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愠怒
愠怒
沈雲鸾頭疼欲裂。
她感到腦子裏混沌迷蒙,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拉扯,重得不行,愣是閉了許久的眼, 待神智緩過來一些,才緩緩睜開了眼簾。
看着頭上那陌生又熟悉的朱紅帷幔,她不由自主呆愣了一會兒, 随後瞬間清醒過來。
這裏竟然是養心殿, 是祁钰的寝殿!
她昨日不是去祁骁府邸上, 正要離開之際,卻被攔着喝了杯酒, 随後, 她便意識迷糊不省人事了。
怎麽會跑到了祁钰的龍床上?
青絲披散開來, 落了滿枕頭,最外面的赤色宮衣也被解下,僅僅穿着單薄的單衣,玲珑曲線一覽無餘。
沈雲鸾聯想到所有的可能性,臉色頓時煞白起來, 緊接着, 她便發現手也很不舒服, 又酸又疼的, 好似被人蹂.躏過, 拿來做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
下意識擡手攤開掌心, 卻忽而聞到淡淡的味道, 沈雲鸾湊近了鼻尖,辨認出那是石楠花的香氣。
真是匪夷所思, 祁钰的寝殿從未有過石楠花的存在,這氣味憑空生出來的不成?
莫非是昨日醉酒, 在祁骁府邸染上的?
還不等沈雲鸾思索,有宮女立即低頭進來,端着洗漱的水盆帕子,預備着伺候她梳洗。
不用問都知道,這是祁钰安排的。
沈雲鸾頭還有些微疼,此刻身子骨也有些綿軟,便沒有推辭,順勢讓她們幫忙了。
宮女如雲般在養心殿內游走,她的身子嬌軟無力,被虛虛攙扶着走到銅鏡前,下床時腳步還有些踉跄。
真沒想到,自己竟然酒量這麽差。
沈雲鸾蹙眉想道,又不由自主回憶起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若是女子初夜,興許都是要落紅的,私密之處也要傳來撕裂的痛感。
她餘光掃了眼那龍床,上面只微微淩亂着,仔細一看還有些奇怪的液體,卻并無任何血痕。
身體也暫時沒有別的異樣,除了宿醉頭暈外。
雖然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祁钰昨夜應該沒有碰她。
她沒有看到,在收拾床褥的宮女,見到那液體時,神色變得如何微妙。
可沈雲鸾心微微放下,有宮女心領神會,走過來拿幹淨帕子沾水,靜靜擦拭她的手心。
沈雲鸾沒有拒絕,雖然不知道為什麽。
宮女動作細致入微,還時不時幫忙按撫着指骨,帶來令人惬意的舒适感。
沈雲鸾客氣地道謝,正當她目光落回到銅鏡上時,神色瞬間變得羞意赧然。
因為她雪白如玉的脖頸上,竟然遍及了幾個零零碎碎的吻痕,好似是被人惡意啃噬出來的,有些甚至隐隐有向下延伸的趨勢。
沈雲鸾氣惱不已,這樣一來她還怎麽出去見人?
“沈女官?”宮女正給她插着金釵,陡然見這樣的神色,還以為是自己選錯了首飾,臉色乍白問道。
“……和你無關,麻煩你幫忙遮一遮這些。”沈雲鸾尴尬道,白璧無暇的玉面微泛緋紅,容色豔美絕倫。
宮女松了口氣,繼續給她纏繞發髻,沈雲鸾卻看着銅鏡微微走神,想起被祁钰囚禁在大理寺後院時,這人将自己抵在銅鏡上,口脂塗好又被他嘗亂,靡麗缭亂的樣子。
當時她的腿被迫,纏繞着他的腰,手又強行被勾在他的脖頸上,差一點就要出事。
突然,金釵從頭上滑落,一縷剛挽好青絲順勢落下,垂在皓如凝脂的玉面旁,襯得眉眼都柔媚起來。
沈雲鸾看着那金釵,目光微微閃動,卻強行遏抑着自己不再深想。
這就是另一件不可言說的事情了。
待梳洗妝點完畢,沈雲鸾才從養心殿內出來,問了祁钰的方向,蹑步往禦書房走去。
因為宿醉的關系,她晚起了不少時候,祁钰已經下了許久的早朝,此刻似乎正在批閱奏章。
可是當沈雲鸾入到裏面時,卻發現那裏出現了長公主和謝蘊的身影。
長公主約莫是想着昨日的事情,眉眼間一閃而過心虛與歉意,在和沈雲鸾四目相對時,不自覺眼神飄忽。
謝蘊仍舊白衣如雪,捂着心口,臉色蒼白,雙眉缭繞着孱弱的病氣。
沈雲鸾目光快速垂下,默不作聲地緩步走到了祁钰身側,君王依舊沒掃她,态度冷淡得可以。
她聽着謝蘊和長公主的主動搭腔,而這人是随口吐了幾字,神色寡淡冷漠,好似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神君般高冷。
沈雲鸾內心冷笑,想起這些天他的冷待,莫名湧起一股暗火。
也不知是誰,昨夜在她脖子上留下那樣的痕跡?
現在又裝得這麽禁欲寡情,當真衣冠.禽.獸,又厚顏無恥。
許是對面人實在太冰冷,長公主她們一直熱臉貼冷屁股,也覺得沒有意思,于是便找沈雲鸾說起話來。
“沈女官感覺可還好,昨日是本宮和闵王做得太過,竟然叫女官喝醉了。”長公主自責道,目露愧疚之色。
其實她心裏更怕的,還是祁钰會怪罪,故而才親自進宮一趟。
因為丞相獨女與陛下早年有過交情,自己勢單力薄的,身邊有個人也能幫着說和幾句,因此才約了謝蘊前來禦書房。
否則按照她這樣專橫跋扈的性子,怎麽可能纡尊降貴,費盡周折來特地找個女官賠禮道歉?
沈雲鸾微愣,反應道:“長公主殿下折煞雲鸾了,是雲鸾酒量不行,今日已經好多了。”
謝蘊似乎聽說了這件事情,柔弱插嘴道:“據說闵王殿下最是憐香惜玉,怎麽偏就灌了沈女官一杯?”
此話一出,叫本就不算緩和的氣氛,瞬間冷凝起來。
沈雲鸾感到身側男子氣息威壓,即便面上不顯,可眉宇之間凜冽的蕭瑟,猶如千年寒冰般令人戰栗。
謝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賠禮道:“是蘊兒胡說,陛下可千萬別責怪沈女官。”
她邊說着,邊捂着胸口咳嗽起來,長公主本來心裏有些芥蒂,見了那柔弱無力的模樣,那點不悅也被驅散,連忙幫她順着脊背。
沈雲鸾憋着火氣,暗地裏不着痕跡地白了謝蘊一眼,正巧和她視線對上,吓得謝蘊蒼白的小臉更孱弱了,咳嗽得好似風中的蘆葦。
祁钰目光冷沉,靜默不語,墨袍矜貴清冷,好似一只袖手旁觀的黑貍奴。
沈雲鸾不想再呆,便借口續茶的功夫,想下去喘口氣,等她們走了再進來。
祁钰擺擺手,同意了。
可正當她走過謝蘊身邊時,卻聽見她細弱的驚呼。
“沈女官,你脖子上是什麽?”謝蘊驚詫道,一時竟然壓抑住了喉間湧起來的咳嗽。
沈雲鸾看着衆人目光全部落在她脖子上,心裏頭又羞又惱。
那脖頸上的吻痕,沈雲鸾讓宮女給她上了脂粉,雖說遮蔽作用有限,可若是不仔細瞧,必定是看不出來的。
沈雲鸾覺得好笑又惱怒,謝蘊竟然暗地裏如此關注她嗎?
這般眼尖心細,還真是難得了。
她咬了咬牙,有些齒冷道:“謝小姐,只不過天熱,被蟲子咬了罷了,也值得謝小姐這般關注?”
長公主已為人婦,認出來那分明是吻痕。
謝蘊臉色漲紅,剛想說什麽,卻被祁钰冷厲的聲音打斷。
“既然沒什麽事情,你們就回去吧,朕還有政事要處理,青白。”他随口說道,神色落落穆穆。
青白得令,瞬間走了過來,笑得客氣又疏遠。
謝蘊想到,她身子骨不好,大老遠進到皇宮裏,就是專程過來看一眼他,可祁钰最長的話竟然是逐客令,心裏瞬間憤懑不平起來。
長公主臉色也不大好看,可也不敢說什麽,神色讷讷地拉扯了下謝蘊的衣擺,和她尴尬地行禮離開了。
禦書房內的人被盡數請出去,剩下沈雲鸾依舊立在原地,手心攥緊着,神情緊張又懊惱。
她真是酒喝多了,還沒有醒徹底,竟然沒有按住自己的脾氣,莫不是忘了這人的雷霆手段?
祁钰穩坐在金漆木雕花椅上,神色陰鸷地盯着她的背影,手背微微泛寒,一言不發。
屋內阒然無聲,靜得針落可聞。
沈雲鸾額頭泅出冷汗,不知該轉過去好,還是下跪請罪好。
将一國之君的吻痕,比喻為被蟲子咬了,這實在是一種忤逆膽大的舉動,按照這人唯我獨尊想性子,內心必定勃然大怒,此刻只是在醞釀着罷了。
以沈雲鸾對他從前行徑的了解,祁钰越是按住不發,t後面的懲治手段就越是恐怖可怕。
他一直都是這樣陰鸷狠厲的君王,從來都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思緒淩亂間,沈雲鸾不由得想起從前,她在大理寺後院放了把火,被他抓住後,關在牢籠裏磋磨的日子。
那些鐵鏈與恫吓,無數逼迫她俯就的手段将她吓得魂飛魄散,什麽不屈的意志都被消磨了。
“朕的茶涼了,你不來換一杯嗎?”
突然,她聽見祁钰冷聲道,嗓音聽不出很明顯的情緒,卻叫沈雲鸾下意識戰栗起來。
許久,她轉過身去,頭也不敢擡起,蹑着步伐收斂神思,舉止小心翼翼,臉色蒼白而畏懼。
而祁钰就這麽緊盯着她,宛如一只伺機再動的野獸,只等獵物到了眼前,再考慮到底是如何分而食之。
沈雲鸾手都在發抖,在那樣陰狠冷戾的目光下,她根本無法思考,只能憑着本能去做他吩咐的事情。
待她的玉指才碰上茶杯,祁钰突然将人狠狠一拉,拽進了自己的懷裏,随後大掌按住她,固定那身子在腿上。
随後,沈雲鸾聽見祁钰用一種近乎殘忍的語氣,對她說着令人恥辱萬分的話。
他平靜地盯着她。
一字一句命令道:“面朝朕,跨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