律師會以什麽樣的角度為自己辯解,他設計了無數的應對話語,可卻沒想到杜诩竟然也将一切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可一想到他剛才問陳曉禮為什麽不趕緊離開去鎂國,這一切的邏輯好似又都通順了。
重新連上的藍牙耳機中傳來的是季朗星的聲音:“學長,順着他問就行,就當你什麽都不知情好了。”
賀瑱卻沒按他說的做,摘下了自己的耳機,坦然說:“曉禮将所有的罪都認了,卻獨獨不承認你和這件事有關系,他從始至終說的都是……你是被他威脅的。”
杜诩的面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顏色,他如同風中殘燭,只要再吹一下就滅了:“他在幹什麽?陳曉禮他究竟在想什麽?”
“他想保全你,讓你全身而退。”賀瑱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同萬斤重擔,砸在了杜诩的心上,“所以,真相是怎麽一回事?”
杜诩微微勾唇:“他是想殺了孫靖仁,可他的法子有限,只能想到将孫靖仁随便找個地方約出來,然後直截了當地殺了他。所以真的是我……是我給他想出了這個法子,利用一個障眼法,想要欺騙過所有人。”
“說實話,如果真的是朝瀾市的那群傻子,我這個計劃恐怕真的能實現。可是……我沒想過會是你。朝瀾市啊,只有鄭玄一個人可用,可你的手下當真個頂個的都是人才。”
“這些蒙騙警方的手法,都是我唆使他去做的。所以,他不過就是我的槍子罷了。”
他們一個兩個都将罪過攬到自己的身上,想要将對方摘出去。可就是這般,才讓他們彎彎繞繞的分不開,一直糾纏在了一起。
可究竟事實如何,似乎已然沒有那般重要了。
賀瑱看着杜诩那已是掩蓋不住期盼的目光,忽而問了一句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的事情:“你到底對陳曉禮,是一種什麽感情?那不會是愧疚的……”
杜诩自嘲一笑:“你都看出來了?可我卻不希望他明白。”
——“是的,我愛他。”
賀瑱如釋重負。
他猜的果然沒錯,從杜诩知道孫靖仁也喜歡男人的一刻起,他的狀态就不對了。
即便是自己不算懂情愛,可從前跟着賀母看得那些韓劇也讓他明白杜诩當時的撕心裂肺是為了什麽。
只是……“我想他也很在乎你,不然他不會一個人頂下這麽重的罪。”
賀瑱篤定地說,即便是陳曉禮沒有愛着杜诩,可他也是很在意杜诩的。他不希望杜诩受他所累,斷送了大好前程。
“我也希望你能将這話告訴他,讓他知道這世界上……不是沒有人愛他的。”賀瑱一想起剛才陳曉禮對他的剖白,就又覺得心中酸得要命。
杜诩緊攥着拳頭,并不再言語任何一句話。
賀瑱等了他許久許久,他又才開了口:“但是的确這個計劃是我所想的,我愛他,所以我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希望傷害過他的孫靖仁消失。我恨不得做這一切的人是我,可是……”
“你們找不到更好、更快解決掉孫靖仁的法子了,對嗎?”
“嗯。”杜诩默認,“我洗過車了,我甚至仔仔細細裏裏外外檢查過了,分明沒有的。可為什麽你們會在其中搜到曉禮的毛發?這為什麽?”
“那縷發絲,是卡在你後備箱很深處的一個位置的,可那個位置是陳曉禮怎麽躺也滾不進去的。這件事我想了很久,直到剛才才想明白。”賀瑱擡眸,看着杜诩的神色,他知道杜诩理應也明白了為什麽。
杜诩頹然地笑了笑:“如果發現不了後備箱這件事,那麽我們兩個一起好好活着。可如果發現了,那就是所有一切都是他做的,而我不過就是個被他利用的人罷了。”
“可他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這縷發絲,我們根本就不會失敗呢?”他只覺得陳曉禮傻,卻并不怨他恨他。
賀瑱沒再開口去回複杜诩,可他知道——
陳曉禮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很正直的人。
也許是真的不想讓陳曉禮和杜诩這一輩子再留遺憾,他第一次沒有完全遵守章程,讓兩人帶着手铐相遇在支隊的走廊上。
他故意放慢了步伐,甚至于停了下來,微微退後了一步。
這也是他能夠給予杜诩和陳曉禮最大的空間了。
杜诩看着陳曉禮那瘦削的面龐,從前是那麽清秀可愛,終是将自己埋藏在心中多年的話語說了出來:“曉禮,我很喜歡你,我很愛你。”
陳曉禮的眼中盡是震驚,可逐漸,他朦胧的眼眸中便被一絲不易察覺的眷戀所取締。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看了杜诩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忘卻了時間,只覺得這世界空旋,只餘下了他們兩個人而已。
賀瑱攔住了要去打擾的陸何,對着他搖了搖頭。
陸何也嘆了口氣,暗自期許有個好結果。可他也知曉,即便有了好結果,卻也沒了好未來了。
陳曉禮終是回過了神,他卻是湊上前去,微微擡頭在杜诩的面頰上落下一吻。
可他卻只說了一句:“謝謝你。”
在那一刻間,所有的一切都釋然開來。世間萬物之重,也不再落于他二人的心上了。
杜诩朝他笑笑:“曉禮,再見。”
而後,他便與陳曉禮擦身而過,分別上了兩輛不同的警車。
賀瑱一個人回到了辦公室,已經快要到淩晨五點了。
他面對着晃眼的電腦屏幕,白花花的結案報告上卻是落不下一個字。
他寫什麽才能讓陳曉禮這個奮起反抗的受害者,能不遭受那麽大的磋磨?
他不知道。
可他是個警察,他只能将一切都如實彙報,這才是對他身上的這身警服,對他重啓的兄長警號所負責任的态度。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卻還是重重地擊打着鍵盤,将自己所想直抒胸臆的內容盡然寫下。
或許這些內容根本不會有人在意,可也許就會在庭審的時候被法官看見。也許那時候的判決,能讓他們兩個真的會再有相見之時。
剩下的卻還是那些該有的屍檢報告、監控證據、痕跡檢查等等,一一放入了附件當中。
他檢查着文檔的數量,卻陡然發現屍檢報告似乎少了後面針對于死亡時間重新确認的部分。
他拿起手機想給宋知意撥電話,可也忽而憶起他最後再見宋知意的時候是在鑒證科,而後他去逮捕陳曉禮,宋知意便沒再跟上了。
宋知意在這個階段本就沒什麽事,現在估摸着也已經回家休息了吧。
想及此,賀瑱還是放下了手機,準備去宋知意的辦公室碰碰運氣。
可他不過剛出門,還沒走幾步,就在拐角處瞧見了季朗星:“你怎麽還沒回去休息?”
說實話,他總是麻煩季朗星他也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到底還是季朗星沒開口,他先補充道:“那幹脆別走了,反正都熬到這個點了,我們食堂六點半就開始供應早餐了,我請你再吃一頓食堂吧。”
季朗星卻沒有像往常那般踴躍,而是眼底泛着賀瑱看不懂的光暈。
他深深地望着賀瑱,目光熾熱似是要将賀瑱燒出一個洞來:“學長,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賀瑱皺着眉頭,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問,但終究還是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在你交換過來的時候?太久了,我也有點記不太清了。”
“對,那一天你站在主席臺上宣講着,陽光就落在你的身上,将你照得如同神明。我就覺得……怎麽會有你這麽耀眼的人,所以我開始變着法子往你身邊湊,只可惜那會兒我真的笨,學了心理學還是不會說話,讓你一直跟我也是淡淡的。”
季朗星笑了一下,似乎有些羞赧:“後來你讓我來給支隊做兇手畫像,我其實挺開心的。那些飯吃不吃的,不重要,我只是想來多見見你而已。”
賀瑱再頓感的人,剛經歷過杜诩和陳曉禮的事情,如今大概也猜到了些許。
他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地便退後了一小步。
季朗星又怎會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也自嘲一笑。可他已經到如此地步,只得繼續說:“學長,我想讓你聽我說完。”
賀瑱也沒法子現在直接拒絕,只能硬着頭皮說:“那你說。”
“學長,我喜歡你。”季朗星直言心聲,“你不要覺得有負擔,這只是我喜歡你。我只是希望能和你有多些接觸的機會,能讓你再多了解我這個人,僅此而已。”
賀瑱料想到他要說什麽,可真等聽到季朗星親口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覺得一陣恍惚,但當真無法接受。
他咧着嘴,啧啧了好幾聲,才又抿着唇說:“抱歉啊,我……不喜歡男人。”
季朗星也知曉他定然會拒絕,緊張交疊的雙手如今也松了開來。他微微一笑,又說:“知道了,學長,真的不好意思讓你困擾了。不過以後如果案件有什麽問題,還是可以随時找我的,我一直都在。”
賀瑱輕拍了拍季朗星的肩膀,又勉強笑道:“多謝了,好兄弟。”
卻是一句話就将季朗星未來所有的路都封死了。
季朗星心中酸澀,卻也沒法子。
但他微微擡眼,卻是越過賀瑱看到了背後陰影處的一個人影。
很眼熟。
只是連他也不知道,那個人究竟在那裏站了多久,聽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