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章
第 86 章
往後的這段時間, 金即明過上了晚出早歸的日子。
不過她是一個不需要休息的女人。
晚出早歸,晝伏夜出這種事。
對于金即明來說,也只是把修煉打坐的時間調到了白天而已。
打坐的時候還可以看顧韓飛星, 簡直一舉兩得。
而同樣的, 亓官醉本來就是夜貓子作息。
白天不會有很多魂魄出來作祟。
只有晚上, 陽氣減弱了,她才能大把大把地去收集魂魄。
自然,她很樂意有一個人能同自己一起出行。
可是漸漸的,後來亓官醉就不太樂意了…
原因無它, 金即明實在是太卷了。
本來嘛, 收集魂魄, 對于她們這些身嬌體弱的魂修來說, 自然就應該慢工出細活。
一個好的魂魄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而她亓官醉,向來很随緣,要是好魂魄給自己碰上了,那就收了。
要是碰不上, 那就回家洗洗睡了, 不也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嗎?
可現在金即明仗着自己和她關系近,竟然也卷到自己身上來了。
有些時候亓官醉睡了一整天,還想賴小小的一會兒床,金即明就掐着時間, 提着唢吶來了。
“快起床!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今天晚上有百年難得一遇的極品魂魄現世, 你說了要準時去搶的!”
亓官醉翻了一個身。
金即明舉起了唢吶, 她根本不會吹什麽曲子,但只是吹響, 她還是能做到的。
于是,運足氣力,鼓着腮幫子往裏重重一吹!
亓官醉嬌軀一顫,然後緩緩地拎起了被子,蓋過了頭頂。
金即明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見到亓官醉如此,她幹脆動用了身上的魔元——
自從拿到了《天神解體大法》,她的修為一日千裏,輕輕松松就超趕上了之前的修為。
再将那些剝離下來的脈絡魔力又重新裝回身上,與《天魔換骨大法》一起修煉,她的修為更是翻了幾番。
連舒雲與亓官醉都沒有與金即明交手的欲望,只是看她平常與人作戰,就估計她的修為已經在魔尊上下了。
“去,去,你去跟你爹打去。”連舒雲開始動手驅趕,不伺候小祖宗的邀戰請求,工作了一天的屍修不耐煩地收拾着自己的工具,“我忙着呢。”
“用全力打也無所謂,反正你們哪一個被對方打殘了,魔後都能瞬間治好你們的。”
金即明趴在桌上,小狗一樣可憐巴巴地看着亓官醉。
連舒雲道:“你這表情太假了。”
亓官醉鼓掌道:“哇,果然去正道一趟就是不一樣。演技飙升啊,你看看你臉上這虛僞的樣子。”
說着,就從懷裏掏出了一把鏡子,遞給了金即明。
“你懷裏還藏了些什麽東西?”金即明接過鏡子,左看右看,承認自己确實沒有真的小狗可愛。
她嘆了口氣,怎麽回事呢?是因為自己臉上沒有那些毛茸茸的長毛嗎?
明明韓飛星變成小狗的時候,只要沖自己搖搖尾巴,自己就什麽東西都想給他。
連舒雲看金即明還在照鏡子,就轉頭問亓官醉:“你們的那個…呃,尋魂幡,造好了沒?”
亓官醉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她何止造好了,這家夥在做自己的東西之外,居然還有空監督我抓魂魄。搞得我這段時間都沒睡飽。”
金即明放下鏡子,認真道:“可是沒有我,你怎麽能搶到那個萬年魂魄呢?”
“哦,別說了寶,來,我們一起來啵個嘴。”亓官醉湊上去,撅起嘴巴作勢要親。
金即明一把就把她推開了,身嬌體弱的魂修順勢躺平了:“連舒雲,今晚我要睡你這裏。”
魂修伸出手指,無血色的手指在金即明身上指指點點:“我的床被這個沒心沒肝的家夥潑了一大盆水,現在還沒幹。”
金即明冷酷無情道:“我可以用法術幫你烘幹。我現在就去。”
亓官醉趕緊把金即明攔腰抱住:“明姐不要嘛,我懶得挪窩了。”
連舒雲忙着,沒空參與打鬧,對此她非常遺憾,不能渾水摸魚去踹亓官醉一腳。
“哦,我這裏也快好了。小明,你過來。”
金即明起身,把黏人的亓官醉甩飛在柔軟舒适的備用床鋪中,走到了連舒雲身旁。
“我來了。”
連舒雲在做正經事的時候還是很正經的。
她點了點頭:“嗯,把你的手指咬破,滴在他的眉心之中,對上面點,那個稍微凹下去的地方。”
金即明依言行動,咬破了手指。
但是看見棺材內韓飛星的模樣,她的手還是忍不住一頓。
哪怕是經過了修補,被破壞地千瘡百孔的屍體,哪兒能一下子就恢複成原樣呢?
他身上的那件梨古門的外袍已經被金即明換掉了,換成了魔界最普通的布衣。
在煉制屍奴的過程之中,屍奴會掙紮不止,身體也會可怖地膨脹起來。
如果不及時地看顧,用銀針壓制相對應的穴位,将體內的屍氣放出。
那麽,這具屍奴就會極速地膨脹,屍氣爆體,血肉橫飛!
連舒雲有豐富的拼屍煉屍經驗。
而好學的金即明,自然也是跟連舒雲學習過的。
只是,對于一個好學的皇太女來講,學完了這些理論就了事了。
金即明并沒有将太多的時間分配在煉屍之上。
除了這些屍修知識之外,還有更多的、更有趣的東西都在等着她的學習。
金即明沒真正煉過屍,于是連舒雲又手把手教了她一遍實踐知識。
有了先前理論的底子,再加上相關的藥毒知識,金即明學得很快,一點就通。
好學生甚至還會舉一反三,點撥了連舒雲不少東西,比如自己可以用特殊的材料來代替血肉,像是用金鐵代替斷掉的臂胳長骨,比如也可以用動物的肢體來替代人的肢體,像是将豬心挖掉,替置在人屍之上。
連舒雲是見識過幾年前金即明作死闖的禍的,只是那個時候她一直都把這個皇太女當成作天作地的、愛闖禍的小孩子…
現在想想,她的這些想法,或許也不是不行。
金即明按照煉屍的要求,将血液滴在了男屍周身每一處大穴。
雖然他身上的各個地方自己都已看過,但是每次将視線轉移到韓飛星的臉上之時,金即明都面露不忍之色。
他大半的腦殼都被他自己打飛了,下手極重極狠,有些骨頭本來就不大,在主人極弱的求生意志、極強的威壓之下,直接化為了齑粉,湮滅在了塵埃中。
怎麽找,都找不回來;怎麽拼,也都拼不全。
于是,金即明就用了許多特殊的材料,想要将頭顱補上。
她試過很多材料,人骨、豬骨、魚骨…都不行,骨片掉了下來,頭顱呼呼地漏風。
直到後面金即明都想用沒拆完的萬獸幡去試試了,試試能不能喚一條青龍來,以龍骨補上頭顱。
幸好,金即明發現了一個能用的材料——學煉器時,自己将書院外的竹子随手一拔,煉成的玉竹。
這東西并沒有什麽用,金即明也只是随手一煉,只不過是第一次自己煉成的東西,意義相對特殊。
小小的金即明本想将這沒用的東西扔掉,但是鬼使神差地,她留下來了,就藏在了自己的儲物袋中。
這麽多年,一直都不曾扔掉。
這下,倒是能派上用場了。
只是補上了骨頭,還是需補上血肉。
本來按照連舒雲的說法,煉制屍奴的時候,屍奴的身體會自行修複完畢的。
可是金即明觀察了幾天,發現韓飛星臉部的血肉并沒能完全恢複。
金即明恍然大悟:“他傷得太重了,讓他自己長,不知道過個幾百年才能完全長好呢。”
于是,金即明就操起一些肉塊、皮膚和針線,開始為韓飛星修補起來。
金即明什麽都會,就是不會繡花,而恰巧,在座的連舒雲和亓官醉也都不會這細致精巧的活計。
兩人擺擺手,一致決定讓金即明去完成這項任務——順便,縫完了請拿個布把你的心上人裹起來,簡直慘不忍睹!
韓飛星的遺容儀表本來就不太好看了,要是大白天牽t着他在路上走,都可以随機吓死幾個老人孩子。
更別說大半夜帶這具屍奴在路上閑逛了。
而現在,金即明堪稱恐怖的刺繡手法,簡直能給韓飛星這張本就傾國傾城的臉蛋,再加上幾分動人的神采。
黑色針線在紅白交雜、皮肉外翻的臉蛋上縱橫交錯着。這張臉,就像是爬着幾百條蚰蜒和蜈蚣一樣,恐怖得超出人想象力的極限。
連舒雲閉着眼睛,呷了幾口茶水,這才感覺胃裏、身上暖和了一點。
她對着身旁端坐的亓官醉道:“壞了,剛剛我不小心看了一眼。要連做幾晚上噩夢了。”
聽見聲音,亓官醉轉頭,睜着一片白色的眼睛看向連舒雲:“還好我聰明,早早地把魂魄的視感封閉了。”
放下了茶水,內心一片冰涼的連舒雲:“……”
金即明操縱着男屍開口,緩緩地吐露出一串咒令。
在她的操縱之下,屍身也跟着她開口。
在契令又一次落成的這一刻,金即明的喉嚨就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攥住了一般,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耳膜輕微地震動着,她是天道的寵兒,天道的密語溫柔地落在了她的耳旁。
此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天道的呼應。
微微擡起手。
那玄之又玄的感應再一次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之上,自己的左手與韓飛星的右手緊密地交握着。
二人的手臂之上,那本來是道侶契約的部分,此刻已經完全地被屍奴契約所覆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