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金即明克制住了自己把此處到處搜尋翻找、将這裏席卷一空的沖動。
她知道, 既然連舒雲和亓官醉已經來過此處,那麽能拿走的東西就必然不會給自己剩下。
深吸口氣,空中靈氣魔氣俱十分稀薄。
雖然韓飛星依然安穩在她懷中, 但她仍緊了緊手上的繩子。
走到這個秘境中, 儲物袋就莫名其妙開不了了, 也根本使用不了什麽法術。
這個地方,有古怪。
雖然已經十分破敗,但各種陳設都能顯現出千年之前魔氣鼎盛之時的恢宏氣魄。
金即明抱着韓飛星步行在靈石磚塊鋪就的甬道上。
這些靈石之中的魔氣俱已耗散,但從外形看來, 晶瑩剔透, 雜質鮮少, 千年之後仍能看得出這些都是上上之品。
滿眼都是蕭瑟破敗。
又因為是在秘境之內, 所以雖然有光線,但都是朦朦胧胧,就像是烏雲遍布的陰雨天。
這裏連一絲風都沒有。
邊上種植的樹木也早就已經枯死。
但運氣不錯,因為這裏連只蟲子也活不下來,所以死木未曾被蛀蝕,也沒有朽爛。
它們死去了, 但是依然矗立着, 所以死亡和活着仿佛也并沒有什麽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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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安靜,周圍除了走在石板上回蕩的聲音,連狗都不叫。
金即明漸漸開始聽見細微的鳴叫聲,耳朵裏“滋滋”的有什麽通過。
雖然她面上看着鎮定, 但事實上。汗毛都已經倒立了。
“師尊, ”金即明摸了摸狗毛, 來緩解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我們現在應該是去找丹房倉庫吧?找到解藥, 然後才能盡快解開你中的毒。”
她又喃喃道:“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東西,居然連我的血都解不了......”
說着說着,她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平時狗子版韓飛星跟個應聲蟲一樣,自己說一句話,他也要跟着叫一聲。
一唱一和的,不知道的人以為這狗有靈性。
知道的人才知道,這人有狗性。
總之,不鬧騰,但略顯聒噪。
大概率是智商影響她師尊平時的發揮了。
但是現在,韓飛星卻一聲都沒有叫。
不僅如此,他的腦袋還撇了過去,直勾勾地盯着二人的左前方。
好像那裏正有什麽東西似的。
金即明反手握住劍柄,道:“師尊,你發現什麽了嗎?”
韓飛星依然盯着那邊,擺了擺尾巴,對着空無一物的左前方叫了一聲。
“汪!”
金即明有點遲疑,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韓飛星轉頭,左邊的爪子拍了拍金即明的手,示意她往前走。
進入大殿,殿中裝飾華麗非凡,脫色的帷幔層層交疊,大殿穹頂用各種華貴材料寶飾着。
雖然珠寶蒙塵,但仍比真正的天幕還要奪人眼球。
金即明觀察四周,雖然周圍的裝飾略有破損,但分毫不損傷大殿原本的浩蕩氣勢。
她慢慢地走,整個大殿的地面是毫無切割過的一整塊蓮華石,在外界是珍貴無比的陣法材料。
一旦此處有陣法突然啓動,那麽即便是她,也插翅難逃。
但是幸好,除了踩過地面的時候,鞋底微微感到石磚上似乎有點黏膩,像是蒙了一層透明的膜。
更像是有人把糖水潑到整個地面上,所以才如此粘腳。
此外她感覺一切正常,并沒有什麽突生的異象。
走到大殿之後,她繞過十六面經幢。
左拐右拐,拾級而上,金即明根據韓飛星的指示,走到了一個小閣樓中。
這是一座煉丹弟子專用的閣樓。
丹爐造型非常精致,但底部都是焦黑的,也就是說這些丹爐并不是什麽花架子,而是真正會派上用場的。
金即明将手靠近丹爐幾寸,似乎感覺到丹爐之上,仍有餘溫。
再往裏走,就是儲藏室了,左右兩邊各有幾座巨型的櫃子。
櫃子非常高,如果是不會騰雲術的弟子,必須搬來梯子才能爬上去。
左邊櫃子放置煉好的丹藥,右邊則是放置常用的煉丹材料。
東西太多了,金即明問韓飛星:“師尊,你還能感覺到那個解藥在什麽地方嗎?”
韓飛星“汪”了一聲,示意可以。
很快,金即明就走到了那個抽屜前,才明白自己哪怕不讓韓飛星找,也能一眼就見到。
因為這個櫃子實在是太明顯了。
雖然藥櫃都是水曲柳木制作的,按理說材質都是一樣。
但不知道為什麽,偏偏這一個抽屜顏色與別處格外不同。
金即明一手抱着韓飛星,一手拉開了那個抽屜,裏面都是統一樣式的瓷瓶,瓶內或許是裝滿了一樣的丹藥。
她還是有點不放心,問韓飛星:“是這個嗎?”
韓飛星“汪”了一聲,點點頭。
“好吧。”
金即明把韓飛星放在桌子上,就準備拿出幾瓶放進兜裏,再關上抽屜。
正想把瓶口塞子拔出來,給他倒解藥吃之時。
金即明眉頭一蹙,突然想到一件事。
“不對。”
她快步又走回了櫃子前,在那個抽屜附近的幾t個抽屜上來回摸索,給她摸到了那麽一點兒東西。
金即明用她的指甲細細地剝,終于剝開了附在水曲柳木上的那一層膜。
她慢慢地、細致地撕下透明薄膜,然而越看越心驚,連瞳孔都忍不住緊縮。
剝下來的、連着未剝下來的,赫然是三個手牽着手的透明人皮!
她呼吸一窒,向後退了一步。
被剝下來的人皮沒有了支撐,歪歪扭扭了一陣,就要向她的面前撲來。
然而牽在一起的人皮遠遠不止這三張,于是那三張就懸吊在了空中,連閉眼的模樣都清晰可見。
金即明環顧四周,才發現不僅是藥櫃,滿屋都是。
她忍不住擡腳,就連地面上的黏連,也是一張又一張牽手的人皮。
“這地方沒辦法再待下去了,我們快走!”
她已經無心思考這些人皮到底是千年前這個可能行事乖張的魔教宗門所作出的惡行。
還是......那些墊腳的人皮根本就是這個教派上上下下所有的弟子。
這些人、這個宗門,在一夕之間,以及其慘烈方式覆滅了。
金即明抱起桌上的韓飛星就要走出這個鬼地方。
喂不喂藥,恢複不恢複成人形,此事再議,還是自己的小命最要緊。
然而,金即明的背後不禁沁出了一層冷汗,呼吸一瞬間就急促了起來。
因為,透過韓飛星的眼睛,她看到有什麽正在靈活地盯着自己。
閉了閉眼睛,她慢慢回過身來,走到窗棂之旁。
眼前金光四射,光芒奪目不可逼視,将她的雙眼刺出血來。
然而哪怕雙目流下血淚,她也并不肯閉眼,固執地想要看見真相。
一瞬間,她的視線被血紅色完全覆蓋。
此時,她終于看見了秘境全貌。
土壤上長的、樹枝上挂的、屋頂上蓋的,甚至是天空之中高懸的。
目之所及,全都是手拉着手的完整皮囊。
除此之外,這個世界之內,只有一只大概有十人高的、巨大的眼睛。
金即明赤紅着眼睛,左手托着狗,将他藏到身後。
手一松開,将韓飛星往地上一抛,他就穩穩落地了。
感受到韓飛星已經不在這個奇怪巨眼的注視之下。
她終于緩緩拔劍,道:“你是個什麽東西?”
也不知道是用什麽器官聽見了金即明的話。
那只巨大的眼睛之中,灰黑的眼珠咕嚕嚕轉了一下。
同樣巨大的眼白周圍,布滿了鮮紅的血絲,那些血絲各個都有腕口粗細。就像是層層的藤蔓一樣,拱衛着最中心的黑色眼珠。
眼珠停止了轉動。
金即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身後刮過了一陣風。
韓飛星突然被一根血管綁住,金即明果斷揮劍切下血管,掉落下來的截面足足有一把蒲扇大小。
鮮紅的血液亂飙,把她的半邊臉都染紅了。
更多的血管從巨大眼睛的背後激射而出,就像是天羅地網一般,張牙舞爪地撲向二人。
金即明冷哼了一聲,手握七星龍淵,腕翻劍花,将一根根血管齊齊斬斷。
血管轟然一聲墜落,落到了樓下,拍起了一片塵土,血液從血管裏汩汩地流出來。
焦黑的泥土都被深深染紅了。
這個死寂般的世界如今終于有了那麽一點溫熱的顏色。
那只巨眼眨了眨,左右開合的睫毛扇起了風,将年久失修的門窗吹得搖搖欲墜。
金即明被暴走的風沙迷得幾乎睜不開眼,眼中的血淚流得更是洶湧。
而下一刻,一根血管直接穿牆而過!
粗大的血管精準地擊中了韓飛星。
直接将小小的身體劈為兩半,中間那段被擊中的□□幾乎都碎裂了,只剩下一節白色脊椎連着可憐搖晃的上下兩部分。
他那挂着碎肉的身體,與那隆隆作響的門窗相比,顯得更加搖搖欲墜。
血管一卷,韓飛星就被卷走了。
金即明大怒,一腳踩上窗臺,也不管在秘境裏能不能使用什麽法術了。
“敢玩我?”
她直接從二樓一躍而下,借着從高處落下的勢力,腳腕發力猛蹬牆面,狠狠遞出一劍。
眼見着一劍就能刺瞎那只眼睛之時,她眼前一花,突然就撲了一個空。
不知怎地,世界上下位置突然整個進行了翻轉。
恢宏的雕像、氣派的樓宇,全部都倒了過來,她擡頭,看見重重的幢幡倒挂在遙遠天際的建築中,簡直比最柔軟的海鲊還要溫順。
就像是海市蜃樓一般,一瞬間,一切的一切本該被她踩在腳下的東西,反而都吊在了她的頭頂。
她就從地面之上,狠狠墜落到了雲幕低垂的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