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家
第37章 老家
可宋知意的表情卻沒有落入賀瑱的眼底。
賀瑱只是覺得橘子好吃,又自顧自地拿了一個剝開。
他有些無聊地打開了今天剛下載的顫聲APP,準備再去看看阿楠愛養寵的其他視頻,結果搜索欄跳出來的就是——
獅子咬人案唯一幸免者獨家專訪直播。
他随手扯了一下宋知意,示意其和自己一起觀看,就點開了那個長視頻。
直播的地點選在了醫院病房裏,唐謙穿着條紋的病號服,臉色還是不好,看着瘦了許多。他的腿上蓋着被子,卻将斷掉的左手小臂赤/裸/裸地展露在鏡頭前。
而他的身邊坐着的是一個美女記者,濃妝豔抹的模樣其實并不适合來參訪一個所謂災難中的“受害者”。
賀瑱看了一下手機左下角的主播名字,寫的是新星傳媒的官方賬號。
新星傳媒他并不熟悉,就暗自記下了,準備之後再問陳曉禮了解些情況。
其實唐謙也沒在采訪中多說什麽,只是簡單敘述了一下當時的場景,又将自己的傷口時不時地露出來給觀衆看看,順道說了自己是如何冒死将麻醉劑推進獅子體內的。
看完了整個視頻,賀瑱将手機屏幕鎖上,抱臂靠在柔軟的沙發靠枕上。
唐謙這麽一來,是真的将自己置于英雄受害者的位置上了。
“唐謙不是很愛他的那些動物朋友們嗎?如今這幅做派,怎麽像是把所有的問題都推到獅子身上?”賀瑱甚至覺得就僅僅兩天,唐謙都變得面目可憎了起來。
宋知意卻是默不作聲,又點開視頻快速地查看了幾遍,随即又将幾張截圖展示在賀瑱的眼前。
賀瑱仔細觀察了一下,卻見得那幾張圖上唐謙的眼神都飄忽着看向自己的正前方,而不是他斜側方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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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給他提詞?”賀瑱擰着眉頭,不敢置信地又重複看了幾遍視頻,卻又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他抱着另一個靠枕,将兩條腿都踩上了沙發邊緣,歪着身子思考什麽。
片刻,他又是驟然站起:“你說……唐謙會不會察覺到他被這個媒體利用了?他還在不在乎獅子的命?”
“我不知道。”宋知意彎腰把拖鞋擺在賀瑱腳下,又說,“發燒才好,把鞋穿上。”
賀瑱下意識地哦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麽順從地聽了宋知意的話,穿上了拖鞋,又繞着琉璃茶幾皺着眉頭繞了幾圈,最終得到了一個結論:“不行,我明天還得再去和唐謙聊一聊。”
翌日一早,還不等他到支隊,就已經收到鑒證科對那個叫Freedom和自由之俠的IP分析,果然是和馬戲團的行進軌跡一樣。
陸何對抽簽盒子的結論也有了:“老大,那盒子沒問題,裏面的紙也沒問題。”
賀瑱抿抿唇,并不多言,其實他心裏早就有了譜了。
其實盒子上面有沒有被動過手腳,抽簽紙張上面存不存在貓膩,這些都不重要。只要兇手是唐謙,他就會讓自己“抽到”想要抽到的座位數字。
他啧了一聲,這手段其實并不高明。
他躊躇不久又對陸何說:“繼續走訪調查死者的事情吧,還有他們那個馬戲團的票是怎麽來的。既然唐謙能對那幾個死者的座位號了如指掌,那一定是在這上面下了些功夫的。”
陸何領命,也是一臉愁容。
賀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道:“加油啊,小夥子,看起來我們的勝利馬上就在眼前了。對了,我得出個公差,你好好看家,這幾天支隊就交給你了。”
陸何啊了一聲,有些懵地擡眼看着賀瑱。
賀瑱解釋說:“昨晚挂斷我電話那個女人位置追蹤到了,就在平縣。”
這無疑不更加坐實了這個女人和唐謙有關系,所以賀瑱要求查了手機號登記的機主信息——
唐萍,女,二十五歲。
最重要的是她親屬名字處,赫然寫了她有一弟名唐前。
雖然寫法略有不同,但是賀瑱敢篤定這就是唐謙本人。
要麽唐謙這個名字是他在馬戲團的化名,要麽就是他成年後自行改的,亦或者說整個唐謙這個身份就是假的。
也怪不得他們從唐謙這個人查不出什麽端倪來,原來根本就該查的是唐前。
至于她為什麽拒絕接聽警察的問詢,就不得而知了。
平縣離沣潭并不遠,差不多有400公裏。只是最近的高鐵站,也只能通到臨市,下了車還要轉乘其他交通工具。
賀瑱即刻聯系了當地警方,買了最近的高鐵票準備去和她好好聊聊。
只是陸何留下了,他就得需要另一個人陪同一起出差。他本想一人去的,可終歸這不合規矩。
可是沒成想,最後前往平縣的竟成了賀瑱和宋知意。
也沒什麽別的理由,多的就是支隊人手不足,鑒證科、檢驗科離不開人,而部分警力還要盯着馬戲團,多餘出來的就宋知意和張棠棠了。
張棠棠一句我是女孩子,把宋知意推到了風口浪尖。
後來賀瑱就随意給宋知意找了一個也許還會有其他屍體的理由,沒想到一語成谶。
賀瑱坐在高鐵二等座的窗邊,望着漸行漸遠的城市風光,眼中逐漸浮現了綠色。
他靠着椅背眯了一會兒,不多時就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滾到了一個靠墊上,舒服極了。
他哼唧了一聲,蹭了蹭那個有些硬的靠墊,自顧自地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窩下,又陷入了夢境之中。
宋知意看見一頭撞在肩窩上的腦袋,唇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他不再挪動半分,直到高鐵已經減速,就要進入他們要下車的站臺,這才叫醒了賀瑱。
賀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看見周遭已經是別樣的風光了。
這裏的溫度比沣潭市要高,賀瑱脫下了外套抱在手裏,身高手長地從架子上取下了他和宋知意的背包。
當地警方已經等在高鐵站外,見到賀瑱二人的時候就開始握着賀瑱的手不住寒暄,還介紹說自己是平縣的警局副局長,姓鄭。
賀瑱的臉歪了歪,也自我介紹:“我是沣潭市刑偵支隊的隊長,鄙姓賀。這位是我們隊裏的……同事,姓宋。”
到底帶個法醫出公差的事情,有點奇怪。
鄭局長立馬笑得滿臉褶子,又說:“雖然現在已經過了飯點,但是還是應該給二位好好接風洗塵一番。不如我們就市裏找個黑珍珠餐廳,稍微吃上一吃?”
賀瑱聽罷,眉頭都皺了起來。
平縣是個區級縣,也算隸屬于這個市的。所以當地的警察局長,和他這個支隊隊長相當是平級。
但他平日裏過得不算拘謹,也是因為有家裏的幫襯。但這個鄭局長一出口就是五星級酒店大魚大肉,當真是将某些特質寫在了臉上。
“不去吃什麽好的了,您稍微前面便利店剎一腳,我們買點面包什麽的墊一下就行。”賀瑱繃着一張臉制止了鄭局長的行為,即便是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鄭局長看見人家不買他的帳,也不再多問,只是又親自下車在便利店裏買了最貴的便當和面包。
車程一路從高速開進了國道,又逐漸走上了盤山的公路,最後到了颠簸的土路時候,賀瑱知道他們終于抵達了唐謙的老家平縣光明村。
這車坐下來比高鐵時間都長,一路颠的賀瑱屁股都疼了。
他下車之後就原地蹦跶了兩下,緩解了腿上微微充血水腫而帶來的不适感。
繼而又敲響了唐謙家破舊的大門。
“誰啊?”院裏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和賀瑱那天在電話中所聽見的相差無幾。
鄭局長剛想應聲表明身份,就被賀瑱制止了。
唐萍心裏埋藏着秘密,貿然公開身份,恐怕她連這個門都不會開。
賀瑱只是佯裝有些急迫地說:“您好,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是過路的,但是突然很想上廁所,可以借用一下您家的嗎?”
唐萍不疑有他,更記不住賀瑱在電話中短短的幾句聲線,不設防地打開了門,卻見到外面有不少人。她心下已經,當機立斷又要關上厚重的大門,可卻被賀瑱抵住。
“不好意思騙了你。”賀瑱這回吐露出了他們的真實身份,開門見山地說,“我是之前被你挂斷電話的沣潭市刑偵支隊賀瑱,唐萍女士,就你弟弟的事情,我想與你談談。”
唐萍面露菜色,卻又聽到屋內傳來一聲略顯蒼老的女聲問道:“萍萍,誰啊?”
她趕忙回應:“媽,沒誰,借廁所的。”
唐母哦了一聲,沒再多話。
唐萍嘆了口氣:“我弟弟早死了,沒什麽好說的,你們走吧。”
賀瑱在手機上亮出唐謙的照片,放到唐萍的眼前,唐萍的目光躲閃根本不敢細看。
“真的不認識嗎?”賀瑱已經從唐萍的反應中确認她認出唐謙了,再次發問不過是想一步步地擊潰唐萍的內心。
唐萍握住大門的手顫抖着,她舔了舔下嘴唇,仍是固執地咬死:“不認識,我弟弟早就死了。”
賀瑱啧了一聲,又說:“那我們可能就要請唐萍女士和我們回警局一趟,接受調查你弟弟的死因。畢竟這麽多年,你們家裏也不曾帶着他的死亡證明去銷戶,是否有其他隐情呢?”
唐萍一愣,也沒想到賀瑱在這裏等着她。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亮着燈的屋子,又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說道:“出去說吧,我媽身體不好。”
見賀瑱點點頭,她又對着屋內喊了一嗓子:“媽,我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即便平縣的溫度比沣潭市高上不少,但傍晚的氣溫還是有些涼的。
賀瑱眼見着衣着單薄的唐萍打了個寒顫,立馬将自己的外套遞給了她。
唐萍說了聲謝謝,又垂着眼睛看着地。
她和唐謙長得只有三分像,乍一眼看過去并不十分相似,但仔細瞧了眉眼的的确确應該是親姐弟。
“去車上談吧。”宋知意瞄了一眼落在唐萍肩上的外套,提議着。
賀瑱大病初愈,可受不得一點風。
唐萍也默默地跟着他們二人上了警車,鄭局長本也想跟上,但是卻被賀瑱一個“不識相”地關車門攔在了外面,讪讪地摸着被磕了一下的鼻尖。
賀瑱也沒多遲疑,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明明知道你弟弟還活着,甚至說你和他也許還有聯系,為什麽說他死了?”
唐萍有些沉默,許久才小聲說:“從他十五歲離家出走的時候開始,他就在我們家是已經死了。”
“他為什麽會離家出走?”賀瑱掏出筆記本,又繼續問。
唐萍閉了閉眼,似乎陷入了一段痛苦而又難過的回憶中:“我弟弟是家裏唯一的男丁,是全家的希望。他小時候很聰明的,從來都是考全校第一的。”
“可是後來,他中學考上了縣裏的高中,成績一直就不上不下的了。他是我們全村的希望,怎麽可以成績下滑呢?所以爸媽用了很多辦法,可惜都沒用,直到從一個雲游的大仙那裏買到了聰明藥。”
賀瑱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立馬問:“聰明藥?那是什麽?”
唐萍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但是吃完了弟弟的确更愛學習了,總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去學習。”
賀瑱的神色瞬息萬變,他朝着宋知意挑了挑眉,口型一張一合着無聲地說:“苯/丙/胺。”
宋知意也對着他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問下去。
賀瑱又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這個聰明藥你家裏還有剩餘的嗎?”
唐萍偏着頭想了想:“應該有吧。但是我媽都收起來了,她不讓我碰,說這東西逼走了我弟,又逼死了我爸。”
“你爸?”賀瑱蹙起眉,“你爸怎麽回事?”
唐萍的神色忽然一變,她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液,又摸了摸鼻尖,像是深思熟慮般地說:“我爸……我爸當時覺得這麽多聰明藥剩下,我弟又走了沒人吃,都是錢來着,他就趁着外出打工出門之前吃了不少,然後……然後就死了。”
苯/丙/胺服用過量?
但看唐萍這個飄忽的神色,又覺得不大對勁兒。
賀瑱立馬給宋知意使了個眼色,但他心裏也沒什麽譜,畢竟已經過去有七年了,唐父估計早就火化了。
但是農村也有傳統,人死了要入土為安,沒準屍體還在也不一定。
但他沒法明着問,幹脆換了個說法,拿出了搜查令:“唐萍女士,我們現在有搜查令,可以對你家進行搜查,檢查聰明藥的成分,請你配合。”
唐萍驚呼一聲,又扭頭看着屋裏昏暗的燈光,那裏住着的是她體弱多病的母親。
她抽了抽鼻子,又說:“那我可以帶我母親出去嗎?我不想讓她知道。”
賀瑱也有些心軟,默許地點了點頭,只是示意鄭局長帶來的人遠遠地跟着,別讓她們母女二人跑路了就行。
唐萍将唐母攙扶了起來,賀瑱這才從一邊看清了唐母的模樣。
農村人生孩子都不算晚,唐母理應也不過五十歲的年紀,可看她卻老态龍鐘,整雙腿不住地顫抖着,只能将全身重量都交付到唐萍身上,根本無法自行站立更何況于行走。
賀瑱有些不忍地別過了頭去。
唐萍想拖着唐母快點走,她生怕走慢了一點,就會被母親發現任何有關弟弟的事情。
但唐母也是為難,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被女兒生生拽了幾步,踉跄得差點跌在地上,不住地喘息着:“萍萍,等等……咱們要幹嘛去啊?不去行不行啊!”
唐萍的眼眶通紅,眼底也是擔憂與痛苦:“媽,咱得去,咱們娘倆必須在一起,離開那個屋子。”
唐母卻是一把甩開了唐萍的手,靠着一旁的大樹緩緩地滑了下去。
唐萍想要拽起她,卻無能為力。
“萍萍,你跟媽說實話,到底怎麽了?”唐母四處張望着,似乎看見了躲藏起來的幾人,“是有人非要進咱們家嗎?他們要幹嘛啊!”
唐萍無言以為,唐母繼續又說:“萍萍,媽知道你有好多事兒瞞着我,我也知道你和你弟弟也聯系着,但是媽老了,也快死了……別折騰媽了,好嗎?”
“您知道?!”唐萍訝異道,“怎麽可能?”
唐母嘆了口氣:“雖然你們姐弟倆從前成日的吵架,你也覺得我們重男輕女,可你也很心疼你弟弟的,他也依賴你。”
“要說當年他走的時候,身上揣的錢都是你偷偷塞的吧?還跟我們說錢你弄丢了,遭了我好大一頓毒打。到底怎麽了?是不是你弟弟在外面犯事了?你說啊!”
唐萍沉默了。
她抹了抹眼淚,站起了身來:“既然您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瞞着您了。我不知道他在外面犯了什麽事,但是警察已經找上門來了,就在那邊準備等着搜查咱們家呢。”
賀瑱幾人聽罷她這麽說,也不再躲藏,現身出來。
唐母見到這麽多人,一時也沒順上氣來,頓時暈厥了過去。
宋知意急忙上前,給老太太做了急救處理,讓她在床上躺着才悠悠醒來。
唐母醒來後,賀瑱才明确地跟她表示:“老太太,我們得要您之前給您兒子用過的聰明藥,回去檢查成分。”
唐母臉色發灰,木然地點了點頭,只是又勸說:“那聰明藥不是什麽好東西,害人啊、害人……”
“您放心吧,我們不會吃的,只是用來檢測。”賀瑱安撫着他的情緒,就順着唐母指的方向,從卧室衣櫃最深處找到了一個用手絹包着的牛皮紙包。
打開黃色的紙包之後,赫然見到的就是幾顆類似魚油樣式的膠囊。淡黃色的油質液體已經将外層透明的殼子染得發黃,看着粗糙而又肮髒。
他遞給了宋知意,宋知意湊近嗅了一下,對着賀瑱點點頭:“味道基本上是對的,送回去給隊裏檢驗科吧。”
眼見着一旁鄭局長也對這聰明藥很感興趣,賀瑱刻意地側了側身擋住了鄭局長的目光,将東西全部收好,放進了自己的背包最深處。
鄭局長又碰了一鼻子灰,模樣有些可憐。
賀瑱又四顧檢查整個房屋院子,卻只見了唐父的牌位,并沒有見任何像是骨灰罐的東西。
他心下了然,直接開口問:“老太太,您丈夫是土葬了嗎?埋在哪裏了?”
唐母一愣,還是點了頭:“就埋在村尾山丘上的祖墳裏。你們問這個做什麽?”
賀瑱卻并沒有直言,只是笑說:“就是問問。”
唐母的狀态并不算好,說了一會兒就見得累了,歪在床邊上回答問題時候的腦子已經有些不清晰了。
賀瑱看着一直有些束手束腳立在旁邊的唐萍,又說:“還是讓你母親先好好休息吧,我們去外面聊。”
回到了小院裏,唐萍似是深思熟慮過後,又問:“你們問我父親幹什麽?”
“你父親的死因,不是吃聰明藥吧?”賀瑱分明是笑着,卻讓唐萍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寒意。
可即便她打了個哆嗦,卻仍然嘴硬地說:“是吃聰明藥的,我怎麽可能說謊。”
賀瑱攤攤手,話鋒一轉:“那既然你不願意提及這個話題,那就來繼續說說你弟弟吧。你們兩個一直有聯系嗎?”
他是想讓宋知意開棺驗屍,但是這件事畢竟涉及到人家已經下葬七年之久,更何況他還沒有正規手續,又不是在沣潭市,也不能落人話柄。
唐萍點點頭又搖搖頭:“剛開始一直有的,後來就逐漸沒了。我只知道他去了一個馬戲團,後來知道他在外面過得還行,就逐漸斷了。”
“也是最近在電視上看到獅子咬人事件,才又認出他來的。可我沒敢聯系他,但我也很害怕,害怕他受到牽連。賀警官,我也不是有意非得要挂你的電話的,是我着實有些害怕了。”
賀瑱表示理解,又問:“你弟弟當時吃了聰明藥,到底發生了什麽?”
唐萍似乎并不願意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但仍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緒,訴說道:“他剛開始吃聰明藥的時候,就開始精神非常亢奮,從前學不進去的書本內容,立馬對他而言易如反掌。”
“他非常開心,開始拼命地學習,點燈熬油的終于在下一次月考進步了好幾百名。于是爸媽都看到了效果,就強迫他吃更多。”
“剛開始的時候,他自己也是願意的。可直到後來,他開始異常亢奮,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覺、不吃飯、呼吸急促。再後來就開始發高燒、頭疼欲裂、說胡話,眼仁擴大到像是瀕死一樣……”
“爸媽吓壞了,卻不知道怎麽辦。他們去找大仙詢問,大仙卻是說這都是吃了聰明藥之後的正常現象,熬過去以後我弟弟就要成為這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之一了。”
“但是弟弟的樣子還是很吓人,我看着很擔心他。直到我有一天從同學家裏抱回了一只小狗崽之後,弟弟的情況也逐漸穩定了下來。”
宋知意适當的時間插進了話題:“是唐謙的身體逐漸适應了苯/丙/胺的用量,也就是通俗話來說,他上瘾了。”
唐萍卻沒有理會宋知意的話,自顧自地又說:“弟弟和小狗崽的感情很好,他的精神雖然依舊亢奮,但是卻正常多了。我們都以為事情會往好的地方發展的時候,那只狗卻死了。”
她怔怔地擡眼,目光中并無波瀾,可語句卻是極度崩潰的:“被我爸打死了,甚至……他還讓我媽炖了一鍋狗肉,把我弟弟最重要的朋友……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