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來不及進行更多思考, 她下意識擰腰轉身,想在落到實處的時候把傷害降到最低。
她的腳下,是一望無際的天空, 灰色的雲霧不斷翻騰, 猶如死海。
用猩紅雙眼望去, 其中布滿了詭異的皮囊,就像是網羅一樣,讓她被迫自投。
恐懼并沒有使她盲目,憤怒與殺意讓她的雙眼睜到最大, 随時準備刺穿疾馳而來的人皮兜羅。
飽飲鮮血的龍淵也感受到了持劍人的意志, 興奮得嗡嗡作響。
當濕潤的雲霧掠過她的面頰之時, 龍淵尖銳鳴叫了一聲, 那聲音又尖又長,拖着長長的尾音。
像是急促的警報。
劍氣狠狠劃過了金即明的耳膜,一瞬間她喉中腥甜,幾乎要控制不住龍淵。
然而,好歹它也是神兵利器,只一下, 皮兜羅就被它迅速地劃破。
但與此同時, 雲海之中也爆發出了人群的尖叫聲。
恐懼、慌亂、絕望。
只是一個簡單的音節,卻包含着刻在每個人身體裏最底層的情緒。
她完全被那股恐懼攫住思維了。
金即明在雲海之中完全失去了視覺,濃霧裹挾着她的雙眼,尖叫萦繞着她的耳膜, 恐懼攫取了她的心髒。
強烈的風吹着她, 就像是人群急促地從她身旁奔逃而過, 唯有她在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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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吵!你們不要吵!”
金即明被形形色色的人擠得東倒西歪,尖銳的哭叫聲, 她連耳膜都痛得流血。
“不要跑!你們是跑不出去的!”
她在嘈雜的人群中大聲地焦急制止着,然而一無所獲。
金即明閉上眼睛,眼中又是流出了長長兩條鮮血。
然而沒有一個人聽她的話,也沒有一個人停留下來。
她能感覺到這個世界正在循環往複。
跑到她身側的人,在下一刻又從她身前跑過來。
自以為逃離災禍的人,反而帶來了更多的災厄。
她猛地張開赤紅雙眼!兇相畢露!
金即明五指大張,掐着身側跑過一人的咽喉,将他高高提起,雙目赤紅地想:“既然不聽話的話,就都殺了吧!”
僅僅是手上微微用力,“咔嚓”一聲,咽喉應聲而斷。
七星龍淵眼見自己到嘴的食物飛走,發出不滿的嗡鳴聲。
金即明在屍體上補了一劍,飲了口血,它才略微滿足,不再吵鬧。
為何要跑?為何...怯懦?
金即明頭暈目眩:我在哪兒?我是誰?我在尋找什麽?
我......我是,我是......
我是聞人真。
金即明眼神一凜,手中劍握得更緊。
我是聞人真,這千山萬尋宗為我所創,但并不以我為尊。
我追尋真理、探究真相,廣納人才,不論正魔、不論能力,只為真理。
宗門上下群策群力,筚路藍縷,只為尋摸得飛升之後、世界之外那個可能性。
耳中又是一陣嘈雜的亂流。
金即明雙手一摸耳下,聞了聞,是熱乎香甜的血液。
......我們失敗了,不會有一個人能走出去,信息永遠無法傳遞出去。
但我們也成功了,我們看到了那個。
金即明腦海一陣刺痛,記憶戛然而止。
一個堅定的女聲領着衆人狂熱吶喊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一個虔誠的女聲煽動着她的門徒對真理進行了最龐大的犧牲:“朝聞道,夕死可矣!”
金即明環顧四周,跟衆人一起舉手吶喊:我在哪兒?
她粲然一笑,口中流下一道血跡來:哦,原來是在千山萬尋宗啊。
千山萬尋宗...千山萬尋宗...殺殺殺殺殺殺殺!
金即明行走于倒懸天之上,逆着洶湧人流,自西向東而行,一路邊走邊殺。
西方白虎庚金之形,性好殺,兇惡剛猛,為殺伐。
從甲至庚,序數為七,正應九宮七數,七在右,七赤t兌,臨正西。
金即明右手持七星龍淵,自西方而來,腳下血流成溪,紅浪似海,竟生生給她殺出一條寬闊的血路。
衆人見她已經瘋了,即使自己已經是慌不擇路,也還是忍不住向邊上擠去,将她避讓開來。
但哪怕是主動避開,也沒有用了。
如今的金即明已經狀若癫狂,劍上血槽全被填滿了。
血液從劍刃上流到劍柄上,她解開頭上發帶,将滑膩劍柄裹纏掌中。
披頭散發宛如修羅夜叉,血液還染紅了半邊臉,極其可怖。
她殺得性起,甚至從溫熱屍體之中拉出了死人的魂魄,要它們一起幫自己主動尋得活人來殺。
而被她殺死的靈魂也戰戰兢兢,不敢違抗,化作伥鬼,将同伴一個個引誘至她劍下。
伥鬼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樂意幹這件事。
不知殺了多久,這天地之間鬼哭之聲早已完全消弭,放眼望去,所有人竟全都被她殺光了。
金即明此刻宛如一只真正的猛獸,她的嗅覺極其靈敏,心中還有一團熱毒未曾消下去。
總覺得...總覺得自己還有必須要找到的一個人。
她的鼻子內熱熱的,擡起手腕搓了搓鼻子,聞着那一絲若有若無的人味兒,踩着血河繼續往東走去。
眼前,一個極其熟悉的白衣背影正背對着她,靜默地站在河流最遠端。
金即明瞪大赤紅雙眼,興奮極了,喉中猛虎一樣咕哝一聲。
此處居然還有一人?
她提劍便要刺去!
然而,腳邊卻突然竄出一道白色身影。
金即明反應很快,擡腳就要踢,然而在看見來者是誰後,她又很快地停止了動作。
她一瞬間頭痛無比,鼻腔也熱熱的,可是摸了一把,卻并沒有流下血液來。
她捂着腦袋,頭痛欲裂,看着地面一只小小的白色長毛狗,自己也蹲在地上,用手指着那狗:“你是...你是...”
可她死活想不起來這是誰。
小狗急得不行,左右來回轉圈,還不斷舔她的手指。
金即明感覺指尖溫溫熱熱的,一下子心中的戾氣就消散了大半。
她對小狗張開了雙臂,小狗晃了晃尾巴,歡快地跑到了她的懷裏。
金即明抱着小狗,站起身來,微笑着摸了摸柔順的狗毛。
水源處站着的男子雖背對二者,卻仿佛什麽都看得見一般,冷笑了一聲。
“你知道我是誰嗎?”
金即明冷眼道:“當然知道。”
憤怒地補充了一句:“偷狗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