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江嶼白松開手上拽着的頭發,艾舒連忙整理發型,沉浸在喜悅裏的他充耳不聞其它聲音。
呼啦呼啦兩下。
江嶼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懷疑自己新長的眼睛。
艾舒很激動,原來被薅一把頭毛就能化形。
為了化形每天營養液生長液肥料袋不斷的豚草自得極了,感嘆自己果然是個天才,化形簡直是易如反掌,易如反掌啊~
豚草龇着的大牙在看見萎靡小菜地後,默默閉上嘴。
菜地裏的分盆豚草正身殘志堅地舉着仙人掌的刺,勢必要和艾舒幹一架。
艾舒痛心疾首道:“兄弟,怎麽感覺我們化形化的像個笑話。”
轉頭哪還有江嶼白的身影。
早在看見豚草化形後,少年就飛快離開了。
被江嶼白心心念念的小狐貍此刻正抱着個桃子,慢吞吞地觀察四周。
顏瞳身上的白毛亂糟糟的,一簇簇打卷皺巴在一起,黑眼珠濕漉漉的,像是剛哭過。
大桃子突然開口說話:“哭什麽哭,哭哭哭。”
本來沒想哭的顏瞳:嘤……
“我看你長得像個苦瓜,又苦又瓜。”
那眉頭都快聳拉到嘴角了,一只天生笑臉的狐貍長成這樣還挺不容易。
經常被誇長得漂亮有營養,和全糖白面饅頭一樣的小狐貍尖叫。
“我都嫌你硌得慌。”
桃子悠悠然從顏瞳懷裏蹦出去,哼,這事沒完。
本來在樹上睡的好好的,這狐貍突然撞上來,直接給它震下去了,翹屁都磕癟一塊,它算了下,臀部地區有2.33平方厘米受災。
想長好至少得多吃二斤化肥,那玩意難吃死了,桃子一百個不樂意,被做成樓蘭幹桃都比吃化肥強。
比起肥料它寧願吸乙烯。
陰差陽錯做了件壞事的顏瞳悶悶不樂,心疼地盯着桃子凹進去的那塊屁股,感覺自己太壞了。
小狐貍突然用爪爪捂嘴,他路上把存糧都吃完了,加上現在心情低落,還沒出山就被打擊到想吐。
——“哥,爹,爺,祖宗,走遠點吐,別來這啊啊啊!!”
——“我一生積德行善,這不該我喝啊啊啊!”
——“我今天就是餓死,死外邊,也不吃一口嘔吐物。”
——“你滿意了吧,你這個冷漠無情的狐貍,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這裏是一片竹林,靈氣貌似格外充足,幾乎所有竹子都有靈智,而且嗓門一個比一個大,說話不過腦,比加特林機關槍還能突突。
顏瞳被吵的腦袋暈乎乎,左爪絆右爪,栽倒在路中間。
“咕↘嗝↗”
想吐的感覺硬生生被摔回去了。
小狐貍努力蛄蛹起身,從包袱裏掏出雞腿骨灰,用嘴巴叼着到處撒。
——“哇哇哇,好香好香,哥,再給點再給點。”
——“我原諒你了,你是個熱心腸狐貍。”
……
爬不上樹憤怒折返的桃子咽了下口水,這灰看起來挺好吃。
“小苦瓜,你給它們吃的什麽給我點嘗嘗。”
顏瞳吸吸鼻子,糾正道:“我是狐貍,不是苦瓜。”
“好好好,狐貍,給我來點。”
“好哦。”顏瞳乖乖遞上雞腿骨灰。
桃子嘎吱嘎吱吃的歡,不停抖落袋子邊邊,咕嘟嘟咽下去,滿意打了個飽嗝。
從來沒吃過那麽好吃的東西,長的其貌不揚,可味道令桃着迷。
桃子心想,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炸雞腿的骨灰:……
顏瞳抱着自己的雞腿桶,心想怪不得這個桃子長的那麽大,原來是因為能吃,不過小白也很能吃,卻長不大,小白真是只奇怪的小雞。
它們都沒發現身後有什麽東西正在偷偷觀察着。
那道黑影呲了下尖銳的牙齒,爪子微微一握,竹子碎成了渣。
“赫——赫——”
“呼——”
……
當還在冒煙的江嶼白尋着顏瞳的氣息,急匆匆來到竹林時,被面前的場景驚的腳步停滞片刻。
偌大的竹林只有一小塊空地,那塊地方被只黑色的熊壓着,黑熊肚皮朝下,一臉惬意地趴着。
而在它的背上,一只灰毛狐貍正在蹦蹦跳跳,還有個基因突變大到離譜的桃子不停來回滾着。
熊當毯子,狐當爪爬,桃負責滾動按摩。
場面堪稱魔幻。
顏瞳苦唧唧打黑工,這只熊問它要吃的,它怎麽會有。
路上一直在思考如何不被做成毛撣子,一思考就餓,一餓就吃,還沒出山頭,小狐貍的餘糧就已經告急。
然後小狐貍和桃子在黑熊的武力壓迫下,被迫給它進行按摩服務。
顏瞳苦不堪言,這只熊,身上好髒,好臭,它只能來回蹦着按,不一會,毛發就全蹭黑了。
“瞳瞳”
江嶼白看起來格外喜歡自己的人形,即使一直在冒煙,都不舍得化回原形。
終于擁有大長腿的小黃雞帶着霧氣幾步來到顏瞳面前,迫不及待地想給對方看看。
“小白!”
即使半點原形的樣子都沒有,但顏瞳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小雞朋友。
抛下一邊的大黑熊,小狐貍撲倒少年胸口和他貼貼。
顏瞳心痛地想,它也有錯誤,不該一只狐貍出來的,離家都沒有八公裏,自己已經滄桑的像翻了八坐山頭。
“小白,你怎麽背着我偷偷化形了。”顏瞳擠擠蹭蹭,勢必要把自己的味道留在江嶼白身上。
他現在太新了,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很快江嶼白化形自帶的衣服就黑一塊灰一塊,但他并不在意這些,眼裏只有面前的小狐貍。
“瞳瞳,對不起。”
“小白,對不起。”
一人一狐面面相觑。
“好吧,你先說。”顏瞳大度禮讓。
“我以為自己要死掉了,身上不停冒煙,醒來後,就化形了。”
江嶼白頓了下,繼續道:“我沒及時去找你,害你打黑工,顏哥沒有消息,你擔心很正常。”
他在找顏瞳時,心裏像有螞蟻在爬,着急,焦慮,不安,小狐貍沒有收到哥哥的消息,肯定感受到的也是這種滋味。
“你想那麽多做什麽。”
顏瞳用爪子拍拍對方,在小白的臉上留下兩個梅花爪印。
有些心虛地搖搖尾巴,顏瞳補救道:“我以後都不要和你分開了。”
分開了誰給它買雞全家套餐。
哥哥超厲害,一定會沒事的,自己貿然去只會添亂。
離家兩小時,讓桃負傷,讓自己負債,小狐貍對自己的沖動行為進行了深刻反思。
江嶼白有些疑惑小狐貍突然轉變的态度。
“我們走吧,今天吃三個雞腿!”
“好。”疑慮瞬間打消,孩子餓了比什麽都重要,江嶼白抱着小狐貍轉身就走。
黑熊看着他們像沒事人一樣,饑餓的大腦運轉卡殼,爆發出一聲喊叫:“不許走!”
少年轉身,語氣不耐道:“還有事嗎”他急着回去給狐貍洗澡。
這熊黑乎乎的,身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和細菌,萬一顏瞳生病了怎麽辦,一個“侏儒症”已經足夠自閉。
江嶼白心疼地摸着懷裏狐貍的尾巴。
天殺的,蓬松大列巴怎麽變成嗦幹的芒果核了!
他都能想象到瞳瞳一只狐貍在外兩小時孤苦無依的樣子。
顏瞳的解釋——我離家出走啦,不小心把睡覺的桃子震落,然後和桃子一起給黑熊按摩。
江嶼白的想象——可愛的小狐貍被營養超标的壞桃子砸了腦袋,小狐貍大方原諒了桃子,但命運沒有眷顧可憐的小狐貍,讓它遇到了這只黑熊,被壓迫打工,委屈巴巴,還不敢和他訴苦,凄凄慘慘戚戚。
真是好可惡!
黑熊直起身,猶猶豫豫地開口問道:“雞腿是什麽”
剛剛他一直偷聽着談話,在這個少年來之前,小狐貍說給桃子吃的是雞腿骨灰,看桃子那副樣子,想必雞腿本尊更好吃。
已經三天沒吃飯的黑熊饞到流口水,下意識用爪子摸了摸挨餓的肚皮。
江嶼白看着被他翻上去的毛,眉心一跳,目光落在黑熊眼眶處,道:“是一種油炸食品。”
“不過…你吃不了。”
“啊,為什麽。”
黑熊感覺自己好慘,他一覺睡了好幾年,族裏的親戚都走了,屯糧也因為受潮不能吃,出去找食物掉進泥潭,渾渾噩噩兩三天,最後迷路在找水源的路上。
“你是熊貓吧。”少年篤定開口。
“對啊。”
江嶼白懷裏的顏瞳和還在罵罵咧咧的桃子震驚。
桃子震驚的點在于——這種大型猛獸,居然還有留在深山老林的,不應該早早進城嗎,怎麽混成這幅慘樣子。
而顏瞳感覺自己被欺騙了,明明以前虎哥帶它進城,在電視上看見的熊貓不長這樣。
當時爬山虎看着美顏相機下,胡子被磨到一根不剩的自己,感嘆濾鏡的強大。
難道說大熊貓的黑白也是濾鏡進城只顧吃雞睡覺的鄉下狐貍心裏猜測。
熊貓慘兮兮地坐在地上,他的毛上全是幹掉的黑泥巴,往那一坐,要不是因為還在眨眼,和小山沒區別。
兩個耳朵上的毛發向外飛起,跟被屁崩了一樣。
“對不起。”熊貓低着腦袋,“我只是身上太癢了,才讓它們幫我踩踩的。”
春天已經來了許久,他的主食竹筍該成精的成精,不該成精的還在地裏沒長出來。
千辛萬苦找到一顆能吃的竹筍,卻因為看見桃子吃東西太激動捏碎了。
“你是熊貓,熊貓!國寶诶!”
顏瞳從江嶼白臂彎裏跳下去,跑到熊貓身邊,還是用小爪子鄭重地拍拍熊貓的毛毛臉,繼續鼓勵他說:“你可以進城當動物園的吉祥物,包吃包住待遇好。”
“不不不。”桃子看着軟綿綿粉嫩嫩,其實是個剛烈的脆桃,聽到它們的談話非常不同意這個觀點。
“熊貓也是熊,你應該進城闖蕩出一番事業,我有遠房親戚在地下打黑拳,一天能賺好多好多錢!”
顏瞳:“要穩定!”
桃子:“要賺錢!”
“穩定!”
“賺錢!”
熊貓性子慢悠悠的,半晌後才說道:“我小妹在動物園裏。”
聽小妹說,動物園裏的工作人員熱愛角色扮演,除了沒有隐私,每天都很有意思。
“那她現在怎麽樣呀?”顏瞳很好奇。
它本來打算進城後去動物園混個資歷的,但自己那麽小,可能會被抓去做研究,于是退堂鼓打的超棒的顏瞳收了心思。
“她說那裏經常有變态看着自己,發出怪笑。”
“哇,看來事業單位不好混。”顏瞳做出定論。
“可是你這樣會餓肚子。”
熊貓的主食就是竹筍,開了靈智的筍不能吃,就算變成人形,本身的腸道一時半刻也受不了人類的食物。
顏瞳想起自己第一次吃加工過的雞腿。
那次它一口氣吃了八個炸雞腿,一邊吃一邊想着真好吃呀~
人類怎麽那麽聰明,居然能發明出這麽美味的食物,比它以前在山裏抓的雞好吃多了。
但回到山洞後就生了一場大病,好不容易長的肉都掉沒了,把爬山虎心疼壞了。
後來即便恢複,每天的炸雞腿數量都有限額,江嶼白盯着它吃,嚴格按照要求克數,小狐貍這才一點點适應。
熊貓語調滄桑,“哎,都是為了生活。”
“我先去城裏待一段時間,進動物園改造改造吧。”
“對了,你們知道哪裏有水嗎,我不洗洗,該被當成黑熊了。”
事業單位的待遇可是非常重要的。
江嶼白走近,撈起小狐貍,酷酷地開口,“跟我走吧。”
“哎哎,等等我,我毛也髒了。”
大桃子連蹦帶跳捂着屁股跟在後面。
……
熟悉的小河邊,渾濁的泥土散開,又很快被上游的水流帶走。
逐漸有了國寶樣子的熊貓正在給自己洗洗刷刷,洗毛手法相當狂野,就像不是自己的毛一樣暴力揉搓。
和旁邊輕輕柔柔,生怕小狐貍掉一根毛的江嶼白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用點力呀。”
顏瞳小小聲催促,它不想當最後一個洗好的,這樣慢慢搓,要好久好久。
真奇怪,以前慢,是因為翅膀太小,可江嶼白的人形明明高大極了,連手掌也很大。
小狐貍又低頭看了一眼身下,此時少年正一手拖着狐貍肚子,一手緩緩打着泡沫。
小小的狐貍在他手裏像個玩具一樣。
“閉眼,沖泡沫了。”
“奧。”
小白還是那麽愛洗毛,被老老實實架着的顏瞳心想。
每次只要毛毛髒了,小黃雞就會飛快準備好洗護三件套,很少表直接現出喜歡這種情緒的它,在那種時候格外興致勃勃。
所以顏瞳根本找不到機會自己洗。
小時候哥哥洗,長大了小白洗。
豚草為了安撫小菜地,拎着水桶來打水,還不忘四處炫耀人形。
“hi,那邊的草,讓我看見你的雙手~”
“什麽,看不見,那你看見我的人形了嗎,有那——麽大哦~”
得意忘形的艾舒只顧擺pose,一腳踩進河裏,和正在刷刷刷的熊貓打了個照面。
熊貓刷順手了,給這個突然出現的奇怪人類頭毛上也刷了兩下。
然後很可惜似的收回爪子。
哎,他最不喜歡人形的就是這一點,毛太少了,就頭上那兩根,還不夠他施展的。
熊貓繼續深沉地洗刷自己。
被搓了一把頭毛的豚草呆愣愣的,臉上還有仙人掌刺的劃痕,嘀咕了句,“今天是什麽日子,我怎麽見到Chinese baby了。”
平時想見都得去動物園買票,這是他能免費看的嗎?