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自由
第49章 自由
賀瑱罵完這兩句,也逐漸平複了自己的心思。
這種情況下,他們指責別人沒有将這些信息共享也好,別人反咬他們一口說他們對案件不上心也罷。總之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狀态,誰也掙不得好。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胸腔裏的怒氣,又罵了一句:“操,他們這麽牛,還找什麽外援啊。我就應該什麽都不幫,這堆爛攤子都留給他們自己解決就算了。我還省事了呢!”
可埋怨過後,他還是又自顧自地在辦公室裏面繞了兩圈,一股腦地坐在了沙發上,又問:“那現在重新能确定死亡時間了嗎?大概是什麽時候呢?”
宋知意一直不曾言語,就是讓賀瑱自己發洩着。
賀瑱的心一向強大,所有的調節不過只需要時間罷了。
只不過他有的時候看見賀瑱脆弱的一面,卻仍是壓抑不住自己內心想要安撫的情緒而已。
“根據酒店保潔的訴說,但是因為當時的具體溫度沒人留意,所以只能大概判斷當時的體感溫度。我根據他們的判斷,大致推算了一下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兩點到五點之間。”宋知意也不能完全确認,畢竟有屋內溫度和屍體放入冷櫃兩件事,已經讓時間出現了巨大的偏差,所以估算到這個程度已然是不易。
賀瑱卻是咧了咧嘴,兩點到五點,那杜诩就是有作案時間了。
但是這麽說來,陳曉禮也同樣有了機會去作案。
可是在監控視頻能拍到的畫面中,杜诩消失的幾個五分鐘卻是完全不夠完成這一場缜密的殺人。
也許真的兇手還另有其人,譬如仍在審訊室中的陳曉禮。
他啧了一聲,又問宋知意:“還有什麽能更新給我的信息嗎?痕檢那邊二次複檢,又有什麽新發現嗎?”
可不出所料,得到的結果仍是沒有。
甫一撂下手機,陸何的電話也打了進來:“老大,剛打你電話打不通。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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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剛和宋知意說新的情況,就給你挂斷了。”賀瑱簡單扼要地講了一下宋知意的新發現,又有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怎麽幫陳曉禮了。
陸何也一頓:“那老大,我對陳記者做的不在場證明調查,是不是也沒用了?畢竟……雖然确實有人記得他,但是那會兒已經八點多了。他甚至殺完人,都來得及趕回來。”
“對。”賀瑱也無奈,他也想幫陳曉禮洗清嫌疑,但是總有阻塞。
他撓了撓頭,又說:“算了,你先回來吧,我再去見一下陳曉禮。看看……他怎麽說吧。”
他回到審訊室的時候,屋裏一片漆黑。他已經将陳曉禮關了兩個多小時,天色都暗了下去。
他倏地打開了燈的開關,見得陳曉禮立馬用手遮擋了一下刺眼的光暈。
“想喝點水嗎?或者上廁所?我陪你去。”賀瑱語氣容和,并沒有任何過激。
可陳曉禮卻搖了搖頭:“你們去調查了我的不在場證明嗎?結果怎麽樣?我這樣太過普通的長相,也許也沒什麽人記得吧。”
他有些悲觀,一直垂着頭不與賀瑱在對視。
可賀瑱卻開門見山地告訴了他噩耗:“不在場證明有了,但卻沒用了。因為我們重新斷定了死亡時間,往前推了四個小時。”
陳曉禮哦了一聲,又問:“那你現在又來,是要放我走,還是……?”
“暫時還是無法離開。”賀瑱吐出這個事實,卻又從口袋裏拿出個面包和水來,推到了陳曉禮的面前,“沒別的,先吃點吧。你知道的,我至少不會給你下毒。”
陳曉禮卻拒絕了他的好意:“不吃了,我在這,曉勤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
賀瑱抿唇微微笑了一下:“放心吧,我給曉勤點了外賣,也讓陸何去看她了。”
“謝謝。”陳曉禮終于是接受了賀瑱的善心,擰開瓶蓋灌了一口水。
可他似乎太急了些,噗的一聲被狠狠嗆了一口,水也灑落在桌子上。他趕忙伸出胳膊,用袖口擦去桌上的水珠。
賀瑱想要出去拿抽紙,又被陳曉禮制止住了:“擦都擦幹淨了,也不用費那些力氣了。”
說的是水珠,可想的卻仿佛是他自己。
賀瑱該問的都跟陳曉禮問清楚了,如今也沒什麽可說的,只能兩個人面面相觑地坐着,相顧無言。
直到DNA的比對數據結果出來,才打斷了這份不知持續了多久的靜谧。
檢驗科同事隔着半敞的門縫看了陳曉禮一眼,又用眼神示意賀瑱出來:“老大,比對結果出來了,就是陳曉禮無誤。”
賀瑱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情緒面對陳曉禮,可也事到如今也只能開口:“陳曉禮先生,你因涉嫌殺害孫靖仁被捕。在新的證據證明你的清白前,我們有理由将你暫時扣押。”
陳曉禮卻是騰地站了起來,滿臉寫盡的都是崩潰絕望之色:“賀瑱……賀隊長,我求求你,你知道我不能去看守所的。曉勤怎麽辦?她一個人怎麽辦?她是個殘疾人,還有抑郁症。她每天看不見我,根本無法入睡。賀瑱,我求求你!我沒有殺人,你幫幫我,你救救我……”
他本來以為在這裏一直等候下去,能洗清他的嫌疑,可等來的卻是将他先暫時關押的決定。
“疑罪從無嗎不是?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陳曉禮流着淚,霧蒙蒙地看向賀瑱,可賀瑱也無能為力。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陳曉禮,輕聲說了一聲:“抱歉。”
現場殘存的毛發組織和指紋一樣,都是強有力的證據。除非能證明陳曉禮當日根本沒有抵達過朝瀾市,才能洗清他的冤屈。
賀瑱抿抿唇,對他篤定地說道:“我會去陪着曉勤,我也會盡我最大的可能幫你找到能證明你清白的證據。”
陳曉禮自知反抗無意義,只得接受了這個事實。他渴求地看着賀瑱,充斥着淚水的眼眸叫賀瑱忍不住再看下去。
可陳曉禮在出門前,卻依舊對賀瑱道了聲:“謝謝。”
賀瑱的心髒如同被人攥住般,難受得要命。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轉頭就去了鑒證科。
大家都在努力加着班,一見到賀瑱就先彙報了對陳曉禮動線的調查結果:“機票、火車票,亦或是汽車票都沒有陳曉禮的購買記錄。但因為我們不排除是否他有搭乘私家車去往朝瀾市的可能,所以我們現在在排查每一個高速路及國道的攝像頭,和陳曉禮的樣貌做比對。”
賀瑱點了點頭,拍了拍打着哈欠的同事肩膀:“加油,繼續對比!我給大家點了飲料,一會兒派個人出去取一下。”
說罷,他又下了樓,開車直奔和平小區。
老小區的車位很緊俏,賀瑱在隔了一條街的路邊才找到了一個車位将自己的小車塞進去。裹緊了衣服,快步跟着路人一同進了小區大門。
來過一次的他已是輕車熟路,三步并作兩步上了六層後,敲響了陳曉禮家的大門,開門的卻是陸何。
“不是讓你在外面守着嗎?”賀瑱皺皺眉頭,他是怕陳曉勤出意外,卻也沒想讓陸何去登堂入室。
“賀哥哥?”陳曉勤搖着輪椅從屋裏走出,身上蓋着一張厚厚的毯子,掩蓋住她已經退化了的下肢,“是我讓陸警官進來的,樓道裏太冷了,他只能在牆角蹲着,多可憐啊!”
她又朝着賀瑱的身後看了幾眼,卻沒見到自己哥哥的身影,忙問:“我哥呢?”
賀瑱不忍心告訴她實情,可實在也編不出什麽謊話去騙他,只能給陸何使眼色。
陸何也不願意傷害這樣一個小姑娘的心,只得支支吾吾地說:“支隊那邊還需要他配合着寫一篇很有深度的稿子,就把他留下了……你也知道的,你哥哥文章寫得……寫得着實不錯。”
陳曉勤不疑有他,搖着輪椅就要去給賀瑱倒水,卻被賀瑱制止住了:“別忙了曉勤,我自己弄就行。”
屋裏溫度熱了,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外套沒脫,趕忙又脫下挂在了一進門的櫃子上。
他甫要回去沙發上坐着,卻看見了陳曉禮的幾件外套也挂在同一處,忽而又想起來了自己那天來,陳曉禮似乎也是幫他把衣服挂在了這裏。
他皺了皺眉頭,卻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又囑咐着陳曉勤:“下次別放進來了,萬一他是壞人怎麽辦?”
陳曉勤立馬替陸何辯解:“陸警官這麽正氣,一看就不是壞人,而且不是賀哥哥你親自給我發消息說他來看我的嗎?那就沒什麽問題了呀!”
“對了。”陳曉勤眨着清澈的眼睛,好奇地問,“我哥是去協助寫什麽稿子了啊?要這麽久才能回來。”
賀瑱這回搭上了腔:“還是之前楊寶勝割喉的那個案子。”
陳曉勤哦了一聲:“那個我知道,怪吓人的。我聽我哥說,你都受傷了,現在好些了吧?”
賀瑱給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脖頸處:“基本上都淡了,沒什麽事了,謝謝你的關心。”
這話說了,屋裏又是一片死寂。
陳曉勤沒有哥哥在場,又有些膽怯,一直絞着自己身上蓋着的毯子邊邊,将繞起的毛毛拆了個碎。
陸何在一旁看看自家老大又看看陳曉勤,幾次三番想要開口打破這份沉靜,卻總是沒話。
還是陳曉勤自己張了嘴,說:“賀哥哥,你上次那個案子還沒給我講完呢。”
賀瑱一頓,有些擔憂地抿抿唇:“曉勤,确定要聽完嗎?”
陳曉勤重重地點了點頭:“我不是什麽小孩子了,我能決定要不要繼續聽。”
賀瑱嘆了口氣,還是又繼續回憶着自己腦海中那個水庫女屍案:“上次說到哪了?”
陳曉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全身的勇氣說:“說到她被發現是死于被扼住脖頸的窒息,被死後抛屍的……”
“嗯,當時我也才剛畢業沒怎麽經歷過這樣的案子,看到她的屍體的時候還吐了出來。”賀瑱笑笑,将自己的糗事也說了出來,逗得陳曉勤也跟着彎起了唇角。
“後來,經過我們的法醫斷定,她是死在五天前的。但是水庫旁邊的監控已經壞了好多年了,也沒人來修,所以我們也沒有任何的視頻證據。”
“更難的是她面目全非,找到家屬也不容易。終于是靠着我們隊裏畫師複原,又比對着這幾天報失蹤的人,确認了她的身份,是沣潭大學的一名大二女生。”
“真可惜……”陳曉勤暗自念了一句,“她才上大學。”
可這句話卻更加似是對她自己所說,畢竟她在高一就經歷了那般非人的對待,一輩子都賠了上去。
陳曉禮告訴了他,自從陳曉勤發生這件事後,便再也不肯踏出家門一步。還是他賣掉了朝瀾市的房子,來沣潭定居之後,陳曉勤才漸漸能接觸些人了。
賀瑱下意識地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
陳曉勤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猛地往後一縮。可她又立馬反應了過來,嘗試順從地挨近了賀瑱的手,又道歉:“對不起,賀哥哥。我不是故意要躲的,就是、就是……”
賀瑱靜靜地看着她,等着她勇敢地說下去:“我就是有點害怕別人的觸碰,就……真的是噩夢。”
她小聲地啜泣着,卻是接受了賀瑱那可依靠的肩膀:“曉勤,你已經很厲害、很堅強了。別怕,以後你不僅有哥哥,我們都在。”
陳曉勤這才抹了抹眼淚,紅着眼睛又說:“賀哥哥,那你繼續說吧,我想聽。”
賀瑱也有些窘然,他一天把兄妹倆都惹哭了,也是他的大過錯。
他颔首,又說:“根據我們的排查,這名女大學生當時就是和父親吵了架才一氣之下跑出了家門,至此再也沒回來。”
“而她吵架的原因就是她父親覺得她穿着那些吊帶短裙十分不雅,讓她換下,而她卻固執地覺得這些不是錯處,錯的從來都是劣跡斑斑的人有一顆肮髒的心而已。”
“照理說,這個時候和她吵架的父親應該就被列為第一嫌疑人。可我們看着拼命扇自己耳光,求着她醒來,說再也不幹預她穿衣自由的父親,我們不覺得那會是他做的。”
“其實在認屍體的時候,這名女大學生的男朋友也來了,但他的臉色并不對勁兒,還是當時的我留意到了,所以多存了一個心眼,把他也扣下來問了話。”
“結果……”賀瑱陷入了一股深深的悲哀之中,“他說他那天看見了,遠遠地瞧見了他女朋友被人拖走。可是他又害怕,又覺得是女朋友穿衣暴露引起的,是她活該,所以沒有及時制止。”
“他後來知道這一真相後,整個人都崩潰了。他後悔自己的偏見,害死了女朋友,更怨怼自己為什麽要去質疑他人穿衣。”
“後來我們找到了兇手,他沒什麽作案動機,只是下意識地覺得女大學生是個站街女,想要給錢和她發生性/關系,卻被辱罵。一氣之下,将她拖走強/奸并失手殺害。随後又因為害怕,将她抛屍水庫中,想要毀屍滅跡。”
賀瑱狀似平淡地講完了這個從前他經手過的案子,可心裏卻是千層浪:“那個女孩子做錯了什麽?她明明什麽都沒做錯,所有的一切錯處都在于這個社會給女性上的枷鎖。”
陳曉勤蓋着的毯子已經快被她零零碎碎地拆成毛線了,她亦是如此。
當年孫靖仁在法庭上污蔑她說是她穿着暴露,是她勾引男人,可她分明穿的也只是校服裙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卻還是擡着頭重重地對着賀瑱說:“對,錯的不是女性本身,而是這個社會。他們在無法控制女性思想進步的同時,就希望重新給女性烙上封建守舊的烙印,将她們重新物質化,以得到能控制住她們的結果。”
“曉勤真棒!”賀瑱忍不住誇贊。
陳曉勤的生活被局限在了這彈丸之地,可她的思維卻是發散着飛向了更遼闊的遠方。
“曉勤,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能桎梏住你的。”賀瑱替她又理了理毯子,“枷鎖牢籠總是自己困住自己的,只要你的內心足夠強大,所有地方都是展現自己的天空。”
陳曉勤對着賀瑱,由心地笑了起來,她的眼底盡是堅定與勇敢。
恰巧門鈴響了起來,賀瑱便快步走了過去,自貓眼看清是外賣員,便打開了門。
陳曉勤看不清楚他接過了什麽,又藏在了身後。
他鎖好門,又回到陳曉勤的面前,把背後的東西遞了出來——
那是一束向日葵,金黃色的花瓣肆意綻放着。
“我之前也跟你許諾了,來見你就帶一束花。今天走得急來不及在路上買,只能外賣了。”賀瑱又說,“向日葵永遠向着太陽生長,無懼風雨,充滿勇氣與活力,就和你一樣。”
陳曉勤雙手接過了花,甜甜地笑了起來,又推着輪椅去找另外一個花瓶裝起來。
她去裝着,可賀瑱卻背着她在家中四顧了起來,試圖找到那張被孫靖仁包裹住兩萬塊錢的報紙。
他左右小心翼翼地翻翻看看,心中明知這樣做對不起他們兄妹二人,卻還是自顧自地尋找着。
陸何不知道他在找什麽東西,但也預料到是什麽有用的,便直接起身去找了陳曉勤,借口幫她修剪一下向日葵的枝丫而拖住了她。
賀瑱在看見被壓在書架上幾本書中間的報紙時,陳曉勤卻是已經搖着輪椅出來了。
陸何跟在她身後,無奈地朝着賀瑱攤攤手,示意他自己也沒能拖住。
陳曉勤看到賀瑱沒坐在原位,而是到處晃悠着,又問:“賀哥哥,你在幹嘛?”
“剛才這書架上的書有點要掉下來了,我正好看見了,就往裏面推了推。”賀瑱撣撣手,又坐回了沙發上,“其實那個案子我還沒說完。那個男生他後來……”
“怎麽了?”陳曉勤的手指緊緊地抓住了輪椅扶手,繃起的身子透露着她的緊張,“他怎麽了?他難道……?”
賀瑱兀自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麽,但一瞬間又溜走了。
陳曉勤緊張什麽,她又怕那個男生怎麽了?
“那正好,曉勤你猜猜他怎麽了最後。”他幹脆将這個問題抛給了陳曉勤,想從她那裏得到個答案。
陳曉勤卻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怕他去做了什麽殉情的傻事。”
賀瑱懸起的一顆心又揣回了肚子中,他似乎剛才在害怕着陳曉勤說出的是另一個答案。
他擺了擺手,又說:“他在一年後,又看到了一個陌生女生受人欺辱,便挺身而出。他生生挨了七刀,屍體……也是送來的我們這裏。”
陳曉勤倒吸了一口涼氣,久久不能言語。
那個男生沒有對女朋友做到的事情,卻在自己悔過後對旁人做到了。
他後悔嗎?賀瑱并不覺得。
或者在他救下陌生女孩子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完成了對自己的救贖。
陳曉勤抱着還沒放下的花瓶,眼淚珠子卻是滴滴答答地往瓶子裏面灌。
賀瑱抽出紙張,溫柔細致地替她擦了眼淚,又略帶笑話地開口:“別再哭了,眼淚是鹹的,回頭再把向日葵齁死了,那可不好。但好在所有傷害女性的兇手都被繩之以法,為他們所犯下的錯事付出了代價。”
陳曉勤破涕而笑,卻仍是有些難過:“只可惜孫靖仁沒有付出足夠的代價……”
賀瑱明白,孫靖仁五年的刑期被所謂的“表現良好”減成了三年,甚至五年都是輕判了。
“但孫靖仁死了。”賀瑱直言,在陳曉勤的臉上同樣也看到了呆滞與茫然。
她沒什麽解脫的神色,畢竟死亡對孫靖仁而言才是解脫。
“孫靖仁死了……”陳曉勤默默地念了一遍又一遍,手中的花瓶也松手落地,沒有碎,卻将好不容易插好的花散了一地。
陳曉勤癡癡地笑了起來,她狠狠地捶了自己的雙腿一下:“我該站起來了,我也許能站起來了!”
賀瑱卻是擺正了她的肩膀,依着陳曉禮所說的話給她喂了藥。
吃過藥後,她有些昏昏欲睡,就連腦子都開始混沌了起來。
賀瑱知曉現在問她是趁人之危,可還是開了口:“曉勤,上周六那天……你哥哥在哪?他到底出沒出門,有沒有一直陪着你?”
陳曉勤迷茫地看了一眼賀瑱,又扭頭盯着陸何,歪歪頭說:“我哥……他出門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