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膽小鬼
周寧軒單手扣住她的後頸, 撬開唇齒，吮着她的舌尖。
莫習習暈暈乎乎地，連換氣都不知道, 只能仰着頭，承受他越發深入的吻。
呼吸被一點點掠奪, 她有些無措地拍了拍他的胸口。
周寧軒睜開眼, 貼着她的唇角, 發出一聲疑問：“嗯？”
她懵懵地望着他：“喘，喘不來氣了。”
周寧軒愣了下, 唇齒間溢出一聲笑來。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臉頰, 啞聲道：“那等你喘會兒。”
莫習習還暈乎乎地，不大清醒。
她愣愣地“哦”了聲, 額頭抵着他的肩膀, 閉上眼。
周寧軒垂眸，舔了舔唇，低低笑了聲:“收到了很好的畢業禮物……”
樓道傳來一陣錯亂的腳步聲。
随之而來的還有姜承望的高聲呼喚：“寧哥！骁爺！莫習習！”
“寧哥你在這啊, 要不要……”
說到一半，卡了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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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窩周寧軒懷裏的莫習習, 有些懵：“你們這是幹嘛呢？”
和他一起找來的幾個男生跟着“哇靠”了一聲。
“雖然說是青梅竹馬，關系一直很親密，但寧哥你們這也有點太親密了吧。”
“這是莫習習吃寧哥豆腐, 還是寧哥吃莫習習豆腐啊？”
“要是讓法海看見，絕對當你倆談戀愛了。”
“我們都高考完了，法海鞭長莫及吧。”
幾個男生喝得醉醺醺地，勾肩搭背, 杵在樓梯口開兩人的玩笑。
姜承望也反應過來，點點頭：“沒錯, 寧哥，你倆這樣……”
沒說完，沈譯打斷他道：“莫習習喝醉了吧。”
姜承望一愣：“就喝醉了？”
他湊過去一點，聞到濃郁的酒氣，不敢置信道：“不就兩杯啤酒，至于嘛。”
“習姐這是睡着了？”
他說着，伸手在莫習習跟前揮了揮：“習姐，醒醒呗，繼續嗨啊！”
莫習習依舊閉着眼，皺了皺眉，嘟囔了句什麽。
然後偏過頭，換了個方向枕着，避開噪音。
姜承望啧啧：“都說起夢話了，厲害啊。”
“我們還打算去下一場呢，這咋辦？”他又問。
周寧軒側過身，攬着小醉鬼的腰，以防對方滑下去：“你們去吧，我先送她回去。”
.
第二天。
天還微亮，莫習習猛地睜開眼，滿臉驚惶。
她環顧四周，看見熟悉的陳設，松了一口氣。
“是夢，還好是夢。”
她拍拍胸口，放下心來。
頓了頓，又有些不解：“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啊。”
夢裏是一場畢業晚會，班裏人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她被抽中要回答喜歡的人。
周寧軒就坐在她旁邊，倚着靠背，漫不經心地轉着手機。
對她的回答沒有任何好奇。
她惱羞成怒，拒絕回答，悶頭喝了一大杯啤酒，跑了出去。
她窩在牆角數花瓣，還在生氣周寧軒的漠不關心。
數到一半，周寧軒剛好路過，問了她一句什麽。
她也沒聽清，滿腦子都是“他憑什麽不在意”，最後惱羞成怒拽着周寧軒的領口，強吻了上去……
她居然，夢見強吻了周寧軒……
她還，她還伸舌頭了！！！
而且趕在被後面過來的班裏人撞見前，醒過來了……
莫習習抱着被子，捂住臉，無語又羞愧。
日上三竿。
莫習習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了大半天，終于平複好情緒。
她從被子裏伸出手，摸到床頭櫃的手機。
按亮屏幕，是一條未讀消息提醒。
昨晚11點半發的，來自周寧軒。
-蜂蜜水在保溫杯裏，醒了記得喝。
“？？？”
“！！！”
莫習習吓得從床上蹦了起來。
昨晚是周寧軒送她回來的？！
她為什麽沒有任何印象？
莫習習皺起眉頭，試圖回憶起昨晚的經過。
良久，她木着臉，回想起來，昨晚的畢業晚會，大家的确玩了游戲，她也的确被問了喜歡的人是誰。
她不敢回答，選擇了喝酒。
然後呢？
她一個人跑了出去，然後呢？
莫習習無端地，有些心慌。
她匆匆退出聊天頁面，點開楊可艾的對話框。
-小艾，你知道昨晚我是怎麽回家的嗎？
楊可艾很快發來一個問號。
[yka]：你忘了嗎？
[yka]：那群男生說得可起勁了
[mxx]：？
[yka]：哦他們說你當時喝醉了，喊都喊不醒，不知道也正常
[yka]：是周寧軒送你回去的
[yka]：不對，應該說是抱你回去的
[yka]：還是公主抱！
[mxx]：？
[yka]：姜承望他們親眼看見的，你趴在周寧軒懷裏睡着了，他就一路抱着你上了出租車
[yka]：跟拍偶像劇似的
[yka]：不過他們喝酒喝傻了，都忘記拍照片
莫習習這下連問號都發不出來了。
楊可艾還在吐槽男生們太廢物，連照片都不知道拍一張。
莫習習往後一倒，摔在被子上。
所以她強吻周寧軒不是在做夢？她是真的做了？
然後還很不負責任地睡着了，把爛攤子扔給周寧軒。
她，她怎麽敢的啊！
.
又是一個多小時過去。
莫習習坐起身，平靜地下床，赤腳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涼水，一口飲盡。
事情已經發生，逃避并不能解決問題，她必須面對。
面對，她喝醉了耍酒瘋強吻了周寧軒，這個事實。
但她又的确不敢面對。
微信裏，因為她太久沒回複，又多了幾條消息。
-還沒醒？
-葉女士讓我問你，要不要過來吃午飯
-？
三條消息分別間隔了半個小時。
最後一個問號的發送時間在十分鐘之前。
莫習習捏着手機，心想，這應該代表着對方對她的耐心耗盡。
但她不知道該怎麽挽回。
她明明已經決定和周寧軒以朋友的名義相處，這大半個學期下來也一直是t這樣做的。
所有人都默認她和周寧軒是很好的朋友。
沒人知道她的喜歡。
也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更，不能被周寧軒發現。
壞消息是，她昨晚強吻了周寧軒。
好消息是，她喝醉了，可以把鍋甩給酒精，可以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只要她足夠裝傻，就還能繼續粉飾太平繼續當朋友。
莫習習自嘲地想。
然而以周寧軒的聰明，會發現不了她的僞裝嗎？
她的演技這麽差，漏洞百出，稍微喝醉一點就能破防。
更大的可能，是他發現了她的喜歡，但為了顧及她的面子，維系這段友情，而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于是兩個人一起裝傻，一起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就像這幾條微信消息。周寧軒只字不提喝醉的事，一如往常問她要不要去他家吃飯。
放在之前，他應該早就提醒她不要再喝酒了吧。
莫習習握着手機，慢慢滑坐下來。
沒由來地，覺得有些心酸。
這樣的相處，有意義嗎？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莫習習怔了怔，指尖落在屏幕上，猶豫要不要點開。
會是周寧軒嗎？在失去耐心之後，他還會發消息過來嗎？
手機又震了兩下。
她輕輕籲出一口氣，點開。
是陸斐然發來消息。
-畢業晚會結束了吧？
-要不要過來我這？
-哥大戲劇學院過幾天有個內部培訓，後期可以進組實踐，我讓同學留了個名額。
不是周寧軒，莫習習放下心來。
她扯了扯唇角，莫名地，覺得眼眶有點酸。
一直等不到回複，陸斐然發來一個問號。
莫習習擡手按了按眼眶，發了條語音過去：“哥，幫我訂票吧，越快越好。”
逃避雖然不能解決問題，但至少在短時間內，能讓人稍微喘口氣。
甚至于，長時間的逃避，是不是可以讓時間慢慢消除影響，甚至遺忘？
.
機票在明天下午三點。
莫習習吃了點餅幹應付午餐，又回房間去睡了。
四點時，被一道響雷驚醒。
很快，外面落起雨來，雨滴噼裏啪啦摔打在窗戶玻璃上。
莫習習就着剩下的餅幹對付完晚餐，在家裏晃蕩了一圈，無事可做，開始收拾行李。
周寧軒在問號之後便再沒給她發過消息。
只是在5點左右的時候，在八人群裏問了一句，畢業旅行去哪。
消息一經發出，便炸出來不少人。
[yka]：畢業旅行嗎？什麽時候去啊？
[sy]：早點去吧，趁着高考成績還沒出來。
[jcw]：明天去都行，老子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gx]：我随便，最近都有空
[lm]：我都可以。
[yka]：現在這麽熱，我們去個涼快點的地方吧
[jcw]：我就一個要求，離家遠點，在外面待久一點
[sy]：別去太熱的地方就行
[lb]：南極？
[jcw]：那的确是又涼快又離家很遠又能待很久了……
[gx]：不如一路玩過去
[lm]：可以看看旅行社有沒有推薦路線
[yka]：感覺冰島也不錯，我爸媽去年就去了，還看了極光
[yka]：是的，他們在女兒被迫在學校補習的時候，還去冰島過二人世界了
[sy]：別忘了等簽證的時間
[yka]：那還是先在國內玩吧，支持國內旅游業
[lm]：避暑的話也可以去東北
[jcw]：東北烤肉好吃，蓉媽小區開的那家就是東北過來的
[lb]：東北可以，夏至前後漠河出現極光的頻率很高
群裏聊得起勁，莫習習沒有參與讨論，只時不時看一眼。
從始至終，周寧軒都只在最開始說過一句話，帶起有關畢業旅行的話題後便消失至今。
不知道是有事去了，還是和她一樣在窺屏。
群裏統一了旅游地，又開始商量出發的時間。
[jcw]：越快越好，明天走都行，我媽已經快看煩我了
[lb]：明天的機票不多了，建議後天
[yka]：我明天要去外婆家吃飯
[gx]：我随便，看你們
[znx]：無所謂，所有人都确定去東北？
[yka]：當然是全票通過啦，現在都要定時間了
[lb]：少了一票
[yka]：？
[jcw]：？
[yka]：啊，我發現了
[yka]：@mxx姐妹你咋從開始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啊？
[jcw]：@mxx習姐喝醉了還沒清醒嗎？
[yka]：姜狗你才不清醒，昨晚喝的酒，現在都晚上7點多了
[yka]：而且上午我們聊天還好好的
[lb]：宿醉後的頭疼嗎？
[jcw]：習姐昨晚喝得不多啊，不至于吧
[lm]：可能有事在忙吧
[yka]：@znx你現在在家嗎？
[znx]：在
群裏衆說紛纭，猜測莫習習這麽久不出現的原因，大有讓周寧軒過來看一眼的意思。
莫習習收拾完行李，粗粗掃了眼，心下一震，匆忙敲了回複。
-我沒事
-剛才一直在收拾東西，沒看手機
[yka]：收東西？你咋啦？
[yka]：對了我們畢業旅行準備去東北，一起去吧一起去吧一起去吧
[mxx]：你們去吧，我要去哥大戲劇學院培訓，之後還要進劇組實踐，明天就要走。
[yka]：？
[jcw]：？
[yka]：這麽匆忙嗎？沒聽你說過啊
[mxx]：忘記了
[yka]：明明都高考完了，怎麽感覺你更辛苦了
[yka]：行吧，那等你培訓完回來再約
[yka]：抱抱.gif
莫習習沒回複了。
不出意外的話，“回來”應該是很長時間之後的事了。
群裏又繼續讨論出發時間。
莫習習洗完澡再看時，大家已經定下了後天出發。
周寧軒在那句無所謂後又沒動靜了。
雨勢越來越大，伴随着雷聲轟隆作響，狂風呼嘯。
莫習習縮進被子裏，看着置頂的黑色頭像，有些猶豫。
她在群裏說過了，應該不算不告而別。
雖然大家并不知道她話裏的真實含義，但她并沒有撒謊。
周寧軒也在群裏，能看到她發的內容。
而且私聊的話，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說。感覺說什麽都很尴尬，不如讓最後一條聊天記錄停在問號這裏。
莫習習擰着眉，依舊遲疑不定。
黑色頭像跳了一下。
原先的問號變成了新的內容。
-莫老板，網咖營業嗎？
莫習習盯着屏幕，沉默了許久。
她移動手指，慢慢點進聊天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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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楊可艾冷戰結束後，莫莫網咖第一次營業。
莫習習顯得有些生疏。
她全程垂着眼，不敢與周寧軒對視：“是想玩游戲了嗎？”
周寧軒:“今晚想看電影。”
莫習習怔了怔，下意識擡頭看他：“在家裏不能……”
話沒說完，與對方四目相對。
周寧軒沉默地看着她，低聲道：“想和你一起看。”
莫習習心跳漏了一拍，耳根又有些發熱了。
她匆忙瞥開眼，回避他的目光，有些結巴：“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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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寧軒挑了部《大提琴手》。
莫習習猶豫了一會，糾結要不要提醒他之前他們在醫院已經看過了。
遲疑的工夫，電影已經播放了。
窗外電閃雷鳴，轟隆聲有時候都蓋過了電影的背景音。
莫習習悄悄偏過頭，看着被閃電照亮的周寧軒側臉。
心裏忽然有些舍不得。
要和他說再見嗎？
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打算，要鄭重點告別嗎？
外面下這麽大的雨，還有電影的聲音，她小聲告別的話，他也聽不見吧。
她遲疑着，聽見周寧軒冷不丁問：“明天幾點的航班？”
莫習習下意識道：“三點。”
話音剛落，她反應過來，又為自己的這種條件反射感到莫名的羞愧。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天幕，緊接着又是一聲驚雷，仿佛在耳邊炸響。
莫習習縮了縮脖子，強撐着說：“我自己去機場，你不用送我了。”
“要送的話，現在給我拉一首曲子吧。”
她垂着眼，輕聲道：“當做送別。”
周寧軒沉默了許久，直到電影播到尾聲，莫習習已經接受了他無聲的拒絕。
他站起身：“不是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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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寧軒拿着大提琴過來時，莫習習已經平複好情緒。
她抿起唇角，笑着問：“我不想聽《送別》，可以點歌嗎？”
頓了頓，又禮貌地補充：“或者你有什麽別的想演奏的曲目？”
周寧軒微微颔首t道：“有。”
這個回答在莫習習的意料之外，她愣了下：“是什麽？”
周寧軒：“《不可兒戲》的主題曲，《Ladye down》。”
莫習習抿了抿唇，想起來同樣的雷雨夜，周寧軒好像和她一起看過這部電影。
但她已經想不起來具體情節，只低低地“哦”了聲。
周寧軒在床邊坐下，垂眼拉動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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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雷鳴退去，雨勢變小了很多。
柔和而悠遠的音樂在昏暗的卧室回蕩。
莫習習靠在床頭，歪着腦袋，呼吸聲很淺。
她已經睡着了。
大概是姿勢不太舒服，眉心和鼻子都皺着。
周寧軒放下琴，沉默地看着她，有些出神。
記憶裏，這樣陪伴她到睡着，已經有過很多次。
多到他已經習慣，将這樣的狀态放進他所計劃的未來，和點滴的相處一起，在漫長而有限的歲月裏，拼湊成永遠。
所以在連續多條消息得不到回應後，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并在傍晚的試探後得到了驗證。
在此之後，周寧軒坐在陽臺，望着對面雨幕下亮燈的房間，沉默了很久。
因為家庭環境的原因，他的小朋友敏感又脆弱，對于親密關系一直抱有懷疑态度。
他耗費了大量心力，才養成這副自信張揚的模樣。
到了臨門一腳，卻因為一點風吹草動，她就要縮回去。
甚至還想逃。
在意識到她真的在計劃偷偷離開時，周寧軒簡直要瘋。
他沖進雨幕，站在莫習習家門口。
發出最後一條消息，等待她回複的時間裏，他都在想親手戳破最後這層紗，讓這只膽小鬼再也無處可逃。
可當莫習習打開門，望見她濕潤的眼睫和瑟縮的小表情，他又舍不得。
罷了，來日方長便來日方長。
他既然所圖甚多，便該圖之習習。
周寧軒垂眼看着她恬靜的睡顏。
許久，他低嘆了聲，俯下身，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額間：早點再見，膽小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