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頂着弟子們的竊竊私語,金即明捧着衣服走了出去。
行至無人處,她雙手一揮,稍捏法訣,就換上了衣服。
理了理裙擺,她并不怎麽關注衣服如何,只覺得差別不是很大,也就稍稍比外門的好看了一點而已。
轉身看了一圈,外袍之上用藍綠雙線繡着護體符文,內側又用暗色金線再繡了一層。
只是比較粗陋,在她的眼中,符文的等級還是太低了。
“接下來的任務,是要去藏經閣和秘寶閣。”金即明自言自語道。
稍顯猶豫:“往哪兒走呢?”
梨古門規模龐大,十幾座山峰銜接比鄰,屋舍依勢而建,構造出一個奇崛的建築群。
別說是新入門的弟子,就是入門多年的老弟子,有時也會在其中暈頭轉向,不知東西南北。
有人聽見了金即明的話,站在了原地,就等着她來問路。
誰曾想金即明眼神都不歪一下,目不斜視地直接擦肩而過了。
“巽巽震坎,震離乾中。”
金即明口中念念有詞。
雖然她并不認識路,但依靠着自己連夜背下來的宗門地圖,她還是自信滿滿地向前走。
心道:景英卓這個人,也還算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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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藏經閣處,看守經書的老人顫顫巍巍伸出手,問金即明要弟子符牌。
金即明:“什麽弟子符牌?”
那個老人還沒回答,就驚天動地地咳嗽了一陣,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金即明生怕老人咳死在她面前,舉着雙手又不敢碰。
怕一碰那老人,他像剛捏的泥人一樣,全身碎了。
內心譴責這些正道宗門道貌岸然,萬分虛僞,人這麽老了還不放過。
老人咳嗽完了,往地上“呸”一聲,吐出了好大一口濃痰。
随後伸出腳,布鞋在地面上蹭了一蹭,動作熟練又迅捷,同時也非常沒有素質。
做完這一系列絲滑小連招之後,他才緩慢道:“有弟子符牌,你才能進去領取,不然是領取不了的。”
金即明人都麻了。
盯着光滑的地面,她心道:我真的是你們宗門炙手可熱的內門弟子嗎?
怎麽感覺自己到哪兒都不受待見,走到哪兒,就被攔到哪兒呢?
但她又不敢去杠這個老頭,生怕這老頭一時之間承受不住,給她活活杠死了。
人死事小,自己甚至可以找好姐妹屍修魂修雙管齊下,給他死而複生。
但是她的身份問題要是暴露出來,這事可就大了。
她和顏悅色道:“老頭,你知道弟子符牌去哪兒領取嗎?”
那老人見金即明如此稱呼自己,立刻吹胡子瞪眼道:“你身上這身內門弟子的衣服真的不是偷來的嗎?弟子符牌找自己的師尊去領,這都不知道?”
金即明了然了,是自己太過勤奮,韓飛星沒能跟上自己的步伐。
自己大小周天都游走梳理好幾圈了,他還在呼呼大睡呢。
也不知道他如此懈怠,是如何能當上正道武力第一人的。
金即明愛才心切,默默地下了決心,在卧底門派、尋找機會之餘。
她以後還要多加督促韓飛星用功修煉,不能讓他耽于睡眠的一時享樂。
哪怕韓飛星腦子有坑,身為我金即明的師尊,他也不能不認真修煉、不能不晚睡早起!
如此想着,她就往玄空澗的方向走去。
路遇弟子食堂,梨古門的內門弟子大多早已辟谷,故而食堂多為供應給外門弟子。
金即明就在食堂周圍,遇見了景英卓。
她正要走上前去,跟景英卓打招呼。
誰知景英卓那厮面色扭曲,拿着一邊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顯然是非常不想認識金即明的樣子。
“你幹什麽?中邪了?”
金即明一把扯下了景英卓的袖子,揪着他的領子問道。
“哎呦,你快先放開我!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
景英卓左顧右盼,急得不行,生怕被人看見自己在和金即明交談。
“怎麽回事啊?”
見到景英卓如此神态,金即明松開了揪着他衣領的手。
她也不由得壓低了聲音,神經兮兮地詢問。
“你在大比水鏡裏橫空消失了!大家都沒看到你這個人!而且你還拜了韓飛......韓仙尊為師,大家都覺得你沒有實力,是純粹靠走後門進來的!”
金即明的關注點有點偏了:“為什麽拜韓飛星就是走後門?”
景英卓語速飛快道:“他能教你什麽呀?你不教他就不錯了。別看他能打,傻子勁兒都大!哎呦你快放開我!來人了來人了。”
他費了老大的勁兒,努力地将金即明的手從自己的衣袖上撕下來。
“景兄,這位是?”
金即明只感覺眼前一花,手中被塞了什麽東西,她就被景英卓推到了食堂裏面。
竹簾微動,輕輕地碰撞出響聲,內外人的身影都變得朦胧而恍惚。
“沒什麽,”景英卓在食堂外面假笑,跟別人客氣地寒暄,“貪玩的師妹,沒靈石買吃的,今天跟我借錢來了。”
金即明聽見了外面的話,她看了看手中的東西,景英卓塞給了自己幾枚靈石。
她将靈石握在手中,心道,哼,不買白不買。
她看哪些地方排隊的人最多,也跟着排在了一處。
外門弟子的人見是內門t弟子,都頗為驚異。
細看卻是那鼎鼎大名的岑命,弟子們又十分自然地交流了一下眼神:內門弟子卻還未辟谷,果真是靠着靠山進來的。
金即明眼睛長在天靈蓋上,根本看不懂這幫人彎彎繞繞的小心思,她也不屑去懂。
這些隊伍是在是太長了,但來都來了,她怎麽着也是要堅持下去的。
排完了梅花酥,排綠豆甜湯;排完了綠豆甜湯,又開始排松子龍井茶糕。
等得實在是無聊了,她開始倒背基礎靈修心法口訣。
差不多倒背如流之後,她終于花完了那些靈石。
提着大包小包,在衆人異樣的目光之中,狠狠地拎回了玄空澗。
“喂!師尊!你吃飯嗎?”
金即明拎着幾包東西,對着師尊的“卧房”大聲喊道。
只聽得樹葉娑娑地動了幾聲,韓飛星突然從樹上直愣愣掉了下來!
眼見着韓飛星頭朝地堪堪将要摔下。
金即明眼疾手快,趕緊護住那些食物包裹,退後幾步。
開玩笑,這可是她花了一上午時間,好不容易才買來的,可不能輕易糟蹋了!
“咚!”沒有人接住韓飛星,他的頭直挺挺落到了地面之上,發出了巨響。
一聲鳥鳴掠過,幽遠的林間放大了翅膀撲棱棱的聲音。
循着聲音,金即明擡頭看去。
發現是自己那正在補眠的“舍友”人面鸮,被韓飛星驚得吓醒,遠遠飛走了。
她對韓飛星的身體素質還是比較放心的:“師尊,你沒摔死吧?沒死就起來吃點東西?”
韓飛星閉着眼睛,他的頭砸到了地面,可半截身體仍然倒挂在樹幹之上。
聽見金即明的聲音,他冷淡地開了尊口:“嗯。”
随後一個空翻,耍雜技似的,完好地站在了地面之上。
金即明正想把懷裏的東西掏出來,全部遞給他,讓他快點吃掉然後去做事。
誰知韓飛星居然擺了擺手,道:“洗漱。”
金即明心內暗道:還挺愛幹淨。
她眼睜睜見着韓飛星捏了一個法訣,但隐隐感到不對。
下一秒,瓢潑大雨毫無預兆,就這麽罩着兩人的頭頂,暴烈地全部傾瀉了下來。
金即明被這突如其來的冷水刺激驚得縮了縮脖子,她嘴都長大了,說不出話來。
有生以來,第一次,她深刻地理解了何為“瓢潑”。
須臾之間,她的外在形象就從高高在上的內門弟子,立刻變成了一只落湯雞。
而此時,她的內心還在暗自慶幸:還好東西在我懷裏,用油紙包着,還能吃。
此刻的金即明彎腰弓背縮脖,看起來別提多落魄了。
反觀對面的韓飛星,雖然也是落湯雞,但是神态自若,甚至還張開雙臂,用臉去迎接大暴雨。
金即明:......
這場暴雨很快就結束了。
她問韓飛星:“師尊,你還有什麽要折騰的,快點把活都給整了吧。我這急着辦正事兒呢。”
韓飛星眨了眨眼睛,平靜道:“衣服,濕的,烤幹。”
聽見這話,渾身濕漉漉的金即明渾身一激靈,她趕緊壓下了韓飛星蠢蠢欲動的手指。
皮笑肉不笑道:“師尊,這點微末的小事,就讓徒兒來吧!”
說罷,她的手一揮,兩人身上的水汽就全部消失,幹幹爽爽,不留一絲痕跡。
除了潮濕的泥土地面之外,沒有一絲痕跡能夠證明剛剛大暴雨的降臨。
她的心裏一陣後怕。
這個韓飛星可真是能折騰啊。
召喚果子,他能召喚來一片天空的果子,追着人的腳後跟跑,逮着人的頭頂砸。
施展清潔術,他能夠不分敵友,喚來大暴雨,将周圍的東西,不論是死的還是活的,全部洗一遍。
要是真的讓他什麽“烤幹”。
那幹的究竟是衣服,還是人,就非常值得商榷了。
這麽想着,她将梅花酥、蟹黃包、松子龍井茶糕等一件件拿了出來。
找了幾片幹淨的樹葉鋪着,擺放在了韓飛星面前。
撐着下巴,哄小孩兒似的道:“師尊,既然你已經有徒弟我了,很多事就不要親力親為了。有想做的事情,就先跟徒兒我說一聲,讓我來,知道嗎?”
吃人嘴短,腦子有坑的韓飛星也不例外。
他一邊往嘴裏優雅地塞東西,一邊矜持地點頭。
金即明滿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